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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這一世太苦了 搬磚的瘋子 16877 字 2025-06-07 10:4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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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生歸來的救贖我叫馬浩宇,前世36歲活得像個笑話。 妻子刻薄,兒女叛逆,

父母垂淚,催債人踹破了我家大門。 送外賣養家途中撞見妻子偷情,恍惚間被車撞飛。

彌留之際我想:下輩子別再這么苦了。 再睜眼,我回到了高一教室。 這次我拼命學習,

只為靠近暗戀的白月光林薇。 高考放榜,我和她名字終于并列出現在光榮榜上。

大學創業趕上互聯網紅利,囤下十年茅臺股票。 28歲生日,

我帶著林薇在西湖邊宣布退休。 秋風拂過,銀杏葉落在她發間。

我輕輕拂去落葉:“這重來的一生,總算沒再弄丟你?!彼榱训牟A暣檀┒?,

緊接著是金屬扭曲、撕裂的巨響,整個世界被一只無形巨手粗暴地揉碎,

又狠狠擲向無邊黑暗。身體像是被抽掉了骨頭,輕飄飄地在虛空中翻滾、墜落,

四面八方涌來的只有冰冷和死寂。

“下輩子…別再這么苦了…”這是馬浩宇最后一點模糊的意識,像一滴墨汁滴入無邊的濃黑,

迅速洇開,消散。無盡的疲憊徹底淹沒了他。不知過了多久,一種沉重感,

一種被地心引力牢牢吸附的感覺,緩慢地回歸。眼皮像粘了千斤重的膠水,

費盡力氣才掀開一絲縫隙。刺眼的白光猛地扎進來,他下意識地閉緊,

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溢出眼角。緩了好一會兒,他才敢再次嘗試。模糊的視線漸漸聚焦。

頭頂是幾根老舊的日光燈管,散發著嗡嗡的低鳴和慘白的光。

空氣里彌漫著粉筆灰、舊課本紙張,

還有青春期少年少女身上特有的、混合著汗味和廉價洗發水的復雜氣味。

一種久遠到幾乎被遺忘的氣息。他僵硬地轉動脖頸,視線掃過四周。木制的課桌,

桌面坑坑洼洼,刻滿了各種“早”字、“忍”字和亂七八糟的涂鴉。旁邊,

一個頂著“板寸”的男生正趴在桌上睡得香甜,口水浸濕了攤開的數學練習冊。前座,

兩個女生湊在一起,壓低聲音興奮地議論著剛出爐的月考成績,

其中一個馬尾辮隨著她激動的動作一甩一甩。窗外,高大的法國梧桐枝葉繁茂,

陽光透過葉片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初夏的風帶著暖意吹拂進來,

撩動著藍白相間的廉價滌綸窗簾。這是…高中教室?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如同驚雷,

在他一片混沌的腦子里炸開。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

皮膚緊致,沒有一絲長期握電瓶車把手留下的繭子和油污,

更沒有后來被妻子用晾衣架抽打留下的那些丑陋疤痕。他顫抖著,

幾乎不敢置信地摸向自己的臉。觸感光滑,帶著年輕人特有的彈性,

沒有半點被生活碾軋出的溝壑縱橫。他下意識地屈伸了一下雙腿,膝蓋靈活有力,

沒有一絲車禍后的劇痛和僵硬。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像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他猛地抬頭,

視線急切地掃向黑板旁邊掛著的那個老舊圓形掛鐘。時針和分針清晰地指向——兩點十分。

目光再往上移,停留在掛鐘下方貼著的、已經有些卷邊的課程表上?!靶瞧谝?,

下午:第一節,歷史;第二節,物理…”旁邊,

一張用紅紙黑字寫的通知格外醒目:“高三(七)班期中考試光榮榜將于本周三張貼。

”日期!他需要確認日期!視線如同探照燈,

焦灼地掃過講臺、墻壁、堆滿練習冊的課桌角落…終于,在講臺邊緣一個不起眼的粉筆盒旁,

壓著一張被揉皺又展開的草稿紙。他瞇起眼,

死死盯著紙角那一行潦草的字跡:“2004年,5月10日,星期一?!?004年!

5月10日!一股巨大的、混雜著狂喜、茫然和難以言喻的酸楚的洪流,

瞬間沖垮了他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十九年前!

回到了那個一切都還未發生,命運尚未將他徹底碾碎成塵的起點!巨大的沖擊讓他眼前發黑,

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木質桌面上?!斑?!

”沉悶的響聲在相對安靜的教室里顯得格外突兀。前座那個甩著馬尾辮的女生被嚇了一跳,

猛地回過頭,臉上還帶著談論成績時的興奮紅暈。

她疑惑地看著這個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聳動的陌生同學?!拔梗R浩宇?你怎么了?

做噩夢了?”她的聲音清脆,帶著點好奇。馬浩宇沒有抬頭,也沒有回答。

他把臉更深地埋進臂彎里,肩膀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冰涼的桌面貼著他滾燙的額頭,

那清晰的、帶著木頭紋理的觸感,像電流一樣一遍遍沖刷著他混亂的神經。是夢嗎?

如果是夢,這觸感為何如此真實?這教室的氣味為何如此熟悉又陌生?

這周圍少年人鮮活的聲音…為何如此清晰?

子的謾罵和耳光、兒女冷漠厭惡的眼神、父母在角落里的嘆息抹淚…還有那撕心裂肺的背叛,

以及最后將他吞噬的刺眼車燈…難道只是一場漫長而痛苦的噩夢?2 命運的轉折點不!

那絕不是夢!每一個細節都刻骨銘心!那種尊嚴被踩在腳下反復摩擦的痛,

那種被至親背叛的冰冷徹骨,那種看著一切崩塌卻無力阻止的絕望,

那種彌留之際深入骨髓的悔恨…都真實得讓他此刻的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手臂內側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狠狠掐了下去,指甲深深陷入皮膚,

留下清晰泛白的月牙印,隨即皮膚充血,變成深紅,痛感真實而強烈。不是夢。

這具年輕的身體,這個真實存在的教室,這窗外沙沙作響的梧桐葉,

還有前座女生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都在宣告一個難以置信的事實——他重生了。

回到了2004年,他高三的時候。“馬浩宇?你沒事吧?臉色好白。

”板寸頭同桌也被吵醒了,揉著惺忪的睡眼,含糊地問道,嘴角還掛著可疑的水漬。

馬浩宇深吸一口氣,混雜著粉筆灰和少年體味的空氣涌入肺腑,

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近乎奢侈的清新感。他慢慢抬起頭,臉上殘留著淚痕,眼睛紅腫,

但眼神深處,某種被前世徹底磨滅的東西,正在一點點艱難地重新凝聚、點燃。

那是一種混雜著恐懼、狂喜和一種近乎兇狠決絕的光?!皼]事?!彼穆曇舢惓I硢「蓾?,

像是砂紙摩擦過喉嚨,“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噩夢。醒了就好?!彼昧δ艘话涯槪?/p>

指尖觸到一片濕冷。他強迫自己坐直身體,脊背挺得筆直,仿佛要撐起一個即將坍塌的世界。

目光下意識地越過前排攢動的人頭,投向教室靠窗的那個位置。陽光透過明凈的玻璃窗,

溫柔地灑落,正好籠罩著一個纖細的背影。女孩坐得很端正,微微低著頭,

露出一段白皙細膩的脖頸。烏黑柔順的馬尾辮安靜地垂在肩后,隨著她偶爾翻動書頁的動作,

發梢在陽光里輕輕晃動,跳躍著細碎的金芒。她穿著和其他人一樣的藍白校服,寬大而普通,

穿在她身上卻有種說不出的干凈清爽。林薇。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在他冰冷麻木的心湖里,激蕩起一圈微弱卻清晰的漣漪。

前世塵封的記憶匣子被猛地撬開一道縫隙,許多早已褪色的畫面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

高中三年,這個叫林薇的女孩,是他那片灰暗天空里,唯一微弱卻純凈的光。

她是永遠的第一名,是老師口中“清北的苗子”,是櫥窗里光榮榜照片上笑容恬淡的焦點。

而那時的馬浩宇,是蜷縮在教室后排角落里,

被粉筆頭和嘲弄目光包圍的“學渣”、“廢物”。他記得她回答問題時的聲音,不高不亢,

清晰得像山澗清泉。記得她低頭演算時,眉心微微蹙起的專注神情。記得一次課間發作業本,

她不小心把本子掉在他腳邊,俯身去撿時,一縷發絲拂過他的手背,帶著淡淡的皂角清香,

讓他整整一天都魂不守舍。記得畢業散伙飯,他躲在角落的陰影里,

看著她被同學們簇擁著合影,臉上洋溢著對未來的憧憬,

而自己只能灌下一杯又一杯苦澀的啤酒,把那個模糊的、注定無法企及的身影,

連同自己腐爛的青春一起,深深埋葬。后來呢?他去了一個末流大專,渾渾噩噩混了三年,

草草畢業。而她,毫無懸念地考入了那座頂尖的學府,

去了遙遠的、他只能在電視里看到的大城市。從此,天塹永隔。

他零星地從老同學口中聽到她的消息:保研了,進了知名外企,后來又聽說她一直沒有結婚,

生活優渥平靜。那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他只在夢里奢望過的人生軌跡。

前世那個窩囊、失敗、被所有人踩在腳下的馬浩宇,連遠遠仰望她的資格都沒有。

她是天邊的皎月,而他,是泥沼里掙扎的蟲豸。

那點卑微的、甚至不敢稱之為“喜歡”的朦朧情愫,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最終化作午夜夢回時一聲聲自嘲的嘆息,和彌留之際最深的遺憾之一?!芭距?。

”一滴滾燙的液體毫無預兆地砸在攤開的數學課本上,

在“集合”的概念圖旁邊迅速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圓斑。馬浩宇猛地回過神,

才發現自己竟盯著林薇的背影看得癡了,胸腔里翻涌著前世今生混雜的巨大酸楚。

他慌忙低下頭,胡亂地用校服袖子在課本上擦抹,粗糙的布料摩擦著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

“喂,浩宇,真沒事吧?哭啥?”板寸頭同桌張強湊得更近了些,一臉困惑加擔憂,

壓低了聲音,“是不是考砸了?沒事兒,這次老劉出的題太變態了,

聽說年級平均分都低得嚇人…”馬浩宇用力吸了吸鼻子,

強行壓下喉嚨口的哽咽和眼眶的灼熱。他抬起頭,

看向張強那張還帶著睡痕的、屬于十六歲少年的稚氣臉龐。這張臉,在前世后來的歲月里,

因為生活的重壓和酒精的侵蝕,早已變得浮腫油膩,眼神渾濁不堪。而此刻,

這雙眼睛里只有純粹的、屬于少年人的關切和不解。一股強烈的沖動涌上心頭,

馬浩宇猛地抓住張強的手臂,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嘶啞和顫抖:“強子!聽我說!一定要好好學習!拼命學!往死里學!

千萬別像我…”他猛地剎住話頭,意識到自己差點失言。

張強被他突如其來的激動和手上的力道嚇了一跳,胳膊被抓得生疼,

他齜牙咧嘴地試圖掙脫:“哎喲!疼疼疼!浩宇你瘋啦?受啥刺激了?學學學!

我學還不行嗎?快松手!”他一臉莫名其妙,“你?你咋了?說得跟你要英勇就義似的。

”馬浩宇緩緩松開手,眼神復雜地看著張強,那里面有太多張強看不懂的沉重和滄桑。

他扯了扯嘴角,想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卻發現臉部肌肉僵硬得厲害,

最終只化作一個苦澀的弧度。“沒什么?!彼吐暤?,

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和一種奇異的堅定,“就是…突然覺得,能坐在這里,能拿起書本,

真好。真的…太好了。”他不再看張強困惑不解的臉,深深吸了一口氣,

仿佛要把這間教室里的空氣,這失而復得的時光,連同窗邊那抹純凈的光影,一同吸進肺腑,

刻進骨血里。他翻開那本幾乎全新的數學課本,書頁間還散發著淡淡的油墨味。

指尖拂過冰冷的紙面,觸感陌生又熟悉。目光落在那些曾經如同天書般的公式、定理上,

那些符號、圖形,在前世被生活徹底磨滅了所有意義的符號,

此刻卻仿佛被賦予了全新的、沉甸甸的生命力。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視線聚焦在課本的開篇——集合的概念。

那些簡單的定義:“確定性”、“互異性”、“無序性”,

一行行鉛字清晰地印在雪白的紙張上。然而,他的大腦卻像一團被塞滿了破棉絮的機器,

齒輪銹死,運轉艱澀。每一個字都認識,可組合在一起,那些抽象的符號和邏輯關系,

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難以理解。前世被生活徹底磨滅的學習能力,

如同干涸龜裂的河床,需要洶涌的活水去重新滋潤、沖刷、貫通。這感覺糟透了,

比前世送外賣爬十層樓梯還要讓他感到窒息和無力。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指腹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又飄向了窗邊。林薇依舊坐得筆直,

側臉線條柔和而專注。她正低頭在草稿紙上快速地演算著什么,筆尖劃過紙張,

發出輕微而規律的沙沙聲,像一首只有他能聽見的、帶著魔力的安魂曲。

那聲音奇異地撫平了他心中翻騰的焦躁。就在這時,教室門被推開。歷史老師,

一個頭發花白、戴著厚厚眼鏡的小老頭,背著手踱了進來。

教室里嗡嗡的議論聲瞬間低了下去。“把書翻到第78頁,”歷史老師的聲音不高,

帶著一種老學究特有的慢條斯理,

“我們繼續講‘新航路開辟的背景和影響’…”老師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馬浩宇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嶄新的歷史書頁。

那些名詞:地理大發現、香料貿易、資本原始積累…像一個個冰冷的符號,

敲打著他剛剛燃起卻脆弱不堪的決心。他低頭,目光落在自己攤開的雙手上。這雙手,

十八歲,本該是握筆、打球、充滿活力的年紀??伤X海中揮之不去的,

卻是另一雙布滿繭子和疤痕的手——那雙屬于三十六歲馬浩宇的手。

的電瓶車把手、在油膩的小吃攤前翻動烤串、在無數個絕望的深夜里徒勞地抓撓著頭皮的手。

那雙手上,似乎還殘留著劣質機油和廉價洗潔精混合的刺鼻氣味,

更烙印著妻子王麗娟用晾衣架抽打留下的、一道道凸起的紫紅色淤痕。

3 破繭成蝶的蛻變那痛楚,隔著時空,依舊尖銳?!榜R浩宇!

”歷史老師陡然拔高的聲音如同鞭子抽下,瞬間將他從冰冷黏稠的記憶泥沼中驚醒。

他渾身一激靈,猛地抬起頭,對上歷史老師透過厚厚鏡片射來的、帶著明顯不滿的目光。

全班同學的視線也齊刷刷聚焦過來,像無數根細小的芒刺扎在背上。

窗邊的林薇也微微側過頭,清澈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我剛才問,達·伽馬開辟新航路的目的是什么?你低著頭,

是在研究自己的掌紋還是研究印度洋季風?”歷史老師的語氣帶著嘲諷,“來,說說看。

”教室里響起幾聲壓抑的嗤笑。張強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他一腳,

用口型焦急地提示:“香料!黃金!”馬浩宇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火辣辣的。他張了張嘴,

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前世今生巨大的落差和課堂上的窘迫感交織著,讓他大腦一片空白。

那些關于前世屈辱的記憶碎片更加洶涌地沖撞著他的神經。他清晰地記得,

上一次被當眾點名出丑后,回家等待他的是什么。那天他因為當月銷售成績墊底,

被經理叫到辦公室訓話,回家晚了半小時。推開那扇永遠彌漫著廉價油煙和壓抑氣息的家門,

迎接他的不是飯菜的香氣,而是王麗娟劈頭蓋臉的咒罵。“死哪兒去了?

是不是又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廢物!掙那么點錢還有臉在外面晃蕩!

”王麗娟的聲音尖利刺耳,像指甲刮過生銹的鐵皮。她剛打麻將輸了錢,煩躁得像一頭困獸。

他剛想開口解釋一句“經理找我談話”,一個盛著半碗滾燙稀飯的瓷碗就帶著風聲砸了過來。

他下意識地側頭躲閃,碗擦著他的額角飛過,“哐當”一聲在身后的墻壁上炸開,

滾燙的米湯和碎裂的瓷片濺了他一身。額角傳來火辣辣的刺痛。“還敢躲?反了你了!

”王麗娟像被點燃的火藥桶,抄起墻角的塑料掃帚,劈頭蓋臉地就抽打過來。

塑料桿帶著呼呼的風聲,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肩膀、手臂、背上,發出沉悶的“啪啪”聲。

“媽!別打了!爸不是故意的!”兒子馬小軍從里屋沖出來,

臉上還帶著青春期特有的冷漠和不耐煩,但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他試圖去拉王麗娟的手。“滾開!沒你的事!看看你爸這個窩囊廢樣!

”王麗娟一把推開兒子,力氣大得驚人。女兒馬小雨則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

縮在客廳角落的小板凳上,咬著嘴唇,大眼睛里噙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們掉下來,

只是死死地盯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和正在挨打的父親。廚房門口,父母蒼老的身影佝僂著。

母親不停地用圍裙擦著通紅的眼睛,肩膀微微顫抖,壓抑著啜泣。父親則緊抿著干癟的嘴唇,

渾濁的眼睛里是深不見底的痛苦和無奈,他幾次想上前,最終只是頹然地垂下頭,

深深地嘆了口氣,那嘆息沉重得仿佛要壓垮他早已不堪重負的脊梁。

整個屋子充斥著暴力、絕望和無助的冰冷氣息,像一個密不透風的鐵罐,令人窒息。

“……為了…尋找新的貿易路線,獲取東方的香料和黃金。

”馬浩宇沙啞的聲音終于擠了出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將歷史老師咄咄逼人的追問和他從地獄般的記憶碎片中強行拉回。

他幾乎是憑著前世在電視里看過的零碎紀錄片印象,磕磕絆絆地給出了答案。

歷史老師顯然對這個遲滯又勉強及格的回答不甚滿意,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鏡片后的眼神依舊嚴厲:“下次上課,精神集中點!別魂游天外!坐下!

”馬浩宇沉默地坐下,后背的襯衫已經被冷汗浸透,貼在皮膚上,一片冰涼。

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深陷的月牙印,疼痛尖銳,卻遠不及前世記憶帶來的萬分之一。

他強迫自己翻開歷史書,視線死死釘在鉛字上,每一個字都像在灼燒他的視網膜。

他必須學進去!必須!這不再是為了應付考試,這是為了活下去!

為了不再墜入那個萬劫不復的深淵!下課鈴尖銳地響起,教室里瞬間炸開了鍋,

桌椅板凳的摩擦聲、喧嘩笑鬧聲如同潮水般涌來。馬浩宇卻像被釘在座位上,

依舊死死盯著攤開的課本,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那些鉛字仿佛在眼前扭曲、跳動,

抗拒著被他理解吸收?!拔?,浩宇!走啊,小賣部!”張強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聲音洪亮。馬浩宇被拍得身體一顫,猛地回過神,

眼神里還殘留著一種近乎兇狠的專注和未褪盡的驚悸。他看了一眼窗外,

夕陽的金輝正潑灑在操場邊的單雙杠上,給冰冷的金屬鍍上一層暖色。他深吸一口氣,

壓下胸腔里翻騰的濁氣,搖了搖頭,聲音異常干澀:“你們去吧。我…再看看書。

”張強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不是吧?浩宇,你真受刺激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要看書?”旁邊幾個準備一起走的男生也哄笑起來?!昂朴罡纾?/p>

別裝了,走走走,新到的辣條!” “就是,看書多沒勁?。?/p>

”馬浩宇沒有理會他們的哄笑和拉扯。他沉默地、固執地撥開張強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像一頭沉默而倔強的牛,重新低下頭,

目光重新鎖死在那些對他來說如同天書般的數學符號上。指尖因為用力捏著筆而微微發白。

“行行行,大學霸,您慢慢鉆研!”張強撇撇嘴,和其他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了,

留下幾句帶著調侃意味的哄笑在教室里回蕩。喧鬧漸漸遠去。

教室里只剩下幾個值日生慢吞吞地掃地,還有窗邊那個依舊安靜伏案的背影。

林薇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周圍的喧鬧和剛才的風波置若罔聞。她微微低著頭,

露出白皙的后頸,馬尾辮安靜地垂落,只有握著筆的右手在草稿紙上快速而流暢地移動著,

發出持續不斷的、細微而規律的沙沙聲。那聲音,像一股清冽的溪流,

奇異地沖刷著馬浩宇心頭的焦躁和茫然。他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

眼底的混亂和驚悸被一種近乎偏執的冷靜取代。

他從桌肚里翻出幾張皺巴巴的草稿紙——那是他平時用來畫小人或者疊紙飛機的。

他拿起一支筆尖已經磨禿的鉛筆,開始一筆一劃,

極其緩慢而用力地抄寫數學課本上的定義、公式。每一個字,每一個符號,都寫得極其工整,

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它們刻進自己的骨頭里。

元素…無序性…” “函數…兩個非空數集…對應關系…”筆尖在粗糙的紙面上艱難地摩擦,

發出沙沙的聲響,笨拙而滯澀,遠不如林薇那邊傳來的聲音流暢悅耳。

汗水沿著他的鬢角滑落,滴在紙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他不管不顧,

只是機械地、一遍又一遍地寫著,默念著,用最原始的方法對抗著大腦的僵硬和遺忘。

時間在筆尖的沙沙聲中悄然流逝。夕陽的余暉從窗邊慢慢褪去,教室里的光線漸漸昏暗下來。

值日生也掃完地離開了,空曠的教室里只剩下他和窗邊的林薇。

當馬浩宇終于抄完了一小節的定義和公式,揉著酸痛發脹的手腕抬起頭時,

窗邊的座位已經空了。林薇不知何時悄然離開了,只留下桌面上收拾得干干凈凈的痕跡。

一股巨大的疲憊和強烈的饑餓感瞬間席卷了他。胃里空空如也,發出輕微的抗議聲。

他看了一眼教室后面墻壁上的掛鐘,指針指向了六點十分。晚自習七點開始。

他收拾好書本和那幾張寫滿笨拙字跡的草稿紙,塞進那個洗得發白的舊帆布書包里,

背在肩上,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出教室。走廊里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走到樓梯拐角,墻上的儀容鏡映出他的身影。鏡中的少年,臉色有些蒼白,眼神疲憊,

但那雙眼睛深處,

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苗——那是被前世絕望點燃的、不顧一切也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求生之火。

他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無聲地、用力地做了個口型:“馬浩宇,別回頭!

往前走!爬也要爬出去!”鏡中的少年,眼神兇狠而決絕。推開家門,

一股熟悉的、混合著劣質油煙和某種沉悶氣息的味道撲面而來,

瞬間將他從教室那種緊繃的、帶著希望的奮斗感中猛地拽回現實。這味道像一只無形的手,

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臟,帶來一陣窒息般的鈍痛。客廳的燈只開了一盞,光線昏黃黯淡。

父親馬建國佝僂著背,坐在那張吱呀作響的老舊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份皺巴巴的晚報,

目光卻空洞地停留在對面墻壁上的一塊污漬上。聽到開門聲,他遲緩地抬起頭,看到是兒子,

臉上擠出一絲極其勉強的笑容,那笑容牽動著臉上深刻的皺紋,顯得無比疲憊。

“浩宇…回來了?”聲音干澀沙啞。4 誓言的重量“嗯。”馬浩宇低低應了一聲,

喉嚨有些發緊。他迅速掃了一眼客廳,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

廚房里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響和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皨屇??”他問,

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霸趶N房…弄飯?!瘪R建國放下報紙,搓了搓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

欲言又止,“今天…在學校還好吧?”馬浩宇剛要回答,廚房的門簾被猛地掀開。

母親趙秀英端著一盤冒著熱氣的青菜走了出來。她個子不高,身形瘦小,

系著一條洗得發白、沾著油點的圍裙。燈光下,她的臉色蠟黃,眼袋浮腫,

眼角和額頭的皺紋像刀刻一樣深。她看到馬浩宇,疲憊的眼睛里立刻亮起一絲微光,

那是屬于母親的本能關切。“浩宇回來了?快,洗洗手準備吃飯。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些,但那聲音里透出的虛弱和嘶啞卻無法掩飾。她說著,

又忍不住捂著嘴咳了兩聲,肩膀微微顫抖?!皨?,你感冒還沒好?”馬浩宇的心猛地一揪,

快步上前想去接她手里的盤子。前世母親積勞成疾,

最后纏綿病榻的景象不受控制地閃過腦海,帶來一陣尖銳的恐慌?!皼]事沒事!小感冒,

快好了。”趙秀英避開他的手,把菜放到那張油漆斑駁的折疊小飯桌上,又轉身進了廚房,

“還有個湯,馬上就好。”飯桌上擺著簡單的兩菜一湯:一盤清炒有些發蔫的青菜,

一盤油汪汪的、幾乎看不到肉星的青椒炒肉片,還有一盆飄著幾片紫菜和零星蛋花的湯。

這就是這個清貧之家最尋常的晚餐。馬浩宇默默地去廚房洗手。狹小的廚房里光線更暗,

墻壁被經年的油煙熏得發黃發黑。母親正背對著他,在灶臺前攪動著鍋里的湯,

瘦削的脊背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單薄。他注意到母親攪拌的手微微發顫,

動作也有些吃力?!皨?,我來吧?!彼俅伍_口,聲音有些發澀。“不用不用,馬上就好,

你去坐著。”趙秀英頭也沒回,語氣帶著一種習慣性的、不容置疑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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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7 10:4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