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還縈繞在鼻尖，林晚猛地睜開眼，刺目的陽光卻透過雕花窗欞，
在繡著纏枝蓮的錦被上投下斑駁光影。鼻尖縈繞的不是熟悉的醫(yī)院氣息，
而是混合著草藥與檀香的古老味道。“姑娘，您可算醒了！
” 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端著銅盆撲過來，喜極而泣，“前兒個在曲江池邊賞花，
您不慎落水，可把老爺和夫人急壞了！”曲江池？賞花？林晚掙扎著坐起，
環(huán)顧四周 —— 木質(zhì)家具打磨得光滑如鏡，墻上掛著工筆仕女圖，
案幾上的茶盞還冒著熱氣。她跌跌撞撞跑到銅鏡前，鏡中映出張陌生的臉：柳葉眉，杏核眼，
膚若凝脂，正是時下最流行的盛唐妝容，卻配著一雙寫滿震驚的現(xiàn)代靈魂。
“現(xiàn)在是…… 哪一年？” 林晚的聲音干澀沙啞。“姑娘糊涂啦？” 丫鬟眨眨眼，
“今歲是開元六年，您忘啦？”開元六年！林晚腦中轟然一響。她，
一個 21 世紀(jì)的心內(nèi)科住院醫(yī)，竟然穿越到了盛唐！原主蘇清顏，
是長安太學(xué)博士蘇敬之的嫡女，年方十六，才名遠播，
卻在昨日曲江宴上意外落水……“姑娘，王大夫說您受了寒，得好好將養(yǎng)。
” 丫鬟春桃扶她躺回床上，“奴婢去給您端碗姜湯來。”房門輕輕掩上，
林晚盯著頭頂?shù)牧魈K帳幔，心臟狂跳。作為醫(yī)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穿越不是夢。
可她一個靠聽診器和心電圖吃飯的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生，在這沒有無菌手術(shù)室、沒有急救設(shè)備的唐朝，
該如何自處？三日后，林晚勉強能下地行走。她揣著原主的記憶，在蘇府花園里 “散步”，
試圖接受這匪夷所思的現(xiàn)實。路過下人房時，突然聽見里面?zhèn)鱽硗纯嗟纳胍鳌?/p>
“張媽這是怎么了？” 林晚掀簾進去，只見管家婆子捂著肚子蜷縮在榻上，臉色慘白如紙，
額上冷汗涔涔。“大小姐！” 旁邊的小丫鬟急得直哭，“張媽說肚子疼得厲害，
像是有刀子在絞！”林晚立刻蹲下身，伸手觸向張媽的腹部。下腹部壓痛、反跳痛明顯，
伴有肌緊張 —— 典型的急腹癥！她又探了探脈搏，細速而弱。“快去燒熱水！
再找塊干凈的布！” 林晚當(dāng)機立斷，“春桃，去告訴父親，就說張媽急病，
我需要幾味藥材：大黃、芒硝、丹皮、桃仁、冬瓜仁，快去！”春桃雖有疑慮，
但見林晚神色鎮(zhèn)定，還是飛跑著去了。林晚解開張媽的衣襟，用溫?zé)岬牟冀聿潦盟念~頭，
同時在她足三里穴上用力按壓。這是現(xiàn)代急救中緩解腹痛的常用穴位，在古代或許也能奏效。
“大小姐…… 老身怕是不行了……” 張媽氣若游絲。“胡說！” 林晚厲聲打斷，
“您這是腸癰（闌尾炎），及時用藥就能好！” 她一邊說著，
一邊回憶著《傷寒論》里的大黃牡丹湯，那是中醫(yī)治療腸癰的經(jīng)典方劑。半個時辰后，
春桃氣喘吁吁地捧來藥材。林晚親自煎藥，大火煮沸后改小火慢熬。藥香彌漫中，
張媽的呻吟漸漸低了下去。待藥汁煎成，林晚又小心地用布巾濾出，吹涼了喂給張媽。
“大小姐…… 這藥…… 好霸道……” 張媽服下藥后，額頭的冷汗?jié)u漸收了，
腹痛也似乎緩解了些。“這就對了，” 林晚松了口氣，“這叫‘釜底抽薪’，
把您肚子里的‘火氣’清掉，病就好了。” 她知道，這副藥只能緩解癥狀，若要根治，
還得手術(shù)。可在這唐朝，開刀無疑是天方夜譚。此事過后，
蘇敬之看女兒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他只當(dāng)女兒落水后開了竅，
卻不知眼前的 “蘇清顏” 早已換了魂。
林晚卻在這次急救中找到了方向 —— 既然來了，就不能辜負這身醫(yī)術(shù)。
為了更好地了解唐朝的醫(yī)藥情況，林晚時常借口去城西的慈安堂抓藥。
這家藥鋪是長安城里最有名的，坐堂的王大夫更是號稱 “賽華佗”。這天，
林晚正在藥柜前辨認藥材，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只見一個少年郎被人攙扶著踉蹌進來，左臂鮮血淋漓，傷口深可見骨，顯然是被利器所傷。
“快！快請王大夫！” 隨從高聲呼喊。林晚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卻見內(nèi)堂走出個身著月白長衫的年輕男子。他面容俊朗，鼻梁高挺，一雙墨眸深邃如夜，
腰間系著塊成色極佳的墨玉佩，氣質(zhì)清雅如竹。“讓我看看。” 男子的聲音溫潤如玉，
他蹲下身，仔細查看少年的傷口，“刀刃上有銹，需得先清創(chuàng)，否則恐生破傷風(fēng)。”破傷風(fēng)！
林晚心中一震。在唐朝，這三個字幾乎等同于死亡。她忍不住開口：“公子說得是，
不僅要清創(chuàng)，還需用烈酒沖洗傷口，再敷上金瘡藥。”男子聞聲抬頭，目光落在林晚臉上，
微微一怔。他沒想到這深閨女子竟懂 “清創(chuàng)” 這般稀罕詞，還知道用烈酒消毒。
四目相對的瞬間，林晚只覺那目光清澈如溪，帶著一絲訝異，一絲探究。“姑娘也懂醫(yī)？
” 男子站起身，拱手為禮，“在下李泌，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民女蘇清顏。
” 林晚連忙回禮，心跳卻莫名加速。李泌這個名字，
她在原主的記憶里見過 —— 正是當(dāng)朝宰相張九齡的得意門生，
以才思敏捷、見識卓絕聞名的少年才子。“蘇小姐，
” 李泌的目光落在她腰間懸掛的藥囊上，“方才聽小姐所言，似乎對醫(yī)道頗有見地。
不知這‘破傷風(fēng)’是何病癥？”林晚心中叫苦，這該如何解釋？她定了定神，
斟酌著說：“此乃金瘡之后，邪毒侵入血脈所致，癥狀多發(fā)于七日后，患者會全身抽搐，
如角弓反張，十分兇險。” 她盡量用中醫(yī)的理論去闡述西醫(yī)的概念。李泌聽得眉頭微蹙，
若有所思：“原來如此。多謝蘇小姐指點。” 他命隨從取來烈酒和金瘡藥，
親自為少年清洗傷口，動作輕柔而熟練。林晚在一旁看著，只見他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
處理傷口時專注的神情竟讓她有些失神。直到李泌包扎完畢，她才回過神來，
匆匆抓了藥便告辭離去。回到蘇府，林晚腦海里總是浮現(xiàn)出李泌那雙深邃的眼睛。她甩甩頭，
自嘲地笑了笑：“林晚啊林晚，別忘了你是來干嘛的，談情說愛可不在穿越計劃里。
”然而命運的齒輪一旦開始轉(zhuǎn)動，便不會輕易停歇。三日后，
蘇敬之帶她去參加吏部侍郎舉辦的賞花宴，她竟再次遇見了李泌。彼時，李泌正立于池塘邊，
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月光灑在他身上，宛如謫仙。林晚看得有些癡了，
直到春桃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才驚覺自己的失態(tài)。“蘇小姐，又見面了。
” 李泌不知何時走到了她面前，手中還拿著一支剛折下的白蓮花，“這花清麗脫俗，
倒與小姐頗有幾分相似。”林晚臉頰微熱，接過蓮花，輕聲道：“多謝李公子。
”兩人并肩站在池邊，一時無話。月色溶溶，荷香陣陣，空氣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滋生。
李泌忽然開口：“蘇小姐，上次在慈安堂，多謝你的提醒。那少年的傷已經(jīng)好多了。
”“舉手之勞。” 林晚低頭看著手中的蓮花，“李公子仁心仁術(shù)，才是難得。”“哦？
” 李泌挑眉，“蘇小姐怎知在下‘仁心’？”“從公子為隨從親自處理傷口便可看出。
” 林晚抬眸，撞進他含笑的眼眸里，“醫(yī)者，不分貴賤，只問生死。公子有此胸襟，
實屬難得。”李泌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是深深的欣賞：“蘇小姐果然與眾不同。
在下從未見過像小姐這樣…… 見解獨到的女子。”兩人相視而笑，仿佛找到了知音。
林晚忽然覺得，這穿越的人生，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隨著與李泌的接觸增多，
林晚漸漸融入了唐朝的生活。她時常借口去慈安堂，實則是想偶遇李泌。
兩人從醫(yī)理談到詩詞，從長安風(fēng)土談到天下大勢，竟發(fā)現(xiàn)彼此有許多共同語言。一日，
李泌約林晚在曲江池邊相見，神色卻有些凝重：“清顏，明日宮中設(shè)宴，皇上命我等侍宴，
我已向吏部侍郎舉薦了你父親，屆時你也可隨宴。”“宮中設(shè)宴？” 林晚心中一緊。
她一個穿越者，最怕的就是卷入宮廷是非。“你不必擔(dān)心，” 李泌看出她的顧慮，
“此次宮宴名為‘杏林宴’，專為賞賜太醫(yī)院有功之臣，你父親作為太學(xué)博士，
精通醫(yī)術(shù)典籍，受邀亦是常理。”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何況，有我在。
”林晚看著他自信的笑容，心中稍安。第二日，她隨父親入宮，
金碧輝煌的宮殿讓她大開眼界，卻也更加謹慎。宴會設(shè)在太液池畔，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酒過三巡，玄宗皇帝忽然開口：“聽聞蘇博士之女蘇清顏，醫(yī)術(shù)頗為不俗，
不知可否為朕展示一二？”林晚心中咯噔一下，沒想到會被點名。她定了定神，
起身行禮：“民女所學(xué)淺薄，恐污了圣聽。”“哎，不必謙虛，” 玄宗笑道，
“朕近日偶感頭暈，太醫(yī)院眾卿皆言是‘風(fēng)邪入腦’，卻久治不愈。你且說說，是何緣由？
”林晚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她仔細觀察玄宗的面色，又請求診脈。脈象弦細而數(shù)，
再結(jié)合他所說的癥狀，林晚心中已有了判斷。“啟稟陛下，” 林晚朗聲道，“陛下之癥，
非‘風(fēng)邪入腦’，而是‘肝陽上亢’。肝主疏泄，若情志不遂，肝郁化火，火隨氣逆，
上擾清空，便會導(dǎo)致頭暈?zāi)垦＃婕t目赤，口苦咽干。”她一邊說，一邊留意著玄宗的反應(yīng)。
只見玄宗微微點頭，示意她繼續(xù)。“太醫(yī)院所用之藥，多為祛風(fēng)散邪之品，卻未從肝論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