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檸跟著秦序臣離開了。
裴盛站在原地發怔,直到萬紫軼走過來喊他他才回神。
那聲清清楚楚的“她不是我女朋友”猶在耳畔,她兀自輕哂,還是淡定地拍了拍他肩膀:“裴盛,該走了。”
剛剛陪著他在這里等喻檸,曬得皮膚發癢。
裴盛側身看了她一眼,“喻檸說她要結婚了。”
萬紫軼懶洋洋勾著袋子,低頭觀賞著另一只手新做的美甲:“嗯,我聽到了。”
她耳朵又不聾。
說著她又抬起頭,笑:“媒體上不是早就說了嘛,你沒看到?”
那看破不說破的笑看得裴盛有些刺眼。
雙手抄進兜里,裴盛面色冷然,覷她一眼:“是么。”
萬紫軼笑容戛然而止,美甲輕輕陷進掌心,“裴盛,你別發瘋。”
*
車上開了空調,喻檸感覺每個毛孔都舒展開。
沈特助在開車,副駕上坐著秦序臣,正在電子屏幕上進行線上會議。
楚雪其實很想大叫一聲“帶勁”,但儼然這種情形下不能鬧騰,不僅如此,她和喻檸也十分默契地保持著安靜。
前面正在例行公事聽著線上各個部門的經理匯報工作情況,雖然聲音沒有外放,但她們也不好破壞這種辦公氛圍。
楚雪暗戳戳碰了碰喻檸,喻檸看過去。
看到對方朝她擠眉弄眼似乎想表達些什么。
喻檸很自覺湊過去,楚雪立馬趴到她耳朵邊,竊聲竊語:“剛剛秦大佬帥爆了!”
“護著你的樣子特別有人夫感,你感覺到沒?”
被問到的喻檸愣了一下,人夫感?
她偷偷看向秦序臣側臉。
他側臉輪廓很深,線條并不輕易近人 ,姿態禮儀帶著天生貴族的氣質。
舉頭投足間顯露的并不是那種溫柔感。
人夫感這三個字看起來和他并不相關。
楚雪還在她耳邊敘述著剛才的場景:“你沒看到剛剛那會兒裴盛的臉都冷的掉渣,顯然氣到不行,看得我太爽了!”
“當年他耍你耍得那么慘,想起來我就來氣。”
喻檸知道她說的是哪件事。
那年秋天,她跟著裴盛和他的朋友去爬山,那時候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比她小兩歲的小姑娘,大家調侃著說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裴盛沒承認,她也沒當真。
在裴盛身邊待久了,對他或多或少有一些了解。
那小姑娘大概是喜歡他的,所以追著他一起上了山。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原本計劃是在山頂露營一晚上,上來時發現小姑娘跟丟了,可能落在半山腰上。
當時已經是黃昏,小姑娘一個人落在那里不安全,裴盛說要下去找她。
那時她已經在一旁開始笨手笨腳布置帳篷,裴盛對她說:“你在這里等我,不要亂跑。”
她相信他,一直都在等他。
而他下去之后再沒聽到回來的動靜。
天已經黑了,上山的路沒那么好找,她打著電筒想著下去找他。
只走了一截路突然開始下雨,她摔了一跤。
四周空蕩不見人影,她那時候傻,還是冒著雨走到山腰,卻沒發現裴盛的身影。
距離下山還有更遠一截路,雨越下越大,她想一個人下山沒那么容易。
回去路上因為路滑又摔了一跤,忍痛強撐著走回布置帳篷的地方,發現跟裴盛一起上來的朋友都不見了。
他們都下山了。
山上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鉆進了帳篷,將帳篷拉緊,電筒照著她摔的腿上,她看到一塊很深的淤青。
至今還能看見痊愈后留下的痕跡。
她一個人在山頂過了一晚,下去時發了一場高燒。
后來才知道,裴盛背著扭傷腳的小姑娘下山去找醫院。
小姑娘也怕黑,他守著她過了一夜。
回頭再看這些記憶時,喻檸并不覺得有多么酸澀,因為現在不再真的喜歡裴盛,有些情緒也不那么重要了。
秦序臣結束會議后摘下藍牙耳機,側目正好看到楚雪正靠在喻檸身上同她咬耳朵。
喻檸低垂著眉眼乖順溫柔,眼底的情緒微有些克制的沉。
因她的唇是抿著,可能楚雪和她說的那些話中有她過于沉重的部分。
能讓她沉重的,大概只有裴盛。
目光微凝,不經意落在楚雪搭在她肩上那只手上,一邊咬著耳朵指尖一邊輕輕刮蹭著她肩膀上的布料。
很親密。
察覺到有人正在看自己,喻檸順著感知看過去,正和秦序臣似是審視的目光碰上。
鬢角兩縷呆毛不自覺上翹。
喻檸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假裝很體面朝對方笑了笑,表示她的友好。
總覺指尖有點發熱,楚雪將手從喻檸肩膀上移開,看到秦大佬和喻檸目光相視這一幕,她忍不住嘴角上揚浮現姨母笑。
怎么回事,這一幕怎么有點好磕。
喻檸還記得要請楚雪吃冰淇淋這件事,剛好看到窗外有一家品牌冰淇淋店,忍不住出聲:“可以停一下嗎?”
沈特助看向副駕上的總裁,自覺停車。
根據喻檸剛剛發聲的位置絲滑往后又退了幾米,正好停在冰淇淋店門口。
這一通行云流水的動作只短短幾秒鐘時間,喻檸有些驚訝,目光不自覺看向秦序臣,他并未出聲。
楚雪扭頭一看,也看到了粉粉嫩嫩的冰淇淋店。
夏日炎炎,一個冰淇淋解千愁。
同時又感覺好感動。
嗚嗚嗚,好閨蜜竟然一點都沒忘 。
車前的安靜讓喻檸有些不好意思,她開口:“你們吃冰激凌嗎?我請你們。”
沈特助微微看向自家總裁,他并不吃這些生冷甜品,見總裁沉默準備開口替他謝過好意。
秦序臣:“可以。”
沈特助:“?”
喻檸有些開心:“那你想要什么口味?”
秦序臣沉默半秒,似乎并沒有對于冰激凌口味劃分這種思緒,平靜開口:“隨意。”
隨意?
聽到這兩個字喻檸第一反應是,這可是和朋友一起出來吃東西的大忌。
但想想是秦序臣,她收回了這種想要略要譴責的心思,算了,肯賞臉吃她買的冰淇淋也算不錯了。
隨意比隨便好聽多了。
她扭頭又問駕駛座上的沈特助,并不知道他姓什么,語氣放得更加禮貌些:“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她細心舉例:“最受歡迎的口味有哈密瓜,藍莓,奧利奧和抹茶。”
沈特助看向秦序臣,其實他和總裁一樣,對冰淇淋也不感興趣。
那是小孩才吃的東西。
但老板都同意了他如果說拒絕,恐怕是不想要這份工作了。
他自然不能和老板一樣說“隨意”兩個字,顯得有些輕視未來小夫人,醞釀半秒,他開口:“都行。”
喻檸:“……”
又是一個犯大忌的男人。
楚雪的口味她自然不用問,剛要下車便聽到前面的人開口:“等等,讓沈儒斯去買。”
沈儒斯正是沈特助的名字。
沈特助立馬領會,剛要推開車門便聽到喻檸輕快說了一聲:“不用啦,我自己去。”
說完,車門打開,又關上。
烈日下女孩跑的飛快。
沈特助看向自家總裁,總裁臉上沒有任何異樣,但他莫名感覺到五年職業生涯中出現第一次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