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被相府趕出家門，只因假千金柳若煙哭訴我偷了她的玉簪。他們不知，
柳若煙手腕那枚血玉鐲，正源源不斷吸食全家氣運。三年后，她踩著相府尸骨登上王妃之位。
而我身著鳳袍，站在祭天高臺，冷眼看她癲狂叫囂：“我才是天命所歸！
”皇帝突然握住我的手：“朕的皇后，何須與螻蟻爭辯？”身后，
太上皇抱著點心湊近：“乖孫媳，皇祖母新做的桂花糕，快嘗嘗。
”柳若煙腕上血玉寸寸碎裂，她尖叫著跌落塵埃。相府眾人終于跪在我面前，
卻只配親吻我的鳳履。---冰冷的雨點，像是老天爺泄憤般砸落，又急又密，
抽打在相府那兩扇緊閉的朱漆大門上，發出令人心頭發悶的鈍響。雨水匯成渾濁的溪流，
沿著冰冷的石階蜿蜒而下，浸透了我單薄的粗布衣衫，寒氣砭骨，直往骨頭縫里鉆。
我蜷縮在府門前冰冷的石階角落，背脊緊緊抵著那扇隔絕了所有暖意的厚重門板。門內，
絲竹管弦之聲隔著雨幕隱隱傳來，夾雜著模糊卻刺耳的歡笑聲浪，像一根根燒紅的針，
扎進我的耳膜。是了，今日是柳若煙的生辰，府里正大排筵宴，為她慶賀。“下賤東西！
小姐的玉簪也是你能碰的？手腳不干凈，活該滾出去！”門房趙老四刻薄的咒罵聲，
混著雨水灌入我的耳朵，冰冷刺骨。我縮了縮幾乎凍僵的身子，
下意識地摸了摸左手腕內側那道猙獰的舊疤。三年前那個同樣冰冷的雨夜，
也是這樣被推出門外。那時，柳若煙在母親懷里哭得梨花帶雨，指著我，
說親眼看見我偷了她最心愛的那支羊脂白玉簪。任憑我如何賭咒發誓，
如何辯解那玉簪分明是她自己不小心摔斷后偷偷塞進我包袱里的，都沒用。母親，
我那曾經也溫柔喚過我“凝兒”的母親，只是用那種混合著厭惡和失望的眼神看著我，
仿佛在看一堆骯臟的穢物：“沈月凝，我們柳家待你不薄，供你吃穿，教你禮儀，
你竟做出這等下作事！煙兒身子弱，經不得氣，你……你走吧！別再回來了！”父親，
那位權傾朝野的丞相，更是連面都沒露，只讓管家丟給我一個輕飄飄的包袱，
里面是幾件洗得發白的舊衣和幾塊碎銀。雨，更大了。一道刺目的閃電撕裂濃墨般的夜空，
瞬間將門前照得慘白如晝。就在那短暫的一剎那，我猛地抬起頭。
隔著被雨水沖刷得模糊的雕花門縫，我看見了。門內燈火輝煌，人影晃動。柳若煙，
那個被全家捧在手心、視若珍寶的假千金，正依偎在母親身邊撒嬌。她抬起纖纖玉手，
似是無意地拂過鬢角散落的發絲。那截雪白的手腕上，赫然戴著一枚鐲子。血玉鐲。
那玉色紅得詭異，紅得發暗，仿佛凝固了千萬生靈的血液。在閃電慘白光芒的映照下，
那鐲子竟像是活物一般，
內里似乎有無數道比發絲更細、更暗沉的血線在無聲地、瘋狂地蠕動、流轉！
它們貪婪地吮吸著，
從圍在柳若煙身邊的每一個人身上——紅光滿面、正舉杯暢飲的父親柳丞相，
慈愛地拍著柳若煙手背的母親柳夫人，
那幾個爭相向柳若煙獻上賀禮的兄長……一絲絲難以言喻的、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色氣息，
正源源不斷地從他們頭頂、心口被強行抽離，化作微不可察的金芒，匯入那血玉鐲中，
滋養著那妖異的紅光！而我，跪在門外冰冷的泥水里，破舊的衣袖濕透緊貼著皮膚。
一道微弱的紫金光芒，在我左手腕內側那道猙獰的舊疤邊緣極其微弱地一閃而逝，
快得如同幻覺，瞬間又被冰冷的雨水和徹骨的絕望吞沒。
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鐵爪狠狠攥住，幾乎無法呼吸。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自從柳若煙“病愈”后戴上這枚來歷不明的鐲子，府中便怪事不斷。祖父急病去世，
父親在朝中屢遭彈劾，大哥外放途中遭遇匪禍險些喪命，二哥經商連連虧本……而柳若煙，
卻仿佛被上天眷顧，容貌一日勝一日，才情驚艷四座，
連國師都曾無意贊她一句“氣運清奇”。原來不是上天眷顧！是偷！是吸！
她手腕上那妖異的血玉，正像貪婪的水蛭，趴在相府這棵大樹上，
瘋狂吸食著所有人的命數和氣運！用我們所有人的血淚和衰敗，
鋪就她柳若煙一個人的青云之路！巨大的憤怒和徹骨的冰冷交織著，幾乎將我撕裂。
我死死咬著下唇，直到嘗到濃郁的鐵銹味，才勉強壓下喉嚨里幾乎要沖破而出的悲鳴。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點微不足道的刺痛，讓我在滅頂的絕望中抓住一絲清醒。
我不能再留在這里。留在這里，只會成為這妖物和柳若煙的下一個祭品！
我猛地從冰冷的泥水里撐起身子，用盡全身力氣。濕透的粗布衣服沉重地貼在身上，
冷得像冰。最后看了一眼那兩扇緊閉的、象征著無情和掠奪的朱漆大門，
以及門縫里透出的、屬于柳若煙和血玉鐲的詭異紅光。我轉過身，踉蹌著，
一頭扎進身后無邊無際的、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吞噬的滂沱暴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臉頰，分不清是雨還是淚。相府？柳家？從今往后，再無瓜葛！
* * *三年光陰，彈指一瞬，卻又足以翻天覆地。又是一個春日。陽光燦爛得近乎奢侈，
將整座皇城都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箔。朱雀大街上，早已被金吾衛肅清了道路，
黑壓壓的百姓擠在道路兩旁，踮著腳尖，伸長脖子，
只為目睹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盛典——誠王殿下的大婚儀仗。鼓樂喧天，聲震云霄。
那喜慶的樂聲如同實質的音浪，一波波沖擊著人們的耳膜。道路中央，
身著猩紅禮袍、騎著高頭白馬的誠王蕭景瑞意氣風發，滿面春風。他身后，
是綿延數里、令人瞠目結舌的送嫁隊伍。十六人抬的鎏金鑲寶婚轎，奢華得令人窒息，
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緊隨其后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紅漆描金箱籠，
沉甸甸地壓在壯漢們的肩上，
里面是相府傾盡所有、甚至不惜變賣祖產田地為柳若煙準備的“十里紅妝”。隊伍的最末端，
是柳丞相夫婦和柳家的幾位公子，他們穿著嶄新的華服，
臉上堆滿了近乎諂媚的、與有榮焉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跟在隊伍后面，如同最恭順的仆從。
“瞧瞧！誠王妃這排場，真是前無古人啊！”“柳丞相府這是把整個家底都掏空了吧？嘖嘖，
真是疼女兒疼到骨子里了！”“聽說王妃福澤深厚，能旺夫家呢！誠王殿下真是好福氣！
”百姓的議論聲浪夾雜在鼓樂聲中，清晰地傳入相府眾人的耳中。
柳丞相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幾分，腰桿挺得更直了，仿佛那些議論是對他柳家最大的褒獎。
柳夫人更是激動地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看向那頂奢華婚轎的目光，充滿了無盡的驕傲和期待。
她的煙兒，終于要成為高高在上的王妃了！他們柳家，也將因這門婚事而更上一層樓！
婚轎內，柳若煙端坐其中。她身著繁復無比、金線密織的鳳凰牡丹嫁衣，
頭戴沉重的赤金點翠鳳冠，珠簾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她微微垂眸，
視線落在自己交疊放在膝上的雙手，左手腕上，那枚血玉鐲在嫁衣寬大的袖口下若隱若現。
玉色紅得妖異，內里的血絲仿佛比三年前更加密集、更加活躍，在她細膩的皮膚下緩緩游弋，
帶來一種奇異的暖流。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磅礴而精純的氣運，正透過這鐲子，
源源不斷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那是整個相府，她的“父母”、“兄長”們，
以及他們所有依附者未來數十年的命數精華！一絲難以察覺的、饜足而冰冷的笑意，
悄然爬上了柳若煙被珠簾遮掩的唇角。王妃之位？不過是個開始罷了。
有這枚神異的“奪運鐲”在手，吸干了相府，還有誠王府，還有整個皇族……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