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器官移植協調員，親手將植物人男友的心臟分配給了瀕死的少女。手術成功后，
少女激動地擁抱我：“謝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回到病房，
卻見本該空置的儀器重新亮起。男友蘇醒后第一句話是：“晚晚，我夢見你把我的心送人了。
”---手術室走廊的燈光，白得慘烈，像一把無形的刀，精準地剖開了世界的所有顏色，
只剩下絕望的灰白。消毒水的氣味濃烈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咽下冰冷的金屬粉末，
沉甸甸地墜在肺腑深處。我靠在冰涼的墻壁上，
指尖死死摳著那份已經簽好名字的《器官捐獻知情同意書》，紙張的邊緣被汗水浸得發軟，
幾乎要碎裂開來。陸沉的名字，簽在“捐獻者家屬”那一欄，我的名字緊挨著，
兩個名字并排，像一對無法掙脫的鐐銬。“蘇協調員，”護士的聲音突兀地刺破了死寂，
帶著一種職業性的急促，“供體心臟離體時間已經接近極限，受體那邊不能再等了！
”我猛地抬頭，視線撞進護士焦灼的眼睛。心臟？陸沉的心臟？這個詞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神經上。胸腔里那顆屬于我自己的心臟，瞬間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瘋狂地抽搐、撞擊著肋骨，每一次搏動都牽扯出尖銳的痛楚，幾乎讓我站立不穩。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冰冷的恐懼攫住了喉嚨。“知道了。”我的聲音聽起來異常遙遠，
像是從另一個冰封的維度傳來，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我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看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通向另一個生命的手術室大門。簡星，那個才十八歲的女孩，
先天性擴張型心肌病，她的生命像風中的殘燭，微弱的光暈正急速黯淡下去。
她那雙總是盛著對生命無限渴望的、濕漉漉的小鹿眼睛，此刻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
她畫的那顆歪歪扭扭、卻色彩斑斕的“心”，還靜靜躺在我辦公室的抽屜里。“立刻送過去。
”我閉上眼，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用盡全身力氣吐出這四個字。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
帶著血腥味。護士如蒙大赦，轉身沖向那扇門。沉重的門無聲地滑開一條縫，
里面溢出更冷冽的光和無影燈刺眼的反光，瞬間又吞沒了她的身影。那扇門關上的瞬間，
我仿佛聽到了自己靈魂深處某個東西碎裂的脆響。冰冷的絕望如同潮水，漫過腳踝，
迅速攀升，淹沒了膝蓋、腰腹、胸口……最后，是頭頂。我站在這里，親手把陸沉，
把我生命中最熾熱的那部分光，推進了永恒的黑暗深淵。我親手簽署了這份判決書。
我靠在冰冷的墻上，身體的力量被徹底抽空，只剩下沉重的軀殼。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一個世紀，那扇通往簡星的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了。
主刀醫生走了出來，盡管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那微蹙的眉頭下，
一雙疲憊卻閃著光的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蘇醫生，”他的聲音帶著手術后的沙啞，
但清晰無比，“手術非常成功。供體心臟在受體體內復跳有力，所有吻合口完美，
沒有活動性出血。簡星，活下來了。”成功了？簡星活下來了？這個消息本該像甘霖，
像救贖。可它砸在我心上，卻只發出空洞的回響。陸沉的心臟，那顆曾在我耳邊沉穩跳動，
曾因我的笑容而加速，曾在我哭泣時溫柔安撫的心，此刻，
正在另一個年輕女孩的胸腔里搏動。它承載著簡星對未來的所有憧憬，
卻帶走了我生命里全部的溫暖和意義。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在胸腔里無限擴張，
幾乎要將我吞噬。我茫然地點點頭，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醫生似乎理解這沉默背后無法言說的重量，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轉身離開了。空曠的走廊里，
又只剩下我一個人，還有那無孔不入、令人窒息的消毒水味。我像個被抽掉提線的木偶，
拖著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朝著走廊的另一端挪動。那里，
是陸沉曾躺了整整一年的神經外科重癥監護室。腳步虛浮，每一步都踏在記憶的碎片上。
這條走廊，我曾抱著微弱的希望，走過無數遍。每一次推開門，都祈禱能看到他睜開的眼睛。
每一次，都只看到冰冷的儀器屏幕上，那微弱、卻固執存在的生命線。直到昨天，
那條線徹底拉直了。宣告腦死亡的報告，墨跡未干，像判決書一樣冰冷地躺在桌上。
我停在熟悉的病房門前，厚重的門板隔絕了內外。手抬起，懸在半空，指尖微微顫抖。里面，
現在應該只剩下一張空蕩蕩的病床，殘留著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屬于陸沉的氣息，
正在不可挽回地消散。所有連接他身體的管道、電極片，都應該已經被撤除、打包，
連同他曾經存在的證據一起，被清理干凈。一個空殼，一個冰冷的句點。深吸一口氣，
那口氣卻卡在喉嚨里，變成無聲的哽咽。我用盡全身力氣，壓下門把手，推開了門。
門無聲地向內滑開。預想中的空蕩并未出現。燈光亮著，慘白的頂燈無情地傾瀉而下。
房間中央，那張病床依舊存在。而床上……床上，躺著一個人！
我渾身的血液在那一剎那凍結了，瞬間凝固成冰，又在下一秒被一股毀滅性的力量徹底粉碎！
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維、所有的感知，
都被眼前這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景象徹底撕碎、碾滅！陸沉！他靜靜地躺在那里，
身上蓋著白色的薄被。最刺眼、最荒謬、最令人心臟爆裂的是——床邊，
那臺原本應該被移走的心電監護儀，竟然還連接著！幾條導線從他病號服下延伸出來，
連接在機器上。屏幕不再是令人絕望的直線，
而是跳躍著、起伏著……一道代表著生命搏動的綠色波形線！
滴——滴——滴——規律、清晰、有力的心電音，在死寂的病房里突兀地響起，像重錘，
一下，又一下，狠狠砸在我已然碎裂的顱骨上！那聲音如此熟悉，
曾是我無數個夜晚的安眠曲！可此刻，它卻成了最恐怖的喪鐘！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我像一尊被雷劈中的石像，死死地釘在門口，全身的骨頭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眼前的一切開始劇烈地旋轉、扭曲，白熾燈的光暈扭曲成詭異的光圈，
墻壁和地面瘋狂地傾斜、塌陷。我死死抓住冰冷的門框，指甲幾乎要摳進金屬里，
才勉強支撐住沒有癱倒下去。呼吸完全停滯了，肺部灼燒般疼痛，卻吸不進一絲氧氣。
那清晰的心跳聲，像毒蛇一樣鉆進我的耳朵，纏繞住我的心臟，越收越緊。幻覺！
一定是幻覺！是極度的悲痛和愧疚產生的幻視幻聽！是大腦對我的懲罰！我猛地閉上眼，
再狠狠睜開。那波形線依然在屏幕上跳躍！那滴答聲依然在耳邊回響！陸沉，他的胸膛，
在那薄被之下，正隨著那心跳聲，微弱而真實地起伏著！不是幻覺。
“呃……”一聲極其微弱、干澀的呻吟，如同微弱的電流，瞬間擊穿了我麻痹的神經。
病床上，陸沉的頭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向門口轉動了一點點角度。
他的眼瞼沉重地顫抖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抗無形的枷鎖。終于，
那緊閉了一年之久的眼皮，被撬開了一條縫隙。那縫隙里，透出的不再是昏迷時無神的空洞，
而是……一種剛剛從漫長黑暗深淵中掙脫出來的、帶著巨大迷茫和痛苦的微光。他的目光，
渙散、遲滯，在病房內毫無焦距地游移，最終，極其緩慢地、像生銹的齒輪艱難轉動，
落在了門口我的身上。時間，在那一刻凝固了。空氣變成了粘稠的膠質，沉重得無法流動。
整個世界只剩下那持續不斷的“滴——滴——”聲，和他那雙努力聚焦的眼睛。那眼神，
像蒙塵的星辰，艱難地穿透厚重的迷霧，帶著一種穿越了漫長混沌的陌生和脆弱，
直直地刺向我。我像被無形的巨浪拍在礁石上，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喉嚨里堵著滾燙的硬塊，
每一次吞咽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我死死地盯著他，身體里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劇烈地顫抖，
靈魂在尖叫著逃離這荒謬絕倫的地獄場景，雙腳卻像被焊死在地板上，動彈不得。
他薄薄的、蒼白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那動作細微得幾乎無法察覺，
卻抽干了我肺里最后一絲空氣。然后，一個破碎的、氣若游絲的聲音，
艱難地從他干裂的唇間擠了出來。那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卻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帶著穿越生死界限的荒誕寒意，精準無比地刺穿了我的耳膜，
狠狠扎進我早已血肉模糊的心底：“晚晚……” 他的眉頭痛苦地蹙起，
仿佛在努力搜尋某個混沌夢境中殘留的碎片，
聲音里帶著夢囈般的困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悸，
“……我夢見……你把我的心……送人了……”轟——！！！最后一絲強撐的意志力，
在他吐出那個“送”字的瞬間，徹底土崩瓦解。眼前猛地一黑，視野邊緣瘋狂地收縮，
無數黑色的噪點像暴雨般砸落，瞬間吞噬了所有的光亮。那冰冷、堅硬的瓷磚地面，
帶著一種巨大的吸力，猛地朝我迎面撞來。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瞬，
我聽到自己骨骼撞擊地面的悶響，遙遠得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意識像沉在冰冷渾濁的深水，掙扎著，一點點向上浮起。
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再次霸道地鉆入鼻腔，伴隨著隱約的交談聲。“……急性應激反應，
征穩定……深度昏迷狀態解除……奇跡……但神經功能恢復……漫長……”斷斷續續的詞語，
像破碎的玻璃片，扎進我剛剛蘇醒、脆弱不堪的意識里。眼皮沉重得像壓著鉛塊，
我費力地睜開一條縫。模糊的白色天花板，輸液瓶的影子在晃動。我躺在移動病床上，
被推著穿過另一條明亮的走廊。旁邊，是穿著白大褂的同事，
還有……還有另一張并排推著的病床。陸沉。他閉著眼，臉色依舊蒼白如紙，
但胸膛的起伏比剛才更明顯了一些。那臺該死的心電監護儀，依舊忠實地跟著他移動，
屏幕上那代表著他生命跡象的綠色波形線，無情地跳躍著，發出規律的低鳴。
滴——滴——滴——每一次聲響，都像重錘砸在我的太陽穴上。眩暈感再次兇猛地襲來。
我猛地閉上眼，將臉死死地埋進枕頭，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死死咬住下唇，
直到嘗到濃重的鐵銹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試圖用尖銳的物理疼痛來對抗那足以將靈魂撕碎的、來自地獄深處的荒謬與絕望。
那冰冷的心電圖聲音，和他那句夢囈般的話語，在我腦海里瘋狂地循環、放大。
“你把我的心送人了……”“送人了……”……時間失去了刻度。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蜷縮在單人病房的床上。窗簾緊閉，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光亮，
房間里只有儀器指示燈幽微的紅綠光芒，在黑暗中如同鬼火般閃爍不定。每一次心跳，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那難以名狀的劇痛。門，被輕輕推開了。
一道微弱的光線從門縫里擠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我沒有動，
甚至沒有抬眼去看是誰。腳步聲很輕，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停在床邊。“蘇醫生？
” 一個年輕、帶著劫后余生特有的虛弱，卻又充滿難以抑制的激動的聲音響起。是簡星。
我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她穿著寬大的藍白條紋病號服，臉色依舊蒼白，
但那雙眼睛——那雙我曾以為會永遠熄滅的、濕漉漉的小鹿眼睛——此刻卻亮得驚人，
里面盛滿了新生的光芒和純粹的感激。她瘦小的身軀裹在衣服里，顯得格外單薄，
胸口的位置，被厚厚的無菌敷料覆蓋著。那里，
平穩有力地跳動著的是……我的視線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
死死盯著自己絞緊的、毫無血色的手指。“蘇醫生！” 簡星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
她向前挪了一小步，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張開手臂，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感激，
輕輕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擁抱住了我僵直的身體。“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是你……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能感覺到它……那么有力，
那么溫暖……” 她把臉埋在我的肩頭，溫熱的淚水迅速濡濕了我單薄的病號服，
滾燙得幾乎要將皮膚灼傷。她的擁抱很輕，帶著病人特有的虛弱。但那接觸的瞬間，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刺骨的寒意卻從她觸碰的地方瞬間炸開，沿著我的脊椎瘋狂蔓延！
我感覺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極地的冰海，每一寸肌膚都在被凍結、撕裂！
她胸口之下那穩健有力的搏動，隔著衣物、隔著皮肉，清晰地傳遞過來——咚，咚，
咚……那心跳的節奏，曾是我最熟悉的安眠曲，是陸沉的氣息，是他擁抱我時的脈動。此刻，
它卻在另一個女孩的身體里，在我耳邊鮮活地跳動！而那個本該擁有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