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歸途迷途深秋的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卷起路邊的落葉,打著旋兒撲在張蒙的臉上。
他懊惱地跺了跺腳,
看著空蕩蕩的鄉(xiāng)間公路盡頭——最后一班通往張家坳的客車尾燈早已消失在黑暗里,
只留下嗆人的柴油味。“該死!”他低聲咒罵了一句。錯過了車,
意味著要么在鎮(zhèn)上找地方湊合一晚,要么……走回去。
想到母親擔憂的眼神和父親可能的不滿,他深吸一口氣,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
微弱的白光勉強撕開前方幾米的濃稠黑暗,像一只隨時會被掐滅的螢火蟲。地圖顯示,
如果沿著大路繞行,至少需要四個小時。但旁邊那條蜿蜒深入黑松嶺的小路,
能省下將近兩個小時。張蒙猶豫了。這條小路他小時候跟父親走過幾次,白天都覺得陰森,
更別說深夜。可想到家里的溫暖和節(jié)省的時間,疲憊和對歸家的渴望最終占了上風。
他咬了咬牙,將只有15%電量的手機調(diào)到最省電模式,光束更微弱了些,
然后毅然決然地拐進了那條羊腸小道。黑暗瞬間吞噬了他。小路崎嶇不平,
兩旁是影影綽綽、姿態(tài)猙獰的老樹,枝椏在風中扭曲,發(fā)出嗚嗚的怪響,
仿佛無數(shù)只枯瘦的手在抓撓。腳下的落葉層又厚又軟,踩上去悄無聲息,
反而更凸顯了四周死寂般的壓迫感。手電光柱所及之處,
只能看到前方一小段模糊的路徑和兩旁張牙舞爪的樹影。更遠處,
是無邊無際、濃得化不開的墨色。風穿過林隙,聲音尖銳,像女人的嗚咽,
又像某種野獸的低吼。張蒙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動,后背的汗毛根根倒豎。
他強迫自己加快腳步,只想快點走出這片令人窒息的林子。
寂靜被無限放大:自己粗重的呼吸聲、踩碎枯枝的脆響、以及……似乎總在身后不遠處,
有另一個極其輕微、似有似無的踩踏樹葉聲,如影隨形。他猛地回頭,光束掃過,
只有搖晃的樹影和空洞的黑暗。“誰?!”他厲聲喝問,聲音在林中顯得異常單薄,
迅速被黑暗吞沒,沒有任何回應(yīng)。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他的脊椎。不知走了多久,
疲憊和恐懼雙重折磨下,他的方向感徹底混亂了。小路似乎消失了,
手機微弱的光在濃霧般的黑暗中顯得如此徒勞。他覺得自己在兜圈子,
周圍的景物變得陌生而詭異。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荊棘刮破了他的褲腳,
冰冷的露水浸濕了鞋襪。他試圖用手機導(dǎo)航,但屏幕閃爍了幾下,徹底黑屏——沒電了。
絕對的黑暗降臨。張蒙瞬間被巨大的恐慌攫住,他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被樹根絆倒,
手肘磕在石頭上,火辣辣地疼。寒冷、疲憊、恐懼交織,意識開始模糊。
他只有一個念頭:走出去!不知在黑暗中掙扎了多久,一縷慘白的光線終于刺破厚重的黑暗。
天,蒙蒙亮了。張蒙癱軟在地,大口喘著粗氣,渾身沾滿泥土和枯葉,狼狽不堪。
他抹了把臉,試圖辨認方向。當他撐著手臂想要站起來時,
目光無意間掃過自己的雙手——他僵住了。那雙手……沾滿了濕潤、深褐色的泥土!
指甲縫里塞滿了泥垢,指尖的皮肉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翻卷翹開,露出里面鮮紅的嫩肉,
絲絲血跡已經(jīng)干涸凝固,十指都傳來鉆心的疼痛。仿佛……他徒手挖掘過什么堅硬的東西!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他猛地抬頭,
看向自己剛剛倚靠的地方——那不是一個土坡,而是一個……坑!
一個明顯是新挖不久的土坑,邊緣還散落著新鮮的泥土。坑并不深,大約半人高。他顫抖著,
幾乎是爬著,挪到坑邊,探頭向下望去——坑底,赫然躺著一具森然白骨!
骨骼扭曲地蜷縮著,空洞的眼窩正對著灰蒙蒙的天空,下頜骨微張,像是在無聲地吶喊。
顱骨上,靠近太陽穴的位置,有一個清晰的、令人觸目驚心的凹陷裂痕!“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沖破張蒙的喉嚨,在山林間回蕩。
巨大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他的心臟,他連滾帶爬地逃離那個土坑,
不顧一切地朝著有光亮的方向狂奔,荊棘劃破皮膚也毫無知覺,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回家!
2 驚魂歸家與疑云初起當渾身是泥、臉色慘白如紙、指尖血跡斑斑的張蒙撞開家門時,
正在吃早飯的父母都驚呆了。“蒙娃!你這是咋了?掉溝里了?”父親張建國霍地站起來,
聲音里帶著驚怒和關(guān)切。母親李秀英則直接撲上來,抓住他冰涼的手,
看著他翻卷的指甲和滿手的泥土血跡,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天吶!我的兒!
你這是遇到啥事了?手咋弄成這樣?”她慌忙去拿毛巾和熱水。張蒙癱坐在椅子上,
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牙齒咯咯作響。在父母焦急的追問下,
怕的黑暗與聲音、天亮、那個土坑、坑里的白骨……以及自己那雙詭異受傷、沾滿泥土的手。
“白骨?!”張建國臉色劇變,眉頭擰成了疙瘩,“你確定沒看錯?”“爸!千真萬確!
就在黑松嶺東邊那片老松林里!我……我手上這泥,
這傷……”張蒙舉起自己慘不忍睹的雙手,聲音帶著哭腔。“快!去報警!
”張建國當機立斷,語氣斬釘截鐵,“這事兒太大了!”“報啥警!
”一直沉默給兒子擦洗傷口的李秀英突然尖聲打斷。她臉色比張蒙還白,
眼神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死死抓住張蒙的胳膊,“不能報!蒙娃,聽媽的,
這事兒咱就當沒看見!別管了!趕緊去洗洗,好好睡一覺!忘掉!都忘掉!”她的手冰涼,
力道大得驚人。“秀英!你胡說什么!”張建國厲聲喝道,“那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
怎么能不管?蒙娃手機沒電了,用我的!”他不由分說地掏出自己的老年按鍵手機,
塞給張蒙。李秀英還想阻攔,被張建國嚴厲的眼神制止了。她頹然松開手,身體微微發(fā)抖,
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面,嘴唇無聲地囁嚅著。張蒙看著母親異常的反應(yīng),心中的恐懼之外,
又蒙上了一層濃重的疑惑。但他還是顫抖著撥通了110。
3 警方介入與噩夢纏身警察來得很快。張蒙帶著兩名民警和法醫(yī)重返發(fā)現(xiàn)白骨的地點。
看到坑底那具扭曲的白骨,饒是經(jīng)驗豐富的警察也面色凝重。現(xiàn)場被仔細勘察、拍照、取證。
法醫(yī)初步判斷,死者為女性,死亡時間相當久遠,頭骨遭受過鈍器重擊,是致命傷。
張蒙作為第一發(fā)現(xiàn)人和唯一線索提供者,被帶回派出所做詳細筆錄。他如實講述了經(jīng)過,
包括自己手上莫名其妙的泥土和傷,強調(diào)自己完全不記得挖過坑。警察對他的說法半信半疑,
重點詢問了他昨晚的行蹤和人際關(guān)系,并提取了他指甲縫里的泥土樣本和血跡進行化驗比對。
折騰了大半天,張蒙才被父親接回家。他疲憊不堪,精神恍惚,
指尖的傷口被母親小心翼翼地包扎好,隱隱作痛。然而,真正的恐怖才剛剛開始。當夜,
張蒙在極度的疲憊中沉沉睡去。但睡眠并未帶來安寧。
他墜入了一個冰冷、粘稠、無聲的夢境。場景是陌生的,似乎是一個破舊帳篷的內(nèi)部,
彌漫著劣質(zhì)酒氣和汗味。一個年輕的女人背對著他,身形熟悉,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裳,
正在彎腰收拾東西。突然,帳篷簾子被粗暴地掀開,
一個身材壯碩、臉上蒙著一塊骯臟黑布的男人闖了進來!他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
猛地撲向那個女人!女人驚恐地轉(zhuǎn)身,想要呼救——張蒙的心臟在夢中驟然停止!那張臉!
那張年輕、驚恐、卻無比清晰的臉——正是他的母親李秀英!“媽——!”張蒙在夢中嘶吼,
想沖上去,但身體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他眼睜睜看著蒙面男人一把捂住“母親”的嘴,
另一只手抓起旁邊一個沉甸甸的金屬物件(像是一個變形的鐵環(huán)道具),
狠狠砸向她的太陽穴!“砰!”一聲悶響,伴隨著顱骨碎裂的可怕聲音在夢中清晰地響起。
女人身體一軟,癱倒在地,鮮血迅速從黑發(fā)間汩汩涌出,染紅了地面……“啊——!
”張蒙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渾身被冷汗浸透,心臟狂跳幾乎要沖破胸腔。黑暗中,
他大口喘著粗氣,夢中的景象歷歷在目,母親年輕臉龐上那絕望驚恐的表情,
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里。4 窺探與試探這個噩夢,如同跗骨之蛆,纏上了張蒙。
接下來的幾天,
夜夜重復(fù)著幾乎相同的夢境:破舊帳篷、蒙面兇徒、年輕母親的臉、致命的敲擊……每一次,
他都像一個被困在透明牢籠里的旁觀者,無力阻止那慘劇的發(fā)生。
恐懼和疑惑像藤蔓一樣纏繞著他,勒得他喘不過氣。他開始下意識地觀察自己的母親。
李秀英似乎恢復(fù)了些平靜,但眼底深處總有一絲揮之不去的驚惶和疲憊。她依舊操持家務(wù),
關(guān)心兒子,但動作有時會顯得心不在焉,對著窗外發(fā)呆的時間變長了。
張建國則顯得異常沉默,煙抽得更兇了,看張蒙的眼神復(fù)雜難辨,
帶著憂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張蒙越觀察,越覺得母親身上有太多謎團。從小到大,
母親從不說娘家的事,家里也從沒有母親那邊的親戚來過。逢年過節(jié),母親也從不提回娘家。
仿佛她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那個夢……難道僅僅是個巧合的噩夢?還是某種……預(yù)示?
或者……是那具白骨帶來的“信息”?中秋節(jié)快到了,家里的氣氛卻有些壓抑。一天晚飯時,
張蒙鼓起勇氣,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媽,馬上中秋了,這么多年也沒聽你說過你家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