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假意愛女配后我聯姻太子爺了林庭和顧肆是我的竹馬,我們一起買了房子同居。
他們卻同時愛上了我的室友傅瑩。校慶那晚,傅瑩摔下樓梯,他們認定是我推的。“沈初見,
你怎么變得這么惡毒?”林庭的眼神像冰。我獨自守著摔碎的三人紀念雕塑,
等來他們的絕交短信。后來京市太子爺景向淮向我求婚時,我笑著點頭。
婚禮上林庭紅著眼問我:“你故意的對不對?
”顧肆跪在修復不了的雕塑前:“我們錯了...”可碎掉的東西,
怎么拼得回原樣(一)鑰匙在鎖孔里生澀地擰了三圈,才傳來“咔噠”一聲輕響。我推開門,
一股混合著塵土、汗水和劣質消毒水的渾濁空氣撲面而來。客廳里堆滿了半人高的紙箱,
像一座座臨時搭建的小堡壘,林庭正背對著門,吭哧吭哧地把一個沉重的箱子挪到墻角。
汗水浸透了他那件洗得發白的灰色T恤,緊貼在繃緊的脊背上。
“呼……”他喘著粗氣直起腰,胡亂地用胳膊蹭了下額角淌下的汗珠,轉過頭,看見是我,
咧開嘴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在沾了點灰的臉上格外顯眼,“初見!你總算來了!
這破地方可真夠難找的。”他幾步跨過地上的雜物堆,
很自然地伸手要接過我肩上那個鼓鼓囊囊的雙肩包。手指還沒碰到背包帶,
旁邊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就插了進來。“林庭,你省省力氣吧,初見那個包,看著就死沉。
”顧肆正斜倚在光禿禿的窗臺邊,兩條長腿隨意地交疊著,手里捏著一罐剛打開的冰可樂,
罐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他修長的手指往下淌。他朝我揚了揚下巴,
嘴角噙著點慣有的、漫不經心的笑,“是吧初見?讓林庭這傻大個歇會兒,
他剛才搬那破沙發差點閃了腰。”林庭立刻不服氣地回敬:“滾蛋!那沙發誰挑的?
不是你非要那個死沉的歐式款?現在嫌我弱?”他作勢要去捶顧肆。“停停停!
”我趕緊出聲,側身避開林庭伸過來的手,自己把背包卸下來放在一個相對干凈的紙箱上,
發出沉悶的“咚”一聲,“你倆消停點行不行?剛搬進來就拆家啊?”我環顧四周,
目光落在墻角那個被幾張舊報紙小心包裹著的物件上,心里微微一動,“東西都搬進來了?
那個……沒磕著碰著吧?”林庭和顧肆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剛才那股打鬧勁兒瞬間就散了。
林庭臉上的笑意收了些,眼神變得很認真:“放心,寶貝疙瘩著呢。我親自抱上來的,
顧肆這廝想搭把手我都沒讓。”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掀開報紙一角,
露出里面粗糙卻帶著獨特生命力的泥塑輪廓——那是我們三個高中畢業那年,
在陶藝教室里泡了整整一個暑假,捏了毀,毀了又捏,最后勉強成型的“三人紀念品”。
一個抽象的、扭曲糾纏在一起的形狀,誰也說不清它具體是什么,但每一道指紋,
每一處凹凸,都刻著那段沒心沒肺的時光。顧肆也走了過來,
易拉罐被他隨手放在旁邊的箱子上。他沒說話,只是伸出手指,
用指節極輕地碰了碰泥塑冰冷堅硬的表面,動作里帶著一種罕見的珍視。“嗯,”我點點頭,
心口那點莫名的擔憂落了下去,一股暖融融的東西慢慢漾開,沖淡了剛才開門時的陌生感。
我走到那個承載著過往的小小雕塑前,蹲下身,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它微涼的、帶著顆粒感的表面,低聲說:“那就好。以后……它就放這兒了。
” 在這個屬于我們三個人的新起點上。林庭在我身邊蹲下來,胳膊肘碰了碰我,
語氣又恢復了那種大大咧咧的調調:“那必須!這可是咱仨的‘鎮宅之寶’!誒,初見,
你臥室想好怎么布置沒?我跟顧肆那屋,嘖,簡直慘不忍睹,
跟狗窩似的……”顧肆在一旁嗤笑一聲:“你還有臉說?你那些破球鞋襪子亂扔,
才把狗窩標準拉低的。”“嘿,找打是吧?”“來啊,怕你?
”眼看新一輪“戰爭”又要爆發,我趕緊站起來,一手一個把他們隔開:“都閉嘴!
趕緊收拾!再磨蹭天都黑了!還想不想吃晚飯了?” 我指著地上堆成山的紙箱,“林庭,
先把你這堆寶貝鞋盒挪開!顧肆,窗臺那堆書歸你!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能用的。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他們從小就習慣服從的“權威”。兩人互相瞪了一眼,
悻悻地收了聲,各自嘟囔著,卻也老老實實轉身去搬自己的東西。林庭咕噥著“初見你偏心,
每次都幫顧肆”,顧肆則回以一聲不屑的輕哼。我看著他們認命地彎腰忙碌的背影,
忍不住彎起了嘴角。雖然身處這個陌生的、堆滿雜物的新空間,
但那種熟悉的、被緊緊纏繞的安全感,正一點點地重新編織起來,包裹住我。
(二)陽光透過客廳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
空氣里浮動著細微的塵埃。我盤腿坐在光潔的木地板上,面前攤著一本厚重的專業書,
筆尖在筆記本上沙沙地劃過。廚房里傳來水龍頭嘩啦啦的聲響,
還有顧肆和林庭斷斷續續的、壓低了聲音的爭執。“放多了放多了!鹽!
”顧肆的聲音帶著點氣急敗壞。“你懂個屁,就得這么多才有味兒!”林庭毫不示弱。
“上次誰炒的菜咸得能齁死賣鹽的?”“那是意外!”我無奈地搖搖頭,
注意力重新回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公式上。這時,門鈴“叮咚”一聲脆響,
打破了屋里的喧囂。“來了!”我揚聲應道,放下書起身去開門。門一開,
傅瑩那張精心描畫過的、帶著明媚笑容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她今天穿了條很顯身材的碎花連衣裙,手里提著個精致的紙袋,
一股甜膩的香水味先一步飄了進來。“初見!沒打擾你們吧?”她的聲音清脆得像銀鈴,
眼睛卻越過我的肩膀,飛快地朝廚房的方向掃了一眼。“沒呢,”我側身讓她進來,
“快進來。他們倆在廚房搞破壞呢。”“呀,你們在做飯呀?
”傅瑩臉上立刻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和崇拜,她換上我遞給她的拖鞋,
腳步輕快地朝廚房走去,“好厲害!我完全不會這些呢。”我關上門,跟著她后面。
廚房里的“戰爭”果然因為她的到來瞬間平息了。林庭手里還拿著鍋鏟,看到傅瑩,
臉上那點因為爭執殘留的不耐煩瞬間消失,
換上了一副有些局促又努力想表現自然的笑容:“傅瑩來了?坐會兒,馬上就好。
”顧肆則靠在料理臺邊,剛才和林庭爭得面紅耳赤的表情也收了起來,
嘴角勾起一個很淺、但絕對稱得上溫和的弧度,沖傅瑩點了點頭:“嗯,隨便坐。
”傅瑩把紙袋放在餐桌上,笑靨如花:“給你們帶了點甜品,
樓下新開那家店的招牌提拉米蘇,聽說很不錯哦。”她的目光在廚房里流轉,
最后落在林庭身上,帶著點俏皮,“林庭,需要幫忙嗎?雖然我可能幫倒忙,哈哈。
”“不用不用!”林庭連忙擺手,耳根似乎有點發紅,“你坐著等就好,油煙大。
”他手忙腳亂地繼續翻炒鍋里的菜,動作明顯比剛才僵硬了不少。顧肆沒說話,
只是拿起一個干凈的玻璃杯,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水,很自然地遞給了傅瑩:“喝水。
” 聲音不高,卻有種不容拒絕的體貼。傅瑩接過水杯,指尖似有若無地擦過顧肆的手背,
笑得眉眼彎彎:“謝謝顧肆,你真好。”她抿了一小口水,目光又轉向我,“初見,
你真是好福氣呀,有兩個這么會照顧人的青梅竹馬。”我站在廚房門口,
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心里那點異樣感又冒了出來,像根細小的刺,扎得不深,
卻讓人無法忽視。林庭那笨拙的殷勤,顧肆那反常的溫和,
還有傅瑩眼中流轉的光彩……他們之間的氛圍,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微妙了?
我扯了扯嘴角,努力想擠出一個自然的笑,卻覺得臉部肌肉有點僵硬:“嗯,是啊。
” 聲音干巴巴的。我轉身走向餐桌,“我去擺碗筷。
” 只想快點離開這個讓我感覺有點窒息的角落。飯菜上桌,氣氛似乎更加“融洽”了。
傅瑩成了絕對的中心。她小口吃著菜,時不時發出驚嘆:“哇,林庭,這個土豆絲炒得真脆!
火候掌握得真好!” 或者轉向顧肆,“顧肆,這個湯好鮮啊,加了什么秘訣嗎?
”林庭笑得有點傻氣,撓撓頭:“就……隨便炒炒。” 眼神卻一直沒離開傅瑩。
顧肆則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但主動給傅瑩碗里夾了塊排骨的動作,
卻泄露了他并非表面那么平靜。“對了,”傅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雙手合十,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林庭和顧肆,帶著點撒嬌的意味,“下周末我們系搞校慶晚會,
我有個獨舞節目……你們,能來看嗎?給我加加油?” 她微微歪著頭,長長的睫毛撲閃著,
充滿了期待。林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應道:“當然去!肯定去!必須捧場啊!
” 聲音響亮得有點突兀。顧肆也點了點頭,語氣雖淡,卻透著肯定:“嗯,有空。
”“太好了!”傅瑩開心地拍了下手,轉向我,笑容依舊燦爛,“初見,你也一定要來哦!
”我嘴里嚼著一塊米飯,卻嘗不出什么味道。
看著對面兩人因為傅瑩一句話就立刻亮起的眼神,再看著傅瑩那張寫滿期待和得意的臉,
心里那根刺好像扎得更深了些。我咽下那口寡淡的飯粒,點了點頭,喉嚨有點發緊:“好。
”(三)校慶晚會的喧囂和光怪陸離的舞臺燈光,像一層厚重的幕布,將我隔絕在外。
禮堂里人聲鼎沸,空氣燥熱而渾濁。我坐在靠邊的位置,視線越過攢動的人頭,
落在舞臺側后方那抹熟悉的身影上——林庭。
他手里緊緊攥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綴滿亮片的演出服,肩膀繃得筆直,
像一尊忠誠的守衛雕像,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隨著后臺入口的方向。那是傅瑩的演出服。
顧肆不在他旁邊。我的目光下意識地在人群里搜尋,
很快在舞臺另一側靠近燈光控制臺的地方捕捉到了他。他正微微彎著腰,
和一個戴著工作牌的老師傅低聲交談著什么,手指偶爾指向舞臺中央的某個區域,
神情專注而認真。他在調試燈光,為了確保傅瑩的獨舞能擁有最完美的舞臺效果。
這活兒他主動攬下的,因為傅瑩提了一句“燈光很重要”。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慢慢掏空了一塊,冷風颼颼地往里灌。臺上表演的是什么,
主持人說了什么,周圍的掌聲歡呼聲有多熱烈,我全都聽不清了。
巨大的失落感沉甸甸地壓下來,比這禮堂里悶熱的空氣更讓人窒息。他們答應一起來看的,
可從頭到尾,他們的目光和心思,都只圍繞著那個在后臺準備登場的人。
傅瑩的節目終于要開始了。報幕聲響起,聚光燈刷地一下,精準地打向舞臺中央。
她像一只驕傲的白天鵝,在光柱下舒展著肢體,舞姿確實優美。
臺下的掌聲和口哨聲瞬間掀翻了屋頂。“傅瑩!傅瑩!”林庭的聲音混雜在鼎沸的人聲中,
格外響亮,帶著一種近乎亢奮的激動。顧肆站在燈光控制臺旁,
側影在變幻的光影里顯得沉靜,但他的目光,也牢牢鎖定在舞臺中央那個旋轉的身影上。
(四)就在這時,一個負責道具的同學匆匆擠到我身邊,臉上帶著焦急:“沈初見!
后臺備用麥克風找不到了!快,跟我去器材室再拿一個!急用!”我猛地回過神,
看了一眼臺上正投入表演的傅瑩,又看了看側后方專注得忘我的林庭,
以及燈光臺那邊紋絲不動的顧肆。沒人注意到我這邊的情況。喉嚨有些發干,我點了點頭,
艱難地擠出兩個字:“……好。”我跟著那個同學,貓著腰,
盡量不引人注目地快速穿過興奮的人群,從側門溜出了喧鬧的禮堂。外面的夜風帶著涼意,
吹在臉上,稍微驅散了一些心頭的窒悶。器材室在禮堂后面那棟舊教學樓的底層。
走廊的聲控燈似乎壞了,只有盡頭安全出口的綠色指示牌散發著幽幽的光。周圍安靜得可怕,
只有我們兩人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就在我們轉過一個拐角,
快要到達器材室門口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急促的高跟鞋腳步聲,緊接著,
一個熟悉得讓我心臟驟縮的、帶著哭腔的尖叫聲刺破了寂靜!“啊——!”是傅瑩!
我猛地回頭。昏暗的光線下,只見樓梯拐角處,
傅瑩整個人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搡了一下,身體完全失去了平衡,
驚恐地揮舞著手臂,直直地朝著陡峭的樓梯栽了下去!“小心!”我下意識地驚呼出聲,
本能地往前沖了一步想要抓住她。但太遲了。“砰!哐當——!
”沉重的、肉體撞擊硬物的悶響,伴隨著痛苦的呻吟和物品滾落的聲音,
在死寂的走廊里炸開,顯得格外驚心動魄。“傅瑩!”我腦子一片空白,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下樓梯。傅瑩蜷縮在樓梯轉角冰冷的水泥地上,臉色慘白如紙,
額角迅速腫起一個駭人的青紫色大包,鮮紅的血絲正從那里滲出來。
她那條漂亮的演出裙被刮破了,腳踝以一個極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她痛苦地呻吟著,
淚水混著冷汗糊了一臉。“傅瑩!你怎么樣?摔到哪里了?”我跪在她身邊,聲音都在發抖,
手忙腳亂地想查看她的傷勢,卻又不敢輕易碰她。
“好痛……我的腳……我的頭……”傅瑩哭得撕心裂肺,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
巨大的動靜終于驚動了禮堂里的人。雜亂的腳步聲和驚呼聲迅速由遠及近。“怎么回事?
”“有人摔倒了!”“是傅瑩!天哪!最先沖下來的是林庭,
他手里甚至還攥著那件亮片演出服。當他看清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狼狽不堪的傅瑩時,
眼睛瞬間就紅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猛地抬頭,兇狠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地、精準地釘在了跪在傅瑩身邊的我身上。“沈初見!”他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變了調,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生生擠碎,“你對她做了什么?!
”緊隨其后沖下來的顧肆,臉色也陰沉得可怕。他看到傅瑩的慘狀,眉頭死死擰成一個疙瘩,
再看向我時,那雙總是帶著點慵懶或溫和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失望。他沒有像林庭那樣怒吼,
但那沉默的、沉重的目光,比任何質問都更讓人心寒。人群迅速圍攏過來,七嘴八舌,
指指點點。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我身上,有驚疑,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無聲的譴責。
“我沒有……”我試圖解釋,聲音干澀發緊,在混亂的環境里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不是我推的!我聽到聲音回頭,她已經……”“夠了!”林庭粗暴地打斷我,
他猛地蹲下身,動作近乎粗暴地將我推開,小心翼翼地試圖去扶傅瑩,“傅瑩,別怕!
我們送你去醫院!” 他抬頭,再次瞪向我,那眼神里的寒意幾乎能將人凍僵,“沈初見,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你怎么變得這么惡毒?!”“惡毒”兩個字,像兩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心上。我被他推得一個趔趄,跌坐在冰冷骯臟的地上,
手掌擦過粗糙的水泥地面,火辣辣地疼。我抬起頭,越過林庭焦急的背影,看向顧肆。
他正蹲在傅瑩的另一邊,小心地避開她受傷的腳踝,低聲安撫著什么,自始至終,
沒有再給我一個眼神。那專注的側臉,寫滿了對另一個人的心疼和維護。
周圍議論的聲音嗡嗡作響。“真的是沈初見推的?”“看著挺文靜的,
沒想到……”“為了什么啊?嫉妒傅瑩?”那些聲音鉆進耳朵里,模糊不清,卻又無比清晰。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解釋?在他們如此篤定的眼神和傅瑩痛苦的呻吟面前,
顯得多么蒼白無力。一股冰冷的絕望,從腳底迅速蔓延至全身,將我牢牢釘在原地。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色彩,只剩下林庭那句“你怎么變得這么惡毒?
”在腦海里瘋狂地回蕩、撞擊。(五)深夜的醫院走廊,
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冰冷刺鼻的氣味。慘白的燈光從頭頂傾瀉而下,
照得人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急診室的門緊閉著,門縫里透出微弱的光亮,
里面隱約傳來醫生低沉的詢問和傅瑩斷斷續續、帶著哭腔的回應。
我蜷縮在走廊盡頭冰涼的藍色塑料椅上,像一只被遺棄在暴風雨中的小船。林庭和顧肆,
像兩尊沉默而焦躁的門神,緊緊地貼在急診室的門邊。林庭雙手插在褲兜里,
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腳尖煩躁地一下下點著地面,目光死死鎖在那扇緊閉的門上。
顧肆則背靠著墻,微微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只有緊抿的唇線透著一股壓抑的冷硬。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鈍刀子,
在緩慢地切割著神經。走廊里異常安靜,
只有遠處護士站偶爾傳來的低語和推車滾輪碾過地面的聲音,更襯得此處的死寂令人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急診室的門終于“咔噠”一聲,從里面被拉開了。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摘下了口罩。林庭和顧肆幾乎是同時沖了上去,
動作快得像離弦的箭。“醫生!她怎么樣?”林庭的聲音沙啞而急切,帶著顯而易見的恐慌。
顧肆雖然沒說話,但緊盯著醫生的眼神,同樣充滿了焦灼的詢問。醫生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語氣還算平穩:“病人額部軟組織挫傷,皮下血腫,需要冷敷和觀察,防止顱內問題。
左腳踝嚴重扭傷,韌帶拉傷,已經做了固定處理。萬幸沒有骨折。
但需要嚴格臥床靜養至少兩周,近期不能負重,定期來復查。”聽到“沒有骨折”,
林庭明顯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垮下來一點,但聽到“臥床兩周”,眉頭又緊緊鎖起。
他急切地追問:“那她現在……”“打了止痛針,情緒還有點激動,家屬可以進去看看了,
但盡量讓她安靜休息。”醫生交代完,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林庭和顧肆立刻迫不及待地推門進去。我坐在原地,身體僵硬得仿佛不屬于自己。
看著他們毫不猶豫沖進去的背影,那扇門在我眼前緩緩關上,
將我和里面的世界徹底隔絕開來。里面是他們的關切、他們的心疼、他們的世界。而我,
被留在了這冰冷空曠的走廊里。我慢慢地、慢慢地站起身,雙腿因為久坐而麻木刺痛。
我沒有試圖靠近那扇門,也沒有出聲。里面隱約傳來傅瑩虛弱又委屈的啜泣聲,
還有林庭刻意放柔的笨拙安慰:“別哭了,傅瑩,沒事了,醫生都說沒大事……疼不疼?
要不要喝水?” 顧肆低沉的聲音聽不清具體內容,但那語調,是全然陌生的溫柔。夠了。
再待下去,我怕自己會窒息而死。(六)我轉過身,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步一步,
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走向電梯。按下下行鍵,金屬門冰冷地滑開。走進去,按下1樓。
電梯平穩下降,狹小的空間里只有機器運行的低微嗡鳴,
映照著金屬壁上自己那張失魂落魄、慘白如鬼的臉。走出醫院大門,
深夜的寒風裹挾著濕冷的空氣猛地灌入肺腑,激得我劇烈地咳嗽起來。眼睛被風一吹,
酸澀得厲害。我裹緊了單薄的外套,抬頭望向墨黑無星的天幕,深吸了一口氣,
冰涼的空氣刺得喉嚨生疼。沒有打車。我需要這冰冷的風,需要這漫長的路,
來冷卻那顆被徹底碾碎的心。回到我們三個人的“家”,打開門,里面一片漆黑死寂。
玄關感應燈應聲亮起,昏黃的光線勉強照亮一小塊地方。我甩掉鞋子,
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一步步挪進客廳。目光,
不由自主地投向墻角那個被舊報紙包裹著的泥塑。那是我們曾經最珍視的東西,
是我們共同記憶的凝結。它像一個沉默的見證者,目睹了今晚所有的荒唐與背叛。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過去,蹲下身,手指顫抖著,一層層剝開那些泛黃的報紙。
粗糙的、帶著我們三個人指紋和溫度的泥塑輪廓露了出來。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弱路燈光下,
它顯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擊。我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那些熟悉的凹凸紋路。
冰涼的觸感從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臟。那些一起捏泥巴、一起打鬧、一起暢想未來的畫面,
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在腦海中尖銳地閃爍著,然后一片片剝落、消失。
“叮咚——”口袋里的手機,突兀地震動了一下。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
心臟在死寂的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肋骨。我慢慢地掏出手機。屏幕的光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是兩條幾乎同時到達的短信。發件人:林庭。內容:【初見,傅瑩需要靜養,
這段時間……你先別回來了。我……我們晚點再說。】發件人:顧肆。
內容:【醫院這邊需要人。你照顧好自己。暫時別聯系。】簡潔。冰冷。
帶著一種劃清界限的決絕。為了傅瑩,他們驅逐了我,從我們共同的家。視線瞬間模糊了,
滾燙的液體毫無預兆地涌出眼眶,大顆大顆地砸落在手機屏幕上,暈開了那兩行冰冷的文字。
屏幕的光映著我淚流滿面的臉,像個滑稽又悲哀的小丑。原來,心真的可以碎得這么徹底,
連聲音都沒有。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咸澀的鐵銹味。不能哭出聲。不能。
目光重新落回墻角那個沉默的泥塑上。在淚水的扭曲下,它安靜地矗立在那里,
像一個巨大的諷刺。那些被精心呵護的過往,那些以為堅不可摧的情誼,在現實面前,
脆弱得如同這個泥巴捏成的玩意兒。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悲憤和絕望,
如同火山熔巖般在胸腔里瘋狂翻涌、沖撞,灼燒著五臟六腑。我需要一個出口!
一個能宣泄這滅頂痛苦的出口!(七)視線在昏暗的客廳里瘋狂地掃視,
最后定格在墻角那個泥塑上。就是它!
這個象征著過去、象征著背叛、象征著一切虛假美好的東西!身體先于意識行動了。
我猛地站起身,幾乎是撲了過去,雙手死死抓住那個冰冷粗糙的泥塑。很沉,
但我此刻爆發出的力量超乎想象。我把它抱了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高高舉起——然后,
朝著堅硬冰冷的地板,狠狠地砸了下去!“哐啷——!!!”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在死寂的房間里轟然炸開!像是整個世界在眼前崩裂粉碎!粗糙的泥塊四分五裂!
大大小小的碎片像爆炸的彈片一樣,帶著巨大的沖擊力,向四面八方瘋狂迸濺!
有的砸在墻壁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有的滾落到沙發底下;更多的,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鋪開一片狼藉的殘骸。揚起的細小灰塵在昏暗的光線下彌漫開來。我站在原地,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腔劇烈起伏,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喉嚨。剛才那一下,
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也抽空了我所有的支撐。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我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軟軟地癱坐下去,跌坐在那堆破碎的泥塊中間。
細小的、尖銳的碎片硌著皮膚,帶來清晰的刺痛感。我低下頭,
目光空洞地看著散落在腳邊、腿上、手邊的泥塊碎片。它們奇形怪狀,
斷裂的邊緣鋒利而猙獰,再也看不出原本那個扭曲糾纏的形狀。每一塊碎片,
都映照著天花板上慘白的光,像無數只冰冷的眼睛,嘲諷地回望著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那些一起捏塑時沾滿泥巴的笑臉,那些在陶藝教室里的打鬧,
那些關于未來三人小屋的傻氣暢想……所有珍藏在心底的畫面,隨著這泥塑的粉碎,
被徹底地、無情地碾成了齏粉。眼淚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種麻木的、無邊無際的冰冷,
從四面八方滲透進來,將我緊緊包裹,沉入深不見底的海底。我抱著膝蓋,
蜷縮在這片象征著我們友誼徹底死亡的廢墟里,像一尊失去靈魂的石像。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我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在空曠冰冷的房間里微弱地回響。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是一個世紀。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光無聲地流淌進來,
在地板上投下變幻的光斑,也照亮了這片狼藉的角落。那堆冰冷的碎片,在迷離的光影下,
沉默地訴說著一個故事的終結。(八)客廳厚重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將外面刺眼的白晝徹底隔絕。屋子里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沉悶的、仿佛凝固了的空氣,
混雜著若有若無的灰塵味。我就那么抱著膝蓋,蜷縮在沙發和墻角形成的那個小小凹陷里,
像一只受傷后躲進洞穴的小獸,身體僵硬得幾乎失去了知覺。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