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尖叫卡在喉嚨里,變成無聲的哽咽。蘇軟軟的瞳孔放大到極致,倒映著前方樓梯間里嘶吼著沖出的兩只焦黑喪尸,和身后地上那只僅存一只手、卻執著抓向她腳踝的殘軀。三面夾擊!死亡的腥風幾乎已經舔舐到她的皮膚!
大腦被極致的恐懼徹底凍結,身體卻在本能的驅使下做出了反應——不是戰斗,而是純粹的、被獵食者逼到絕境的垂死掙扎!她像一只被逼到懸崖邊的羚羊,猛地向側面撲倒!
“砰!”
身體重重砸在冰冷、布滿碎石和粘稠污血的地面上,后背的舊傷被狠狠撞擊,劇痛讓她眼前發黑。但也正是這一撲,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身后那只殘骸的抓撓,以及前方兩只喪尸第一波兇猛的撲擊!其中一只喪尸的利爪擦著她的肩膀劃過,撕裂了本就破爛的衣袖,留下幾道火辣辣的血痕!
“嗬——!”撲空的喪尸發出更加暴怒的嘶吼,腐爛的巨口滴著涎水,再次轉向地上這個滑溜的獵物。
蘇軟軟根本顧不上肩膀的刺痛,巨大的求生欲壓倒了一切!她手腳并用,連滾帶爬地向前撲騰,目標不是安全屋——那扇門緊閉著,如同死神的嘲諷——而是旁邊一堆被炸得半塌、由扭曲的金屬柜子和混凝土塊構成的廢墟縫隙!
狹窄!黑暗!散發著濃烈的焦糊和血腥味!但這是她視線范圍內唯一的、可能的掩體!
她像受驚的鼴鼠,不顧一切地往里鉆!尖銳的金屬邊緣劃破了她的手臂和膝蓋,帶來新的刺痛,但她毫不在意!身后,喪尸的嘶吼和沉重的腳步聲緊追不舍!
“吼!”一只喪尸的爪子狠狠抓在金屬柜上,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另一只試圖彎腰鉆進縫隙,但龐大的身軀和焦黑僵硬的肢體被卡住了,只能徒勞地在外面咆哮、抓撓!
蘇軟軟蜷縮在狹小、黑暗的縫隙最深處,身體緊緊貼著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塊,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和恐懼的味道。她能清晰地聽到外面喪尸瘋狂抓撓金屬和石塊的刺耳噪音,感受到它們撞擊掩體帶來的震動!每一次撞擊,都讓她渾身一顫,仿佛那利爪下一秒就會撕開脆弱的屏障,將她拖出去撕碎!
無邊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一浪高過一浪地沖刷著她脆弱的神經。身體因為極度的緊張和腎上腺素飆升而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牙齒咯咯作響。眼淚無聲地洶涌而出,混合著臉上的塵土和血污。她想尖叫,想哭喊,想不顧一切地沖向那扇緊閉的安全門求救……
但霍凜那雙冰冷、毫無溫度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腦海里。
“證明你的價值……”
“沒有價值的廢物……”
“等我…把你‘用’完……”
冰冷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穿了她求援的沖動。向他求救?只會換來更殘酷的利用和嘲弄!甚至……加速她的“使用”進程!
巨大的屈辱感和比喪尸更深的恐懼,如同兩只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將那絕望的呼救硬生生壓了回去!只剩下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在狹窄的縫隙里微弱地回蕩。
她不能死在這里!更不能……死得毫無價值,成為他口中輕飄飄的“廢物”!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驟然劃過的微弱火星。她猛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不是自殺,而是用更尖銳的疼痛來刺激自己混亂的大腦!
劇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神智卻因此獲得了一絲短暫的清明!
觀察!感知!
霍凜那冰冷的聲音如同魔咒般在腦中回響。用恐懼去“看”!
她強迫自己睜開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盡管眼前只有一片狹窄的黑暗。她豎起耳朵,不再只是被動地承受那恐怖的抓撓聲和嘶吼,而是將所有的感官,連同那幾乎要將她撕裂的恐懼感,凝聚成無形的觸手,拼命地向外“探”去!
恐懼不再是單純的負擔,反而成了一種扭曲的、高度敏感的放大器!
她“感覺”到了!
外面卡在縫隙口瘋狂抓撓的,是兩只!一只體型稍大,動作更狂暴,但右腿似乎被炸傷了,行動有些遲滯不穩,每一次撞擊掩體都帶著一種發泄般的狂怒;另一只體型稍小,更加靈活,正在嘗試從側面尋找空隙鉆進來,它的“氣息”更加陰冷、狡猾,帶著一種捕獵者的耐心。
它們的“狀態”……并不好!爆炸的傷害遠比看上去更嚴重!焦黑的傷口下,是緩慢的、持續的衰竭!它們的“饑餓”中,摻雜著一種病態的虛弱和……某種被病毒強行壓制下去的劇痛?
更遠處……那個被她繞過的、被壓在廢墟下的殘骸,它的“掙扎”正在迅速減弱,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還有……樓梯間方向!那扇半開的防火門后面,似乎……空了?剛才那兩只沖出來后,里面再沒有新的“感覺”傳來?只有一種空曠、死寂的冰冷?
這些信息碎片,如同紛亂的雪花,在恐懼的放大鏡下,強行涌入她的意識!她的大腦在劇痛和恐懼中高速運轉,拼命地試圖整合、理解這些源自本能和極端情緒下的扭曲感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面的抓撓和撞擊聲漸漸變得虛弱、斷斷續續。那兩只喪尸似乎也耗盡了力氣,或者被其他動靜吸引?嘶吼聲變得低沉,最終變成了不甘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漸漸遠去?
縫隙里,只剩下蘇軟軟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和心臟依舊瘋狂的搏動。
她蜷縮在黑暗和惡臭中,渾身被冷汗和污血浸透,狼狽不堪。但她的眼神,在最初的巨大恐懼和絕望之后,第一次燃起了一絲微弱卻執拗的、如同野草般的求生意志。
她活下來了。靠自己……或者說,靠霍凜逼出來的、這種扭曲的“感知”能力,活下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確認外面徹底安靜下來,只有遠處隱約的風聲,蘇軟軟才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從廢墟縫隙里爬了出來。她渾身酸痛,每一塊肌肉都在抗議,肩膀和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她扶著冰冷的墻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警惕地掃視著狼藉的走廊。
安全屋那扇冰冷厚重的金屬門,依舊緊閉著,如同沉默的墓碑。
蘇軟軟看著那扇門,眼中最后一絲微弱的求助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冰冷的決絕。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和翻涌的酸楚,強迫自己忽略身體的疼痛和疲憊。
她開始行動。
目標明確:尋找物資,尋找任何可能對“存活”有價值的東西!
她像一只在廢墟中翻找殘渣的鼴鼠,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還在微微蠕動的殘骸,在焦黑的瓦礫、扭曲的金屬和散落的雜物中仔細搜尋。恐懼依舊如影隨形,但她不再是被動承受,而是努力將其轉化為一種扭曲的警惕和感知工具。
她在一個被炸得變形的金屬儲物柜角落,找到了一瓶被灰塵覆蓋、瓶身有些凹陷但密封完好的礦泉水。在另一堆倒塌的桌椅下,發現了幾袋包裝破損、但內容物似乎還算干燥的壓縮餅干。她還意外地在一個燒焦的背包里,翻出了一小卷還算干凈的繃帶和一板過期但可能還有效的消炎藥片。
每找到一樣東西,她眼中的光芒就亮一分。這些微不足道的收獲,在此刻,是她活下去的籌碼,是她……證明自己價值的憑證!
她甚至強忍著惡心和恐懼,靠近樓梯間那扇半開的防火門,用一根撿來的焦黑木棍,小心翼翼地捅開。里面果然空空蕩蕩,只有一地狼藉和干涸發黑的血跡。她快速掃視一圈,在角落里發現了一個被踩扁但似乎還能用的金屬水壺。
當蘇軟軟抱著她找到的“戰利品”——幾瓶水、幾包壓縮餅干、繃帶、藥片和那個扁水壺,踉蹌著走回安全屋門前時,她的模樣狼狽到了極點。衣服破爛,沾滿污血和灰塵,手臂和肩膀有擦傷和抓痕,臉色慘白如紙,但那雙杏眼里,卻燃燒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和一種……不再純粹是恐懼的光芒。
她停在門前,沒有立刻敲門,只是靜靜地站著,微微喘息。
厚重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道縫隙。
霍凜站在門內陰影處,背對著慘白的燈光,看不清表情。只有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精準地落在她懷中那些微不足道的物資上,然后緩緩上移,最終定格在她那張沾滿污跡、疲憊不堪卻帶著一絲奇異倔強的小臉上。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但那目光,不再是純粹的審視和評估,里面似乎多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波動?像是冰冷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極小的石子,漾開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蘇軟軟也沒有說話。她只是抱著那些用命換來的東西,挺直了腰背——盡管這讓她后背的傷處疼得抽搐——迎上他那深不見底的目光。
無聲的對峙在彌漫著血腥和硝煙的空氣中展開。
幾秒鐘后,霍凜側身,讓開了通道。他沒有伸手幫忙,也沒有一句評價。
蘇軟軟咬著牙,抱著她沉重的“價值證明”,一步一挪,艱難地走進了那冰冷的金屬牢籠。
門,在她身后沉重地合攏。
霍凜的目光依舊鎖在她身上,看著她將找到的物資小心地放在角落,與自己之前收集的那些放在一起。看著她用找到的繃帶,笨拙地、忍著疼處理自己肩膀的傷口。
他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卻不再純粹是惡劣的弧度。
“看來,”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玩味的審視,“我的‘人形雷達’,初步校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