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將希爾頓酒店最大的宴會廳切割成一片流光溢彩的碎鉆海洋。
空氣里浮動著昂貴香檳的微醺氣泡和頂級香水糾纏的氣息,衣香鬢影,笑語晏晏。
今天是沈念初和秦明宇訂婚的日子,至少在五分鐘之前,
這還是一場被所有人祝福的、板上釘釘的喜事。沈念初安靜地站在巨大的香檳塔旁,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水晶杯壁。她穿著一身剪裁極盡簡約的象牙白禮服裙,
沒有任何多余的綴飾,只在纖細的鎖骨間懸著一顆水滴形的鴿血紅寶石,
像一滴凝固的心頭血。這抹純粹的紅,將她本就偏白的肌膚襯得幾乎透明。
她臉上沒什么表情,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微瀾,只有熟悉她的人,
才能從那過分挺直的背脊里,窺見一絲緊繃的硬殼。“念初,
”準新郎秦明宇端著兩杯香檳走過來,英俊的臉上帶著無懈可擊的溫柔笑意,
聲音壓得只有他們兩人能聽清,“累了吧?再堅持一會兒,等儀式結束,我們就回家。
”他體貼地將一杯香檳遞到她手邊,杯沿輕輕碰了碰她擱在水晶杯壁上的指尖。
沈念初抬起眼,目光落在他臉上,沒有立刻去接那杯酒。她的眼神很靜,
像初春尚未化開的薄冰,底下卻封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就在這時,
宴會廳那兩扇沉重的、鑲嵌著鎏金花紋的大門被侍者緩緩推開。
入口處的光線勾勒出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是林薇薇。
她穿著一身與沈念初同色系的禮服裙,款式卻截然不同。蕾絲、薄紗、層層疊疊的裙擺,
像一朵盛放到極致、急需攀附的菟絲花。最刺眼的是她頸間那條鉆石項鏈,
細碎的鉆石在燈光下瘋狂閃爍——那是沈念初母親的遺物,她幾天前才親手借給林薇薇,
讓她在某個重要場合撐撐場面。林薇薇踩著細高跟鞋,一步一步,
在無數道或驚艷或好奇的目光中,徑直走向香檳塔旁的這對準新人。
她的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羞澀、不安,又隱隱透著孤注一擲的決然,
目光直直地黏在秦明宇身上,仿佛沈念初只是一團空氣。“薇薇?
”秦明宇臉上的溫柔笑意在看到林薇薇出現的那一剎,裂開了一道縫隙,
他下意識地蹙了蹙眉,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你怎么來了?
”他握著香檳杯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林薇薇在距離他們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目光從秦明宇臉上移開,轉而看向沈念初,
眼神里瞬間蓄滿了淚水,
泫然欲泣:“念初…對不起…我真的…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哽咽著,
肩膀微微顫抖,那份楚楚可憐拿捏得恰到好處,“我和明宇…我們…”她的話沒有說完,
但其中的含義,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塊巨石。整個宴會廳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
音樂不知何時停了,所有的竊竊私語、杯盞輕碰聲都消失了。數百道目光如同聚光燈,
齊刷刷地聚焦在舞臺中央的三角關系上。
驚愕、鄙夷、看好戲的興奮…各種情緒在無聲的空氣中激烈地碰撞、發酵。
秦明宇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初的慌亂過后,一種破釜沉舟的狠戾迅速覆蓋了眼底。
他猛地向前一步,以一種近乎保護的姿態,擋在了林薇薇身前,隔開了她和沈念初。
他挺直背脊,下頜緊繃,目光掃過全場驚疑不定的賓客,
最后定格在沈念初那張過分平靜的臉上。“念初,”他的聲音刻意揚高,
帶著一種宣布重大決定的莊重,清晰地回蕩在落針可聞的大廳里,“事到如今,
我也不想再瞞你了。對不起,我真正愛的人,是薇薇!”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
像是在積蓄勇氣,然后猛地轉向沈念初,眼神變得銳利而陌生,
帶著一種急于撇清的冷酷:“我們之間,本來就是個錯誤。你很好,但薇薇她…更需要我。
她什么都沒有了,只有我!我不能辜負她!所以…”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帶著一種自我感動的悲壯,“今天的訂婚取消!我要娶的人,是林薇薇!”轟——!
死寂被徹底打破。壓抑許久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轟然炸開,一浪高過一浪。“天啊!
當場悔婚?!”“秦家小子瘋了吧?為了那個破產的林家女兒?”“嘖嘖,沈小姐真可憐,
被閨蜜和未婚夫聯手背叛…”“林家都倒了,林薇薇現在就是個空殼子,秦明宇圖什么?
”鄙夷、憐憫、幸災樂禍的目光,如同無數根細針,
密密匝匝地扎向孤立在香檳塔旁的沈念初。她成了這場盛大鬧劇里,最可悲、最狼狽的注角。
秦明宇似乎很滿意自己制造的這場混亂,他伸手,緊緊握住了林薇薇的手,
試圖從她身上汲取力量和認同。林薇薇則順勢依偎進他懷里,將臉埋在他胸前,
肩膀依舊一聳一聳地抽動,像是承受著巨大的委屈和壓力。在一片喧囂和刺目的注視下,
沈念初終于動了。她沒有看抱在一起的秦明宇和林薇薇,也沒有理會周遭的議論。
她只是微微側過身,動作從容得仿佛只是要去拿一塊桌上的小點心。
她伸向自己放在香檳塔旁那個小巧的、幾乎被忽略的晚宴手袋。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跟著她的動作移動。那只手袋是純黑色啞光鱷魚皮,
沒有任何LOGO,低調得近乎樸素。沈念初纖細白皙的手指探進去,取出一樣東西。
不是紙巾,也不是口紅。那是一張卡。通體漆黑,邊緣鑲嵌著一圈極其細密的鉑金紋路,
在宴會廳璀璨的燈光下,那圈鉑金紋路流淌著冰冷而內斂的光澤??嬲?,
一個由無數微小鉆石拼嵌而成的、極其繁復的荊棘鳥圖騰,
正無聲地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板居詈诮鹂??!”角落里,
一個見多識廣的老派富豪失聲低呼,聲音不大,卻像投入滾油的一滴水,
瞬間引爆了更大的騷動?!笆裁矗垮居??傳說中全球發行不超過十張的…”“無限額度!
代表最高身份和信用等級!沈家怎么可能有?”“她…她拿這個出來干什么?
”秦明宇和林薇薇也聽到了那聲驚呼。秦明宇臉上的悲壯和決然瞬間凝固,瞳孔驟然收縮,
死死盯著沈念初手中那張散發著不祥光澤的黑卡,一股強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林薇薇更是猛地從秦明宇懷里抬起頭,臉上精心維持的楚楚可憐被驚愕和茫然取代,
眼睛瞪得溜圓。沈念初仿佛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她的指尖捏著那張冰冷沉重的黑金卡,
姿態優雅得像拈著一片花瓣。她終于抬起眼,
目光平靜無波地掃過秦明宇那張寫滿驚疑不定的臉,然后,緩緩地,
落在了他臂彎里、臉色開始發白的林薇薇身上。一絲極淡、極冷的笑意,
終于在她蒼白的唇角漾開。那笑容里沒有憤怒,沒有悲傷,
只有一種洞悉一切后的、居高臨下的憐憫?!扒孛饔?,”她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全場的嘈雜,清晰地鉆進每個人的耳膜,“你剛才說,
她什么都沒有了,只有你?”她頓了頓,目光在林薇薇那張瞬間褪去血色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巴烁嬖V你一件事,”沈念初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
如同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林家申請破產保護的前一天晚上,
林伯父簽了一份股權轉讓協議?!彼⑽⑼崃送犷^,動作帶著一絲少女般的天真,
:“林氏集團僅剩的那點有價值的核心資產——也就是那家勉強還能運轉的進出口貿易公司,
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權,連同它名下所有的債務和抵押物…”她刻意停頓了一下,
清晰地吐出每一個字,“全部轉讓到了我的名下?!薄拔恕?!”巨大的信息量如同炸彈,
在每個人腦中轟然炸響!秦明宇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揍了一拳,身體猛地一晃,
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死死盯著沈念初,
眼神從震驚、難以置信,迅速變成了被愚弄后的狂怒和恐慌。
他下意識地松開了環抱著林薇薇的手,仿佛那是什么滾燙的烙鐵?!安弧豢赡?!
”林薇薇發出一聲短促刺耳的尖叫,她猛地推開秦明宇,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聲音尖利得變了調,“你胡說!我爸怎么會…怎么會把公司給你?!那是我的!是我的!
”她臉上的柔弱可憐蕩然無存,只剩下被戳破美夢后的歇斯底里和猙獰。
沈念初看都沒看她一眼,目光只落在失魂落魄的秦明宇身上,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
帶著赤裸裸的嘲諷:“所以,秦少,”她的聲音像淬了冰的針,“你現在跪著求娶的這位,
頂著‘林家小姐’名頭的可憐人…”她抬起捏著黑金卡的手,用卡片的邊緣,
隔空輕輕點了點狼狽不堪的林薇薇?!氨举|上,”沈念初一字一頓,清晰地宣判,
“不過是我沈念初名下那家快破產的小公司里,一個連工資都快發不出來的——”“打工妹。
”“打工妹”三個字,如同三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薇薇的臉上,
也抽在秦明宇的尊嚴上。林薇薇徹底崩潰了,她精心描畫的臉扭曲著,
淚水混合著睫毛膏糊成一團,像個滑稽的小丑,指著沈念初尖叫:“沈念初!你算計我!
你和你爸早就串通好了!你們沈家都不是好東西!你們……”污言穢語傾瀉而出,
哪里還有半分名媛淑女的樣子。秦明宇則僵在原地,臉上血色褪盡,
慘白之后又涌上一股難堪的豬肝色。
他引以為傲的“英雄救美”和“為了愛情不惜一切”的壯舉,
此刻成了一個徹頭徹尾、天大的笑話!他成了整個上流社會圈子里,
一個為了一個空殼“千金”、一個實際上的“打工妹”而拋棄真正金礦的絕世蠢貨!
那些先前投來的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此刻都化作了實質性的、帶著毒刺的鄙夷和嘲笑,
將他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張了張嘴,想反駁,想挽回點什么,
喉嚨卻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發出嗬嗬的抽氣聲,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驚愕、鄙夷、難以置信、看好戲的興奮交織在一起,
嗡嗡的議論聲幾乎要掀翻屋頂。所有人都被這急轉直下的劇情驚呆了,
宇、歇斯底里的林薇薇和那個手握黑金卡、仿佛掌控了一切風暴中心的沈念初之間瘋狂游移。
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節奏清晰而沉穩的鼓掌聲,
從宴會廳最深處、光線相對暗淡的角落里響起?!芭尽尽尽币幌拢忠幌?。不高亢,
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那掌聲不疾不徐,從容不迫,
像在欣賞一出精彩戲劇落幕前的華彩樂章。所有的喧囂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無數道目光驚疑不定地循著掌聲的來源,齊刷刷地投向那個角落。
那里擺放著一組相對私密的絲絨沙發。先前一直隱在陰影里的人,緩緩站起身。
水晶吊燈的光線終于完整地勾勒出他的輪廓。極高,身形挺拔如松。
一身純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裝,剪裁完美得如同第二層皮膚,包裹著寬肩窄腰的線條,
透出內斂而極具壓迫性的力量感。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鼻梁高挺,
下頜線條如刀削斧鑿般冷硬。他的表情很淡,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掃過混亂的現場,
最終定格在香檳塔旁,那個手握黑金卡、背脊挺得筆直的年輕女人身上。他邁開長腿,
不緊不慢地朝著風暴中心走去。步履沉穩,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跳的間隙,
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從容氣度。隨著他的走近,擁擠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
下意識地、敬畏地自動向兩邊分開一條通道。有人認出了他,
臉上瞬間露出極度震驚和敬畏的神色,甚至不敢直視。宴會廳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連林薇薇的抽泣和咒罵都戛然而止,只剩下男人沉穩的腳步聲,敲打著每個人的耳膜。
顧承聿。
控著顧氏這艘橫跨半個亞洲、在能源、科技、金融領域都擁有恐怖話語權商業巨艦的掌舵人。
一個真正站在金字塔最頂端、名字本身就是權力和財富代名詞的男人。他的出現,
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震懾。他在距離沈念初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強大的氣場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籠罩了這片小小的區域。秦明宇和林薇薇在他目光掃過時,
如同被凍僵的鵪鶉,連大氣都不敢喘。顧承聿的目光,深邃而專注地落在沈念初臉上。
他看著她過分平靜的眼底深處那一絲尚未完全褪去的冰棱,
看著她緊握著黑金卡、指節微微發白的手。他微微頷首,低沉醇厚的嗓音響起,
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分量,清晰地回蕩在寂靜得可怕的宴會廳里:“沈小姐,
”他開口,語氣平靜無波,卻蘊含著令人心驚的力量,“這場鬧劇,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他的目光掃過面無人色的秦明宇和瑟瑟發抖的林薇薇,如同掃過兩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隨即重新回到沈念初身上,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近乎欣賞的意味。“不過,
為了一個空殼和一只…金絲雀,”他頓了頓,用詞精準而刻薄,“就放棄整個森林,
似乎并非明智之舉?!彼蚯皹O輕微地踏了半步,拉近了與沈念初的距離。這個距離,
既保持了社交禮儀的邊界感,又形成了一種微妙的、旁人無法介入的氣場?!芭c其在這里,
”顧承聿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循循善誘的蠱惑,
卻清晰地傳入沈念初和周圍每一個豎著耳朵的人的耳中,
“和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浪費時間…”他微微停頓,
目光鎖住沈念初那雙終于泛起一絲波瀾的眼眸?!安蝗?,考慮一下真正的豪門?
”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顧承聿身后半步、穿著筆挺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男秘書,
立刻上前一步。他動作精準、訓練有素地打開隨身攜帶的硬質公文包,從中取出一份文件。
那并非普通的A4打印紙,而是質地厚重、邊緣燙著繁復暗金色紋路的特種紙張,
透著一種古老契約的莊重感。秘書雙手托著文件,恭敬地遞向沈念初。
無數雙眼睛瞬間聚焦在那份文件上。沈念初的指尖還殘留著黑金卡冰冷的觸感,
心臟卻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重重擂動。一種極其荒謬又極其強烈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藤蔓,
瞬間纏緊了她的喉嚨。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厚重紙張的瞬間,
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她的目光落在文件展開的扉頁上。映入眼簾的,
是幾行熟悉的、蒼勁有力的鋼筆字跡——那是她父親沈兆山的親筆簽名!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視線急急下移,掠過那些嚴謹的法律條款和日期落款,最終死死釘在文件末尾,
那個屬于“乙方”的簽名處。那個簽名…筆跡飛揚中帶著一絲少女特有的青澀,
卻又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用力…沈念初的瞳孔驟然收縮!是她自己的字跡!落款日期,
赫然是三年前的那個夏天!文件抬頭的標題,如同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進她的視網膜——《婚書》。嗡——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所有的畫面,
宴會廳里的燈光,秦明宇和林薇薇扭曲的臉,
顧承聿深邃莫測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瞬間遠去、模糊、扭曲。只有那份文件,那白紙黑字,
那熟悉的簽名和日期,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撞入她的世界!
強硬安排、她賭氣簽下名字后就徹底拋諸腦后的、所謂的“家族聯姻”對象…竟然是顧承聿?
!寒意,從握著文件的指尖,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寒意,如同冰封的溪流,
瞬間凍結了沈念初的血液。指尖下那份燙著暗金紋路的《婚書》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
燙得她幾乎要松手。三年前那個沉悶的夏日午后,父親沈兆山書房里彌漫的雪茄味,
他強硬不容置疑的語氣,以及自己帶著滿腔叛逆和賭氣簽下名字時的情景,
如同被強行撕開的封印,洶涌地沖進腦海。她簽了,
然后就將那張輕飄飄的紙連同那個素未謀面的“聯姻對象”一起,拋進了記憶的塵埃里。
她甚至從未費心去打聽對方是誰——一個被父親當作籌碼的女兒,
又何必在意籌碼的另一端是誰?
她以為那只是父親為了穩固當時沈家資金鏈而虛張聲勢的一步閑棋,或者早已作廢。
可誰能想到,另一端連接的,竟是顧承聿!這個站在財富與權力金字塔最尖端的男人,
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種威懾的存在!他怎么會…怎么會保留著這份她早已遺忘的婚書?
又為什么偏偏選在這樣一個她最狼狽、也最不需要“拯救”的時刻,將它公之于眾?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無形巨網籠罩的窒息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周圍的死寂如同實質的濃霧,壓得人胸口發悶。
她能感覺到數百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自己身上,
震驚、探究、難以置信、還有重新評估的灼熱?!吧蛐〗??
”顧承聿低沉醇厚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凝固的空氣。他的目光沉靜如淵,
仿佛剛才丟下那顆驚雷的人不是他。“文件,可是真的?”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示意她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婚書。沈念初猛地回過神。指尖用力收緊,
指甲幾乎要嵌進那厚重的特種紙里。她強迫自己挺直那幾乎要因震驚而微微顫抖的脊背,
抬起眼,迎上顧承聿深邃難測的目光。那雙眼睛太深了,像不見底的寒潭,
將所有情緒都完美地隱藏在水面之下。她看不透他??床煌杆伺e的目的,是解圍?是羞辱?
還是…一場更精心的算計?“是真的?!彼穆曇舫龊跻饬系仄椒€,
甚至帶著一絲冰凌碎裂般的清冷,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大廳里。承認它,比否認更有力量。
否認只會引來無休止的質疑和糾纏,而承認,至少能奪回一絲主動權。“三年前,
我確實簽過這份文件?!比巳涸俅螄W然!三年前!
沈念初竟然三年前就和顧氏掌舵人顧承聿有婚約!那她和秦明宇的訂婚算什么?
一場徹頭徹尾的鬧???一個天大的笑話?秦明宇的臉色已經從豬肝色變成了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