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老頭兒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看著她蔫了吧唧的模樣,眼里滿是心疼。
“后悔也晚了!丫頭啊!趁著你現在還年輕,多出去走走,長長見識,等將來,像爺爺一樣老了,想要再出個遠門,可就難嘍!”
左梵強撐著坐起身,這一動,瞬間牽動大腿上的傷口,疼的她又是一陣齜牙咧嘴。
“彌爺爺,康明遠嗎?”
彌老頭兒眼都不眨的搖頭。
“不遠,等你習慣了,就不感覺累了,等我們到了康明,彌爺爺帶你喝當地最著名的桃花酒!吃最美味的醬烤鴨!”
“好吧!”
兩人正說著,王忠抱著一捆柴回來了。
彌老頭站起身,熟練的點火。
王忠找出專門放在包袱里的那一卷防雨布,就地取材,找了幾棵位置比較近的樹,圍成一個簡易的換衣間。
還細心的在上面也加蓋了一層。
確定全方位無死角,這才來到左梵跟前。
“梵梵,等你彌爺爺燒好了水,你就去那邊給自己上藥?!?/p>
說著指了指自己圍好的小房間。
左梵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苦哈哈的點頭。
“好。”
條件艱苦,只能先這么湊合。
柴堆噼里啪啦的燃燒著,鐵罐里的水,咕嚕咕嚕直冒泡。
彌老頭兒給左梵的水壺里起了滿滿一壺熱水遞給她,又拿出一卷嶄新的紗布。
“去,先把傷口洗干凈,再上藥?!?/p>
左梵接過東西,齜牙咧嘴的一瘸一拐過去,模樣滑稽得像只大螃蟹。
看得王忠和彌老頭兒直搖頭。
待左梵處理好傷口出來時,王忠已經將今晚的干糧分好。
三人圍坐在篝火旁,吃著干糧,氣氛略顯沉悶。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狼嚎,聲音凄厲,打破了夜的寂靜。
彌老頭兒臉色微變,望向狼嚎傳來的方向,目光如炬。
“看來,今天晚上不太平??!”
王忠握緊了腰間的佩劍,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左梵心里一緊,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下意識地往彌老頭兒身邊靠了靠,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彌爺爺.......”
彌老頭兒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胳膊,低聲叮囑。
“不要怕,待會兒,就待在爺爺身后,不要慌,也不要亂跑?!?/p>
左梵乖乖點頭,心臟卻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起風了——
樹枝搖曳,樹葉沙沙作響。
寂靜的夜,除了一聲聲仿若催命符的狼嚎,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無盡的死寂。
風聲猶在耳邊盤旋,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靜,卻讓左梵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
嗖——
利器破空而來,殺意彌漫!
戰場,如影隨形!
彌老頭兒眼神微瞇,一個抬手,三根手指,就如鐵鉗般,將射向左梵的箭矢,給輕松拿捏在了手上。
緊接著,一個暴起,反手就將手里的箭矢狠狠擲了回去。
“啊.........”
一聲慘叫劃破夜空。
彌老頭兒微揚的嘴角,悄然爬上了幾分暴戾!
想要梵丫頭的命,也得看他老頭子答不答應!
與此同時,數道黑影從四面八方涌來,瞬間便將三人包圍。
王忠的劍,幾乎揮出了殘影。
一道道黑衣裹挾著勁風,不斷朝著三人進攻。
左梵大驚失色。
她長這么大,還從未遇到過這種血腥激烈的廝殺場面。
哪怕是在當年,她遇到的,也只是各家小輩們之間的圍堵,且那時候,他們皆以戲弄她為主,看她狼狽求饒為趣。
可這一次,這些人,步步殺招!
但好在,左梵功夫平平,可逃命的本事,堪稱一流。
始終緊緊跟在大開殺戒的彌老頭兒身后,在刀光劍影中左躲右閃,不曾將自己暴露在敵人眼下一分一毫。
沒有她拖后腿,王忠和彌老頭兒的反擊,越來越兇猛。
雙方甫一交手,身經百戰的王忠和彌老頭兒便知曉,這一波殺手,實力勉強位列三流。
人數不過二十,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二人相視一眼,心里便都有了底,反擊愈發凌厲。
果不其然,這場驚心動魄的交戰,在短短幾息之間,便分出了勝負。
彌老頭一個轉身,已經撕下衣袍上的一角,反手蒙在了劇烈喘息的左梵眼上。
聲音是一貫的溫和慈愛:“丫頭,別看?!?/p>
夜色深沉,勉強將這一地的血腥掩蓋了幾分。
左梵方才只顧得上跟緊彌爺爺的腳步,根本抽不出心神去顧及其他。
可那刺鼻的血腥味,直沖鼻腔,讓她面色慘白,胃里更是一陣翻江倒海,幾欲嘔吐,卻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死我活,這,就是江湖!
王忠擔心的看了乖乖站在彌老頭身后的左梵,低聲道:“此地不宜久留。”
彌老頭兒牽著左梵的手腕,淡定的點點頭。
“換條路吧!”
生與死的刺激,讓左梵暫時忘卻了身上傷口的疼痛,咬牙悶頭緊跟,在黑暗中艱難前行。
直到天邊泛起了云肚白,她才驚覺,他們足足疾行了一個晚上。
彌老頭兒這才抬手示意稍作休息。
左梵幾乎是從馬背上滑下來的。
她這狼狽的模樣,可把王忠和彌老頭兒給嚇了一跳。
王忠趕緊上前,把她扶起來,坐到旁邊的田壟上,眼中滿是擔憂。
“可是嚇到了?還是累到了?還是哪里受傷了?”
彌老頭兒心里一驚,趕緊上前查看。
左梵紅著眼眶搖頭,眼中還殘留著一抹驚懼。
“我沒事,彌爺爺,小舅舅,那些人,是什么人?他們為什么要殺我們?”
更確切的說,那些人的目標,是她!
見她身上沒有傷口,彌老頭兒這才放下心來,取來溫水,放到她的手里。
“喝點水,暖暖胃,就好受些了?!?/p>
王忠坐到她身邊,使勁揉揉她的腦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恩恩怨怨,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梵梵啊!舅舅只能告訴你,在這江湖啊,沒有為什么?!?/p>
“你不殺他,他就殺你,弱肉強食,誰活著,誰才有資格,問一句,為什么?!?/p>
左梵雙手捧著水壺,低頭小口喝著溫水,暖水滑過喉嚨,讓她原本緊繃的神經,終于稍稍放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