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點20,黑色的車子緩緩地駛出了寂靜的云水山莊,朝著楓林壹號的方向駛去。
車內,秦訣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他的面容在昏黃的車內燈光下,依舊透露著一股冷峻的氣息。李時越晚上剛運動了一會兒,此時只覺周身的力氣被抽去了幾分,倦意如潮水般漫上心頭,也沒有說話的興致。車內寂然無聲,唯有車輪碾過地面發出的沙沙聲,在這寂靜的空間里不斷回響。
李時越窩在副駕駛的座位里,身體陷在柔軟的座椅中。他原本想著趁這段路程睡上一覺,可幾分鐘過去了,意識卻依舊清醒得很。無奈之下,他又緩緩睜開了眼睛,開始漫無目的地四處亂瞟。
盡管坐過那么多次秦訣的車,李時越發現自己還真沒好好觀察過車上的東西。雖然之前帶著別樣的心思試圖在車上尋找另一個人的痕跡,但也只是走馬觀花,并沒有真的將車上的東西放在心上,看一眼就忘記了。這會兒仔細一看才驚覺秦訣的車干凈得有些離譜,除了一包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紙巾和秦訣那部靜靜躺在一旁的手機,竟再無他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今天新提的車子。
搞不好還真是一輛新車。
“你這輛車開多久了?” 李時越腦袋里剛閃過這個念頭,便脫口而出。
“三年。” 秦訣言簡意賅地回答。
“哦,三年了還跟新車一樣,保養得真好。” 李時越微微頷首,語氣里帶著幾分驚嘆。
“畢竟維護費很貴。”
……
“行吧。”李時越知道再問下去又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了,只好轉移話題,“你喜歡擺件么?不如我送你一套擺件吧。你看你這么好的車,不裝飾一下可惜了。而且我第一次來你家,蹭吃蹭喝的,什么也沒帶,怪不好意思的。”
“隨你。” 秦訣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李時越早就習慣了秦訣這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反正不拒絕就當他同意,不討厭就當他喜歡。
李時越昨天剛收了秦訣送的一對袖扣,正愁不知如何回禮,這下子找到了方向,精氣神都恢復了幾分。他在座位上調整了一下坐姿,伸手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速滑動,開始一頓搜索。可看了一會兒,網頁上琳瑯滿目的擺件,在他眼里竟都顯得平平無奇,主要是放在秦訣的車上顯得平平無奇。無奈之下,他又把手機收了起來,打算回去后問問家里專門做定制品的同學,看能不能定制一套獨一無二的擺件。畢竟在他看來,太普通、太便宜的禮物實在拿不出手,怎么著也得跟那對袖扣的價格相當,才顯得有誠意。
袖扣的價格多少來著?
李時越撓了撓頭,不知道。
他又一次把手機從口袋里掏了出來,熟練地打開自己的朋友圈,點開昨天下午拍的那張袖扣的圖片。盒子上面清晰地印著袖扣的品牌名字。李時越在手機搜索欄里輸入這個品牌名,很快便找到了官網。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往下劃動,足足劃了半分鐘,才終于找到了同款袖扣。
價格是……
1、2、3、4…… 李時越在心里默默數著那一連串的數字。
然后…… 他整個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石化在副駕駛的座位上。36 后面竟跟著四個 0?也就是說,這對袖扣價值 36 萬?
媽呀!李時越感覺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緩緩地把頭轉向秦訣,動作放慢了0.5倍。
從小到大,除了收到a大錄取通知書之后老李子和葉女士送了他一套房子外,他還從未收到過如此貴重的禮物。若沒記錯的話,此前他收到最貴的禮物,也就是 18 歲生日時,葉女士給他買的一臺電競筆記本電腦,售價 69999 元,其他生日收到的禮物,無非是幾千塊的限量版球鞋,或是比較高檔的玩具罷了。
而且,收自己爸媽的禮物和收別人的禮物,那完全是兩碼事。此刻,李時越只覺得手心冒汗。俗話說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李時越現在不光覺得嘴短,甚至連腿都有些發軟了。
李時越盯著秦訣的側臉,眼神里滿是復雜的情緒,嘴唇微微開合,幾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以前一直聽葉女士說表哥成天想攀高結貴,所以才動了歪心思。而他表哥究竟想攀什么高結什么貴,李時越一直沒什么概念。但現在這一切在秦訣身上都變得無比具象化。招待自己這個普通鄰居,秦訣拿出了價值十萬的酒,隨便送個生日禮物,便是 36 萬的袖扣,哦,還有那大得如同宮殿一般的云水山莊。怪不得大表哥會因此鋃鐺入獄,在如此巨大的誘惑面前,怕是心智再堅定的人,也難免會迷失方向。
李時越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覺得有點壓力山大,也許這一對袖扣對秦訣來說,不過是像送一束花那般輕而易舉。但是,對于還在上學的他來說,這簡直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天文數字。畢竟,他平時花錢大手大腳,根本不存錢。而且,就算他存了,也不可能一出手就是36萬。
葉女士怕他花天酒地,所以對他的零花錢管控得很嚴格。高中的時候,他住家里,吃穿住行基本都是家里承擔,李時越每個月只有一千塊錢的零花錢。李時越平時不怎么花,倒是有點小金庫,但遇到喜歡的衣服鞋子,小金庫立馬清零。上大學后,葉女士每個月給他五千塊錢的生活費。但從九月份的花銷來看,除去吃喝,頂多也只剩個兩千塊。十月份倒是有兩萬塊生日基金,但李時越從來沒有打算留在口袋里,只不過出了點意外,沒花出去。也不知道昨晚跟室友吃的那頓飯一共花了多少,李時越估摸著,應該也就六七百的樣子。他暗自慶幸生日基金還沒花出去,不然現在更凄慘。
雖然剩下的1萬多對于36萬來說是杯水車薪,但沒辦法,他也就這個水平了。好在袖扣他沒拆,以后要是鬧掰了,還能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看來以后秦訣的禮物輕易不能動,這價格實在太讓人膽戰心驚了。
唉!李時越在心里暗暗嘆氣,只能怪自己眼光太好,一挑就挑中了秦訣這樣的極品。不僅顏值高得讓人移不開眼,而且還是一座大金山,更重要的是,身材真的是一級棒,有些地方尺寸還很可觀。渾身上下哪哪都加分,香餑餑一個,放在面前只想嘗一口。
對方是香餑餑,那自己呢?也不知道秦訣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雖然平時自信得可怕,但這會兒李時越只覺得自己這點料簡直不夠看。
小錢錢,沒有!
人品,一般般!
長相雖說還算過得去,可也就那樣。
身材嘛,就更不用提了,一塊肌肉都沒有。
全身上下就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
嗯?
那這樣看來,他李時越豈不是沒什么可擔憂的?自己身上沒啥值得別人圖謀的地方,而秦訣渾身上下都是值得覬覦的。倘若能跟秦訣來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那豈不是賺翻了?
這不是無本的買賣么!穩賺不賠啊!
哈哈哈!
“秦訣。” 李時越忍不住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興奮。
“嗯。”
“秦訣。” 李時越又喊了一聲,音調一聲更比一聲高。
“什么事?” 秦訣微微側目,疑惑地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李時越。
“沒事。” 李時越笑嘻嘻地回答,臉上洋溢著掩飾不住的開心。
秦訣:“……”
他不知道 19 歲的少年正常情況下該是什么樣的狀態,但隱隱覺得,不應該像副駕駛上這位這么讓人捉摸不透。從云水山莊出來到現在,大約半個小時的車程。前面三分之一的時間里明明整個人安安靜靜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蔫頭巴腦。后面三分之一的時間,卻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一直喜滋滋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樂些什么。倘若自己 19 歲的時候是這個狀態,爺爺怕是早就把自己送進精神病院,更別提接手盛秦。
車子緩緩地駛入楓林壹號的地下車庫,車庫里燈光昏黃,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機油味。秦訣穩穩地把車停在車位上,動作嫻熟而穩重。停好車后,他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時越:“你有話要說?”
“啊?沒有啊。”李時越轉動手指靈活地解開了安全帶,但卻沒有下車的意思。
秦訣盯著李時越看了一會兒,只見他除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揚,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確實沒有要開口說話的跡象。
秦訣無奈地移開了視線,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方向盤,默默地等著副駕駛上的人主動下車。
等了半分鐘,副駕駛上的人紋絲不動,秦訣又轉過頭,正好對上了少年亮晶晶的眼睛。
“你怎么了?”秦訣問。
“沒什么,我忽然想到了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想跟你談談。” 李時越邊說邊調整姿勢,身體慢慢地朝著秦訣靠近,眼神里透著一絲狡黠。
秦訣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李時越的腦子里竟會冒出 “買賣” 這個詞。剛想開口詢問是什么買賣,眼前李時越的臉瞬間在面前放大,緊接著,唇上傳來了一陣柔軟的觸覺。過了兩秒,唇上傳來一絲刺痛,因為李時越正毫無章法地啃咬著,動作青澀而莽撞,活像一只剛出生不久、還未掌握捕獵技巧的小野獸,努力撕咬著口中的食物,試圖將其拆分入腹。
……
秦訣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他一直以為人類在這種事情上會無師自通,但今天看來,這個想法似乎存在一定的偏差。
秦訣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小野獸依然沒有找到門路,眼看嘴唇就要再次破皮。無奈只好伸出左手,攬住李時越的后背,接著伸出右手放在他的胸膛上,緩緩發力把人往后推,強行把眼前的 “小野獸” 跟自己分離開來。
李時越半跪在中央扶手上,被秦訣推開,身形有些晃悠,神色有點發懵。
咋啦,不讓親啊這是?
李時越剛想開口罵兩句,突然感覺屁股上多出了一只手,緊接著,后背上的手也一起發力,把他從副駕駛上托舉到半空。李時越為了不被卡住,慌亂中只能下意識地曲起雙腿配合著,最后穩穩地跨坐在秦訣的懷里。
“干…… 干嘛呀?” 李時越被這一系列突如其來的操作整得有點發懵,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驚訝。他原本只是想親個痛快就腳底抹油跑路,可現在這個姿勢,根本就插翅難逃。
“這就是你要跟我談的買賣?” 秦訣微微仰頭,修長的手指指了指唇上那剛剛被李時越咬出的傷口,目光灼灼地看著李時越,聲音里帶著一絲調侃。
李時越有點心虛,看了一眼便把視線移開。
“這個……” 李時越剛想開口解釋,后腦勺就被一只大手穩穩地按住,頭不由自主地往前傾。隨后,唇上傳來一片溫熱,不到一秒,唇齒被強硬地打開,呼吸瞬間被侵略。李時越感覺自己被卷入了一場洶涌的風暴,身體和意識都不由自主地被裹挾其中。
“唔……”李時越被親得有些發狠,試圖掙扎了一下,但整個人被死死按住,最后只能作罷,淪為魚肉,任人宰割。
幾分鐘后,李時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軟綿綿地趴在秦訣的肩膀上,雙眼迷離,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胸脯劇烈地起伏著,仿佛剛才不是在接吻,而是在深不見底的水底溺水了一般,好不容易才掙扎著浮出水面。
秦訣耐心地等了一會兒,感受著懷里的人呼吸逐漸平穩,胸膛的起伏也不再那么劇烈,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這就是你說的穩賺不賠的買賣?”
……
李時越不想說話,只想靜靜。
這老男人有點兇,斗不過。
不過……這狠勁……有點……喜歡……
只是一點點而已。
“你的吻技不行,我不滿意,差評。”李時越隔了一分鐘才悠悠地開口評價。
秦訣勾了勾唇,不輕不重地揉了一把李時越的屁股:“那這樣呢?滿意么?”
李時越沒想到秦訣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居然做出這種動作,瞬間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議地瞪著秦訣,嘴里罵罵咧咧:“手放哪呢?衣冠老禽獸。”
秦訣輕笑了一聲,沒說話。又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
李時越氣的直翻白眼,忽然手上發狠,拽住秦訣的衣領,嘴唇湊到秦訣的脖子上,用力地吮吸了一口,留下一個鮮紅的唇印,然后雙手撐著秦訣的胸膛飛快地起身,打開車門鉆了出去。像只偷腥的小貓一溜煙往電梯的方向跑去,邊跑邊回頭挑釁:“這下子滿意了。”
秦訣看著跑遠的身影,抬手摸了摸脖子,無奈的笑了笑。直到確定人已經上樓,才啟動車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