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識昏暗的審訊室里，白色探照燈照得我難以睜眼，整個人被白色的光暈包圍起來。
中年刑警第三次推了推半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神像一把手術刀：「李老師，您后悔嗎？」
我低頭，瞇著眼盯著腕間冰冷的手銬，金屬的寒意順著血管蔓延，
十年前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突然在記憶里變得清晰起來。那時我和韓梅剛訂婚，
租住在老城區的頂樓。夏夜悶熱的晚風卷著樓下燒烤攤的煙火氣，鉆進四十平的小屋里。
韓梅總愛穿著碎花棉布裙，窩在沙發上批改作業。她批改作文時專注的側臉，
像極了我們婚紗照里定格的溫柔。可每當我提起抽屜深處那疊被退稿的小說，
她握著紅筆的手就會頓住：「明子，有時間多考慮考慮論文的事，
這些虛無縹緲的夢想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可以追尋的。」打破平靜的是一通深夜來電。
床頭電子鐘顯示是凌晨，韓梅的手機在黑暗中驟然亮起，鈴聲響個不停。
我迷迷糊糊聽見她倒抽冷氣的聲音，
聽筒里傳來斷斷續續的啜泣：「韓老師……我好痛……爸爸他……」韓梅瞬間坐直身子，
手機冷光映得她臉色凝重如鐵。我看著她顫抖著套上外套，聽見她說：「別怕，老師馬上到。
」雨刮器瘋狂擺動，車窗外的路燈被雨水扭曲成模糊的光斑。我們趕到筒子樓時，
警燈在雨幕中劃出刺目的紅藍光線。樓道里彌漫著廉價白酒和鮮血混雜的氣味。
許諾蜷縮在墻角，粉色睡衣上綻開暗紅的花。她抬頭望向韓梅，
我看見那雙本該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浮著不屬于十幾歲花季少女的死寂。經過了解才知道，
醉酒的父親趁母親夜班對許諾施暴，許諾拼死抵抗換來的是父親失控下的毒打。
等母親趕來阻攔時，被父親隨手抄起的啤酒瓶砸中太陽穴，此刻正在搶救室生死未卜。
葬禮那天，陰云壓得很低。許諾穿著不合身的素白孝服，像株被暴風雨折斷的百合。
她不哭不鬧，只是死死攥著韓梅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里。從那以后，
我們家的餐桌上會經常多一副碗筷。韓梅總說這孩子可憐，周末帶她去圖書館，
寒暑假接來家里住。即使后來許諾從韓梅學校畢業，讀高中后也依然保持著密切的聯系。
而我和許諾的故事，始于某個蟬鳴聒噪的午后。那天我在書桌前改稿，
第三次收到退稿信的藍墨水洇濕了桌面。韓梅帶著許諾在廚房包餃子，
剁肉餡時菜刀撞到砧板的咚咚聲混著她們的輕笑，飄進悶熱的書房。「李老師在寫什么？」
帶著水汽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我回頭，看見許諾倚在門框上，汗水順著她的發梢，
滴在露臍短T勾勒出的腰線上。她晃了晃手里的冰鎮酸梅湯：「給你降降溫。」
玻璃杯觸到掌心的涼意，混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茉莉花香。我鬼使神差地把退稿遞給她。
她指尖劃過紙面時，不經意間擦過我的手背：「是愛情故事嗎？」她歪著頭，咬著下唇，
一臉玩味，「我最喜歡看禁忌的愛情了，就像……」她似是無意般把臉湊近，
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垂，「就像月亮不該親吻太陽，卻總是忍不住靠近。」從那以后，
她的暗示像春雨般悄無聲息卻又無處不在。圖書館里，她假裝打盹，
發絲垂落在我的肩頭；下雨天故意不帶傘，鉆進我的懷里時，
濕潤的睫毛輕輕掃過我的脖頸；甚至在作文本里夾張字條：「李老師，
你身上有雪松和煙草的味道，我聞不夠。」2 接觸審訊室的日光燈管發出細微的電流聲，
在冷白的光線下，我的手銬折射出細碎的光。年輕警員翻動筆錄的聲音沙沙作響，
卻蓋不住記憶里那串清脆的銀鈴聲——許諾腳踝上的腳鏈，總是在她奔跑時發出歡快的聲響，
像她永遠不肯被束縛的靈魂。此時我已經博士畢業，好不容易進了本地一家三本學校任教。
許諾也讀高中了，雖然見面少了，但每個周末或寒暑假仍然會經常來我們家里待著。
最讓我心悸的是那個暴雨夜。韓梅參加賽課比賽出差去了鄰市，許諾抱著作業本冒雨跑來。
她渾身濕透，白色 T 恤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初成的曲線。「這篇作文……」
她把本子塞進我手里，指尖殘留著雨水的涼意，「寫的是我最想得到的東西。」我翻開，
字跡被雨水暈染得模糊：「他的目光是月光，落在我身上時，連影子都變得滾燙。」
手機突然震動，是韓梅發來的視頻通話。我慌亂地合上本子，卻瞥見許諾勾唇一笑，
慢條斯理地解開被雨水浸濕的襯衫紐扣。屏幕里韓梅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明子，
你在做什么？背景聲音怎么這么吵？」我喉頭發緊，聽見許諾故意放大的抽氣聲：「李老師，
我好冷……」第二天在系主任辦公室，檀木茶盤上的霧氣模糊了他金絲眼鏡后的表情。
「小李」他用杯蓋撥弄著杯中的普洱，「青年教師還是要以教學為主，課題申報下次再說吧。
」我攥著被退回的申報書走出辦公室，秋天的風卷著落葉撲在臉上，有些疼。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許諾發來的消息，一張書館書架前的《荊棘鳥》的封面照片，
接著是一段文字「神父和梅吉，像不像我們？」韓梅不在家，我趁著機會正好深夜改稿。
門鈴響起時，我以為是快遞。透過貓眼，卻看見許諾穿著件不合時宜的薄荷綠露肩連衣裙，
手里的紅玫瑰被雨水打濕了花瓣。「雨太大，小區門口到樓下就被淋濕了這么多。」
她甩了甩發梢的水珠，徑直走進屋，「借你浴室用用。」等她裹著我的白襯衫出來，
發梢還滴著水，卻已經大大咧咧地窩在沙發上：「李老師，你寫的這個故事，主角太憋屈了。
要是我，早把辭職信拍領導臉上，吼一句老娘不干了。」我對著電腦修改被退的稿件，
她突然光腳走過來，我看到她纖巧白嫩的腳，踩在地板上留下淺淺的印記。
她搗蛋一樣隨手在文檔里胡亂敲下一串亂碼：「這才是生活該有的樣子，亂七八糟，卻鮮活。
」她腳踝上的銀鈴鐺隨著動作輕響，像一串沒有規律的音符。
有次我抱怨韓梅讓我專心評職稱，花心思應付領導時，她突然把吉他扔過來：「彈首歌吧，
李老師。那些表格和論文，能填滿你的心嗎？」晚上電影院的黑暗中，
她的頭突然靠在我肩上。銀幕上放著文藝片，女主角在鐵軌上奔跑。「我爸以前 總說，
女孩子就該規規矩矩。」她的聲音很輕，「可他自己呢？」
我感覺到她的手指在我掌心輕輕畫圈，「你不一樣，你會認真聽我說每一個荒誕的夢想。」
散場時，她突然沖進雨里，張開雙臂旋轉，銀鈴聲混著雨聲，像一場自由的狂歡。
她家的客廳里，她倚著我看城市夜景。「有時候覺得，我們這樣像在偷時間。」
她把玩著我襯衫上的紐扣，「但你別擔心，我不會要你放棄現在的生活。」她轉身時，
鎖骨凹成迷人的形狀，讓我忍不住想要湊過去深吸一口，「你知道嗎？自從那晚以后，
我都是一個人住在這個房子里，我每天夜里都害怕閉上眼睛。我寧愿去你家睡。
第一次來你家，你給我講《小王子》，我就想，要是能有這樣的爸爸該多好……」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是韓梅發來兒子的視頻，屏幕里孩子舉著畫：「爸爸，
我畫了全家福！」隨著時間推移，她的灑脫里漸漸多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有次我因為課題落選心情低落，她默默把吉他放在我面前，自己蜷在角落寫東西。
等我回過神，她推來張紙條：「寫了首詩，只給你看。」歪歪扭扭的字跡里，
藏著從未有過的依賴：「你是我流浪途中的燈塔，卻不是我的終點。」直到高考后那天，
她躺在我旁邊，翻著我新寫的小說。「李老師，你寫的分離場景都太煽情了。」
她突然坐起來，眼睛亮晶晶的，「我下周要去云南支教了，那邊的星空一定很美。」
她晃了晃腳踝，銀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別想我啊，說不定我會跟著馬幫去西藏。」
我看著她收拾行李，把我送的鋼筆塞進背包，卻留下了所有我們的合照：「回憶太重，
我怕我背在身上走不動。」臨走前那晚，她在樓下按著喇叭。我跑出去，
看見她騎著小小的摩托車，頭盔上還綁著彩色飄帶。「來次午夜兜風？」她扔給我一罐啤酒，
「就當告別。」風呼嘯而過，她的長發掃過我的臉，大聲喊著：「人生就該這樣，
永遠在路上！」可當摩托車停在江邊，她卻突然安靜下來，
把臉埋進我懷里：「其實……我只是怕你先離開。」我忍不住伸出手，撫摸它柔軟的頭發。
我是個自私而軟弱的人，明知道許諾的感情就像毒品一樣，只會將我帶入無底的深淵，
但我就是不敢斬釘截鐵的拒絕她，我沉醉在她帶來的歡愉與快感。第二天她走了，
只留下銀鈴鐺的余韻在風中回蕩。我打開電腦，新寫的小說停在「告別」章節，屏幕不亮，
映出我眼里泛著濕潤的冷光。3 破界江南特有的水汽裹著三角梅的甜香涌進車窗，
手機在副駕震動。許諾發來段短視頻，她戴著寬檐草帽站在學校的操場上，
身后男學生們踢著球：「李老師，這里的星星會說話。」我捏扁手里的咖啡杯，
指腹摩挲著屏幕上她被曬黑的臉頰，我不假思索地回復：「早點回來，我很想你」。
那天晚上她從學校回來，背著一個滿滿當當的背包撞進我懷里。在車站出口看到她的那一刻，
我徹底失去了理智，像一頭發情的公牛。「想我沒？」她身上帶著清甜的香味，踮腳吻我時，
薄荷糖的涼意混著陌生的氣息。我們滾倒在酒店床上，她的銀鈴鐺腳鏈纏住我的手腕，
在皮膚上勒出紅痕。「你知道嗎？」她咬著我的耳垂輕笑，「這里的月光和你書房的臺燈，
都能把人照得發燙。」此后每個韓梅不在的夜晚，都成了我們瘋狂的盛宴。
她會穿著我買的絲綢睡裙，赤腳蜷在飄窗上翻我的小說稿，
突然把筆一扔：「寫這么多禁忌之戀，不如我們來點新鮮的。」她眼中跳動的火焰，
總能輕易摧毀我所有理智。我們在暴雨夜的車庫擁吻，在凌晨三點的便利店吃關東煮，
她的笑聲混著蒸汽，在玻璃上凝結成朦朧的霧。直到那個悶熱的傍晚，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她們學校對面。透過奶茶店的玻璃櫥窗，我看見許諾踮腳擦拭著操作臺，
淺藍色的圍裙襯得她格外清新。店里沒什么客人，戴著鴨舌帽的奶茶店老板從后廚走出來，
抬手將她垂落的發絲別到耳后，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無數次。許諾仰頭沖他笑，
露出我再熟悉不過的梨渦。她笑起來的酒窩在吧臺燈光下明明滅滅，
和我們歡愉時晃動的模樣別無二致。我感覺胸腔里有團火在燒，大步沖進店里，
撞翻了門口的展示架。奶茶杯碎裂的聲音里，珍珠混著褐色液體漫過許諾的帆布鞋。
「你在干什么？」她擦了擦嘴角的奶油，眼神里沒有絲毫慌亂。我扯住她手腕，
語氣像是一個被貿然斷掉電源的網癮少年：「他是誰？」她突然笑出聲，
掙脫我的手時發梢掃過我手背：「李老師，他只是這家店的老板。」
她從口袋掏出薄荷糖丟進嘴里，轉身時工作圍裙的裙擺揚起的弧度，
像極了武俠小說里殺人不見血的鋒利暗器。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像是被抽掉了脊髓的生物，
一灘軟爛的泥巴一樣胡亂趴在這個城市里。一次次在夜里沉沉睡去，
又一次次被夢中許諾與別人調情玩鬧的畫面驚醒。每當我決心斬斷聯系，她又會突然出現。
某個加班的深夜，她抱著吉他坐在我辦公室窗臺上，
月光給她的側臉鍍上銀邊：「你寫的小說里，主角總在尋找救贖。」她撥動琴弦，
跑調的《藍蓮花》在寂靜中飄蕩，「可誰規定救贖只能有一個？」她翻身躍下窗臺，
冰涼的手指劃過我的喉結，「明天老地方，我給你看新買的內衣。」
我在墮落的旋渦里越陷越深。看著她在我懷里嬌嗔，又想象著她在別人懷里同樣的模樣，
這種扭曲的快感與痛苦交織的滋味，讓我痛苦不堪，卻又欲罷不能。直到有天，
韓梅的孕肚開始顯形，她摸著肚子笑著問我給孩子取什么名字時，
許諾發來消息：「今晚來我家，我買了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鏡子里，
我看著自己通紅的眼睛，伸手關掉了臥室的燈。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卻沖不淡我身上殘留的，
屬于許諾的清甜的香味。4 背叛產檢報告單在臺燈下泛著冷白的光，韓梅靠在床頭，
指尖輕輕撫過報告單上胎兒模糊的輪廓：「醫生說二寶很健康，像在里面游泳呢。」
她抬頭沖我笑，眼底盛滿溫柔，可我卻感覺那笑容像根刺，扎得心臟生疼。
手機在床頭柜震動，是許諾發來的消息：「蛋糕快化了，你什么時候來？」我借口學校有事，
抓起外套沖出家門。夜雨淅淅瀝瀝，打濕了衣領，卻澆不滅心中的燥熱與沖動，
我像是草原上被點燃的公牛，依靠著基因刻畫的路線，埋著頭沖向目的地。
許諾的公寓亮著暖黃色的燈光，我站在樓下，看著她在窗前晃動的身影，
突然想起第一次來這里時，她赤腳踩在木地板上，銀鈴鐺腳鏈發出清脆的聲響，
像是歡迎的樂章。而現在，那聲音卻隱隱間透露著對我的嘲諷。推開門，
草莓蛋糕的甜膩氣息撲面而來。許諾穿著吊帶睡裙，蜷在沙發上，發尾還滴著水珠。
「你遲到了。」她撅著嘴，起身時睡裙肩帶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你怎么了？」
她察覺到我的異樣，伸手想要環住我的腰。我側身躲開，她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
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李明，你這是什么態度？」「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我盯著她，
聲音冰冷，「奶茶店老板只是其中一個，對嗎？」她愣住，隨即恢復了以往的灑脫，
聳聳肩：「你不要無端懷疑，別把我當成你的私有物。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不是嗎？」
她的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心上。我沖過去抓住她的肩膀：「各取所需？那我算什么？」
她仰頭直視我，眼神里沒有絲毫畏懼：「你想要刺激，想要新鮮感，我給了你。
你可以陪著老婆散步，等待著你們的孩子出生，現在又來懷疑我質疑我忠誠？太可笑了吧。」
爭吵聲在狹小的房間里回蕩，我突然感到一陣無力。松開手，跌坐在沙發上。
許諾哼著歌走進廚房，端出切好的蛋糕：「嘗嘗，味道還不錯。」她遞到我面前，
仿佛剛才的爭吵從未發生。我看著她若無其事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再次被點燃，
揮手打翻了盤子。奶油濺在她臉上，她終于變了臉色：「李明，你別太過分！」我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是你過分！我為你背叛家庭，你卻把我當傻子一樣耍！」她突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背叛家庭？那是你自己的選擇，關我什么事？」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我最后的理智。我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抵在墻上。她沒有反抗，
只是用輕蔑的眼神看著我：「動手啊，打我啊。打完你就會發現，你連離開我的勇氣都沒有。
」我還是沒能抵擋住她年輕的身體，一番云雨后，我穿好衣服，轉身離開。離開房子的瞬間，
身后傳來她的笑聲，混著雨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回到家，韓梅已經睡著，
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她隆起的腹部。我坐在床邊，看著她恬靜的睡顏，滿心都是愧疚。
曾經那個溫柔賢惠的妻子，那個與我攜手規劃未來的愛人，
如今卻被我在黑夜里用惡毒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傷害著。接下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