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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蘇念卿陸霄凜小說 梧桐羽墨 128613 字 2025-06-07 10:5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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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霄凜死死盯著老鬼消失的方向,江風卷著水汽撲在他臉上,混著濃烈的魚腥味與火藥味,讓他胃里一陣翻攪,那似有似無的沉香,又讓他沉醉。

海關緝私艇的燈光已在霧中若隱若現,他彎腰撿起甲板上的翡翠扳指,指腹蹭去血垢,內側那個陰刻的“許”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許主任、德化窯觀音像、老鬼口中的“蘇家破爛”,所有線索都像蛛網般纏向滬市那個盤根錯節的許家。

三年前蘇父文物修復小組離奇覆滅,案卷里曾隱晦提及“滬市許氏產業涉嫌窩藏走私文物”,當時因證據不足不了了之。

如今蘇家被下放,老鬼又重提蘇家,還以許主任名義威脅,顯然這起走私案背后,許家絕非僅僅是“交代運輸”的角色。

他想起參謀長提及的文物走私網絡,那些經滬市碼頭轉運、打著“工廠物資”旗號流出的國寶,是從許家的倉庫里運出?

但許父徐敬之只是一個滬市西城區房管所的一個主任,許明誠也只是滬市八十三軍的一個營長,可就是這么不打眼的兩個卻在滬市鋪成了一個龐大的產業網。

“陸團長!”緝私艇的探照燈掃來,隊員們持槍躍上駁船,“人呢?”

“跳江了。”陸霄凜聲音沙啞,目光掃過駁船上散落的“滬紡三廠”木箱,其中一尊觀音像的底座刻著細微的蓮花紋,這與他夢中跟隨蘇念卿到許家老宅祠堂里供奉的仿品紋路如出一轍。

他蹲下身,指尖蹭過老鬼繃帶掉落的地方,那里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混合著藥味的沉香氣,“封鎖現場,徹查這批貨物的來源,尤其是許家在滬市的所有產業。”

隊員們應聲行動,而陸霄凜的視線落在江面上漂浮的半片蘇繡帕子上。

帕子邊緣繡著并蒂蓮,針腳細密,夢中他總能看到蘇念卿的繡品,這分明就是蘇念卿最擅長的“亂針繡”,并蹄蓮的有一瓣蓮花里藏著用一個極小的卿字,這是她的習慣。

老鬼為何會有她的東西?還有那股熟悉的沉香味……他猛地想起老鬼揮刀時,眼窩下那道月牙形疤痕在煤油燈下的反光,那疤痕的走向、老鬼擰身時帶起的細微動作,甚至看人時的眼神,都讓他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這個人,他一定在哪里見過。

不是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也不是在海關緝私的案卷里。

那是一種更模糊的、沉在記憶深處的熟悉感,像隔著磨砂玻璃看影子,抓不住具體輪廓,卻能感受到某種似曾相識的氣場。

他想起三年前貨輪爆炸時,火光中那個扭曲的身影,想起老鬼挑釁時那句“殯儀館的白菊可還新鮮”,這語氣里的怨毒與戲謔,像極了某個在暗處窺伺已久的熟人。

沈曼寧?這個名字剛冒頭就被他壓下。

前世他僅在見過兩次許明誠的這個寡嫂,后面雖也參與了逼死蘇念卿,但怎么可能是眼前這個刀光凜冽的老鬼?

他甩了甩頭,將這荒誕的聯想拋開。

老鬼的皖北口音帶著刻意的沙啞,刀術路數是碼頭亡命徒的狠辣,唯有那股沉香味讓他莫名聯想到蘇念卿發間的氣息,但這更可能是敵人故意設下的圈套。

“會不會是‘黑貓’?”隊員指著甲板上的櫻花刺青圖案,“三年前貨輪案失蹤的那個水手?”

陸霄凜搖頭。

黑貓是左撇子,而老鬼用右手使刀。

他盯著暗門內側刻著的櫻花標記,又摸了摸口袋里蘇繡帕子的紋路,腦中飛速檢索著所有可能的面孔,許家的門客、碼頭的把頭、甚至某個被通緝的慣犯,但都對不上號。

他只確定一點:老鬼一定是他見過的人,或許就藏在他眼皮底下,用一道疤痕、一口假口音偽裝成另一個人。

緝私艇拖著駁船駛回碼頭時,陸霄凜捏著那枚翡翠扳指,指節泛白。

許家、老鬼....…所有碎片在他腦中飛旋。

他知道,老鬼跳江前拋出的那句話,絕非虛言,這背后必然藏著更大的陰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滬市許家老宅的地窖里,真正的“老鬼”正摘下臉上的人皮面具。

鏡中映出一張蒼白而憔悴的面孔,那是沈曼寧。

她眼底布滿血絲,左鬢角的胎記被一道偽造的月牙形疤痕覆蓋,她扯掉手腕上的黑布繃帶,露出小臂上那個黑色狼頭的櫻花刺青,現在整個手臂鮮血直流,讓櫻花都變得血紅一片。

“沈小姐,你可還好。”地窖深處傳來許家管家張媽的聲音,她正擦拭著一尊青銅鼎,“許主任讓我問問您,那批貨該如何處理?”

沈曼寧指尖蘸著瓷盤里的綠色汁液,沿著小臂狼頭刺青的邊緣輕輕涂抹,那汁液帶著艾草與礬石的刺鼻氣味,所過之處,黑色櫻花的紋路漸漸淡成淺褐,最終與皮膚融為一體。

她頭也不抬,聲音淬著冰:“許明誠還敢提‘貨’?碼頭失手,駁船被扣,他當我這里是萬寶窟?”

張媽放下抹布,走到地窖中央那尊青銅鼎旁,銅銹在燭火下泛著青綠色:“許營長說,陸霄凜正在徹查許家產業,紡織廠倉庫的暗格也被發現了。他怕……”

“怕?”沈曼寧冷笑一聲,將蘸滿汁液的棉棒扔在瓷盤里,濺起幾點綠沫,“當年他設計貨輪爆炸,把我推出去當替死鬼時,怎么不怕?現在不過是丟了幾箱‘幌子’,就嚇破膽了?”

她抬手扯下左鬢角的假疤痕,露出底下淡褐色的胎記,“告訴許明誠,想要拿到蘇家的東西,就盡快拿下蘇念卿,還想著當年蘇家寄存的東西,想什么呢?蘇家根本沒有寄存任何東西在許家!”

張媽的瞳孔驟然收縮:“不寄存?可蘇老先生當年……”

“蘇振海那老東西精得很,“沈曼寧打斷她,走到地窖深處的石壁前,指尖在粗糙的磚縫里摸索片刻,“蘇家真正的家底,從來沒讓許家沾過手。

現在陸霄凜盯著蘇家不放,正好讓許明誠加快動作,我要他三天內拿下蘇念卿,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隨著“咔噠”一聲輕響,石壁上一塊青磚應聲凹陷,露出里面一個嵌著蓮花紋的鐵盒。

鐵盒打開的瞬間,一股濃郁的沉水香氣撲面而來。

沈曼寧從中取出一枚刻著纏枝蓮紋的銅鑰匙,在燭火下晃了晃:“這是蘇家老宅地窖的鑰匙,蘇振海臨死前偷偷塞給蘇念卿的。

估計這個地方,只有蘇念卿知道,革委會那幫廢物找了這么久都沒找到。

告訴許明誠,蘇家被下放,和蘇念卿斷絕關系并提前把她送出老宅,可不代表蘇家放棄了她,讓他給我務必把蘇念卿拿下。”

她將鑰匙放回鐵盒,又取出一卷泛黃的羊皮紙,上面用朱砂畫著復雜的八卦圖,“這是蘇家祖傳的‘鑒寶密圖’,標注著歷代修復過的國寶藏匿點,許家盯著它十年了。”

張媽看著密圖,呼吸陡然急促:“小姐,您要是讓許明誠拿到密圖……”

“他拿得到嗎?”沈曼寧將密圖卷好,放回鐵盒,“蘇念卿那女人看似柔弱,骨子里比誰都倔。想要拿下她,就要徐徐圖之,但我們現在沒那么多時間。”

她想起駁船上陸霄凜看到蘇繡帕子時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過,陸霄凜倒是個不錯的變數。許家如果不想死,就知道怎么做。”

地窖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人連滾帶爬地沖進來說:“張媽!不好了!陸團長帶著人把許家老宅圍了!說是在紡織廠倉庫找到線索,懷疑老宅祠堂底下藏著文物!”

張媽的臉“唰”地白了:“祠堂底下?那里藏著當年貨輪爆炸的……”

“慌什么?”沈曼寧打斷她,重新戴上面具,月牙形疤痕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陸霄凜想找‘老鬼’的證據?那就讓他找。”

陸霄凜帶人包圍許家老宅時,地窖內的燭火驟然搖曳。

沈曼寧迅速戴好人皮面具,那道月牙形疤痕在光影中扭曲如活物。

張媽臉色慘白,手指顫抖著指向祠堂角落的暗門:“小姐,祠堂底下藏著當年貨輪爆炸的賬本和……”

“賬本?”沈曼寧冷笑,指尖劃過鐵盒上的蓮花紋,“許明誠想留著那些東西要挾我?正好,送份‘大禮’給陸霄凜。”

她將鐵盒推給張媽,“你替我引開他們,按老規矩扮成‘老鬼’。”

張媽瞳孔驟縮,卻未多言。

沈曼寧從墻角摸出一套沾滿藥味的繃帶,快速纏在張媽小臂上,又將半片染血的蘇繡帕子塞進她掌心:“記住,用右手使刀,學皖北口音,往江灘方向跑。”

祠堂外,陸霄凜踹開雕花木門,探照燈刺破彌漫的香火氣。

供桌上的德化窯觀音像底座蓮花紋與駁船上的如出一轍,而地磚縫隙里殘留著極淡的沉香氣。

他猛地掀翻供桌,露出下方暗格,青磚上刻著與駁船暗門相同的櫻花標記。

“搜!”陸霄凜話音未落,暗格里突然竄出一道黑影,繃帶翻飛間,刀光直逼他面門。

那熟悉的沉香味與月牙形疤痕讓陸霄凜心頭一震,他側身格擋,刀鋒擦著肩胛劃過,血珠濺上供桌的白菊。

“老鬼!”隊員們舉槍圍上。黑影嘶吼著撞開窗戶,朝江灘狂奔。

陸霄凜緊追不舍,在蘆葦蕩邊緣堵住去路。

黑影轉身時,手腕繃帶滑落,露出一道舊傷,那疤痕的走向,竟與他記憶中三年前貨輪爆炸時某個模糊身影重合。

“說!蘇家的東西到底在哪?”陸霄凜槍口抵住對方咽喉。

黑影突然發出沙啞的笑,從懷中掏出一枚燃著引信的手榴彈:“陸團長,嘗嘗‘老鬼’的見面禮!”

千鈞一發之際,陸霄凜扣動扳機。

子彈穿透黑影眉心的瞬間,手榴彈在江水中炸開,掀起的浪沫混著血污,將那半片蘇繡帕子卷入泥沼。

整個人已炸飛,隊員們上前檢查,只在尸體袖口發現一枚特制的銅扣。

陸霄凜總覺得這個“老鬼”不太像之前遇到的那個,“通知法醫,驗尸時重點查手腕舊傷和皖北口音的偽造痕跡。”

陸霄凜擦掉肩甲的血跡,目光掃過祠堂暗格內殘留的青綠色痕跡,“許家祠堂底下一定還有東西。”

搜查持續到黎明,隊員在地窖磚縫里摳出半片燒焦的貨輪艙單,抬頭處模糊印著 “滬紡三廠” 的戳記。

而供桌暗格里,除了蓮花紋鐵盒的空痕,還散落著幾縷染血的假發,“還有沒有發現其他人的痕跡,或是密道。”

“沒有,沒有其他發現。”聽到下屬的匯報,陸霄凜總有感覺一定有什么東西被遺落了,就像三年前自己以為“老鬼”死了,結果又出現了,那這一次呢?


更新時間:2025-06-07 10:57: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