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蘇采薇只覺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塊,疼得她幾乎站立不穩。
那枚曾日夜為他繡制香囊的針,仿佛此刻正扎在她心尖上,一針一針,將那些過往的情意都刺成了笑話。
“我……”
“世子爺!不好了!”一個下人慌慌張張沖進來,“沈小姐戴著蘇姑娘的香囊后中毒了!現在昏迷不醒!”
裴修遠臉色驟變,一把拽起蘇采薇就往外走。
丞相府內亂作一團。
御醫跪在床前,見裴修遠進來連忙稟報:“沈小姐服用的補藥與香囊里的藥材相沖,如今毒性攻心,需得陰性體質的女子換一半血才能活命。”
裴修遠的目光立刻轉向蘇采薇:“你是陰性體質。”
不是疑問,是肯定。
蘇采薇心頭一顫,下意識后退:“是又如何?換一半血,我也會死。”
她轉身欲逃,卻被侍衛團團圍住。
寧修遠一個眼神,侍衛立刻將她按住。
“綁起來。”他聲音冷得像冰。
蘇采薇難以置信地望向他。
寧修遠與她對視片刻,緩緩道:“世子府有名醫良藥,你死不了。但不換血,如霜必死無疑。”
他頓了頓,每個字都像刀子扎進蘇采薇心里,“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必須救她。”
話音未落,他已親手執刀,劃開了她的手腕。
鮮血涌出的瞬間,蘇采薇分不清是腕間的疼痛更甚,還是那句“未過門的妻子”更讓她痛不欲生。
他下手干脆利落,就像在對待一件工具。
蘇采薇看著自己的血一點點流入沈如霜體內,忽然想起那個差點成為他妻子的自己。
他也曾為她采藥熬湯,也曾說過要給她最好的一切。
如今,他卻親手放干她的血,去救另一個女子。
意識漸漸模糊之際,蘇采薇最后看到的,是寧修遠守在沈如霜床前的身影。
他眉頭緊鎖,目光專注,就像從前守著她時一樣。
只是這一次,他守護的,再也不是她了。
蘇采薇再次醒來時,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灑在地上,映出一片慘白。
她恍惚想起昏迷前的一幕。
寧修遠親手劃開她的手腕,用她的血去救另一個女人。
門外傳來丫鬟的竊竊私語:“世子爺在沈小姐那兒守了三天三夜呢……”
她怔了一下,忽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滾了下來。
她強撐著支起身子,每動一下都牽動手腕的傷口,疼得她直冒冷汗。
但她咬著牙,開始收拾行李。
當初來京城時,她以為要在這里扎根,連鍋碗瓢盆都帶來了。
那些粗陶碗、木勺子,都是她和阿遠一起用過的。
她曾天真地以為,他們會像在山里時那樣,過著簡單卻溫暖的日子。
可到了京城她才知道,寧修遠是天潢貴胄,她的這些家當,連世子府最下等的仆人都看不上眼。
那些曾經承載著他們回憶的物件,在這里成了被人恥笑的話柄。
“姑娘這是做什么?”進來的丫鬟看到她在打包那些粗陋的物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打包行李回家。”蘇采薇聲音很輕,“永遠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