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初刻,終南山的濃霧倏然散盡,礦洞口盤踞的雙蛇紋浮雕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林小婉頸間的玉玨驟然滾燙,瑩綠的螢石光芒潑灑向前方,將石階映照成半透明的心肌纖維。每一級臺階,都蝕刻著與她身體分毫不差的解剖圖——葬醫(yī)派以雙生宿主的基因密碼鋪就的祭典之路,在她腳下無聲延展。
“姐,你終于來了。”洞窟深處的聲音傳來,如同生銹的手術(shù)刀刮過胸腔。林小婉手中的銀簪“當啷”墜地。祭壇旁,弟弟李硯的身影倚靠著冰冷的青銅,心口嵌著的玉玨碎片與她頸間之物同頻閃爍微光。而他的瞳孔深處,一座微縮的長安城正緩緩旋轉(zhuǎn)。
祭壇中央的水晶棺內(nèi),沉睡著與她面容無二的少女——真正的林小婉。右眼角那顆朱砂痣,赫然呈現(xiàn)出完美的肝臟分葉形態(tài)。裴寂腕間的鎖鏈猛地繃直,鎖鏈尖端指向祭壇底座繁復(fù)的星圖:“看這里!十年前的雙生分離……你們本是一體,被葬醫(yī)派活生生剖開,一個承載心臟,一個容納肝臟!”
李硯的青銅顯微鏡滾落在地,鏡筒內(nèi),螢石礦脈正瘋狂重組,凝聚成與玉玨如出一轍的DNA雙螺旋結(jié)構(gòu)。“他們在礦脈里……植入了你們的基因片段!”他的聲音因驚駭而顫抖,“每一塊螢石,都是你們心臟共振的接收器!”
李硯(弟弟)忽然低笑起來,指尖拂過祭壇上攤開的《天醫(yī)經(jīng)》全本:“姐,你以為消毒水和銀簪能封住時空裂隙?”他猛地掀開水晶棺蓋,棺中少女的心口,赫然烙印著與礦脈紋理一致的心肌圖樣,“她的心臟……才是開啟裂隙的真正鑰匙!”
林小婉的指尖觸到石壁冰涼的刻痕——“第233次雙生實驗”。字跡旁,竟貼著她現(xiàn)代急診室的心電圖打印紙!頸間玉玨的螢石驟然爆發(fā)出刺目強光,光束直沖洞頂,投射出長安城龐大而精密的立體模型。每一個坊市,都對應(yīng)閃爍著雙生宿主不同器官的光斑。
“住手!”裴寂的鎖鏈絞纏住祭壇的巨大齒輪,嘶吼著,“你忘了?是葬醫(yī)派殺了娘!”他猛地撕開衣襟,心口的胎記竟與祭壇中央的玉玨圖案完美重合——他,裴寂,才是那被隱藏的第三宿主,雙生之鏈的關(guān)鍵腎臟!
更深的震撼來自祭壇暗格。李硯翻出的現(xiàn)代U盤內(nèi),播放著時空管理局的緊急警告視頻:“林小婉!雙生宿主心率共振超過120次/分,時空裂隙將永久貫通!”畫面劇烈扭曲,2025年的急診室正被唐代的青銅祭壇影像撕裂,她的ECMO機器與古老祭壇發(fā)出可怖的共鳴。
“姐,”李硯的手按在水晶棺的螢石陣列上,笑容帶著一絲殘忍,“你真以為那些貴女、神童是祭品?不,他們都是你的鏡像宿主!”他指向洞穴深處一排排浸泡在藥液中的缸體,“每個缸底的生辰八字……都是時空管理局在無數(shù)平行宇宙投放的‘你’!”
頸間玉玨發(fā)出尖嘯般的蜂鳴!螢石深處,從未有過的景象涌現(xiàn):貞觀三年的長安城正土崩瓦解,化作漫天飛舞的心肌細胞!而她的柳葉刀,竟懸于空中,縫合著時空裂隙的巨大創(chuàng)口。“他們要把整座長安城……改造成一顆供裂隙搏動的心臟!”冰冷的真相刺穿了她,“而我的肝臟……就是維持這畸形心臟穩(wěn)定的最后瓣膜!”
礦洞深處傳來沉悶的齒輪轉(zhuǎn)動聲。裴寂的鎖鏈砸碎石壁,露出中央熔爐——翻滾的火焰中,懸浮著十二具半透明的人體!每一具心口,都鑲嵌著與她一模一樣的玉玨!葬醫(yī)派跨越時空捕獲的宿主鏡像,在烈焰中沉浮。
“啟動儀式,需要雙生宿主的血液交融。”李硯遞出那柄染血的銀簪,聲音冷酷,“用你的肝臟之血,激活她的心臟……或者,親眼看著長安城淪為時空的廢墟。”他的袖口滑落,露出與裴寂如出一轍的腹腔神經(jīng)叢紋身,“別忘了,你在現(xiàn)代的ECMO,靠的就是我的心泵能量!”
林小婉的指尖輕觸水晶棺壁。棺中的“她”眼皮微微顫動,心口的光斑與她頸間的玉玨激烈共振。玉玨螢石深處,“七竅”二字猛然倒轉(zhuǎn)!倒懸的玉玨圖案與時空管理局的冰冷徽記嚴絲合縫地重合!
“裴寂!”她厲喝一聲,將銀簪奮力擲向祭壇齒輪,“用你的腎臟宿主之力,切斷共振!李硯,把U盤數(shù)據(jù)導(dǎo)入礦脈核心!”裴寂的鎖鏈應(yīng)聲纏緊齒輪,發(fā)出刺耳的金屬呻吟。李硯的顯微鏡光路瞬間聚焦熔爐——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的冰冷數(shù)據(jù)流與古代螢石狂暴的能量轟然對撞!
李硯(弟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眼睜睜看著礦脈中璀璨的DNA雙螺旋開始崩解,每一個斷裂的堿基對都閃爍著消毒液般的幽藍冷光。“你竟用巴氏消毒的原理……污染基因共振……”他咳出帶著螢石碎屑的血沫,“但你忘了……你的心臟……”
話音未落,水晶棺爆發(fā)出撕裂空氣的蜂鳴!棺中真正的林小婉倏然睜眼!右眼角的朱砂痣已化為完整的肝臟分葉,而左眼角,竟浮現(xiàn)出與裴寂心口胎記同源的腎臟光斑!“姐,”她的聲音夾雜著ECMO機器特有的電流雜音,“時空管理局在召回你……2025年的急診室……正被唐代的螢石菌侵蝕!”
洞頂?shù)男菆D轟然崩塌!長安城的立體模型開始瘋狂重組。林小婉看見自己的柳葉刀劃破時空,刀鋒的弧光同時切開唐代的青銅祭壇與現(xiàn)代的ECMO管道。玉玨螢石深處,終于清晰地浮現(xiàn)出時空管理局完整的徽章——倒懸的玉玨中央,她的解剖圖與裴寂的鎖鏈,交叉成宿命的十字。
“選擇吧,”裴寂按住她劇烈顫抖的手,他的瞳孔如同萬花筒,倒映著兩個時空殘酷的重疊:唐代的幽深礦洞與現(xiàn)代的無影燈手術(shù)室,葬醫(yī)派的藥人缸與ECMO的循環(huán)管道,在她的玉玨光芒中扭曲、融合,“是成為時空裂隙永恒搏動的心臟……還是做回2025年急診室里,握緊柳葉刀的林小婉?”
“表姐!礦脈在合成你的心電圖!”李硯指向熔爐,聲音驚駭。翻騰的火焰中,她在2025年搶救患者時的心電圖波形,正與投影中貞觀三年長安城的心跳頻率死死同步!玉玨螢石深處,一行刺目的現(xiàn)代文字最終顯現(xiàn):
“林小婉,你的選擇——是兩個瀕死時空的除顫器。”
礦洞深處傳來的更漏聲,與急診室心電監(jiān)護儀那催命的蜂鳴詭異地重疊。林小婉的目光掃過水晶棺中的“自己”,掠過礦洞中無數(shù)藥人缸里那些麻木的鏡像宿主。頸間滾燙的玉玨昭示著真相——它從來不是穿越的鑰匙,而是維系時空裂隙那脆弱心跳的……起搏電極。
“我選擇……縫合!”
她的銀簪,帶著決絕的寒光,同時刺入自己手腕的內(nèi)關(guān)穴與水晶棺的螢石陣列!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精準的神經(jīng)阻滯手法與古老玉玨的磅礴能量瞬間共振!熔爐深處爆發(fā)出吞沒一切的強光,將她的身影無限拉長,投射在兩個時空撕裂的交界線上——左手緊握唐代的銀簪,右手死死按在現(xiàn)代ECMO的緊急停止按鈕上。
李硯(弟弟)倒地前,唇角終于牽起一絲釋然:“原來……時空管理局……早將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的抗體……注入了你的銀針……”他心口的玉玨碎片掙脫束縛,飛向熔爐,與她的玉玨完成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諧的共振。光芒在洞頂交織,拼出四個巨大的全息古篆:
七竅歸一。
礦洞外,長安城的晨鐘穿透巖壁,悠悠敲響。林小婉看著水晶棺中的“自己”逐漸透明、消散。裴寂心口的腎臟光斑與李硯眉心驟然亮起的腦髓光斑產(chǎn)生奇異的共鳴。她終于徹悟:所謂雙生宿主,不過是時空管理局在兩個搖搖欲墜的時空里,強行釘下的醫(yī)學(xué)錨點。
“該回去了,”那即將完全透明的身影(真正的林小婉)最后一次握緊她的手,觸感冰涼卻帶著力量,“急診室……你的患者……還在等著那柄柳葉刀。”話音消散的瞬間,洞頂?shù)臅r空裂隙猛地向內(nèi)坍縮,貪婪地吸盡了她玉玨最后的光芒。唐代終南山的輪廓,在她視野中急速褪色、模糊。
濃烈的消毒水氣味粗暴地灌入鼻腔。林小婉猛地睜開眼,刺目的無影燈下,是2025年急診室熟悉的天花板。ECMO屏幕上穩(wěn)定跳動的綠色心率線,與她頸間玉玨殘余的微弱搏動,奇跡般地同步。
“林醫(yī)生!你醒了!”同事李硯(現(xiàn)代)舉著CT報告沖進來,滿臉不可思議,“奇跡!你的肝臟異常分葉結(jié)構(gòu)……消失了!報告顯示……時空穩(wěn)定性指數(shù)100%!”
然而,她知道,塵埃并未落定。辦公桌上,那柄來自唐代的銀簪毫無征兆地變得滾燙。簪身投出的幽綠光束,在潔凈的玻璃窗上勾勒出微縮長安城的立體投影。朱雀大街上,一個坊市的光斑正以腎臟特有的頻率急促閃爍——那是裴寂的標記,跨越千年的時光,向她發(fā)出新的、無聲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