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太子殿下宣您過去。"青蘿匆匆進來，低聲稟報。
宋若微正在研磨藥材，聞言手上動作不停："何事？"
"說是要您親自為他調制安神香。"青蘿壓低聲音，"聽說太子殿下昨夜又犯了老毛病，整夜未眠。"
若微微微頷首，將研好的藥粉裝入瓷瓶："備轎吧。"
自從三日前的御花園事件后，她已經正式成為皇帝的專屬太醫。這個身份讓她能夠自由出入各個宮殿，也讓她有了更多接觸周景煜的機會。
太子宮內，周景煜正在批閱奏章。見若微進來，他揮退左右侍從，只留下兩人獨處。
"殿下。"若微行禮。
"免禮。"周景煜放下手中的朱筆，"昨夜的事，你應該已經聽說了。"
若微點頭："殿下的癥狀，似乎越來越頻繁了。"
"嗯。"周景煜揉了揉太陽穴，"每到夜深人靜，那些記憶就會涌上來，揮之不去。"
若微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殿下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先為您施針，緩解一下癥狀。"
周景煜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若微上前，為他施針。銀針刺入穴位的瞬間，她感受到了周景煜體內的氣息紊亂。這種紊亂，與其說是病癥，不如說是某種創傷后的后遺癥。
"殿下的癥狀，與戰場創傷極為相似。"她一邊施針一邊說，"我曾在涼州邊境見過不少將士，他們在經歷過激烈戰斗后，也會出現類似的情況。"
周景煜的眼神微微一動："你很了解戰場？"
"略知一二。"若微輕聲道，"我父親是涼州將軍，從小耳濡目染。"
"涼州將軍......"周景煜喃喃自語，"宋遠山？"
若微的手微微一頓："殿下認識家父？"
"久聞其名。"周景煜閉上眼睛，似乎不愿多談。
若微沒有追問，繼續專注于施針。她注意到，周景煜的右肩有一處舊傷，每當銀針靠近那里，他的肌肉就會不自覺地緊繃。
"這處傷，是箭傷吧？"她輕聲問。
周景煜睜開眼："你怎么知道？"
"傷口的形狀和肌肉的緊繃方式。"若微解釋道，"而且，這種傷口的位置和角度，很像是北疆蠻族慣用的骨箭所致。"
周景煜的眼神變得銳利："你對北疆很了解？"
"家父曾與北疆蠻族交戰多年，我對他們的武器和戰術有些了解。"若微平靜地說，"殿下的這處傷，應該是五年前所受吧？"
周景煜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經是一種默認。
施針結束后，若微開始準備安神香。她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取出各種藥材，一一研磨混合。
"這些是什么？"周景煜指著一些陌生的藥材問道。
"這是涼州特產的安神草，可以平復心緒。"若微解釋，"這是檀香，能夠凈化心靈。還有這個，是龍涎香，可以安定神魂。"
她的手法嫻熟，每一步都精準無誤。周景煜靜靜地看著她工作，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好了。"若微將調好的香粉裝入香爐，點燃，"殿下可以聞一聞。"
淡雅的香氣緩緩升起，彌漫在整個房間。周景煜深吸一口氣，緊繃的肩膀漸漸放松下來。
"確實不錯。"他點頭，"比宮中太醫調制的要好得多。"
若微微微一笑："這是我母親的配方。她生前最擅長的，就是調制各種香料。"
"你母親......"周景煜欲言又止。
若微注意到他的異樣，心中一動："殿下認識我母親？"
"不，只是聽說過。"周景煜搖頭，轉移話題，"這香爐不錯，是宮中舊物。"
若微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香爐確實做工精美，通體青銅，上面雕刻著精細的花紋。但她的目光卻被香爐底座吸引——那里似乎有一道幾不可見的縫隙。
"殿下，這香爐......"
"是母后留下的。"周景煜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她生前最喜歡的物件之一。"
若微心中一動。先皇后，也就是周景煜的母親，同樣來自涼州。這又是一個巧合嗎？
"香氣如何？"她問道。
"很好。"周景煜點頭，"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仿佛回到了......"他突然停住，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
若微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繼續調整香爐的位置："殿下若是喜歡，我可以多調制一些，放在殿下的寢宮中。"
"好。"周景煜點頭，"不過，這香方你只能告訴我一人，不得外傳。"
"殿下放心。"若微應道。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來，香爐微微晃動。若微眼疾手快地扶住香爐，卻無意中按到了底座的某處機關。
"咔嚓"一聲輕響，香爐底座竟然打開了一個暗格。
兩人都愣住了。暗格中，赫然躺著一張折疊的紙張。
周景煜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你看到了什么？"
若微心跳加速，但面上不動聲色："只是一張紙。"
周景煜迅速取出那張紙，展開一看，臉色更加難看。若微趁機瞥了一眼——那竟然是一張北疆軍事布防圖！
"殿下......"
"你什么都沒看到。"周景煜冷聲道，將紙張收入袖中，"這只是一張普通的地圖。"
若微低下頭："是，殿下。"
氣氛一時變得凝重。若微知道自己無意中觸碰到了某個秘密，而這個秘密，可能與北疆、與涼州，甚至與她的家族有關。
"時候不早了。"周景煜突然說，"你先回去吧。明日再來為我調香。"
若微行禮告退，心中卻已經有了計劃。既然周景煜不愿說，那她就用自己的方法來探查真相。
回到椒蘭殿，她立刻開始準備明日的香料。這一次，她特意加入了一味特殊的藥材——忘憂草。
這種草本身無毒，但有一個特殊的功效：能讓人在半夢半醒之間說出心中所想。若是配合安神香一起使用，效果更佳。
"小姐，這是......"青蘿認出了那味藥材。
"噓。"若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些事，必須弄清楚。"
第二天，若微如約前往太子宮。這一次，她帶來了調制好的安神香，里面已經摻入了忘憂草。
"殿下，這是我特意為您調制的安神香。"她將香粉放入香爐，"效果比昨日的更好。"
周景煜點頭："你留下來，我有話要問你。"
香氣緩緩升起，彌漫在整個房間。周景煜的眼神漸漸變得恍惚，呼吸也變得均勻。
"殿下？"若微輕聲喚道。
"嗯......"周景煜的聲音變得模糊，似乎已經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殿下可還記得五年前的事？"若微小心翼翼地問。
"五年前......"周景煜喃喃自語，"蒼狼谷......"
"蒼狼谷？"若微心中一動，"那里發生了什么？"
"埋伏......"周景煜的聲音斷斷續續，"宋將軍......"
若微的心跳加速："宋將軍？是我父親嗎？"
"救了我......"周景煜繼續道，"但他......"
就在這時，周景煜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似乎從恍惚狀態中清醒過來。他猛地抓住若微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你給我下藥？"他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
若微沒有掙扎，直視他的眼睛："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五年前，蒼狼谷到底發生了什么？我父親是不是在那里......"
"閉嘴！"周景煜厲聲打斷，"有些事，不是你該知道的！"
"為什么不能讓我知道？"若微反問，"如果我父親真的在那里遇害，我有權知道真相！"
周景煜的眼神閃爍，似乎在掙扎。就在這時，他突然松開手，臉色變得蒼白。
"殿下！"若微連忙扶住他。
"頭......"周景煜痛苦地捂住頭，"又來了......"
若微立刻取出銀針，為他施針。然而這一次，癥狀似乎比往常更加嚴重。周景煜的額頭滲出冷汗，整個人都在顫抖。
"忍一忍。"若微一邊施針一邊安撫，"很快就會好的。"
周景煜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痛苦。在極度的痛苦中，他的嘴唇微微顫動，吐出一個詞："青鳥......"
若微渾身一震。青鳥，正是五年前在涼州邊境，那個重傷的少年將軍給她的暗號！
"殿下，您說什么？"她顫抖著問。
"青鳥......"周景煜的聲音微弱，"回巢......"
這是完整的暗號——青鳥回巢！
若微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五年前，她在涼州邊境救治的那個重傷少年，果然就是周景煜！
"是你......"她喃喃自語，"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