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回選擇資助對象那天。前世我資助的高中女生江晚舟,
畢業后偷走我救命錢導致我慘死。這次我笑著把助學金合同推到她面前:“以后,
我負責你的人生。”我親手在她心里埋下奢侈的種子,又假意助她改邪歸正。
十年后她挪用公款三千萬時,我遞上冰冷的手銬。探監室里她歇斯底里:“為什么毀我!
”我撫過監獄鐵窗:“還記得你偷走的那張心臟移植繳費單嗎?”“那晚,
我就在你偷錢的辦公室門外。”---雨點兇狠地砸在落地窗上,噼啪作響,
將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切割成無數流淌的淚痕。陳默僵直地坐在寬大冰涼的老板椅里,
指尖死死摳著昂貴的真皮扶手,指甲幾乎要嵌進皮子里。
的呼吸都扯動著胸腔深處那處早已愈合、卻又在記憶中鮮血淋漓的傷口——不是心臟的刀口,
而是靈魂被徹底撕裂后留下的空洞。冷汗順著他鬢角滑落,滲入襯衫領口,
帶來一陣陣刺骨的陰冷。眼前,是熟悉的、充滿權力象征的巨大紅木辦公桌。桌上,
攤開的文件夾里,幾張薄薄的A4紙,像命運的判決書,無聲地躺在他面前。
《“晨曦”助學計劃候選學生檔案》。那幾行印在紙上的鉛字,每一個都像淬了毒的針,
狠狠扎進他的瞳孔:**江晚舟,女,16歲。****家庭情況:父親殘疾,母親務農,
弟弟年幼。****就讀:青藤市第七中學高一(3)班。****申請理由:品學兼優,
家境極度貧困,渴望知識改變命運……**品學兼優?陳默的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砂紙摩擦的悶哼。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嚨,又被死死咽了回去。就是這張紙!就是這個名字!
前世那個冰冷的雨夜,比此刻更狂暴的雨點砸在窗外的絕望,瞬間將他吞噬。“陳總…陳總!
求求您再寬限幾天!那筆貨款…那筆貨款真的被江總監挪走了!財務系統是她一手搭建的,
權限也是您親自批給她的最高級…我們真的查不到啊!”助理小王的聲音帶著哭腔,
在電話里顫抖,背景是公司財務部一片死寂的混亂。“挪…走了?
”陳默握著手機的手抖得不成樣子,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瞬間抽空,
只能徒勞地扶著冰冷的辦公桌邊緣。心臟的位置,
傳來一陣緊似一陣、幾乎要將他活活絞碎的劇痛,每一次搏動都沉重得像垂死的掙扎。
那張至關重要的、印著“青藤市第一人民醫院心臟移植中心”抬頭的巨額繳費通知單,
還孤零零地躺在抽屜深處,上面的最后繳費期限,就是明天!他為了給妹妹拼一線生機,
幾乎壓上了全部身家才湊齊這筆錢,暫時放在公司最核心的備用金賬戶里,
只等明天一早劃撥。江晚舟…那個他資助了整整十年,
從高一那個瘦弱膽怯、眼神卻亮得像星星的女孩,一路扶持到集團財務總監位置的女人!
他視如己出,傾盡資源培養的“家人”!她怎么會…她怎么敢?!“陳總!陳總您說話啊!
您怎么了?!”小王驚恐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嘶喊。陳默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眼前陣陣發黑,
辦公室奢華的水晶吊燈幻化成無數旋轉的光斑。他像一截被砍斷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額頭重重撞在堅硬冰冷的紅木桌角上。劇痛只持續了一瞬,
意識便徹底沉入了無邊無際的、粘稠冰冷的黑暗。背叛的利刃,最終刺穿了他僅存的生機。
……“呼——嗬——”陳默猛地抽了一口氣,像溺水瀕死的人終于浮出水面。
他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左胸,那里,心臟在肋骨下瘋狂地、有力地搏動著,健康而蓬勃。
沒有刀口,沒有那令人窒息的絞痛。他還活著。他回到了這里。
回到了這場該死的、決定了他前世命運的選擇開始之前!巨大的紅木辦公桌,
冰冷的真皮座椅,窗外瓢潑的雨聲…一切都和那個改變一切的下午重疊。只是此刻,
他胸腔里翻騰的早已不是慈善家的溫情,而是地獄歸來的業火,冰冷刺骨,焚盡一切偽善。
“篤篤篤。”敲門聲輕柔地響起,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小心翼翼的怯懦。來了。
陳默緩緩抬起眼瞼。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所有前世瀕死的痛苦、被背叛的滔天恨意,
都被一層完美無瑕的、溫潤如玉的平靜徹底覆蓋。像暴風雪前夜凝固的深海,表面無波,
內里卻是能吞噬一切的漩渦。“請進。”他的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任何波瀾,
甚至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溫和。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一個女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十六歲的江晚舟,穿著洗得發白、明顯短了一截的舊校服,布料粗糙,
肩膀處甚至打了塊不起眼的補丁。她瘦得厲害,寬大的校服空蕩蕩地掛在她單薄的骨架上,
像套在一個會移動的衣架上。濕漉漉的頭發緊貼在蒼白的額角和細瘦的脖頸上,
不知是雨水還是緊張的汗水。她微微佝僂著背,
雙手緊緊攥著那個同樣陳舊、邊緣磨損嚴重的書包帶子,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低著頭,
目光死死盯著自己那雙同樣破舊、邊緣已經開膠的帆布鞋鞋尖,
仿佛那里有什么極其重要的東西值得研究。
全身都透著一股強烈的、想要把自己縮進地縫里的局促和不安。
像一只被暴雨淋透、誤闖入人類世界的幼小野貓,渾身寫滿了驚惶和警惕。“陳…陳先生好。
”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幾乎被窗外的雨聲吞沒。
她飛快地抬眼瞥了一眼端坐在巨大辦公桌后的陳默,
雜著極度的渴望、巨大的自卑和一絲本能的恐懼——對眼前這象征著巨大財富和權力的空間,
以及那個掌握著她命運的男人。就是這雙眼睛!前世,
就是這雙怯生生、帶著無限感激和純粹渴望的眼睛,像初生的晨星,毫無防備地照亮了他。
讓他心軟,讓他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手。他以為他握住了一只雛鳥的手,帶她飛離泥沼,
卻不知引到巢中的,是一條冰冷滑膩、終將反噬的毒蛇!那感激和渴望,
如今落在陳默的眼中,只余下無盡的諷刺和冰冷刻骨的恨意。像慢鏡頭回放,
前世她偷走那張繳費單后,最后一次在辦公室門口回望他時,
那眼神深處一閃而過的、混合著貪婪和一絲扭曲快意的光芒,
與眼前這雙“純真”的眼睛詭異地重疊了。多么完美的偽裝。陳默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下,
無聲地掐進了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印記。尖銳的刺痛感,
是唯一能讓他保持此刻臉上那副溫煦面具的清醒劑。“江晚舟同學?”陳默開口,
聲音依舊平穩溫和,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他甚至還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
身體稍稍前傾,顯得專注而平易近人。“別緊張。雨很大吧?快進來坐。
”他指了指辦公桌對面那張同樣寬大舒適的椅子。江晚舟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似乎沒料到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會如此和善。她猶豫了半秒,才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腳步虛浮地挪到椅子邊,只敢用半個屁股小心翼翼地挨著椅子邊緣坐下,腰背依舊挺得筆直,
全身繃緊。“謝…謝謝陳先生。”她依舊不敢抬頭,聲音依舊細小。“資料我看過了,
”陳默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份打開的檔案上,指尖輕輕拂過“江晚舟”三個字,
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指尖傳遞的是怎樣的冰冷殺意。
“家境確實困難。但你的成績單很亮眼。”他抬起眼,目光溫和地落在女孩低垂的發頂,
“特別是數學,很有天賦。”江晚舟的頭垂得更低了,耳根卻悄悄泛起一絲微紅。
這細微的變化沒能逃過陳默鷹隼般的眼睛。“我們‘晨曦’計劃,
就是為像你這樣有潛力卻困于環境的孩子準備的。”陳默的聲音如同最醇厚的暖流,
帶著令人信服的真誠和力量。
他緩緩將桌上那份早已準備好的、印制精美的助學金合同推到了江晚舟面前。
嶄新的紙張在燈光下反射著誘人的光澤,像一張通往天堂的門票。“學費、書本費、生活費,
甚至一些必要的學習用品和資料費,全部由我承擔,直到你大學畢業。”陳默的聲音不高,
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只要你保持努力,未來,我會負責到底。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深深地注視著女孩因震驚和狂喜而微微顫抖的肩膀,
唇角勾起一個無人能察覺的、冰冷至極的弧度,一字一句,如同命運的詛咒,
清晰地烙印在空氣里:“江晚舟同學,以后,我負責你的人生。”這句話,
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沉重地落了下來。江晚舟猛地抬起了頭!那雙總是怯懦躲閃的眼睛,
此刻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璀璨到近乎刺目的光芒!
巨大的驚喜和一種驟然卸下千斤重擔的狂喜,讓她蒼白的小臉瞬間涌上血色,嘴唇微微張著,
似乎想說什么感謝的話,卻激動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有那雙眼睛,
死死盯著桌上那份象征著命運轉折的合同,像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貪婪地汲取著那上面散發出的、名為“未來”的誘人氣息。“真…真的嗎?
”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哭腔,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
砸在破舊的校服褲子上,暈開深色的水漬。“謝謝…謝謝您!陳先生!
我一定…一定拼命努力!絕不辜負您!”她語無倫次,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多么感人的一幕。前世,正是這滾燙的眼淚和誓言,
徹底融化了陳默的心防。而此刻,陳默只是靜靜地看著,臉上維持著恰到好處的鼓勵和欣慰。
他微微頷首,像一個慈悲的布施者:“我相信你。簽字吧。簽了字,新的人生就開始了。
”他看著她顫抖著手,拿起桌上那只沉重的簽字筆——那是他特意為她準備的,
一支價值不菲的萬寶龍鋼筆,冰冷的金屬質感與她粗糙的手指形成鮮明對比。
她的筆跡因為激動而歪歪扭扭,卻無比用力地將自己的名字,
鄭重地寫在了合同的乙方簽名欄。“江晚舟”。三個字落下,如同蓋下了命運的印章。
陳默的指尖,在辦公桌下,輕輕拂過西裝內袋里那枚冰冷的、小小的U盤。那里面,
靜靜躺著前世那份他至死都沒能送出的、印著醫院鮮紅印章的心臟移植繳費單的掃描件。
游戲,開始了。***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暮色四合,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
在濕潤的空氣中暈染開一片迷離的光霧。辦公室內,只余下空調低沉的嗡鳴。
江晚舟已經被司機小心翼翼地送走了,帶著那份改變命運的合同和一顆被巨大驚喜填滿的心。
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屬于廉價肥皂和舊書頁的味道,
以及那份孤注一擲的激動。陳默臉上的溫潤笑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斂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封般的沉靜,深不見底的眼眸里,只剩下淬煉過的、純粹的冷酷。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青藤市燈火輝煌的夜景,車流如織,
霓虹閃爍,勾勒出財富與欲望的輪廓。這曾是他一手參與締造的繁華一角,如今看來,
卻只覺得諷刺。他拿起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映著他毫無表情的臉。指尖在屏幕上滑動,
精準地找到一個沒有存名字的號碼,撥了出去。電話幾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略顯油滑的男聲,帶著一絲刻意的恭敬:“默哥?您吩咐。”“耗子,
”陳默的聲音低沉平穩,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像是在下達一項再普通不過的工作指令,
“目標鎖定。高一女生,江晚舟。青藤七中高一(3)班。家里情況,爛泥一攤。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窗外最璀璨的金融區,
那里矗立著本市最高端的購物中心“云頂名品匯”。“第一步,
”陳默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如同刀鋒掠過,“帶她,去‘云頂’。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耗子顯然有點沒反應過來:“云頂?默哥,
那地方…對一個剛上高中的窮丫頭片子來說,是不是太…太猛了點?”“猛?
”陳默輕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種掌控一切的漠然,“就是要猛。
不讓她親眼看看山頂的風景,她怎么會知道自己腳下的泥坑有多深?
怎么會……生出爬上去的欲望?”他微微側頭,視線仿佛穿透了空間,
看到了那個剛剛簽下“賣身契”的女孩:“記住,不用刻意引導。讓她自己看,自己聽,
自己……想。尤其是那些她踮起腳尖也夠不著的櫥窗。懂嗎?”耗子在那頭似乎明白了什么,
聲音變得興奮起來:“懂了!默哥!放心,保證讓她‘大開眼界’!那種地方,
對一個兜比臉干凈的小丫頭來說,看一次,就夠撓心撓肺一輩子了!”“嗯。
”陳默淡淡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他走回辦公桌后,
拿起桌上那份還帶著江晚舟指尖余溫的助學金合同。
目光落在其中一條不起眼的補充條款上:【甲方(陳默)額外設立“學業激勵金”,
每月固定發放至乙方(江晚舟)個人賬戶,用于購買必要的學習資料及提升學習體驗。
具體金額及用途,由甲方視乙方學習表現及需求酌情調整。】“學業激勵金”。
一個冠冕堂皇的名字。金額不大不小,剛好卡在一個高中生“咬咬牙買不起,
省一省又似乎能碰到”的微妙位置。陳默修長的手指輕輕彈了彈合同紙,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顆種子,他會親自澆水,看著它如何在那片貧瘠的土壤里,扭曲地發芽。***青藤七中,
高一(3)班。午休的喧囂尚未完全褪去,教室里彌漫著飯菜和青春汗水的混合氣味。
江晚舟坐在靠窗的角落,面前攤開一本物理練習冊,筆尖卻懸停在半空,久久沒有落下。
她的目光有些飄忽,
時不時地瞟向自己放在桌肚里的、那個嶄新的智能手機——最新款的蘋果手機,
光滑的金屬外殼在昏暗的桌肚里也泛著冰冷誘人的光澤。這是“學業激勵金”到賬后,
她掙扎了整整一個星期,
最終用省下的生活費加上那筆“激勵金”咬牙買下的“必要學習工具”。拿到手的那一刻,
巨大的滿足感和一種隱秘的虛榮感幾乎將她淹沒。然而此刻,
當同班幾個家境優渥的女生說說笑笑地從她桌旁走過,
其中一個女生手腕上那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潘多拉手鏈不經意地擦過她的桌角時,
江晚舟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那串手鏈上每一顆珠子都精致無比,
折射著七彩的光。她認得那個牌子,在“云頂”的櫥窗里見過,小小一顆珠子的價格標簽,
就足以讓她心驚肉跳好幾天。“哎,晚舟,看什么呢?”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是她的同桌林薇,一個性格開朗、家境尚可的女孩。林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噗嗤一笑,
“哦,羨慕小晴的手鏈啊?潘多拉嘛,入門款還好啦,不算貴。
我媽說等我月考進年級前五十就給我買一串呢!”“沒…沒什么。
”江晚舟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收回目光,臉頰有些發燙,下意識地把桌肚里的手機往里推了推。
林薇那句“不算貴”像一根細小的刺,扎進了她心里最敏感的地方。入門款?
那自己手機的價格,大概連人家一顆珠子都買不到吧?“對了晚舟,”林薇沒察覺她的異樣,
興致勃勃地湊過來,壓低聲音,“你聽說了嗎?隔壁班那個張雅,就是家里開廠那個,
昨天過生日,她爸直接送了她一輛小MINI Cooper!雖然是二手的,
但也太酷了吧!”小MINI Cooper?江晚舟的腦子里嗡的一聲。
那種只在電視廣告和雜志上見過的、精致得像玩具一樣的小車?她無法想象,那需要多少錢。
林薇還在興奮地描述著那輛車的顏色和內飾,江晚舟卻一個字也聽不清了。
她只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而壓抑,那些關于名牌、豪車、生日的討論,
像無數細小的噪音鉆進她的耳朵,嗡嗡作響。她攥緊了手中的筆,指節發白,
練習冊上的物理公式扭曲變形,模糊一片。
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失落感和難以言喻的渴望,像藤蔓一樣纏繞住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那個叫“云頂”的地方,那些流光溢彩的櫥窗,耗子哥那天看似隨意卻精準的介紹,
還有陳先生每月準時打入賬戶的“激勵金”……這些畫面碎片在她腦海中反復閃現,
交織成一張巨大而誘人的網。她用力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眼前的物理題上。
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無意義的痕跡。她需要安靜,需要學習。陳先生給了她機會,
她不能辜負……就在這時,教室后門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
幾個打扮時髦、一看就不是本班學生的女生嬉笑著推門進來,
目標明確地走向后排一個叫李妍的女生。李妍是班里的文藝委員,家境不錯,
平時穿著打扮都比較講究。“妍妍!快看!剛到的!
”領頭一個染著栗色頭發的女生把一個印著碩大Logo的紙袋塞到李妍懷里,
聲音帶著炫耀,“香奈兒新出的果凍氣墊!國內專柜還沒上呢!托人從巴黎帶的!顏色絕了,
特別適合你!”“哇!真的假的!”李妍驚喜地叫出聲,迫不及待地打開包裝,
拿出那個小小的、印著雙C標志的精致粉盒。周圍幾個女生立刻圍了上去,發出羨慕的贊嘆。
“天哪!香奈兒!這得好幾千吧?”“巴黎代購?太牛了!”“快打開看看!快試試色!
”那小小的粉盒在女生們的手中傳遞,像一件稀世珍寶。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上面,
折射出夢幻般的光澤。那光澤,刺得江晚舟眼睛生疼。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洗得發白的袖口,
看著桌上那只用了很久、塑料殼都磨花了的筆袋。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灼熱猛地沖上鼻腔,
視線瞬間模糊。她死死咬住下唇,幾乎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差距。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差距。陳先生給的“激勵金”安靜地躺在她的銀行卡里,數額是固定的。
它能買一部不錯的手機,能買幾本昂貴的參考書,甚至能偶爾改善一下伙食。但在這個瞬間,
在香奈兒的Logo和李妍她們驚喜的尖叫聲中,那筆錢顯得如此渺小,如此……無力。
那顆名為“渴望”的種子,在貧瘠土壤與奢華肥料的雙重作用下,
終于頂破了最后一絲名為“知足”的薄土,扭曲而瘋狂地探出了它貪婪的嫩芽。
它不再滿足于陽光雨露,它渴望著更高處的、那些閃爍著致命誘惑的毒果。
江晚舟猛地合上了面前的物理練習冊。書本合攏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決絕的意味。
她抬起頭,眼眶還微微泛紅,但眼神深處,卻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一種帶著狠勁兒的、近乎偏執的光芒,悄然取代了曾經的怯懦和迷茫。她需要更多。
她必須得到更多。***時間如沙,悄然滑落指尖。兩年光陰,
在江晚舟掙扎于虛榮的泥沼與學業的重壓下,飛快流逝。青藤七中的布告欄前,人頭攢動,
議論聲嗡嗡作響。江晚舟像一尊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呆呆地站在人群外圍。
那張冰冷醒目的“勸退通知”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視網膜上。
【高一(3)班 江晚舟同學,
反校紀校規(包括但不限于:曠課累計達30課時;攜帶違禁品入校;多次考試作弊未遂),
經校務會議研究決定,予以勸退處分。】周圍的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在她身上。
“看,就是她!高一那個被大老板資助的!”“嘖嘖,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聽說還偷過宿舍同學的錢?”“白瞎了人家老板的錢!聽說成績也一塌糊涂,
作弊還被抓個正著!”“活該!窮鬼還想裝什么大小姐?心比天高!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抽得她體無完膚。巨大的羞恥感和恐懼像冰冷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她。完了!一切都完了!陳先生知道了會怎么樣?他會收回資助嗎?
他會像看垃圾一樣看自己嗎?她以后怎么辦?
回家去面對父親失望的眼神和母親無休止的嘆息?回到那個破敗、充滿霉味的泥坑?
巨大的絕望讓她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就在這時,一只沉穩有力的大手,
輕輕按在了她冰冷顫抖的肩膀上。江晚舟渾身一僵,像被電流擊中。
她驚恐地、極其緩慢地回過頭。陳默就站在她身后,身姿挺拔,
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羊絨大衣,氣質卓然,與這嘈雜混亂的校園環境格格不入。
他的臉上沒有預想中的暴怒、鄙夷,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
只有一種深沉的、帶著痛惜的平靜,像一位看到迷途羔羊的牧者。
“陳…陳先生…”江晚舟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瞬間決堤,
“我…我對不起您…我…”巨大的羞愧讓她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鉆進去。“別說了。
”陳默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卻又不容置疑。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動作帶著一種長輩般的安撫,目光越過她的頭頂,
看向布告欄上那張刺眼的通知,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在為她的“墮落”感到痛心。
“這里的環境,看來確實不適合你了。”他嘆息一聲,
語氣里充滿了遺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跟我來。”陳默沒有再多看她一眼,
轉身邁步。江晚舟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踉踉蹌蹌地跟上。她不敢抬頭,
只能死死盯著陳默锃亮的皮鞋后跟,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黑色的賓利慕尚無聲地滑到校門口。司機早已恭敬地拉開車門。陳默示意江晚舟上車。
車子平穩地駛離了混亂的七中校門,將那些刺耳的議論和冰冷的布告欄遠遠甩在身后。
車廂內彌漫著真皮座椅和高級香氛混合的味道,溫暖而安靜,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堡壘。
江晚舟蜷縮在寬大柔軟的后座角落里,雙手緊緊攥著衣角,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與被看穿一切的羞愧感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窒息。“抬起頭來。
”陳默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依舊平靜。江晚舟顫抖著,極其艱難地抬起淚痕斑駁的臉。
陳默的目光深邃,如同能穿透人心的鏡子,直直地照進她靈魂深處那片混亂的泥潭。
那目光里有審視,有探究,還有一絲…江晚舟看不懂的、極其復雜的情緒。
她只覺得那目光像手術刀,讓她無所遁形。“晚舟,”陳默的聲音低沉而嚴肅,
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威嚴,“看著我的眼睛。”江晚舟被迫迎上那目光,
只覺得心臟都要跳出胸腔。“告訴我,”陳默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你還想繼續讀書嗎?
還想…改變你和你家人的命運嗎?”“想!我想!陳先生!我真的想!
”江晚舟幾乎是嘶喊出來,淚水洶涌而出,“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改!我一定拼命學!求求您了!”她語無倫次,
所有的恐懼和悔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陳默靜靜地看了她幾秒鐘,那目光銳利如刀,
仿佛在評估她話語里悔過的分量。車廂內的空氣凝固了。終于,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那嘆息聲里包含了太多東西——失望?無奈?還是……一絲早有預料的疲憊?“好。
”他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種下定決心的沉重,“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機會,
我只給一次。”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語氣恢復了慣常的沉穩:“李校長嗎?是我,
陳默。對,關于那個叫江晚舟的孩子轉學的事情……”車子駛向青藤市另一片區域。那里,
綠樹成蔭,環境清幽。
青藤市最頂尖、也最昂貴的私立高中——“明德國際學校”那低調而奢華的校門,
在午后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嶄新的校服,頂級的教學環境,
身邊是談吐優雅、非富即貴的同學。這一切,如同一個巨大的、充滿誘惑的肥皂泡,
將剛剛從泥潭里爬出來的江晚舟溫柔地包裹進去。她貪婪地呼吸著這里“上等”的空氣,
感受著周圍投來的、不再是鄙夷而是好奇甚至略帶羨慕的目光。陳先生親自送她入學,
向校長和班主任溫和地托付。那一刻,江晚舟感覺自己仿佛獲得了新生。她暗暗發誓,
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洗刷掉七中的恥辱,真正配得上陳先生的期望和這所學校的榮光。
她開始拼命學習,像一塊干涸的海綿,瘋狂汲取知識。她收斂起所有不該有的心思,
小心翼翼地融入新的環境,努力扮演一個家境普通但勤奮上進的好學生。
優異的成績單和老師的贊揚,讓她重新找回了一絲自信和價值感。她幾乎要以為,
七中那段不堪的往事,真的可以被埋葬了。然而,有些種子,一旦深埋,就注定無法根除。
它只是在蟄伏,在等待更肥沃的土壤和更猛烈的催生劑。明德的校園很美,但更美的,
是那些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屬于另一個世界的奢華。同桌周婷手腕上那塊百達翡麗星空腕表,
在陽光折射下流轉的夢幻光芒;班長生日宴會上,
那輛停在酒店門口、線條流暢優雅的白色保時捷911;甚至只是路過學校咖啡廳時,
聞到其他女生手中那杯價值上百元的進口手沖咖啡的醇香……每一次不經意的觸碰,
都像一根細小的羽毛,
輕輕搔刮著江晚舟心底最深處那個從未真正愈合的、名為“渴望”的傷口。每一次,
她都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攥緊拳頭,把那些翻涌的念頭死死壓下去,
用更瘋狂的學習來麻痹自己。她以為她控制住了。直到那個尋常的周五下午。
陳默的司機準時出現在明德校門口,接她回市區的公寓——那是陳默為了方便她學習,
特意為她租下的高檔小區。車子駛過一個繁華的路口,恰好遇到紅燈停下。
江晚舟的目光習慣性地投向窗外。街角,巨大的奢侈品購物中心外墻,
正懸掛著一幅震撼人心的巨幅廣告海報。海報的主角,是國際影后蘇芮。
她穿著一襲剪裁極致簡約、卻散發著無與倫比高貴氣質的珍珠白緞面禮服,
慵懶地倚靠在一輛線條完美、如同藝術品般的銀灰色阿斯頓·馬丁跑車旁。
柔和的聚光燈打在她身上,禮服光滑的緞面流淌著月華般的光澤,
映襯著她頸間那條璀璨奪目的鉆石項鏈,每一顆鉆石都仿佛在呼吸,
閃爍著冰冷而誘惑的光芒。她的眼神睥睨而自信,
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掌控一切的笑意。那不是簡單的美。
那是一種權力、財富、地位與極致品味完美融合后,所散發出的、令人窒息的絕對魅力。
像一枚精準制導的導彈,
瞬間擊穿了江晚舟用兩年時間辛苦筑起的、名為“努力”和“知足”的脆弱堤壩。轟!
堤壩瞬間土崩瓦解。巨大的沖擊力讓江晚舟的呼吸驟然停止,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沖上頭頂的轟鳴聲!
海報上那件禮服,那條項鏈,那輛車,還有蘇芮那個眼神……它們組合在一起,
構成了一幅她從未想象過的、屬于金字塔尖的極致畫卷。那不是普通的奢侈品堆砌,
而是一種身份和力量的終極象征!
是她過去在“云頂”看到的那些櫥窗展品完全無法比擬的另一個維度!
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毀滅性的渴望,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在她靈魂深處轟然爆發!
那灼熱的巖漿瞬間沖垮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偽裝、所有這兩年辛苦維持的“改過自新”!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世界!這才是她內心深處,真正想要的東西!不是一部新手機,
不是一串手鏈,甚至不是一輛小MINI Cooper!她要那件禮服!她要那條項鏈!
她要那輛跑車!她要海報里那個女人睥睨一切的眼神和地位!陳先生給的新生?明德的光環?
優異的成績?這些東西,在海報所展示的、那個璀璨到刺眼的“真實世界”面前,
瞬間變得蒼白、廉價、不值一提!她死死地盯著那張海報,眼睛一眨不眨,
仿佛要將那畫面刻進靈魂深處。手指無意識地摳緊了真皮座椅的邊緣,指甲深深陷了進去。
直到綠燈亮起,車子啟動,那幅巨大的海報緩緩消失在視野盡頭,
她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般,重重地靠回椅背。身體還在微微顫抖,臉頰滾燙,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如同擂鼓。后視鏡里,映出她失魂落魄的臉,
和那雙眼睛里再也無法掩飾的、熊熊燃燒的、名為“野心”的火焰。司機平穩地開著車,
對后座女孩無聲的驚濤駭浪毫無察覺。江晚舟緩緩閉上了眼睛。黑暗中,
那張海報的畫面卻更加清晰,蘇芮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時空,帶著無盡的誘惑和嘲弄,
烙印在她的腦海里。一個冰冷而清晰的聲音在她心底最深處響起,
帶著一種毀滅性的決絕:“江晚舟,你生來就該擁有這些。不惜…一切代價。
”那顆被精心培育、深埋心底的毒種,終于掙脫了所有束縛,
在這幅極致奢華的“藍圖”催化下,徹底破土而出,綻放出它猙獰而妖異的花朵。
明德優等生的面具,再也遮蓋不住她眼底那貪婪的、渴望著一步登天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