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祇琢磨半晌,只覺傷腦筋,索性不再琢磨,就近選了陸沉隔壁的臥房,洗漱休息。
第二天一早,陸沉睜眼。
見自己置身于熟悉的環(huán)境之中,他坐在床上恍惚了很久,后知后覺低頭查看傷勢。
身上的傷奇跡般地消失得一干二凈,連一點疤痕也沒留下。
他驀然想起見過兩次的南祇,擰眉不敢置信。
是她救了他。
陸沉急于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穿好衣服出門,打算去問問老爺子。
結果一到院子里,就再次看見了她。
朗軒院是中式庭院設計,院子里綠植豐茂。
南祇坐在一隅荷塘旁的梨花椅上,拿著毛筆正在桌案上寫字。
陸沉擰眉低語:“她怎么在這兒?”
南祇專心寫字,頭也沒抬:“過來。”
她的聲音清凌凌的,像高山上的冷泉,透著沁人心脾的舒和。
陸沉上前,在她身側站定。
一看才知道她不是在寫字,而是在畫畫。
畫中一輪彎月高懸,一處深不見底的斷崖邊上生長著一朵白色蘭花,蘭花旁寫了“月幽蘭”三個字。
字跡剛勁流暢,筆觸自然,灑脫而富有力量。
“這是什么地方?月幽蘭又是什么?”
南祇慢條斯理地擱下毛筆,款款起身,答非所問悠悠吩咐。
“拿給陸振興,他知道什么意思。”
說完,她走到荷塘前,拿起旁邊的魚料悠閑喂魚。
陸沉一頭霧水,注視著她窈窕的身影,徐徐問:“原來你踏月而來不是我的幻覺,你到底是誰?”
南祇懶得解釋,語調散漫:“別偷懶,快去。”
明明是不溫不火的語氣,卻讓陸沉感受到了難以抗拒的命令感。
他拿起桌上的畫紙,闊步離開。
出了院門,所有見了他的下人無不驚嘆。
“是大少爺!大少爺真的醒了!”
“南小姐真是神仙下凡!要不是親眼所見,簡直不敢相信!”
“……”
陸沉腳步不停,輕聲重復:“南小姐……原來她姓南。”
他徑直朝頤壽院走,在經過前院兒時,被眼尖的王管家叫住。
“大少爺!你這么快就醒了!”
王管家站在議事廳門口,說完激動地轉頭對里面的人說:“老爺!大少爺醒了!”
坐在太師椅上的陸振興騰地起身:“醒了?快,我看看!”
王管家忙上前攙扶著他往門外走,剛走了兩步,陸沉已經快步進門。
“爺爺。”
“沉兒。”
陸振興瞧著能說能動的陸沉,眼眶頃刻濕潤。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緊緊握住陸沉的手,哽聲感慨。
“多虧了南小姐,你才能平安無事,南小姐是咱們陸家的大恩人哪!
沉兒,你以后一定要聽南小姐的話,好好伺候南小姐,千萬不能怠慢冒犯,聽見了嗎?”
陸沉身為陸氏集團總裁,從來都是別人聽他的差遣。
突然要他事事聽從他人,還真不習慣。
“爺爺,南小姐到底是什么來歷?她又為什么會住在我的院子里?”
陸振興知道陸沉有很多疑問,他拉著陸沉的手,走到椅子前坐下,語重心長開口。
“沉兒,你命格特殊,一出生就自帶煞氣,是南小姐用神劍為你壓制,還給你賜名。
昨晚為了救你,神劍進入了你的身體。
我讓你伺候南小姐,不只是報恩,也是方便南小姐能及時壓制你體內的煞氣。”
弄清楚前因后果,陸沉對南祇愈加感到好奇。
大家都說她是神仙,可他從來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神。
或許,她也不過是個很有神通的凡人而已。
收回思緒,陸沉從衣服口袋里拿出那張畫紙,遞給陸振興。
“爺爺,這是剛才南小姐讓我交給你的。”
陸振興看了畫,果然領會。
“沉兒,這應該就是為你化煞的第一件東西。”
他把畫遞給旁邊的王管家,沉聲吩咐。
“王管家,你把這畫復印幾百張,讓找的人人手一份,仔細比對,這花長在斷崖上,晚上才開花,千萬別弄錯了!”
“是,老爺。”
王管家接過畫紙,抬腳正要走,又被陸振興叫住。
“事關南小姐和神劍,讓所有人都管好嘴巴,誰敢往外吐露半個字,小心他的皮!”
王管家鄭重其事回:“老爺放心。”
王管家前腳離開,幾個下人后腳就匆匆忙忙進入議事廳,在陸振興面前站成一排。
眾人異口同聲喊:“老爺。”
陸振興面色沉肅,問:“昨天晚上是誰最后離開祠堂的?”
站在中間的一個中年婦女站了出來。
“老爺,昨天晚上是我最后打掃完,離開祠堂的。”
“蘭英?”
陸振興眼神微變,語氣也跟著凌厲。
“走之前發(fā)生了什么?老老實實交代。”
名叫蘭英的女傭嚇得趕緊跪下,不明所以地慌忙解釋。
“老爺,我來陸家五年了,打掃祠堂一直都小心謹慎,絕對不可能出錯的啊老爺!”
“為了避免神劍被取用,南小姐特意下了禁制,如果不是沾上血,禁制怎么會破?”
“可是我打掃神龕的時候是戴了手套的呀!而且我也沒受傷,怎么會有血呢!”
蘭英急得眼圈通紅,為了自證清白,連忙伸出雙手,舉到陸振興面前,前后左后地展示。
這雙手雖然粗糙,但的確沒有半點兒傷口。
陸振興只好又問:“昨天除了你們,還有誰去過祠堂?”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紛紛搖頭。
陸振興正打算把所有下人都叫過來集合,挨個檢查,站在邊兒上的一個女傭恍然出聲。
“對了老爺,我昨天晚上起夜,看見一個人影兒好像是往祠堂去了。
我當時以為是眼花,所以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想想,禁制很有可能就是那個人破壞掉的!”
陸振興聞言,臉色頓時陰沉。
“看清楚那人影兒是從什么方向過去的嗎?”
那人皺眉努力回想:“好像是從二……”
話沒說完,門外率先響起一道男音。
“大伯,人抓到了!就是她!”
陸云霆提著一個女傭的后領,把人狠狠往廳里一推。
女傭腳步不穩(wěn)地一下摔到地上,來不及揉一揉疼痛的膝蓋,趕緊調整姿勢,跪在陸振興和陸沉面前。
她的頭發(fā)有些亂,神色惶恐不安。
不等陸振興責問,就一股腦地交代了事情緣由。
“老爺,大少爺,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想去看看神劍到底長什么樣,所以才趁著晚上沒人溜了進去。
結果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割傷了手。”
說到最后,她的眼淚嘩嘩地往下流,泣不成聲。
“求老爺大少爺原諒我這次吧!我不是故意的!求老爺開恩!”
陸沉認出這是陸明野院子里的下人,剛來沒多久。
“是她嗎?”陸振興問。
提供信息的女傭只能回答自己確定的部分:“人影兒的確是從二少爺那個方向來的。”
“行,你們都下去吧。”
“是,老爺。”
無關人等再次井然有序地退出議事廳,陸振興等人都走遠了,才沉聲厲喝。
“陸云霆,跪下!”
陸云霆一臉莫名其妙:“大伯,你這是什么意思?”
“跪下!”
陸振興一雙蒼老卻明亮的眼睛死死盯著陸云霆,威嚴又霸氣。
跪在地上的女傭嚇得止住了哭聲,噤若寒蟬。
陸云霆猶豫一瞬,乖乖在女傭旁邊跪下,低著頭不敢看陸振興。
“陸云霆,自你雙親先后離世,我把你接到陸家,一直當親生兒子教養(yǎng)。
你現在倒好,居然聯(lián)合你的兒子,算計起我親孫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