破產那天,我帶著流浪貓投奔婆婆。“喲,張建國當年下海都沒您這魄力——直接沉底了?
”她敷著面膜冷笑。半夜卻聽見她對著貓哭訴:“這傻閨女,
咋就不知道我卡里錢早給她還債了?”直到她摔斷腿,被迫讓我當她的直播助理。
我才發現毒舌老太婆竟是百萬網紅“蘇妲己”。“情感休克療法?
這老太婆嘴毒得能淬鶴頂紅!”彈幕瘋狂刷屏。我靈機一動,把她刻薄建議包裝成情感秘籍。
當媽寶男客戶哭訴被甩,婆婆一句:“你媽沒教你怎么斷奶?”竟讓母子抱頭痛哭。
慶功宴上,公公突然掏出離婚協議:“我受夠你的刻薄了!
”我搶過話筒直播婆婆的真心話:“老娘跟定你了張建國!
四十年前領證時也沒見你這么盯過我!” 彈幕瞬間癱瘓——婆婆的老臉,
第一次紅得像煮熟的蝦。第一節門鈴按響第三遍,帶著一種垂死掙扎般的執拗,
在黃昏里顯得格外刺耳。我懷里的小白貓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呼嚕聲,
像是在替我表達某種無處安放的焦躁。我騰出一只手,
用力裹緊了身上那件唯一還算體面、但袖口已經磨得起毛的薄風衣,深秋的風像冰冷的針,
順著衣領縫隙往里鉆。門開了。一股混合著昂貴精油和……某種燉肉?
的暖烘烘的氣息撲面而來。門口站著的人影,逆著屋里傾瀉出的明亮光線,
輪廓清晰得有些失真。米白色的羊絨家居服,包裹著依舊挺拔的身形,
臉上覆蓋著一張純黑色的蕾絲面膜,只露出那雙即使隔著面膜也能感受到鋒利弧度的眼睛,
以及涂著正紅色唇膏、此刻微微向下撇著的嘴角。她沒說話,只是微微歪了下頭,
視線像探照燈,慢悠悠地、極具穿透力地掃過我,
掃過我腳邊那個塞得鼓鼓囊囊、拉鏈幾乎要崩開的廉價大號行李箱,最后,
定格在我懷里那只因為驟然暴露在強光和陌生氣息中而炸了毛的小白貓身上。
空氣凝固了幾秒。只有樓道里不知誰家電視的聲音隱約傳來。“媽……”我喉嚨發緊,
干澀地擠出這個稱呼,聲音小得幾乎被風吹散,“我……破產了。
”懷里的小貓似乎感受到了驟降的氣壓,發出一聲細細的“喵嗚”。
那張黑色的蕾絲面膜終于動了動。紅唇勾起一個絕對稱不上溫暖的弧度,
一個刻意拖長了調子、帶著冰碴子的聲音響了起來:“喲——”她鼻腔里哼出長長的氣音,
像唱戲的開場,“這陣仗……知道的,是您林總大駕光臨寒舍。不知道的,
還以為是哪個劇組上我家門口拍《落難千金流浪記》呢?”她抱著手臂,倚在門框上,
姿態慵懶卻充滿審視,“嘖,張建國同志當年卷著鋪蓋卷兒下海撲騰,
好歹還撲騰出點水花兒呢。您林總倒好,一猛子扎下去——”她頓了頓,
紅唇里清晰地吐出兩個字,“沉、底、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小針,
精準地扎在我搖搖欲墜的自尊心上。行李箱的拉桿硌得我手心發疼,懷里的貓不安地扭動,
爪子勾住了我的毛衣線頭。我垂下眼,盯著自己沾了灰的舊球鞋鞋尖,喉嚨堵得厲害,
一個字也反駁不出。是啊,沉底了,沉得徹徹底底,連個泡都沒冒。“杵著當門神?
”那刻薄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點不耐煩,“等著我給你鋪紅毯、放禮炮啊?麻溜兒進來!
站門口喝西北風能喝飽?還是您林總破產了,連帶著腦子也一起當廢品處理了?
”她側身讓開通道,動作帶著點嫌棄的利落。我幾乎是拖著灌了鉛的雙腿,
把沉重的行李箱和懷里同樣緊張的貓挪進了那扇門。門在身后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冷風,
也把我徹底關進了一個彌漫著濃烈香薰和無形壓迫感的空間。玄關寬敞得能開party,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我此刻的狼狽。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博美犬,像個蓬松的小雪球,
猛地從客廳方向沖了出來,對著我這個不速之客和懷里的“入侵者”瘋狂吠叫,
聲音又尖又細,充滿敵意。“元寶!安靜!”婆婆呵斥了一聲,但沒什么實質威力。
她隨手把那張昂貴的蕾絲面膜揭下來,團成一團扔進旁邊一個精致的琺瑯小垃圾桶里,
動作行云流水。露出的臉保養得宜,眼角雖有細紋,但皮膚緊致,
眉眼間那股子凌厲勁兒絲毫不減。她看也沒看我,徑直朝客廳走去,
丟下一句:“鞋柜里有客用拖鞋,自己找。把你那‘寶貝’看緊點,嚇著我的元寶,
仔細你的皮。”“喵——!”懷里的流浪小白貓被博美犬持續的狂吠徹底激怒,
背脊高高弓起,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猛地從我懷里掙脫跳下,
落地時爪子刮過光潔的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響。它全身的毛炸開,尾巴豎得像根棍子,
琥珀色的瞳孔死死盯住那只還在叫囂的博美。“元寶!”婆婆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驚怒。
叫元寶的博美被這突如其來的貓威嚇得一哆嗦,但仗著主人在側,
又不甘示弱地往前湊了一步,吠得更兇:“汪汪汪!”小白貓一個伏身,
喉嚨里的呼嚕聲變成極具攻擊性的嘶嘶聲,作勢就要撲上去!“小白!回來!
”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慌忙彎腰去撈貓。“反了天了!”婆婆柳眉倒豎,幾步沖過來,
一把抄起她那被嚇懵了的寶貝博美護在懷里,另一只手指著炸毛的小白貓,
指尖幾乎戳到貓鼻子,“哪兒來的野貓!臟兮兮的,一身細菌!趕緊給我丟出去!立刻!
馬上!”“媽!小白很干凈!我帶它打過疫苗做過驅蟲了!
”我趕緊把應激的小白貓重新抱回懷里,緊緊護住。小貓在我懷里瑟瑟發抖,
喉嚨里還殘留著憤怒的咕嚕聲。“干凈?”婆婆抱著她的元寶,像護著稀世珍寶,
眼神挑剔地掃過小白貓身上幾處沒完全梳開的毛結,“我看它眼神就不正!一股子野氣!
留著它?等著它哪天把我家元寶撓花了臉?還是半夜跳我床上給我送點跳蚤當伴手禮?
”她冷哼一聲,下巴朝玄關角落一指,“喏,那兒有個裝紅酒的空硬紙盒,
今晚就讓它睡那兒!不準進屋!更不準靠近我的元寶三米之內!”“媽,
外面那么冷……”我看著那個孤零零、冰冷堅硬的紙盒,心里一陣發酸。“冷?
”婆婆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紅唇一撇,“它以前睡天橋底下的時候怎么不嫌冷?林晚,
搞清楚狀況!現在不是你林總住五星級酒店給寵物開總統套房的時候了!
有片瓦遮頭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要不你帶著你的心頭好,一起出去體驗生活?
”她抱著元寶,轉身就往客廳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咔噠咔噠,
每一步都敲在我緊繃的神經上,“還愣著?等著我請你吃飯?廚房有剩面條,自己熱去。
吃完把你那堆‘家當’收拾利索,別礙我的眼!”我抱著還在微微發抖的小白貓,
看著婆婆抱著博美消失在通往客廳的走廊拐角,那咔噠咔噠的高跟鞋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敲打著這空曠得有些過分的豪宅里的冰冷空氣。玄關頂燈的光慘白地照下來,
把我和貓的影子拉得細長又孤單。腳邊那個巨大而破舊的行李箱,此刻像一個咧著嘴的嘲笑。
廚房在另一個方向。我憑著模糊的記憶,拖著沉重的行李箱,抱著貓,像個幽靈一樣挪過去。
推開門,一股殘留的油煙味混合著清潔劑的氣息撲面而來。廚房很大,也很整潔,
整潔得沒有人氣。巨大的雙開門冰箱安靜地矗立著。我打開冰箱門,里面倒是塞得滿滿當當,
但那些精致的保鮮盒、進口水果、高檔食材,都與我無關。我的目光落在冷藏室最里面一層,
找到了婆婆口中的“剩面條”——一小碗坨得結結實實、醬色濃重的炸醬面。
微波爐加熱的嗡嗡聲在寂靜的廚房里顯得格外刺耳。我靠在冰冷的料理臺邊,
懷里的小白貓似乎終于放松下來,蜷縮著,發出細微的呼嚕聲。我低頭看著它,
又看看微波爐里旋轉的那碗孤零零的面條,胃里一陣翻攪,不知道是餓還是別的什么。
面條熱好了,帶著一股濃重的醬味。我沒什么胃口,勉強扒拉了幾口,味同嚼蠟。
小白貓在我腳邊蹭來蹭去,小聲地喵喵叫著。我這才想起,它也餓著。翻遍了櫥柜,
只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一小袋開封過、不知放了多久的貓糧,聞著味道還行。
我找了個小碟子倒上一點,放在那個冰冷的紅酒紙盒旁邊。“小白,乖,
今晚只能委屈你在這里了。”我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小白貓蹭蹭我的手,
然后低頭專注地吃起來,發出滿足的咀嚼聲。看著它毫無芥蒂的樣子,我鼻子有點發酸。
安頓好貓,我拖著行李箱,像做賊一樣,輕手輕腳地穿過寂靜的客廳。婆婆的臥室門緊閉著,
門縫里透出一線暖黃的光。元寶大概也在里面。我找到客臥,推開門,
一股久未住人的、淡淡的灰塵味道。房間很大,布置簡潔到近乎空曠。我把行李箱放在角落,
把自己重重摔在柔軟的床上,身體疲憊得像散了架,腦子卻異常清醒。
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燈花紋在黑暗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暈。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深夜里,
客臥外隱約傳來一點窸窣的聲響,像是刻意壓低的腳步聲。接著,
是客廳方向傳來的、極其細微的說話聲。我屏住呼吸,輕輕起身,赤著腳,
悄無聲息地走到門邊,把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上。聲音斷斷續續,
帶著一種白天絕不會出現的柔軟和……哽咽?“……傻閨女……心氣兒那么高,
現在指不定躲在被窩里哭呢……唉……”是婆婆的聲音!她在跟誰說話?
“……那貓……看著也怪可憐的……以前指不定吃了多少苦……跟她一樣,
沒個著落……”我的心猛地一跳,幾乎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她在說小白?在說我?
“……我能怎么辦?話趕話……總不能剛進門就抱著她哭吧?她林大小姐那臉皮,
薄得跟紙似的……掛不住……”一陣極輕微的吸鼻子的聲音。
“……錢……卡里的錢……早讓老陳轉過去了……填她那窟窿……應該夠了吧?
……不夠……不夠也只能賣我那點兒壓箱底的首飾了……死老頭子張建國,
電話又打不通……死哪去了……”聲音越來越低,最終被壓抑的、細碎的啜泣徹底取代。
那啜泣聲,像羽毛一樣輕,卻又像重錘一樣砸在我心上,砸得我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她……她替我還了債?甚至……還想著賣首飾?
白天那刻薄鋒利、恨不得把我連人帶貓一起掃地出門的婆婆,
和此刻這個在深夜無人處、對著我的貓哽咽著說“傻閨女”的女人……哪一個才是真的?
我貼在冰冷的門板上,手腳冰涼,血液卻在耳膜里瘋狂鼓噪,幾乎蓋過了那細微的啜泣。
黑暗像濃稠的墨汁包裹著我,只有客廳方向傳來的、壓抑到幾乎聽不見的嗚咽,
證明著門外那個世界的存在和荒誕。第二節陽光被厚重的絲絨窗簾擋了個嚴實,
客臥里一片昏暗,只有門縫底下透進來一線光亮。我睜開酸澀的眼睛,
盯著天花板繁復的石膏線,昨晚聽到的那些細碎哽咽和低語,像夢魘一樣在腦子里反復回放。
是真的嗎?那個刻薄得像把淬毒匕首的婆婆蘇梅女士,會偷偷幫我還債?會對著我的貓哭訴?
會擔心我“躲在被窩里哭”?這個念頭本身,就荒謬得讓我想笑,可心口某個地方,
卻又被一種陌生的、酸澀的東西漲得發疼。“篤篤篤!
” 急促的敲門聲像鼓點一樣砸碎了清晨的寂靜,也砸碎了我混亂的思緒。那力道,那節奏,
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除了她,沒別人。“林晚!幾點了?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
等著我進來請安吶?” 門外響起婆婆那標志性的、穿透力極強的嗓音,
昨晚那絲若有若無的柔軟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熟悉的、淬了冰碴子的不耐煩。
我一個激靈坐起來,胡亂抓了抓頭發,揚聲應道:“起了起了,媽!”打開門,
婆婆已經穿戴整齊。一件剪裁極好的深紫色絲絨長袖旗袍,勾勒出依舊窈窕的身段,
脖子上系著一條素雅的絲巾,恰到好處地遮住了些許頸紋。臉上妝容精致,
眉眼描畫得一絲不茍,紅唇飽滿。她抱著雙臂,
挑剔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把我從頭掃到腳——皺巴巴的睡衣,亂糟糟的頭發,
眼下大概還掛著沒睡好的青黑。“嘖,”她毫不掩飾地咂了下嘴,“瞧瞧你這副尊容!
昨晚做賊去了還是哭喪去了?趕緊收拾干凈!看著就晦氣!” 她下巴朝客廳方向一點,
“去,把我那間瑜伽房的地板拖了!犄角旮旯都擦干凈!別想偷懶,我會檢查!”說完,
她踩著那雙細高跟的軟底繡花拖鞋,咔噠咔噠地轉身,像一陣裹挾著香風的紫色旋風,
徑直走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房門——她的專屬“瑜伽室”。那扇門,
在她住進來后不久就被劃為“禁區”,門口常年掛著一個“靜修勿擾”的木牌子。
我認命地嘆了口氣。拖地就拖地吧,總比對著那張刀子嘴強。我迅速洗漱,
換上自己帶來的最舊的家居服,找到水桶和拖把,認命地開始干活。偌大的客廳,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拖起來格外費力。我彎著腰,機械地來回拖動,
腦子里卻忍不住飄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門。她真的在里面做瑜伽?
那種修身養性、平和心境的運動,跟她的人設實在……不太搭調。而且,她進去時,
我好像瞥見她手里拿著個什么東西,像個……小巧的支架?
拖把碰到墻角一個不起眼的插座面板。我蹲下身,想把角落的灰塵擦干凈。
手指無意間擦過面板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指甲蓋大小的凸起。那凸起微微松動,
似乎……是個偽裝成墻面的微型無線充電器?誰會把充電器藏在這里?
一絲極其微弱的電流聲,伴隨著某種低頻的震動,透過墻壁,若有似無地傳來。聲音的來源,
正是那間“瑜伽室”。那震動……更像是某種設備的運行聲,
而不是瑜伽墊上身體舒展的聲音。疑竇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我加快了拖地的速度,
耳朵卻豎得更高。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那扇緊閉的門終于開了。婆婆走了出來,
臉上的妝容似乎更精致了些,容光煥發,連眼角眉梢都帶著一種……奇異的、飽滿的興奮感?
完全不像剛做完舒緩瑜伽的樣子。她看到我還在吭哧吭哧拖地,
眉頭習慣性地一蹙:“磨磨蹭蹭!蝸牛都比你快!拖個地能拖到明年去?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她懷里的元寶突然從我腳邊竄過,
大概是嗅到了我身上殘留的小白貓氣味,沖著玄關方向狂吠起來。婆婆被元寶猛地一帶,
腳下一滑,
那雙精致的軟底繡花拖鞋在剛拖完、還有些濕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瞬間失去了摩擦力!
“哎喲——!”一聲短促的驚呼!時間仿佛被按了慢放鍵。
我看到她臉上那瞬間的驚愕和失重,看到她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懷里還下意識緊緊護著那只尖叫的博美。她的后腰,不偏不倚,
重重地磕在了身后那個堅硬冰冷、棱角分明的紅木玄關柜突出的尖角上!“媽!
” 我魂飛魄散,扔了拖把沖過去。“咚!” 一聲悶響,
伴隨著骨頭與硬木撞擊的、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婆婆的臉瞬間褪去了所有血色,
扭曲成一個極端痛苦的表情,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的、瀕死般的抽氣。
豆大的冷汗幾乎是瞬間就從她額角、鬢邊冒了出來。她癱倒在地毯上,身體蜷縮著,
一手死死捂著后腰,另一只手還緊緊抓著元寶的牽引繩,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元……元寶……” 劇痛之下,她竟然還惦記著那只嚇傻了的狗。“媽!您別動!
傷著腰了!” 我嚇得聲音都變了調,手忙腳亂地想去扶她,又怕造成二次傷害。
“別……別碰我!” 她疼得直吸冷氣,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疼……骨頭……好像……斷了……” 她閉著眼,眉頭擰成了疙瘩,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
精心描畫的妝容被汗水暈開,顯出一種從未有過的脆弱和狼狽。
“打……打120……快……”我手抖得像帕金森,掏出手機,連按了三次才按對急救號碼。
報地址時,聲音抖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掛掉電話,我看著蜷縮在地、疼得直抽氣的婆婆,
她平日里的強悍和刻薄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個被劇痛折磨的老人。
昨晚聽到的那些哽咽和低語,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頭,
和眼前這張痛苦扭曲的臉重疊在一起。救護車刺耳的鳴笛由遠及近。
醫護人員迅速而專業地將婆婆固定在擔架上。她全程閉著眼,緊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只有額頭不斷滲出的冷汗和微微顫抖的身體,泄露著難以忍受的劇痛。“家屬跟著!
” 醫護人員招呼我。我胡亂抓起自己的外套,正要跟上去,
目光掃過玄關角落那個孤零零的紅酒紙盒。小白貓從盒子里探出半個腦袋,
琥珀色的眼睛里帶著驚恐和茫然。“小白……” 我猶豫了一瞬。“帶上!
” 擔架上緊閉雙眼的婆婆突然開口,聲音虛弱卻異常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醫院……冷……別凍死它……” 說完這句,她似乎耗盡了力氣,頭一偏,不再言語。
我愣了一下,心頭猛地一撞,趕緊彎腰,小心翼翼地把小白貓抱進懷里。
溫熱的、帶著細微顫抖的小身體貼著我,給了我一絲奇異的支撐感。我抱著貓,匆匆鎖上門,
跟著擔架沖進了電梯。第三節刺鼻的消毒水氣味霸道地鉆進鼻腔,
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照得人心里發慌。急診室的藍色簾子后面,
隱約傳來醫生冷靜的問詢和婆婆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氣聲。我抱著小白貓,
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走廊里來回踱步,小貓在我懷里不安地扭動。“林晚!
” 一個護士掀開簾子探出頭,“家屬!蘇梅家屬在嗎?”“在在在!” 我趕緊湊過去。
“腰椎第二節壓縮性骨折,得住院,需要絕對臥床至少六周。”護士語速飛快,
“去辦住院手續吧,東西帶齊點。病人情緒有點激動,你……安撫一下。
”護士的眼神帶著點同情,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嘆了口氣,遞給我一沓單據。我抱著貓,
捏著那沓沉甸甸的單據,心里也沉甸甸的。推開那扇掛著“骨一科”牌子的病房門,
一股更濃的消毒水味混合著……某種奇特的花香?撲面而來。單人間。條件不錯。
婆婆蘇梅女士正躺在靠窗的病床上,腰部以下被一個巨大的、白色的固定支具牢牢包裹著,
像被困在了一個堅硬的殼里。她臉色蒼白,嘴唇也沒什么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