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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鎮(zhèn)魂蝕影 林陽的石墻 27799 字 2025-06-07 10:4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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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尸語驚魂本故事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簡介:我是唐峰,

民國警署的法醫(yī),只信冰冷的解剖刀。那晚驗尸時,異變陡生:本已僵冷的尸體突然坐起,

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腕子。它渾濁的眼中映出一面古銅鏡,鏡面布滿詭異符紋。

尸檢報告上只有我才能看見的血字警告:“鏡勿照人”。我找到民俗學者蘇青,

她說這是失傳的“鎮(zhèn)魂鏡”。可警長卻斥我妖言惑眾,命令我燒掉證物。

當銅鏡在火中發(fā)出非人的尖嘯時,我聽見蘇青的慘叫從火中傳來……---雨水,

帶著初冬特有的陰冷粘膩,敲打在警署后院那間孤零零的驗尸房的鐵皮屋頂上。

聲音細密而持續(xù),像無數(shù)冰涼的手指在頭頂焦躁地抓撓。

空氣里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消毒水味兒,混雜著一種更深沉、更頑固的——死亡的氣息。

它盤踞在冰冷的瓷磚墻壁、蒙著白布的不銹鋼臺面,甚至鉆進我白大褂的纖維縫隙里,

如影隨形。我叫唐峰。手里這把柳葉刀,就是我認識這個世界最誠實、也最冷酷的語言。

皮肉、骨骼、臟器……它們不會撒謊,只會在冰冷的刀刃下,

用最原始的狀態(tài)講述生命終結(jié)那一刻的真相。至于那些街頭巷尾流傳的鬼狐精怪、陰魂不煞?

不過是愚昧無知者在恐懼里生出的幻影。解剖臺上躺著的,只有物質(zhì),沒有魂魄。科學的光,

足以驅(qū)散任何角落的黑暗。今晚的“客人”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身份不明,

在城西那片出了名混亂、擁擠的貧民窟——鴿子籠深處被發(fā)現(xiàn)。

報案的是個抖得篩糠一樣的鄰居,語無倫次地說半夜聽見隔壁傳來“不像人”的嚎叫,

還有東西被瘋狂砸碎的巨響。等巡警撞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

就只看到這副景象:死者仰面倒在屋子中央,周圍是打翻的破桌椅和散落一地的廉價雜物。

沒有明顯外傷,沒有血跡,只有那雙瞪得滾圓的眼睛,

直勾勾地盯著低矮、布滿蛛網(wǎng)灰塵的天花板,

里面凝固著一種極致的、純粹到令人脊背發(fā)涼的驚怖。“老唐,真邪了門兒了,

”助手小李一邊幫我調(diào)整頭頂那盞無影燈刺目的光柱,一邊壓低聲音嘟囔。

臉色在強光下顯得有些蒼白,“那片兒的巡警說,發(fā)現(xiàn)的時候,

這人……這人手里死死攥著面破銅鏡,摳都摳不下來,跟焊死在手里似的!

最后還是硬掰開的。喏,就擱那兒。”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旁邊一個鋪著白布的小托盤。

我的目光隨之移過去。燈光下,一面巴掌大小、邊緣已經(jīng)磨蝕得發(fā)黑的古舊銅鏡靜靜地躺著。

鏡面灰蒙蒙的,布滿細密的劃痕和銅綠形成的斑駁污跡,早已照不清人影。

吸引我注意的是鏡背——那里陰刻著極其繁復、扭曲的線條,

構(gòu)成一種我從未在任何圖鑒或文獻上見過的詭異符紋。那些線條盤旋虬結(jié),

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和……邪異。一絲莫名的不適感,像冰冷的蛇,悄然滑過我的脊椎。

“少廢話,干活。”我聲音冷硬,壓下心頭那點細微的異樣。小李立刻噤聲。

驗尸房里只剩下雨打鐵皮頂?shù)纳成陈暎约暗都襞鲎步饘偻斜P的輕微脆響。他我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帶著消毒水和死亡的氣息灌入肺腑,

強行壓下心頭那點被銅鏡勾起的、不合時宜的漣漪。專注。只有眼前的軀體和手中的刀。

我拿起柳葉刀,刀鋒在無影燈下閃過一道銳利、無情的光弧。

刀尖穩(wěn)穩(wěn)地抵上死者胸骨上窩的皮膚,

準備劃下標準的人字形切口——這是解剖學賦予我的鑰匙,

用以開啟這具沉默軀殼內(nèi)埋藏的所有秘密。就在刀尖刺破皮膚,

傳來輕微阻力的那個剎那——一股難以形容的陰冷氣息,毫無征兆地,

如同從九幽地底噴涌而出的寒潮,瞬間席卷了整個狹小的驗尸房!

頭頂那盞原本穩(wěn)定發(fā)出嗡鳴和強光的無影燈,猛地劇烈閃爍起來,明滅不定,

像垂死掙扎的眼睛。每一次熄滅又亮起,都在冰冷的瓷磚墻壁上投下扭曲、狂舞的陰影,

仿佛有無數(shù)無形的鬼魅正掙脫束縛,在狹小的空間里瘋狂游弋、尖嘯!我握著刀的手,

僵在半空。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眼前發(fā)生的景象,

徹底粉碎了我二十多年法醫(yī)生涯建立起來的、堅如磐石的世界觀。解剖臺上,

那具早已被死亡徹底占領、肌肉僵硬冰冷的軀體,毫無生命跡象的尸體——它,動了!

先是搭在冰冷不銹鋼臺面上的、那只灰白枯槁的手,幾根僵硬的手指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指關節(ji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輕響,如同生銹的機括被強行扭動。緊接著,

那覆蓋著稀疏花白頭發(fā)的頭顱,以一種完全違背了尸僵規(guī)律的、極其緩慢而詭異的姿態(tài),

一點一點地向上抬起!覆蓋著尸布的下半身紋絲不動,

只有上半身違反重力地、僵直地向上弓起!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理性的、科學的壁壘在這一刻轟然崩塌。時間被無限拉長、扭曲。

我眼睜睜看著那張死灰色的臉徹底轉(zhuǎn)向我,渾濁、毫無生氣的眼珠,像兩顆蒙塵的玻璃球,

直勾勾地“釘”在了我的臉上。那里面沒有憤怒,沒有悲傷,

只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深不見底的怨毒和冰冷,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凝視,

要將我的靈魂都凍結(jié)。“嗬…嗬嗬……”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破舊風箱艱難抽動的聲音,

從它微微張開的、毫無血色的嘴唇里溢出。那不是呼吸,

更像是某種腐朽的器官在死寂的胸腔里強行摩擦發(fā)出的死亡嘆息。然后,

在我和小李如同被釘死在原地、血液都凝固了的注視下,那具坐起的尸體,

它那只枯槁、冰冷的手,竟然緩緩抬了起來!動作僵硬得如同提線木偶,

帶著一種非人的遲滯感,越過冰冷的解剖臺面,直直地、毫無偏差地——伸向我的手腕!

一股刺骨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間穿透了我薄薄的乳膠手套,狠狠攫住了我的腕骨!

那力量大得驚人,根本不是一具失去生命體征的尸體該擁有的力量!

冰冷的觸感并非來自手套外的空氣,而是源自那手指本身,

如同萬年玄冰直接貼在了我的骨頭上,瞬間凍結(jié)了血液的流動!“啊——!!

” 小李的慘叫撕裂了驗尸房死一般的寂靜,

那聲音里充滿了人類面對絕對未知恐怖時最原始的崩潰。他像被滾燙的烙鐵燙到,

猛地向后彈開,撞翻了身后的器械車,金屬托盤“哐當”一聲巨響砸在地上,

各種冰冷的器械叮叮當當滾落一地,在閃爍不定的燈光下跳躍著刺眼的反光。他癱軟在地,

手腳并用地向后爬,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

死死盯著解剖臺上那坐起的、抓住我的恐怖之物。而我,唐峰,

一個只相信解剖刀和顯微鏡下冰冷事實的法醫(yī),此刻卻被一具死尸牢牢鉗制。

那刺骨的冰寒順著腕骨瘋狂上竄,幾乎凍結(jié)了我的思維。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強烈的、源自生命本能的驚悚感如同兩股洶涌的暗流在我胸腔里激烈沖撞,

幾乎要將我撕裂。就在這思維凍結(jié)的瞬間,我的目光,如同被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牽引,

猛地撞進了尸體那雙渾濁、凝固著極致驚怖的瞳孔深處。

在那渾濁的、如同蒙塵玻璃珠般的眼球深處,在那凝固的、令人靈魂顫栗的驚怖之中,

并非倒映著我此刻驚駭欲絕的臉龐。我看到了一面鏡子。一面極其清晰、纖毫畢現(xiàn)的銅鏡!

正是托盤里那面布滿詭異符紋的古鏡!鏡背那扭曲虬結(jié)、充滿邪惡韻律的陰刻符紋,

在尸體瞳孔這狹小而詭異的“窗口”里,被異常清晰地放大、凸顯。

每一道扭曲的線條都仿佛在無聲地蠕動,散發(fā)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古老邪氣。更詭異的是,

那灰蒙蒙的鏡面,在尸體的瞳孔倒影中,竟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非銅非鐵的暗沉血色!

那血色并非均勻涂抹,而是如同活物般在鏡面下緩緩流淌、蜿蜒,

勾勒出更加復雜、更加令人心神不寧的暗紋,仿佛有生命在其中痛苦掙扎。

這景象只持續(xù)了短短一瞬,卻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了我的視網(wǎng)膜,烙進了我的靈魂深處!

“呃——!”鉗住我手腕的那股非人冰寒,毫無征兆地消失了。就像它出現(xiàn)時一樣突兀。

那具前一秒還僵硬坐起、充滿不祥力量的尸體,如同被瞬間抽掉了所有支撐的朽木,

發(fā)出沉悶的“砰”一聲,直挺挺地砸回冰冷的解剖臺上。頭顱歪向一邊,

渾濁的眼睛依舊圓睜著,但里面屬于“活尸”的怨毒和冰冷已經(jīng)褪去,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頭頂瘋狂閃爍的無影燈,也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滋”地一聲輕響,徹底熄滅了。

只有墻角一盞備用的小瓦數(shù)白熾燈還亮著,投下昏黃、搖擺不定的光暈,

將驗尸房內(nèi)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種更加詭異、更加深沉的陰影里。雨水敲打鐵皮屋頂?shù)穆曇簦?/p>

此刻聽起來格外響亮,如同密集的鼓點,敲打在死寂的空氣中,

也敲打在我狂跳不止的心臟上。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小李癱在墻角,

身體篩糠般劇烈地抖動著,牙齒磕碰發(fā)出“咯咯”的輕響,喉嚨里壓抑著瀕臨崩潰的嗚咽。

他蜷縮著,把頭深深埋進膝蓋里,不敢再看解剖臺一眼。我僵硬地站在原地,

右手還維持著握刀的姿勢,微微顫抖。左手腕骨處,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寒感并未完全消散,

殘留著一種詭異的麻木和刺痛,提醒著我剛才發(fā)生的一切絕非幻覺。

冷汗早已浸透了我內(nèi)里的襯衫,黏膩冰冷地貼在背上。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

目光落在自己那只剛剛被死尸抓住的手腕上。乳膠手套完好無損,

皮膚上也沒有留下任何指痕或淤青。仿佛那刺骨的冰冷和恐怖的鉗制,

只作用于我的神經(jīng)末梢,作用于我的……靈魂?荒謬!這念頭剛一升起,

就被我殘存的理智狠狠壓下。我是唐峰!我是法醫(yī)!我只相信解剖刀下的證據(jù)!深吸一口氣,

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強迫,我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如刀,再次投向解剖臺上的尸體。

它靜靜地躺著,恢復了尸體的常態(tài),僵硬,冰冷,死氣沉沉。剛才那驚悚的一幕,

仿佛只是燈光閃爍和巨大壓力下產(chǎn)生的集體幻覺。然而,當我?guī)е@種強行鎮(zhèn)定的心態(tài),

視線下意識地掃過旁邊那個鋪著白布的小托盤時,一股比剛才更甚的寒意,

毫無預兆地再次攫住了我的心臟!那面古舊的銅鏡,此刻正靜靜地躺在托盤的白布上。

昏黃的燈光下,鏡背那些扭曲的符紋如同蟄伏的毒蛇,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但我的目光,

卻被鏡面牢牢吸住了。灰蒙蒙的、布滿劃痕的鏡面上,此刻赫然多了一行字!

細的筆蘸著濃稠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液寫下的字跡:“鏡 勿 照 人”那血色暗沉發(fā)黑,

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粘稠感,每一個筆畫都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寒和不祥。

它就那樣突兀地出現(xiàn)在本該無法映照任何事物的鏡面上,像一道來自幽冥的警告,

直接刺入我的眼簾。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我猛地閉上眼,用力甩了甩頭,

再睜開——托盤里,銅鏡依舊靜靜躺著。鏡面灰蒙蒙一片,布滿劃痕和銅綠,空空如也。

哪里有什么血字?幻覺?又是幻覺?連續(xù)不斷的、指向同一事物的幻覺?

我死死盯著那面銅鏡,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肋骨。混亂的思緒如同被狂風吹散的碎片,

各種科學解釋——神經(jīng)壓迫、集體癔癥、特殊光線下的視錯覺——在我腦中瘋狂碰撞,

卻又被那手腕殘留的冰冷觸感和瞳孔中倒映的詭異血鏡影像一次次擊得粉碎。

“唐…唐醫(yī)生……”墻角傳來小李帶著哭腔、極度虛弱的聲音,他勉強抬起頭,

臉上毫無血色,眼神渙散,“剛…剛才……那…那是什么東西?它…它是不是……”“閉嘴!

”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強行壓抑的暴戾,“什么都沒有!

你看錯了!是電壓不穩(wěn),燈閃花了眼!”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模袷窃谡f服他,

更像是在說服我自己那岌岌可危的理性堡壘。我猛地轉(zhuǎn)過身,

動作因為內(nèi)心的巨大沖擊而顯得有些僵硬踉蹌。幾步?jīng)_到靠墻的舊木桌旁,一把拉開抽屜,

從一堆文件下面翻出幾張空白的驗尸報告表格和我的鋼筆。我需要記錄!立刻!馬上!

用最冰冷的文字,最客觀的描述,把剛才的一切“合理化”!這是我的堡壘,我的武器!

只有解剖刀和報告,才能將那些魑魅魍魎徹底驅(qū)逐!我拉過一把吱呀作響的木椅,重重坐下。

冰涼的木椅觸感讓我混亂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絲。攤開報告紙,擰開鋼筆帽。

筆尖懸在紙張上方,微微顫抖。

驗尸房編號、死者編號、發(fā)現(xiàn)地點……我強迫自己寫下這些熟悉的、程序化的開頭。

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在這死寂的雨夜中顯得格外清晰。然而,

當我的視線落在報告紙的空白處,準備寫下“外部檢查:無明顯致命外傷,瞳孔放大,

呈極度驚恐狀……”時,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我的血液,連呼吸都為之停滯!

就在那報告紙潔白的、印著橫線的紙面上,在我剛剛寫下的工整字跡旁邊,

一行新的、扭曲的、暗紅色的字跡,如同從紙張內(nèi)部滲出一般,

無比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鏡 勿 照 人”和剛才在銅鏡鏡面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同樣的歪扭,同樣的暗沉血色,帶著同樣深入骨髓的陰寒和不祥!“啪嗒!

”手中的鋼筆脫力般掉落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黑色的墨汁在淺色的地磚上濺開一小朵丑陋的花。我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在瓷磚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所有試圖重建的理性堤壩。這不是幻覺!一次或許是,

兩次……指向同一個詭異警告的兩次“幻覺”,還能用巧合解釋嗎?

我死死盯著報告紙上那行血字,它像活物一樣盤踞在那里,散發(fā)著無聲的嘲弄。

昏黃的燈光下,那暗紅的色澤仿佛還在微微蠕動。

墻角的小李似乎被我這邊的動靜再次驚嚇到,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抽泣,把頭埋得更深了。

整個驗尸房,只剩下窗外越來越大的雨聲,

嘩嘩地沖刷著這個被詭異和恐懼徹底籠罩的冰冷空間。那面躺在托盤里的銅鏡,

在昏暗中沉默著,像一個等待開啟的、通往未知深淵的禁忌之匣。

第二章:殘卷遺蹤冰冷的雨水敲打著警署后院驗尸房的鐵皮屋頂,那單調(diào)而密集的聲響,

此刻在我聽來,如同無數(shù)竊竊私語的亡魂在頭頂徘徊。我站在狼藉的驗尸房里,

腳下是散落的器械,小李癱在墻角瑟瑟發(fā)抖,如同驚弓之鳥。而我的目光,

死死釘在解剖臺上那具恢復了“正常”的尸體,

以及旁邊托盤里那面沉默的、仿佛從未有過異動的古銅鏡上。

報告紙上那行暗紅的“鏡勿照人”血字,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它不是墨水,

不是幻覺,它就在那里,帶著一種冰冷的、活物般的質(zhì)感。

我強忍著胃里的翻騰和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用顫抖的手抓起桌上一塊消毒紗布,

狠狠擦向那行字跡。紋絲不動。字跡如同生長在紙張的紋理之中,甚至當我用力過度,

紙張被擦破,那暗紅的筆畫依舊清晰地存在于破損的紙纖維上,觸目驚心。

一股寒意再次從尾椎骨竄上頭頂。“小李!”我的聲音嘶啞干澀,像砂紙摩擦,“還能動嗎?

”墻角的小李猛地一哆嗦,驚恐地抬起頭,眼神渙散地看著我,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站…站起來!”我加重了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這聲音暫時壓下了我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去檔案室!

把最近三個月所有非正常死亡、尤其是死狀離奇、涉及不明古物的案卷,全部找出來!

特別是…城西鴿子籠那片區(qū)的!”我絕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尋找線索。這面鏡子,

這詭異的警告,必然有其根源。小李似乎被我的命令拉回了一絲現(xiàn)實,他掙扎著,手腳并用,

幾乎是爬著站起來,扶著冰冷的墻壁,踉踉蹌蹌地沖出了驗尸房,

連滾帶爬地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驗尸房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還有一具尸體和一面邪異的銅鏡。空氣粘稠得幾乎令人窒息。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我是法醫(yī),證據(jù)才是我的武器。我重新戴上新的乳膠手套,拿起放大鏡,強壓下心頭的悸動,

再次靠近那面銅鏡。昏黃的燈光下,鏡背的符紋顯得更加陰森扭曲。放大鏡下,

那些線條的細節(jié)纖毫畢現(xiàn):并非簡單的刻痕,更像是某種極其精密、蘊含著特殊規(guī)律的凹槽,

槽底沉淀著深黑色的污垢,像是干涸的血跡混合了塵埃。符紋的走勢并非隨意,

核心似乎是一個螺旋狀的、如同扭曲人眼的圖案,

周圍環(huán)繞著難以解讀的、類似古老文字又似抽象圖騰的線條。

我從未在任何已知的宗教符號或民俗圖鑒上見過類似的東西,

它透著一股純粹的、原始的邪惡感。鏡面依舊灰蒙蒙,布滿劃痕,照不出任何清晰的影像,

只有模糊的光影晃動。我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起一塊干凈的紗布,蘸取少量蒸餾水,

輕輕擦拭鏡面邊緣。觸手冰涼,并非金屬的涼,而是一種更深沉、仿佛能吸收熱量的陰寒。

紗布擦過,只帶下些許浮塵,那些深刻的劃痕和銅綠斑駁依舊。我猶豫了一下,

終究沒敢嘗試去擦拭鏡面中心——那血字警告如同魔咒般在腦海中回響。

就在我全神貫注研究銅鏡時,身后傳來腳步聲,沉穩(wěn)而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唐法醫(yī)。”我猛地回頭。警長王振彪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他穿著筆挺的黑色警服,

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部分眉眼,只留下一個線條剛硬、如同刀削斧劈般的下巴。

他身后跟著兩個同樣面色冷峻的巡警。王振彪的目光銳利如鷹隼,先是掃過一片狼藉的地面,

然后落在癱軟在解剖臺上的尸體,最后,定格在我手中鑷子夾著的、那面古銅鏡上。

他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眼神里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光芒——厭惡、警惕,

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怎么回事?”王振彪的聲音低沉,

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直接指向我,“小李跑出去跟見了鬼似的,驗尸房弄得像遭了劫!

這又是什么鬼東西?”他指向銅鏡,語氣中的嫌惡毫不掩飾。

一股無名火夾雜著被質(zhì)疑的屈辱感沖上我的頭頂。我放下鑷子和銅鏡,挺直脊背,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專業(yè):“報告警長,初步驗尸過程中,死者無明顯致命外傷,

但死前遭受巨大驚嚇。死亡原因需進一步解剖確認。這面銅鏡是現(xiàn)場重要證物,

與死者死亡有高度關聯(lián)。剛才…剛才驗尸房電壓不穩(wěn),燈光閃爍,

可能引發(fā)了一些意外情況和小李的過度緊張。

”我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尸體坐起來抓住我手腕”的真相,那聽起來太像瘋子的囈語,

尤其是在王振彪這種明顯對怪力亂神嗤之以鼻的人面前。“高度關聯(lián)?”王振彪冷笑一聲,

向前跨了一步,皮鞋踩在散落的器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他居高臨下地盯著我,

眼神充滿了壓迫感,“一個窮鬼撿的破爛鏡子,能關聯(lián)什么?關聯(lián)他把自己嚇死了?唐峰,

你是我們警署最專業(yè)的法醫(yī),什么時候也開始相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銅鏡上,厭惡感更濃,“我看這東西邪性得很!留著就是禍害!

指不定就是它擾亂了小李的心神,弄得這里烏煙瘴氣!”“警長,這面鏡子是重要線索!

”我急切地反駁,“它的紋飾極其特殊,可能涉及某種失傳的……”“夠了!

”王振彪粗暴地打斷我,聲音陡然拔高,在空曠的驗尸房里回蕩,“什么失傳不失傳!

裝神弄鬼!這案子我看就是普通的意外猝死!把這晦氣東西立刻處理掉!我看著就心煩!

”“處理掉?”我心中一緊。“對!”王振彪斬釘截鐵,手指幾乎戳到我的鼻尖,

語氣帶著不容違抗的命令,“立刻!馬上!給我把它扔進后院焚化爐燒了!燒得干干凈凈!

我不想再看到它出現(xiàn)在警署的任何角落!這是命令!”他的眼神兇狠,

仿佛那銅鏡是某種劇毒的爬蟲,必須立刻碾死。“可是警長!證據(jù)……”“執(zhí)行命令,

唐法醫(yī)!”王振彪?yún)柭暫鹊溃砗蟮膬擅簿采锨耙徊剑职丛诹搜g的警棍上,

眼神冰冷。空氣瞬間凝固,充滿了火藥味。我看著他眼中那近乎偏執(zhí)的堅決,

知道再多的爭辯都是徒勞。一股冰冷的無力感攫住了我。這不僅僅是銷毀證物,

更像是一種刻意的掩蓋。王振彪對這面鏡子的反應,太過激烈,太過反常!“是,警長。

”我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我垂下眼瞼,掩蓋住眼中的憤怒和驚疑。在強權面前,

我只能暫時低頭。王振彪冷哼一聲,又狠狠瞪了一眼那銅鏡,仿佛多看一秒都會沾染晦氣,

然后才轉(zhuǎn)身,帶著一股冷風,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驗尸房。兩名巡警緊隨其后。

驗尸房里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聲。我看著托盤里那面沉默的銅鏡,

它像一個冰冷的旋渦,吞噬著光線,也吞噬著周圍所有的生機。王振彪的反應,

更加印證了這鏡子的不尋常!燒掉?真的能解決問題嗎?那血字的警告,

那尸體瞳孔中的倒影……不!我不能就這么讓它消失!至少,在它消失前,

我得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一個名字瞬間閃過我的腦海——蘇青。

蘇青是城里小有名氣的民俗學者,

尤其精通地方志和那些塵封在歷史角落里的奇聞異俗、巫儺方術。

她供職于城北的“文華書院”,性格特立獨行,有著一雙仿佛能洞穿迷霧的清澈眼眸。

我曾因一樁涉及古老祭祀圖騰的離奇死亡案與她有過短暫交集,

她提供的線索雖未被官方采納,卻精準地指向了案件背后被刻意掩蓋的宗族秘辛。

她的學識和那種對“非科學”領域的執(zhí)著,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迅速掃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深夜十一點。顧不上收拾滿地的狼藉,

也顧不上安撫可能還在檔案室翻找的小李,

我一把抓起那面銅鏡——入手依舊冰冷刺骨——用一塊厚實的白布將它緊緊包裹了幾層,

塞進我隨身攜帶的黑色皮質(zhì)勘察工具箱最底層。然后,

我脫下沾滿消毒水和無形恐懼的白大褂,抓起掛在門后的深灰色風衣,快步?jīng)_出了驗尸房,

沖進了冰冷刺骨的夜雨之中。雨勢未減,冰冷的雨點密集地砸在臉上、身上,

很快浸透了風衣。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在濕滑的青石板路上,

昏黃的路燈在雨幕中暈開一團團模糊的光暈,將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扭曲變形。

雨水順著額發(fā)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但我毫不在意。工具箱緊緊貼在身側(cè),

里面那被層層包裹的銅鏡,仿佛一塊寒冰,不斷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透過箱體滲入我的肋骨,

提醒著我背負的恐怖秘密。文華書院在城北,是一處鬧中取靜的院落,白墻黛瓦,

此刻在雨夜中只顯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書院大門緊閉,側(cè)門虛掩著,

透出里面一豆昏黃的燈火。我用力拍打著濕漉漉的木門,聲音在寂靜的雨夜里顯得格外突兀。

“蘇小姐!蘇青!開門!我是唐峰!警署的唐峰!”我的聲音帶著喘息和急切。

門內(nèi)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接著是門閂被拉開的聲音。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

蘇青清秀而帶著一絲書卷氣的臉龐出現(xiàn)在門后。她穿著一身素色的棉布旗袍,

外面罩著件薄薄的針織開衫,手里還拿著一本線裝書,顯然還沒休息。

看到渾身濕透、神情倉惶的我,她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唐法醫(yī)?這么晚了,

還下著大雨……快進來!”她側(cè)身讓開通道,語氣帶著關切。我閃身而入,

帶進一股濕冷的寒氣。小小的門房兼書房里,彌漫著舊書和檀香混合的獨特氣息,

一盞煤油燈在書桌上跳躍著溫暖的光焰,驅(qū)散了部分外界的陰冷,卻無法驅(qū)散我內(nèi)心的寒意。

“出什么事了?”蘇青敏銳地察覺到我狀態(tài)不對,她反手關好門,

目光落在我緊緊護在身側(cè)的勘察箱上,“你臉色很差。”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喉嚨有些發(fā)干,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那驗尸房的恐怖經(jīng)歷,血字的警告,

王振彪的強硬命令……這一切都太過離奇荒誕。我深吸一口氣,努力組織語言,

盡量用最簡潔、最不帶感情色彩的法醫(yī)口吻,

卻打敗認知的恐怖異變——燈光閃爍、尸體坐起、冰冷的手腕、瞳孔中的血鏡倒影……最后,

是報告紙上那無法抹去的血字警告“鏡勿照人”,以及王振彪勒令銷毀銅鏡的命令。

隨著我的敘述,蘇青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她那雙清澈的眼睛里,

驚訝漸漸被一種深沉的、仿佛觸及了某種禁忌的嚴肅所取代。她沒有打斷我,

只是安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那本線裝書的粗糙封面。“……所以,

我把它帶來了。”我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打開了勘察箱,

小心翼翼地掀開包裹的白布,露出了那面古舊的銅鏡。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下,

鏡背的符紋如同活了過來,在陰影中緩緩蠕動,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邪氣。“蘇小姐,

我知道這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但我以我的專業(yè)和人格擔保,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這面鏡子……它到底是什么?那血字警告……‘鏡勿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蘇青的目光牢牢鎖定了銅鏡。她沒有立刻伸手去碰,而是湊近了些,

仔細端詳著鏡背的符紋,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得仿佛要穿透那些扭曲的線條。

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煤油燈燈芯燃燒發(fā)出的輕微噼啪聲,

以及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唐法醫(yī),”蘇青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凝重,

帶著一種洞悉秘密的沉重,“你遇到的……恐怕不是普通的靈異事件。”她抬起眼,

直視著我,那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充滿了嚴肅的警告,“這不是普通的古鏡,

更不是什么祈福辟邪的東西。如果我沒看錯……這極有可能是早已失傳的‘鎮(zhèn)魂鏡’!

一種極其陰邪、被列為禁忌的器物!”“‘鎮(zhèn)魂鏡’?”我的心猛地一沉,

這個名字本身就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和不祥。“對。”蘇青點了點頭,

她的指尖在距離鏡背符紋一寸的地方虛劃著,似乎在解讀那些線條的軌跡,

“古籍殘卷中有零星記載。這種鏡子并非用來映照容顏,而是用來……囚禁魂魄!

煉制它的方法早已湮滅,傳聞需以極陰之地的特殊銅礦為基,輔以邪法符咒,

更關鍵的是……必須以橫死之人的心頭精血為引,在臨死前一刻,

將其怨念和魂魄強行封入鏡中!鏡成之日,怨魂即成鏡奴,

受制于鏡背符紋形成的‘鎮(zhèn)魂鎖’。”她的話語如同冰錐,刺入我的心臟。囚禁魂魄?

心頭精血?鏡奴?這些詞語沖擊著我唯物主義的世界觀,

卻又詭異地契合了驗尸房那恐怖的一幕——死者瞳孔中倒映的血鏡,那深入骨髓的怨毒眼神!

“所以……鴿子籠那個死者……”我的聲音有些干澀。

“極有可能就是煉制這面鏡子的最后一個犧牲品!”蘇青的語氣斬釘截鐵,“他的極度驚恐,

或許并非源于死亡本身,而是源于被強行抽取精血、剝離魂魄時承受的非人痛苦!

‘鏡勿照人’……”她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和忌憚,“這個警告,

恐怕有兩層含義。其一,活人若被此鏡照到,輕則魂魄受創(chuàng),神智昏聵,

重則……可能被鏡中怨魂強行扯出魂魄,成為鏡子的新祭品,或者被其附身操控!

其二……”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鏡背那些扭曲的符紋上,“這‘鎮(zhèn)魂鎖’似乎并不穩(wěn)固。

鏡中的怨魂,或者說鏡奴,它的力量可能正在侵蝕封印,試圖掙脫束縛!它警告‘勿照人’,

也許并非出于善意,而是它自身也處于一種極度不穩(wěn)定、極度危險的狀態(tài)!每一次被注視,

每一次被‘激活’,都可能加速封印的崩壞!”蘇青的分析如同一道驚雷,在我腦海中炸開!

我瞬間明白了驗尸房異變的原因!我的解剖刀刺破皮膚的那一刻,我的目光,

我的動作……無意中“激活”了這面鏡子,驚動了里面那個被囚禁的、充滿怨毒的鏡奴!

它試圖反抗,試圖抓住我……而那血字警告,既是鏡奴自身不穩(wěn)定狀態(tài)的本能警示,

也可能是封印殘存力量對生者的最后示警!

“那警長王振彪……”我想到他那反常的激烈反應,

“他為什么……”“他要么是知道些什么,要么……”蘇青的眼神變得深邃,

“就是已經(jīng)被這鏡子的邪氣影響而不自知!這種邪物散發(fā)的不祥氣息,

對意志薄弱或心懷惡念的人,有著天然的侵蝕力,會放大他們的負面情緒,

比如偏執(zhí)、暴躁、毀滅欲……”就在這時,

門外街道上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

伴隨著巡警特有的皮靴踩踏水洼的聲響!緊接著,

是王振彪那壓抑著怒火、如同悶雷般的低吼:“唐峰!我知道你在里面!給我出來!

把那邪物交出來!”他居然親自帶人追來了!而且目標明確!我和蘇青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駭。王振彪的反應速度太快了!他對這面鏡子的執(zhí)著,

已經(jīng)超出了正常銷毀證物的范疇!“快!不能讓他拿走!”蘇青急促地說道,

眼神瞥向房間一角一個不起眼的、用來裝炭火的小鐵桶,

“這東西絕不能落入不明所以或別有用心的人手中!尤其不能被強行破壞,

那可能會直接導致封印崩潰,怨魂脫困!后果不堪設想!”“那怎么辦?

”我下意識地護住勘察箱。“燒掉它!”蘇青語出驚人,眼神卻異常堅決,

“用最猛烈的凡火!

這是古籍中記載的唯一能徹底摧毀這種邪物、將其中囚禁的怨魂一并焚滅的方法!

雖然風險極大,但總比讓它流落在外或被人利用要好!”燒掉?王振彪的命令竟然歪打正著?

但蘇青的解釋讓我明白,這絕非簡單的銷毀,而是一場危險的凈化儀式!

門外的拍門聲已經(jīng)變成了粗暴的撞門聲!木門在沉重的撞擊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來不及了!”我當機立斷,一把掀開勘察箱,抓起那被白布包裹的銅鏡。

入手依舊冰冷刺骨,仿佛有無數(shù)怨毒的視線穿透布料扎在我的手上。我?guī)撞經(jīng)_到房間角落,

掀開那個小鐵桶的蓋子,里面還有小半桶引火用的木炭和干草。“蘇小姐!點火!

”蘇青動作極快,抓起書桌上的煤油燈,拔掉燈罩,將燈油猛地潑向鐵桶里的木炭和干草!

然后,她毫不猶豫地將燃燒的燈芯扔了進去!“轟!”沾了煤油的干草瞬間爆燃!

橘紅色的火焰騰空而起,貪婪地舔舐著木炭,發(fā)出噼啪的爆響!灼熱的氣浪瞬間擴散開來,

驅(qū)散了房間里的陰冷,卻帶來另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住手!你們在干什么!

”門外傳來王振彪驚怒交加的咆哮,撞門聲更加猛烈!木門的門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我顧不上那么多了!看著桶中升騰的火焰,感受著那撲面而來的熱浪,我一咬牙,用盡力氣,

將手中那包裹著白布、散發(fā)著陰寒氣息的銅鏡,狠狠投入了那團熾烈的火焰中心!

第三章:焚鏡驚魂包裹著銅鏡的白布幾乎是瞬間就被烈焰吞噬,化作飛灰!

那面布滿詭異符紋的古銅鏡,毫無遮擋地暴露在熊熊烈火之中!

就在鏡子接觸火焰的剎那——“嗡——!!!

”一聲無法形容的、尖銳到足以撕裂耳膜、震碎靈魂的尖嘯聲,猛地從鐵桶中爆發(fā)出來!

那不是金屬燃燒的爆裂聲,也不是火焰的呼嘯聲,

而是一種充滿了無盡怨毒、痛苦、瘋狂和絕望的嘶鳴!它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最深處,

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層面!整個小小的門房都在聲波的沖擊下嗡嗡作響!窗戶玻璃劇烈震顫,

書架上的書本嘩啦啦掉落一地!我和蘇青同時痛苦地捂住耳朵,

感覺腦袋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眼前陣陣發(fā)黑,五臟六腑都在翻攪!

那尖嘯聲仿佛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狠狠扎進腦髓!更恐怖的是,隨著這非人的尖嘯,

鐵桶中那原本橘紅色的火焰,顏色陡然發(fā)生了變化!火焰的核心,

圍繞著那面在烈火中扭曲變形的銅鏡,

竟詭異地呈現(xiàn)出一種幽暗、粘稠、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這暗紅迅速蔓延,

將周圍的火焰都染上了一層妖異的光暈!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焦糊、硫磺和濃烈血腥味的惡臭,猛地彌漫開來,令人作嘔!“砰!

”一聲巨響,本就岌岌可危的木門被徹底撞開!木屑紛飛!

警長王振彪如同暴怒的獅子般沖了進來,他身后的兩名巡警也一臉驚駭。

當王振彪看到鐵桶中那燃燒著妖異暗紅火焰、發(fā)出恐怖尖嘯的銅鏡時,

他臉上的暴怒瞬間被一種極致的驚懼所取代!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身體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東西!“不!停下!快停下!

”他失聲尖叫,聲音扭曲變調(diào),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懼,這恐懼甚至蓋過了他之前的憤怒!

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暗紅火焰妖異地跳躍升騰之時——一個清晰無比、充滿了極致痛苦和驚駭?shù)呐约饨新暎?/p>

猛地穿透了那非人的嘶鳴,如同炸雷般響徹整個房間!“啊——!!!”是蘇青的聲音!

我猛地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蘇青!她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睛瞪得極大,瞳孔中倒映著鐵桶里那妖異的暗紅火光!

但那聲慘叫,分明不是從她嘴里發(fā)出的!她的嘴唇甚至因為痛苦而緊抿著,沒有張開!

那聲慘叫……仿佛是從那燃燒的銅鏡里、從那暗紅的火焰核心……直接傳出來的!

帶著蘇青聲音的所有特質(zhì),卻充滿了不屬于她的、被烈火焚燒般的極致痛苦!“蘇青!

”我失聲驚呼,伸手想去扶她。“別碰我!

”蘇青猛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仿佛用盡全身力氣的低喝,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

眼神死死盯著鐵桶里的火焰,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詭異的明悟。下一秒,

鐵桶中的尖嘯聲和那聲痛苦的女性慘叫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緊接著,

那妖異的暗紅火焰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變回了普通的橘紅色。鐵桶里,

只剩下幾塊燒得通紅的木炭,

以及一小灘……正在迅速冷卻凝固的、暗紅色如同熔融琉璃般的物質(zhì)。那面古銅鏡,

連同上面那扭曲的符紋,徹底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只有空氣中殘留的惡臭和耳邊依舊回蕩的嗡鳴,證明著剛才那恐怖的一幕并非幻覺。

房間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木炭燃燒的噼啪聲,以及門外呼嘯的風雨聲。

王振彪和他身后的巡警呆若木雞地站在門口,臉上殘留著極度的驚駭和茫然。

蘇青的身體晃了晃,終于支撐不住,軟軟地向后倒去。“蘇青!”我一個箭步?jīng)_上前,

在她摔倒前扶住了她。她的身體冰冷異常,臉色白得透明,呼吸微弱而急促,

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大病。她緊緊閉著眼睛,眉頭痛苦地蹙在一起。

“唐…唐峰……”她靠在我懷里,嘴唇翕動,發(fā)出極其細微、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每一個字都仿佛耗盡了力氣,

鏡…鏡奴……它……它在我……‘里面’……不是附身……是……‘影縛’……”話音未落,

她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鏡奴?影縛?在我里面?蘇青最后的話語如同冰水澆頭,

讓我瞬間如墜冰窟!我低頭看著懷中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蘇青,

又猛地抬頭看向門口臉色變幻不定、眼神陰鷙的王振彪。那銅鏡毀了,

但邪祟……似乎并未消失!焚鏡的烈火,非但沒有消滅邪祟,

反而似乎將某種更可怕的東西……轉(zhuǎn)移到了蘇青的身上?!王振彪的目光,如同毒蛇般,

緩緩地從那堆冷卻的殘渣,移到了昏迷的蘇青身上。他的眼神復雜難明,驚懼未消,

卻又隱隱透出一絲……貪婪?他慢慢站直了身體,臉上那種暴戾和偏執(zhí)似乎又回來了,

甚至更甚。“把她,”王振彪的聲音恢復了那種金屬摩擦般的冷硬,他指著昏迷的蘇青,

眼神如同盯上了獵物的禿鷲,“帶回警署!隔離關押!她與這邪物有染,必有重大嫌疑!

唐峰,你也是!立刻跟我回去!今晚的事,誰都不準泄露半個字!

”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間席卷了我的全身。帶走蘇青?隔離關押?這絕不是為了調(diào)查!王振彪,

他到底想干什么?蘇青現(xiàn)在詭異的狀態(tài),落入他手中……我看著懷中氣息奄奄的蘇青,

又看向步步緊逼的王振彪和他身后虎視眈眈的巡警。勘察箱還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

冰冷的雨夜,邪異的銅鏡雖毀,但一個更大的、更黑暗的謎團才剛剛揭開帷幕。

蘇青所說的“影縛”是什么?那鏡奴真的在她體內(nèi)?王振彪的異常又源自何處?風雨如晦,

前路未卜。我抱緊了懷中冰冷的身軀,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我知道,真正的兇險,

現(xiàn)在才開始。第四章:血讖玄機冰冷的、帶著霉味和淡淡血腥氣的空氣,像無數(shù)根細針,

扎著我的肺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回響,在死寂的地牢里格外刺耳。

王振彪那張暴戾扭曲的臉和最后那句“看好他!”的咆哮,仿佛還烙在視網(wǎng)膜上。

鐵門沉重的撞擊聲,隔絕了外界最后的光線,也隔絕了蘇青。蘇青!

這個名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心上。

她最后那句“影縛……在我里面……”如同魔咒般在腦海中瘋狂回響。鏡奴在她體內(nèi)?

那焚鏡時響起的、屬于她的慘叫聲……難道不是幻聽?焚滅邪物的火焰,

竟成了轉(zhuǎn)移詛咒的媒介?王振彪那陰鷙貪婪的眼神,

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我的神經(jīng)——他帶走昏迷的蘇青,絕無善意!恐懼和憤怒如同兩條絞索,

勒得我?guī)缀踔舷ⅰ!班馈类类馈?一陣低沉、模糊、如同破舊風箱艱難抽氣般的笑聲,

毫無征兆地從地牢最深沉的黑暗角落傳來。那笑聲斷斷續(xù)續(xù),時高時低,

帶著一種滲入骨髓的瘋癲和絕望,在冰冷的石壁間碰撞、回蕩,更添幾分毛骨悚然。

我猛地繃緊身體,循聲望去。眼睛在絕對的黑暗中努力適應,

只能勉強分辨出斜對面角落一個模糊的、蜷縮成一團的影子。

那應該就是王振彪口中的“老瘋子”。“誰?誰在那里?”我的聲音干澀嘶啞,

在地牢里顯得異常突兀。笑聲戛然而止。死寂再次降臨,比剛才更加壓抑。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那個蜷縮的影子似乎動了一下。

一個沙啞、含混不清、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幽幽響起,

…鏡子……燒了……燒得好啊……燒得好……” 聲音里透著一種病態(tài)的、令人不安的興奮。

我的心猛地一跳!他怎么會知道鏡子的事?難道……“你……知道那面鏡子?”我試探著問,

聲音壓得很低。黑暗中的影子又蠕動了一下,發(fā)出一陣意義不明的咕噥聲,

像是喉嚨里堵著濃痰。然后,那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

都燒了……燒了才干凈……那些影子……那些影子就進不來了……嗬嗬嗬……” 笑聲又起,

更加尖利刺耳。“影子?什么影子?”我急切地追問,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

“那鏡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影縛’是什么?”“影縛……影縛……” 瘋子重復著這個詞,

聲音陡然變得驚恐萬分,充滿了歇斯底里的顫抖,“纏上了……就甩不掉了!

像水蛭……鉆到骨頭縫里!吃你的魂兒……吃你的魂兒啊!嗬!!

” 他猛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咬了一口,

整個人在角落里劇烈地抽搐、翻滾起來,撞在冰冷的石壁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鎖鏈嘩啦作響。

“冷靜!告訴我!怎么才能擺脫‘影縛’?”我?guī)缀跻獡涞借F欄邊,恨不能撬開他的嘴。

“血……血……” 瘋子掙扎著,喘息著,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混亂,

“得……得找到……源頭……找……找……血……” 他語無倫次,

最后幾個字幾乎變成了毫無意義的嘶嚎,

“……在鏡子里……也在……也在人身上……燒不干凈……燒不干凈啊!!

” 他再次陷入瘋狂的扭動和嚎叫,聲音漸漸微弱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嗚咽,

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血?源頭?在鏡子里,也在人身上?燒不干凈?瘋子顛三倒四的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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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7 10:42: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