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胃袋空空如也,攪動著發出咕嚕嚕的抗議,火燒火燎。
我煩躁地拉開那個塞滿過期打折傳單的抽屜,里面躺著一盒紅燒牛肉面,
皺巴巴的包裝袋上還沾著幾點可疑的油漬。撕開包裝,塑料叉子掉在桌上,
發出清脆又寒酸的聲響。我麻木地撕著調料包,粉末飄散出來,嗆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就在撕開最后那個油包時,一張硬硬的小卡片被帶了出來,打著旋兒掉在油膩膩的桌面上。
是張彩票。昨天路過彩票站,鬼使神差用僅剩的幾塊零錢買的,還是機選。
當時那個胖老板一邊打票一邊還嘟囔:“小伙子,省點錢吃飯吧,這玩意兒中不了的。
”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都他媽窮成這樣了,還做白日夢?
隨手刮開覆蓋膜的動作帶著自暴自棄的力道。一個數字,
兩個數字……窗外的路燈突然劇烈地閃爍了一下,發出瀕死般的嘶嘶聲。
心臟毫無預兆地開始狂跳,擂鼓一樣撞擊著胸腔,震得我手指都在發麻。我猛地抓起手機,
顫抖著打開瀏覽器,笨拙地輸入彩票中心的官網地址。頁面緩慢地加載,
那轉動的圓圈仿佛凝固了一個世紀。終于,頁面跳了出來。開獎日期,
開獎號碼……視線在手機屏幕和那張小小的、沾著油污的彩票之間瘋狂地來回掃射。一次。
兩次。三次。每一個藍色的號碼,都嚴絲合縫。大腦“嗡”的一聲,像被高壓電流瞬間貫穿。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倒灌,瘋狂地沖向頭頂,又在下一秒被猛地抽空,
留下一種可怕的、令人眩暈的真空感。我死死攥著那張薄薄的紙片,
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泛出青白色,幾乎要把它捏碎。呼吸徹底停滯了,
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一絲空氣都透不進來。眼前猛地一黑,
無數細碎的金星在黑暗中爆裂開來,視野劇烈地搖晃、旋轉。
我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死死撐住桌面,粗糙的木質紋理硌著掌心,
才勉強維持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沒有一頭栽倒下去。耳邊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涌的轟鳴,
蓋過了窗外一切細微的聲響。那張彩票,那張沾著廉價泡面油漬、皺巴巴的紙片,
此刻卻重逾千鈞,燙得像一塊剛從熔爐里撈出來的烙鐵。一個億。這兩個字像兩顆隕石,
狠狠砸進我混沌的意識泥沼,炸起滔天的巨浪。第二天下午,
市中心那座冰冷氣派的玻璃大廈深處。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在腳下縮成微縮模型,
陽光刺眼,車流無聲。我坐在VIP室柔軟得能讓人陷進去的真皮沙發里,
手腳卻僵硬得像剛裝上的假肢。手心全是汗,濕漉漉、黏糊糊的,
在昂貴的西褲布料上無意識地蹭著。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消毒水和昂貴皮革混合的古怪氣味,
安靜得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敲打著緊繃的耳膜。
對面的工作人員穿著筆挺的制服,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微笑,動作精確得像機器人。
他遞過來厚厚一疊文件,紙張翻動時發出嘩啦嘩啦的脆響,
在這過分安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李先生,請在這里,這里,還有這里簽字。
”他的手指點著幾個空白處,指甲修剪得一絲不茍。我拿起那支沉甸甸的簽字筆,
冰涼的金屬觸感傳來。筆尖懸在紙面上方,微微顫抖,怎么也落不下去。那一長串的零,
像一群面目模糊的鬼魅,在眼前瘋狂地舞動。一個億……這真的是我的了?簽下去,
就能填平那個深不見底的債務黑洞?簽下去,老媽的病就有救了?簽下去……我的人生,
是不是就能徹底翻盤?“李先生?”工作人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那消毒水的味道直沖鼻腔。牙關緊咬,幾乎能聽到牙齒摩擦的咯咯聲。
手終于不再抖了,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筆尖重重地落在紙上,沙沙地劃過。一筆一劃,
力透紙背。簽完最后一份,力氣像是瞬間被抽干,整個人重重地陷進沙發深處。“恭喜您,
李先生。”工作人員的笑容似乎真切了一點,遞過來一張薄薄的、泛著金屬光澤的卡片。
“獎金扣除稅款后,已全額轉入這張卡中。”他的聲音平穩,聽不出絲毫波瀾,
仿佛遞過來的不是一張承載著天文數字的卡片,而只是一張普通的會員卡。
我伸出依舊微微顫抖的手,接了過來。卡片很輕,卻又重得壓手。
冰冷的金屬表面貼著滾燙的掌心,帶來一種奇異而虛幻的觸感。指尖劃過卡面凸起的數字,
每一個細微的棱角都無比清晰,像是在確認一個荒誕不經的夢境。一個億。
它現在就安靜地躺在我汗濕的手心里。走出那棟冰冷的大廈,午后灼熱的陽光兜頭澆下,
刺得我瞇起了眼。喧囂的車流聲、人聲、城市特有的轟鳴瞬間涌入耳朵,真實得有些吵鬧。
我下意識地攥緊了口袋里的那張卡,硬硬的邊緣硌著掌心,
帶來一種奇異的、令人眩暈的踏實感。掏出那部屏幕裂得像蜘蛛網的老舊手機,
指尖因為激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迫切而微微發顫。
我點開那個置頂的、備注著“蘇晴”的微信頭像——一只在陽光下瞇眼打盹的橘貓。
她的頭像總是那么溫暖。手指在小小的虛擬鍵盤上笨拙地戳著,每一個字都敲得格外用力,
仿佛要把胸腔里那股幾乎要爆炸的狂喜和難以置信,一股腦兒地塞進這方寸屏幕。【晴!
中了!真中了!一個億!稅后!!】信息發送出去的瞬間,心臟像是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我死死盯著屏幕,短短幾秒的等待,漫長得像一個世紀。陽光曬在脖頸上,熱辣辣的。
屏幕驟然一亮。蘇晴的回復快得像閃電,帶著她一貫利落的風格。【!!!原地別動!
發定位!我馬上到!!】后面緊跟著一連串瘋狂旋轉跳躍的表情包,一個比一個癲狂,
最后定格在一只被雷劈得外焦里嫩、頭頂冒煙的卡通貓上。看著那只傻貓,我再也忍不住,
靠著身后冰涼的玻璃幕墻,胸腔劇烈起伏,發出一串嘶啞的、像是破風箱鼓動般的笑聲。
劫后余生?不,這感覺比那更瘋狂,像是被從地獄的泥沼里一把拽出,直接拋上了云端,
腳下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實感。路人投來怪異的目光,但我毫不在意,
任由那滾燙的、帶著咸澀濕意的液體,順著眼角瘋狂地往下淌。不知過了多久,
一輛熟悉的白色小Polo一個急剎,帶著刺耳的輪胎摩擦聲,險險地停在我面前的路沿上。
車門砰地被推開,蘇晴幾乎是彈射出來的。她沒化妝,素面朝天,頭發隨意地扎在腦后,
幾縷碎發被汗水黏在光潔的額角,身上還套著那件印著律所Logo的寬松T恤,
顯然是直接從辦公室沖出來的。她幾步沖到我跟前,氣息急促,胸脯劇烈地起伏著。
那雙總是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溜圓,里面盛滿了巨大的震驚和一種小心翼翼的求證,
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沒說話,只是伸出微微顫抖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指尖冰涼。“真……真的?”她的聲音又輕又飄,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我用力地點著頭,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只能發出一個模糊的、肯定的單音節:“嗯!” 另一只手緊緊攥著口袋里的那張卡,
幾乎要把它捏變形。蘇晴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那雙瞪大的眼睛里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芒,
比正午的陽光還要灼亮。下一秒,她像顆小炮彈一樣撞進我懷里,雙臂死死地環住我的脖子,
力道大得驚人。她埋在我肩頭,身體劇烈地抖動著,不是哭,而是在笑,
是一種近乎失控的、帶著哽咽的狂笑。“啊啊啊——李默!
我們……我們……” 她語無倫次,只會發出無意義的音節,
滾燙的淚水卻洶涌地滲進我單薄的T恤布料,燙得皮膚生疼。那淚水里,
混雜著和我一樣的狂喜、難以置信,還有太多太多,
這半年來共同熬過的、不足為外人道的苦澀和沉重。“我們熬出來了,晴。
”我緊緊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她柔軟的發頂,聲音嘶啞得厲害,
帶著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憊和同樣巨大的解脫,“熬出來了……”她的回應是更加用力的擁抱,
仿佛要把彼此揉進對方的骨血里。在這車水馬龍的喧囂街頭,
我們像兩個溺水后終于得救的瘋子,緊緊相擁,分享著同一個驚濤駭浪般的奇跡。“走!
”蘇晴猛地抬起頭,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眼睛紅得像兔子,卻亮得驚人,
里面燃燒著一種近乎兇狠的興奮,“去慶祝!必須慶祝!姐請客!
”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就往她那輛小Polo里塞,動作帶著一股不管不顧的蠻勁。
車子一路疾馳,最終停在了一家我們平時路過都只敢隔著玻璃櫥窗張望的高檔餐廳門口。
璀璨的水晶吊燈透過落地玻璃傾瀉出溫暖的光暈,里面衣香鬢影,刀叉輕碰,低聲笑語流淌。
穿著考究的服務生躬身拉開沉重的玻璃門,一股混合著食物香氣和昂貴香水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們被引到一個靠窗的安靜位置。蘇晴一把抓過厚重的菜單,看也不看價格,
手指啪啪地點著:“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上!”她像個終于拿到糖果的孩子,
帶著一種報復性的、近乎囂張的快樂。侍應生臉上保持著無懈可擊的微笑,
微微欠身:“好的女士,請稍等。”菜一道道上來,精致得像藝術品,香氣霸道地鉆進鼻腔。
我看著蘇晴像個小松鼠一樣,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地瞇成兩條縫,
一邊吃還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嗚嗚…這個好吃!這個也絕了!李默你快嘗嘗這個鵝肝!
”我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塊鮮嫩多汁的牛排送進嘴里。頂級牛肉的醇厚油脂香氣在舌尖爆開,
肉質嫩得不可思議。可不知怎么的,胃里卻一陣翻攪。
眼前閃過的是出租屋里那碗漂浮著廉價油花的泡面,是老媽躺在病床上消瘦灰敗的臉,
是催債電話里那些冰冷刻薄的威脅……這極致的奢華美味,此刻嘗在嘴里,
竟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苦澀。“怎么了?”蘇晴敏銳地察覺到我的走神,放下叉子,
關切地湊過來。我搖搖頭,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有點不真實。”她伸出手,
越過桌面,用力地握住了我放在桌面上那只微微發涼的手。她的手心溫暖而干燥,
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別怕,”她看著我,眼神清澈而篤定,“錢是工具,李默。
現在我們有工具了,那些壓垮你的東西,我們一個一個,全他媽給它掀翻!
”她的話語帶著一股狠勁兒,像是在宣戰。就在這時,
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
嗡嗡的震動聲在鋪著潔白桌布的桌面上顯得格外突兀。屏幕上跳躍著一個名字——張薇。
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被潑了一盆冰水。心臟猛地一沉,
一種冰冷的、不祥的預感迅速順著脊椎爬上來。蘇晴也看到了那個名字,
她握著我的手猛地一緊,眉頭瞬間蹙起,眼神變得銳利如刀。“她?”蘇晴的聲音壓得很低,
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和厭惡,“她怎么知道?”是啊,她怎么知道?我中獎的消息,
除了彩票中心,就只有蘇晴。彩票中心有嚴格的保密協議……我猛地想起,兌獎離開時,
在停車場似乎瞥到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一閃而過,當時只當是錯覺。現在想來,
那身影……像極了張薇的一個表弟!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
我盯著那瘋狂閃爍、嗡嗡作響的手機屏幕,仿佛那不是手機,而是一條昂首吐信的毒蛇。
那個名字,張薇,像一根冰冷的針,狠狠扎進剛剛被狂喜充滿的心臟,
瞬間刺破了那個脆弱而虛幻的氣泡。我沒接。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指尖冰涼,微微顫抖。
任由那刺耳的鈴聲一遍遍響著,固執得令人心慌,直到它耗盡力氣,不甘地沉寂下去。
屏幕暗下去,映出我自己那張蒼白失神的臉。
餐廳里流淌的優雅音樂、餐具輕微的碰撞聲、人們壓低的談笑聲,此刻都變得模糊而遙遠,
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空氣里那股誘人的食物香氣,也突然變得甜膩得令人作嘔。
剛剛還滾燙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冷卻、凝固。“她肯定知道了。”我抬起頭,
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而且,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 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張薇那張漂亮卻寫滿算計的臉,
還有她身后那群永遠像鬣狗一樣圍著她的親戚。貪婪,刻薄,唯利是圖。
蘇晴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剛才的興奮和快樂蕩然無存。她松開我的手,身體微微前傾,
眼神變得異常冷靜,甚至帶著一種職業性的、近乎冷酷的審視。她拿起自己的手機,
指尖飛快地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似乎在確認什么。“別慌。”她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鎮定力量,像一塊投入沸水中的冰,“兵來將擋。她敢來,
我們就讓她知道,現在的李默,已經不是那個任她拿捏的窮小子了。
” 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一絲冰冷的、帶著嘲弄意味的弧度,“正好,新賬舊賬,
一起算算清楚。”那頓飯剩下的時間,如同嚼蠟。再精致的食物也失去了味道,
只留下滿嘴的忐忑和沉重。那張承載著巨額財富的銀行卡,此刻安靜地躺在口袋里,
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人心神不寧。車子駛回我那破舊公寓樓下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
樓道里那盞年久失修的感應燈依舊時靈時不靈,昏黃的光線有氣無力地閃爍著,
在剝落的墻皮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影子。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和不知哪家傳來的油煙味。
我和蘇晴剛走到我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前,掏出鑰匙。鑰匙還沒插進鎖孔,
死寂的樓道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雜亂、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咚咚咚地撞擊著地面,
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來勢洶洶的蠻橫。我的心猛地一沉,攥著鑰匙的手瞬間收緊,
指節泛白。蘇晴立刻警覺地側身一步,擋在了我身前半個身位,眼神銳利地掃向樓梯拐角。
果然,下一秒,一群人像潮水一樣從樓梯口涌了出來,瞬間擠滿了狹窄的樓道。為首的女人,
穿著一身當季名牌的連衣裙,妝容精致得無懈可擊,正是張薇。她高昂著頭,
像一只驕傲的孔雀,只是那眼神里的貪婪和急切,破壞了那份刻意維持的優雅。她身后,
跟著五六個男男女女,有她那個一臉橫肉的表哥,有她那個總是斜眼看人的姨媽,
還有幾個我叫不上名字但看著眼熟的七大姑八大姨。他們的眼神像探照燈一樣,
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審視、算計和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仿佛在看一塊巨大肥肉的興奮。
狹窄的樓道瞬間被這群人塞得水泄不通,空氣都變得渾濁而壓抑。“喲,李默,回來啦?
讓我們好等啊!”張薇的表哥,那個叫王強的壯漢,抱著胳膊,率先粗聲粗氣地開口,
語氣里的不耐煩幾乎要溢出來。他往前擠了半步,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張薇抬手,
似乎想維持點“體面”,示意王強稍安勿躁。她往前走了兩步,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在寂靜的樓道里異常刺耳。她在我面前站定,
目光先是快速而挑剔地掃過我身上洗得發白的T恤和舊牛仔褲,
那眼神像在估價一件廉價的處理品,隨即才落到我臉上,
嘴角扯出一個刻意放柔的、卻無比虛假的弧度。“李默,”她的聲音刻意放得又軟又慢,
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聽說你……運氣不錯呀?”她的尾音微微上揚,
帶著赤裸裸的試探和貪婪。我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樓道里昏黃的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顯得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臉有些扭曲。
見我不接話,張薇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又努力維持著,
甚至帶上了一絲委屈:“你看你,發達了就把老朋友給忘了?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
我可沒少為你付出……”她說著,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我身旁的蘇晴,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和挑釁。“付出?”我終于開口,聲音冷得像冰窖里撈出來的石頭,
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張薇,你所謂的付出,就是在債主堵門的時候,
一聲不響地收拾好行李,跟著那個開寶馬的‘朋友’去三亞度假?
就是在我媽住院急需錢的時候,發條短信告訴我‘青春很貴,你付不起’?
”我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精心維持的假面。
張薇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當眾揭穿的羞惱和猙獰。
她身后的親戚們發出一陣小小的騷動,交頭接耳,看向張薇的眼神里也多了幾分異樣。“你!
”張薇氣急,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猛地抬起,差點戳到我鼻尖上,“李默!
你少在這里血口噴人!我當初是看透了你沒出息!跟著你只有吃苦的份兒!
”她尖利的聲音在狹窄的樓道里回蕩,刺得人耳膜生疼,
“但我最好的幾年青春都耗在你身上了!這損失,你難道不該補償嗎?”“對!補償!
”王強立刻粗著嗓子幫腔,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我妹的大好青春,
就浪費在你這么個窮光蛋身上了!現在有錢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沒門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