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前夜，我收到匿名短信：“1314房，有驚喜。
”未婚妻蘇晚晴說她在閨蜜家準(zhǔn)備婚禮。我冒雨趕到酒店，聽見房內(nèi)傳來她的喘息推開門，
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壓在她身上的男人，是我半年前車禍“身亡”的發(fā)小陳默。
“葬禮是假的？”我聲音嘶啞。陳默笑著扯下她肩帶：“不然怎么光明正大睡你老婆？
”第二天婚禮，我播放了昨晚的錄音。蘇晚晴哭著撲來：“原諒我，我愛的是你！
”陳默掀翻香檳塔：“玩陰的？”我摘下婚戒丟進酒杯：“祝二位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雨點開始砸在“百年好合”婚慶工作室的玻璃櫥窗上，留下一道道渾濁蜿蜒的水痕。
我，林嶼，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身上這套價值不菲的深灰色定制西裝，仿佛有千斤重。
鏡子里的男人，眉眼間殘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
是被即將到來的巨大幸福所點亮的、近乎虛幻的光彩。明天。就是明天了。
指尖下意識地?fù)徇^西裝袖口那圈溫潤的深海藍(lán)絲絨滾邊。這料子，是陳默挑的。“兄弟，
就這個色兒，配你，絕了！”半年前，他拍著我的肩膀，笑得見牙不見眼，
好像明天結(jié)婚的是他自己。那爽朗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嗡嗡作響，帶著令人心安的暖意。
誰能想到，那竟是他留給我最后的、帶著體溫的印記。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一條濕滑的高速公路，一輛失控的重卡……冰冷的金屬碎片，
和醫(yī)院走廊盡頭宣告死亡時那刺耳的長音，瞬間就吞噬了他所有的鮮活。
我甚至沒能見到他最后一面——葬禮上，他父母哭得昏死過去，
死死抱著那個據(jù)說裝著陳默“殘骸”的冰冷骨灰盒，不許任何人靠近。他們說，太慘了，
慘到不忍再看第二眼。心臟猛地一陣抽緊，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透不過氣來。
我用力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從那段窒息般的回憶里掙脫出來。陳默……我最好的兄弟。
他走了，帶著沒能參加我婚禮的遺憾，永遠(yuǎn)地走了。這份遺憾，像一根細(xì)小的毒刺，
深深扎在我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林先生，您看這腰線還需要再收一點嗎？
”年輕的女裁縫小心翼翼地問，手里捏著幾枚閃亮的別針?！安挥?，很合身。
”我扯出一個微笑，試圖讓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些。目光落在鏡子里自己略顯蒼白的臉上，
那強行撐起的笑容顯得格外僵硬。明天，我要做蘇晚晴的新郎了。這個念頭像一劑強心針，
稍稍驅(qū)散了心頭的陰霾。晚晴…我的晚晴。她此刻應(yīng)該在閨蜜周莉家，和伴娘團一起，
興奮又緊張地為明早的接親做準(zhǔn)備吧？想象著她穿著潔白婚紗的樣子，
想象著她看到我時眼中必定會漾開的、只屬于我的溫柔笑意，
一股溫?zé)岬呐鹘K于緩緩淌過心間，暫時熨帖了那根名為遺憾的毒刺帶來的尖銳痛楚。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不是電話，是一條短信。陌生的號碼，沒有署名。
我疑惑地點開，屏幕的光映在瞳孔里，
只有一行冷冰冰的、仿佛帶著毒刺的字：「1314房，有驚喜?！?/p>
心臟毫無預(yù)兆地、劇烈地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中了。1314？一生一世？
誰開的玩笑？在這種時候？我皺緊眉頭，指尖在屏幕上懸停了幾秒，幾乎是下意識地，
撥通了蘇晚晴的電話。聽筒里傳來短暫的等待音，每一聲都敲打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終于，
接通了?！拔?？嶼？”蘇晚晴的聲音傳來，背景音有些嘈雜，
夾雜著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的笑鬧聲，聽起來確實像是在閨蜜家里。“怎么啦？想我啦？
”“晚晴，”我開口，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有點干澀，“你在周莉家？一切都好？”“當(dāng)然呀！
”她的語氣輕快，帶著一絲被寵溺的嬌嗔，“正跟她們鬧著呢，
面膜剛敷上就被你電話打斷了。怎么了寶貝？緊張啦？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著？
”背景音適時地配合著，響起周莉故意拔高的、帶著調(diào)侃的笑聲：“晚晴姐，
你家林嶼查崗來啦？讓他放心，我們保管把你打扮成最美的新娘子！”那熟悉的笑鬧聲，
那屬于周莉的獨特嗓音，像一層薄薄的糖衣，
暫時裹住了我心頭那點莫名的、不斷擴大的疑竇。也許……真的是我想多了？
某個損友的惡作??？或者，是婚慶公司安排的什么俗套驚喜環(huán)節(jié)？畢竟1314這個房號，
實在太有指向性了?！班牛瑳]事就好?！蔽遗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磔p松，
“就是……突然很想你。”“傻瓜，”她在那頭低低地笑，聲音柔軟得像羽毛，“我也想你。
明天，我等你來接我。乖乖的，早點休息。”她頓了頓，又飛快地補充了一句，
“我這邊信號不太好，先掛啦！愛你！”“嘟…嘟…嘟…”忙音響起，干脆利落。
那句“信號不好”的補充，像投入平靜水面的小石子，再次激起一圈微瀾。我握著手機，
指尖冰涼。窗外，雨勢驟然加大，瓢潑一般，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玻璃上，
發(fā)出密集而沉悶的聲響，匯成一片模糊的、灰白色的水幕。雨刷徒勞地在車流中左右搖擺，
整個世界被籠罩在一片混沌的水汽里。1314房……有驚喜。這幾個字像帶著鉤子，
死死地釘在我的腦子里，揮之不去。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強烈不安和荒謬直覺的沖動，
猛地攫住了我。它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臟，越收越緊，帶來窒息般的壓迫感。不行。
我必須去。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無法按捺下去。方向盤猛地一打，
車輪在濕滑的路面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車子近乎失控地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朝著短信里那個酒店地址疾馳而去。雨水瘋狂地沖刷著擋風(fēng)玻璃，視線一片模糊，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失控地撞擊著肋骨，每一下都帶著不祥的預(yù)兆。酒店大堂燈火通明，
金碧輝煌，彌漫著高級香氛和金錢堆砌出的優(yōu)雅氣息。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冰冷的光。
我渾身濕透，昂貴的西裝外套沉重地貼在身上，雨水順著發(fā)梢、臉頰不斷滴落，
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洇開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水漬。狼狽得像個闖入者，
與這精心營造的奢華氛圍格格不入。前臺小姐妝容精致，
看到我時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職業(yè)性的驚訝和不易察覺的鄙夷?！跋壬?，
請問您……”她公式化地開口。“1314房?！蔽掖驍嗨?，聲音嘶啞得厲害，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我找人?！薄氨赶壬?，
我們無法透露客……”她公式化的拒絕剛說了一半，
就被我布滿血絲、幾乎要噴出火的眼神硬生生噎了回去。那眼神里，
一定有著某種瀕臨崩潰的瘋狂。她臉色微變，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了幾下，目光掃過屏幕，
又迅速抬眼看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和公事公辦的疏離：“先生，
1314房是……蘇晚晴女士登記入住的。您確定要上去嗎？
需要我?guī)湍?lián)系一下……”蘇晚晴！這個名字像一柄燒紅的烙鐵，
狠狠地燙在我的神經(jīng)末梢上。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流動，
又在下一秒瘋狂地倒灌回心臟，撞擊得耳膜嗡嗡作響。她登記入住的？不是說在周莉家嗎？
那剛才電話里的背景音……周莉的笑聲……謊言！
一個精心編織的、將我玩弄于股掌之間的謊言！前臺小姐后面的話我已經(jīng)完全聽不見了。
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尖銳的蜂鳴。我猛地轉(zhuǎn)身，
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困獸，沖向電梯間。
濕透的鞋子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水跡，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又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決絕。
數(shù)字在電梯顯示屏上無聲地跳動：1…2…3…每一層樓上升的短暫時間，
都像一個世紀(jì)般漫長。密閉的空間里，只有我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
還有雨水順著衣服滴落在地毯上發(fā)出的、微弱卻令人心悸的“嗒…嗒…”聲。
“?！?3樓到了。電梯門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
吸走了所有的腳步聲，只有壁燈散發(fā)著幽暗曖昧的光芒。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甜膩的、屬于酒店的特殊氣味。死一般的寂靜，
卻又仿佛潛藏著令人窒息的喧囂。我的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
卻又不由自主地被一股無形的、絕望的力量牽引著，
一步步走向走廊深處那個標(biāo)注著“1314”的房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就在距離房門還有幾步遠(yuǎn)的時候，一些細(xì)微的聲音，穿透了厚重的門板，如同冰冷的毒蛇，
倏地鉆進了我的耳朵?！班拧p點兒……你屬狗的呀？”一個女人的聲音，慵懶、甜膩，
帶著情事中特有的沙啞和嬌嗔。這聲音……像一道驚雷，直直劈在我的天靈蓋上！
每一個音節(jié)，每一個婉轉(zhuǎn)的調(diào)子，都刻在我的骨血里！是蘇晚晴！絕對是她！緊接著，
一個男人低沉的笑聲響起，
想這樣……在你身上留滿印子……讓所有人……尤其是林嶼……都看得清清楚楚……”伴郎？
明天當(dāng)伴郎？！血液在瞬間凝固，又在下一秒徹底沸騰！
大腦里有什么東西“轟”的一聲炸開了！一片空白，緊接著是無邊無際的、冰冷的黑暗。
那聲音……那聲音……怎么會？怎么可能？！“討厭……”蘇晚晴吃吃地笑著，
聲音像裹了蜜糖的毒藥，
……那料子……還是你幫他挑的……想想就……好刺激……”“哼……”男人的喘息聲加重，
帶著一種勝利者的炫耀和踐踏的快感，
……怕是到現(xiàn)在……還在為我的‘死’掉眼淚呢……葬禮上……演得多真啊……”每一個字！
都像一把燒紅的鋼針！狠狠地、反復(fù)地扎進我的耳膜！刺穿我的心臟！
那個聲音……那熟悉到靈魂深處的聲音……陳默！是陳默！我的發(fā)??！我視若親兄弟的陳默！
半年前“車禍身亡”、讓我痛不欲生、在葬禮上抱著那個冰冷的空盒子哭到幾乎昏厥的陳默！
他……沒死？！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眼前陣陣發(fā)黑，整個世界都在瘋狂地旋轉(zhuǎn)、崩塌！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背叛、徹底愚弄的滔天怒火，瞬間焚毀了我僅存的所有理智！
那精心策劃的葬禮！那些他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嚎！那不容任何人靠近的“骨灰盒”！
原來……原來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一場為了掠奪、為了踐踏、為了在我心口插刀而精心導(dǎo)演的、骯臟至極的戲碼！
身體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徹底斷裂了！伴隨著一聲野獸般絕望痛苦的嘶吼，
我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右腳上，用盡全身力氣，
狠狠地踹向那扇緊閉的、象征著“一生一世”的、此刻卻無比諷刺的房門！“哐當(dāng)——?。。?/p>
”一聲巨響！門鎖應(yīng)聲崩裂！厚重的門板猛地向內(nèi)彈開，撞在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
房間里奢靡的光線傾瀉而出，混合著情欲的氣息和高級香氛的甜膩味道，撲面而來。時間，
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那張寬大的、凌亂不堪的白色大床上，
兩個糾纏的身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間僵硬。蘇晚晴驚駭?shù)靥痤^，
臉上還殘留著情動的潮紅，眼中卻瞬間被巨大的、無法置信的驚恐所填滿，如同見了鬼魅。
她身上那件薄如蟬翼的睡裙肩帶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而她身上那個男人，
那個正以一種絕對占有的姿態(tài)壓制著她的男人，也猛地轉(zhuǎn)過頭來——那張臉！
那張化成灰我都認(rèn)得的臉！線條硬朗，眉眼深邃，此刻卻寫滿了驚愕、慌亂，
還有一絲被撞破丑事的狼狽和……來不及掩飾的兇狠！陳默！活生生的陳默！不是鬼魂！
不是幻覺！是他！真的是他！我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凍結(jié)成冰。
四肢百骸的力氣瞬間被抽空，冰冷的麻木感從腳底迅速蔓延至頭頂。只有心臟，
在胸腔里瘋狂地、鈍重地撞擊著，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視線死死地釘在那張熟悉的、此刻卻無比猙獰的臉上，大腦一片空白，
只剩下尖銳的、毀滅性的耳鳴。喉嚨里像是堵著一團燒紅的烙鐵，
每一次吞咽都帶來灼燒般的痛楚。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動著，發(fā)出的聲音嘶啞、破碎，
帶著瀕死般的絕望和難以置信：“葬……葬禮……是假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里回蕩，
空洞得可怕。短暫的死寂。空氣凝固得如同水泥。陳默臉上的驚愕和慌亂，
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嘲弄、鄙夷、以及赤裸裸惡意的冰冷笑容。
那笑容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割著我殘存的神經(jīng)。他非但沒有起身，反而示威般地伸出手，
帶著一種刻意的、慢條斯理的羞辱，用指尖勾住蘇晚晴滑落到臂彎的細(xì)肩帶，輕輕一扯。
那薄薄的布料，如同脆弱的偽裝，無聲地滑落?！安蝗荒兀俊彼_口了，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我的好兄弟？你以為我‘死’了半年，
是為了什么？”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毒蛇，纏繞在我身上，
嘴角咧開一個殘酷的弧度：“當(dāng)然是為了……能像現(xiàn)在這樣，光明正大地……睡你老婆??！
”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淬毒的倒刺！“轟——?。?！
”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徹底炸開了！眼前一片血紅！世界徹底崩塌！
那半年來錐心刺骨的悲痛！那失去摯友的絕望！那對蘇晚晴毫無保留的愛與信任！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都變成了最惡毒、最荒誕的諷刺！都化作了眼前這對狗男女臉上，
那令人作嘔的、勝利者的笑容！一股無法抑制的、帶著毀滅沖動的暴戾之氣猛地沖上頭頂！
我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喉嚨里發(fā)出不似人聲的低吼，攥緊拳頭，
不顧一切地就要撲上去！“嶼！不要！”蘇晚晴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哭叫，猛地推開陳默，
裹著被單滾下床，試圖撲過來拉住我。她的臉上布滿了淚水，
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一絲我無法理解的、近乎哀求的東西?！皾L開！”陳默厲喝一聲，
動作快如閃電。他赤裸著精壯的上身，像一頭敏捷的獵豹，瞬間從床上彈起，
擋在蘇晚晴身前。他眼神兇狠，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和敵意，猛地一推我的肩膀！
巨大的力量傳來。我踉蹌著后退幾步，濕透的鞋子在地毯上打滑，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框上，發(fā)出一聲悶響。劇痛從撞擊點蔓延開來，
卻遠(yuǎn)不及心口那萬分之一！“林嶼！你他媽發(fā)什么瘋！”陳默擋在蘇晚晴身前，
像一頭護食的野獸，惡狠狠地瞪著我，胸膛劇烈起伏。蘇晚晴在他身后瑟瑟發(fā)抖，淚流滿面，
死死抓著被單，用一種混合著恐懼、愧疚和絕望的復(fù)雜眼神望著我。我靠在冰冷的門框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掃視——那個曾經(jīng)與我勾肩搭背、發(fā)誓做一輩子兄弟的男人，
此刻像一堵冰冷的墻，護著我曾發(fā)誓用生命去愛護的女人。而那個女人，
臉上還帶著情欲的殘紅，淚水漣漣，卻緊緊依偎在那個背叛了我們所有人的惡魔身后。
這一幕，比世間最殘酷的刑罰還要殘忍千倍、萬倍！冰冷的絕望如同深海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