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站在公司大樓門口，紙箱里裝著他為數不多的個人物品。六月的陽光刺眼得讓人流淚，
或者那真的是眼淚？他抬手抹了把臉，摸到了意料之外的濕潤。
"裁員通知"四個字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三年零四個月的忠誠服務，
換來的是一張薄薄的解聘書和三個月的基本工資補償。HR說得很委婉："公司戰略調整，
整個后端團隊都要優化..."手機震動起來，是林妍的消息。周明的心跳加快了一秒，
隨即又沉了下去。"我們分手吧。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他盯著屏幕，
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最終一個字也沒回。三天前林妍生日，他咬牙買了她念叨很久的包包，
花掉了兩個月的積蓄。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分手前的最后憐憫。回到租住的公寓，
房東的催租單貼在門上。周明苦笑著撕下來，
同時手機彈出一條推送——"恒泰地產資金鏈斷裂，多個項目停工"。他買的期房就在其中，
首付是他工作以來的全部積蓄。三重打擊在24小時內接連降臨，周明坐在床邊，
忽然笑出了聲。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了。一周后，周明背著簡單的行李，
踏上了回老家的長途汽車。父母早逝，老家只有一棟年久失修的老屋和幾畝薄田。城市夢碎，
他決定徹底"躺平"。農村的生活比想象中簡單得多。清晨被雞鳴叫醒，
而不是刺耳的鬧鈴；三餐是自己種的蔬菜和河里釣的魚；夜晚伴著蛙聲入眠，
不必擔心明天早會要交的報表。周明漸漸喜歡上了這種節奏。鄰居家有個女兒叫小芳，
二十出頭，皮膚被太陽曬成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她經常"恰好"路過周明家，送些自家種的瓜果，或者請教怎么用智能手機。"明哥，
你以前在大城市是做什么的呀？"某天傍晚，小芳幫周明整理菜地時問道。"寫代碼的，
就是讓電腦聽話干活的。"周明拔起一根雜草，隨手扔到田埂上。"那不是很厲害嗎？
為啥要回來種地？"周明停下動作，望向遠處的山巒："因為電腦聽話，但人不聽話啊。
"小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沒再多問。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重疊在一起。
三個月后的一個下午，周明正在河邊釣魚，一輛黑色轎車碾過鄉間土路，揚起一片塵土。
車上下來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周明瞇起眼睛，認出了那是他前公司的技術總監趙志成。
"周明！可算找到你了！"趙志成快步走來，臉上堆著職業化的笑容。魚漂猛地沉了一下，
周明不慌不忙地收線，一條巴掌大的鯽魚掙扎著躍出水面。他慢條斯理地把魚放進桶里，
才抬頭看向來人："趙總，什么風把您吹到這窮鄉僻壤來了？
"趙志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公司遇到點技術問題，那個分布式系統出了bug，
整個訂單模塊癱瘓了。你是主要開發者，想請你回去幫忙看看。
"周明往魚鉤上掛了新的餌料，甩進河里："我已經離職了，公司的事跟我沒關系。
""公司可以按天給你結算顧問費。"趙志成掏出一張名片，"這是人事部重新擬的合同，
待遇比以前更好。"周明看都沒看那張名片："趙總，您還記得裁員那天對我說的話嗎？
'公司需要更有活力的新鮮血液'。怎么，新鮮血液不會修bug？
"趙志成的臉色變得難看："周明，你別不識抬舉。這個行業圈子很小，
得罪了公司對你沒好處。"魚漂又動了，周明猛地提竿，這次是條大魚，在水里劇烈掙扎。
他嫻熟地收放魚線，直到魚精疲力盡被拉上岸。一條肥美的草魚在陽光下閃著銀光。"趙總，
您看這魚，它不想上鉤的時候，硬拉只會斷線。"周明把魚放進桶里，收拾漁具準備離開，
"我現在的生活很好，不打算回去。如果公司真需要我幫忙——"他頓了頓，"十萬，
現金支付，我考慮遠程指導一下。""十萬？你瘋了嗎？"趙志成失聲叫道。周明拎起魚桶，
頭也不回地往家走："價格只會越來越高，系統每癱瘓一小時，公司損失多少您比我清楚。
"兩天后，一輛紅色轎車停在了周明家門口。這次下來的是人事經理張莉，
她手里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周哥，好久不見。"張莉的笑容比趙志成真誠得多，
"公司同意你的條件，這是五萬定金，問題解決后再付另一半。"周明接過信封，
掂了掂重量："張經理親自跑一趟，真是辛苦了。不過我改主意了，現在要十五萬。
"張莉的笑容凝固了："這...這不合規矩...""規矩？"周明冷笑，
"裁員時怎么不講規矩？我三年加班累計超過一千小時，有拿過一分錢加班費嗎？"最終，
公司接受了十五萬的價格。周明用老舊的筆記本電腦遠程連入公司系統，
花了三小時找到了問題所在——一個他曾經警告過可能會出問題的設計缺陷，
當時被趙志成以"過度設計"為由否決了。問題解決后，周明的銀行賬戶多了十五萬。
有了紫金，他拿出一部分翻修了老屋，剩下的存了起來。小芳知道后，
眼睛瞪得圓圓的："明哥，你三小時賺的錢比我三年賺的還多！
"周明揉揉她的頭發："錢多不一定幸福。你看我現在，不是比在城里開心多了？
"小芳紅著臉跑開了，周明望著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又過了兩周，
一個更意外的訪客出現了。周明正在院子里曬被子，抬頭看見林妍站在門口，
穿著精致的連衣裙和高跟鞋，與鄉間環境格格不入。"周明..."林妍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能進來嗎？"周明拍了拍被子上的灰塵："有事？
"林妍的眼圈紅了："我錯了...那個富二代根本不愛我，
他同時交往好幾個女生...我這才明白，
只有你是真心對我好的..."陽光透過晾曬的被子，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周明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加班到深夜回家，發現林妍不在。
打電話才知道她和閨蜜去酒吧玩了，讓他自己點外賣。那天特別冷，
外賣送來時面條已經坨了，而他早上才因為急性腸胃炎去過醫院。"林妍，"周明平靜地說，
"你不是后悔離開我，只是后悔選錯了人。如果那個富二代對你一心一意，
你現在會站在這里嗎？
的眼淚掉了下來："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愿意陪你過簡單的生活..."周明搖搖頭，
指向廚房門口："看到那個泡菜壇子了嗎？小芳教我做的。上個月我發燒，
她連夜熬了姜湯送過來。你連我花生過敏都不記得。
"林妍的臉色變得蒼白："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村姑了？""她叫小芳。
"周明的聲音冷了下來，"她比你善良，比你真誠，也比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活。
請你離開吧。"林妍走后，周明坐在院子里發呆。小芳不知何時來了，默默坐在他旁邊，
遞過來一個洗好的桃子。"都聽見了？"周明接過桃子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水溢滿口腔。
小芳點點頭，又搖搖頭："沒全聽...但猜得到。"她猶豫了一下，"明哥，
你還會回城里嗎？"周明望著遠處起伏的田野，幾只白鷺掠過稻田："不知道。
但我知道現在這里很好。"他轉向小芳，"對了，你上次說想給農家樂做個預約系統？
我教你寫代碼怎么樣？"小芳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我學得會嗎？""當然，
"周明笑著說，"電腦比人聽話多了。"夕陽西下，兩人的影子再次重疊在一起，
這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近。夏末的清晨，周明蹲在小溪邊，手指輕輕撥動水面，
觀察著魚群的動向。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閃爍的金幣。
他調整好三腳架上的手機，按下錄制鍵。"今天教大家一個判斷魚情的技巧。
"周明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片寧靜，"看這些小魚，它們游得很自在，
說明附近沒有大魚。但如果突然——"話音未落，小魚群四散逃開。周明嘴角揚起，
熟練地拋出魚線，銀色的釣鉤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入遠處的水中。"——像這樣，
小魚突然逃散，就說明大魚來了。"不到十分鐘，魚漂猛地沉入水中。周明不慌不忙地收線，
一條肥美的草魚破水而出，在陽光下閃著銀光。他對著鏡頭展示戰利品，然后輕輕取下魚鉤，
將魚放回了溪中。"今天不帶走它，讓它再長長。"周明對著鏡頭微笑，
"釣魚的樂趣在過程，不在結果。好了，下期教大家怎么用野蔥和山姜去腥，記得點贊關注。
"他按下停止鍵，伸了個懶腰。這條視頻發出去，估計又能漲不少粉。三個月前，
周明隨手發了一條在菜園摘茄子的視頻，沒想到播放量突破了五十萬。
之后他偶爾分享些鄉村生活的片段，粉絲數竟一路飆升到了五十多萬。"明哥！
"小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給你帶早飯來了！"周明回頭，看見小芳提著竹籃，
腳步輕快地沿著田埂走來。她今天穿了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頭發隨意地扎成馬尾，
在晨光中整個人都泛著柔和的光。"又這么早？"周明收起漁具迎上去，
"不是說今天要去縣里進貨嗎？"小芳把竹籃放在溪邊的大石頭上，掀開蓋布，
熱氣騰騰的包子香氣立刻飄散開來："就是因為要去縣里，才要早點來。
這是我昨晚包的野菜餡包子，你嘗嘗。"周明拿起一個咬了一口，
野菜的清香混合著豬肉的鮮美在口腔中炸開。他滿足地瞇起眼睛："好吃！
比城里大飯店的還香。"小芳的臉微微泛紅，
低頭擺弄竹籃里的咸菜罐子："那個...我看了你昨天的視頻，已經有五十萬粉絲了？
""嗯，挺意外的。"周明三口兩口吃完包子，"就是隨便拍拍，沒想到這么多人愛看。
""才不是隨便拍拍呢！"小芳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你拍得特別好，
把咱們這兒的美都拍出來了。昨天王嬸還說，她城里外甥女看了你的視頻，非要來這兒玩呢。
"周明正要說話，手機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他皺了皺眉，還是接了起來。
"請問是周明先生嗎？"一個甜美的女聲，"我是星辰文化的工作室經理劉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