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刺鼻得讓人想吐。蘇晴躺在那張白色的病床上，臉色比床單還要蒼白。
"林遠，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我握著她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用力點頭。"記得，你說我長得像只喪氣的熊貓。"她笑了，
眼角擠出幾滴眼淚。"現在你還喪氣嗎？"我搖頭，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那就好。
"蘇晴閉上眼睛，"林遠，答應我，以后要好好活著。"第一章三年前的那個秋天，
我正在學校天臺上準備跳下去。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想跳。連續掛了六門課，
女朋友跟著有錢的學長跑了，老爸的工廠倒閉欠了一屁股債。
二十歲的人生已經沒什么好留戀的了。我站在天臺邊緣，風吹得校服呼呼作響。"喂，
你這樣很危險啊。"一個女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回頭看去，
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正抱著一摞書走上天臺。她穿著普通的校服，
臉上帶著標準的鄰家女孩笑容。"關你什么事。"我沒好氣地說。"雖然不關我事，
但你要是跳下去，我會做噩夢的。"她放下書，走到我身邊，"而且你長得像只喪氣的熊貓，
跳下去太浪費了。""什么鬼比喻。""眼圈黑黑的，無精打采的樣子，不是熊貓是什么？
"她笑了笑，"我叫蘇晴，你呢？""林遠。""林遠，你遇到什么事了？
"我本來不想說的，但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睛，話就這么冒出來了。
"學習垃圾，被綠了，家里破產，沒什么好活的。"蘇晴聽完點點頭，
很認真地說："確實挺慘的。"我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安慰一下？""安慰有用的話，
還要奮斗干什么？"她從書包里掏出一個面包，"餓不餓？"我搖頭。"我餓。
"她撕開包裝紙，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你知道嗎？我爸媽在我五歲的時候車禍死了。
"我愣住了。"我奶奶把我拉扯大，去年也走了。現在就我一個人。
"蘇晴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但是我還是要活著，
因為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那你不難過嗎？""當然難過，哭了好多次。
"她咬了口面包，"但哭完還是要繼續過日子。你看，太陽每天都會升起，
不管你開心還是難過。"我看著她，這個女孩身上有種奇怪的力量，讓人覺得溫暖。"林遠，
你想跳就跳吧，我不攔你。"蘇晴突然說，"不過你要是活下來，我可以跟你做朋友。
""為什么？""因為我也很孤獨，需要一個朋友。"那一刻，我從天臺上走了下來。
不是因為她的話多么鼓舞人心，而是因為我突然發現，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比我更慘，
但她還在笑。"蘇晴，你為什么要救我？""誰說我救你了？"她眨眨眼，
"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比我先死而已。"從那天開始，蘇晴就像一束光闖進了我的生活。
她會在我上課睡覺的時候踢我的椅子，會在我不想吃飯的時候硬塞給我包子，
會在我想放棄的時候告訴我再堅持一下。"林遠，你知道什么是希望嗎？
"有一次她這么問我。"不知道。""希望就是，明天的太陽還會升起。
"我當時覺得這話很俗套，但現在想起來，那可能是我聽過最溫暖的話。
第二章蘇晴有個習慣，喜歡在天臺上看日落。每天下午五點半，她都會準時出現在那里，
抱著一堆書，坐在臺階上安靜地看著遠方。我問過她為什么，她說："因為日落很美，
而且是免費的。""你就不能找點別的愛好？""比如什么？""打游戲，追劇，
逛街什么的。"蘇晴搖頭："那些都要花錢，我沒錢。"我這才想起來，
她是靠獎學金和打工維持生活的。"那我以后陪你看日落。""為什么？""因為我也沒錢。
"蘇晴笑了，那種笑容很純凈，像剛下過雨的天空。從那天起，天臺上多了兩個看日落的人。
蘇晴喜歡在看日落的時候講故事，各種奇奇怪怪的故事。"林遠，
你知道為什么夕陽是紅色的嗎？""不知道。""因為太陽害羞了，臉紅了。
""這是什么鬼解釋。""我奶奶告訴我的。"蘇晴的聲音有點輕，"她說，
太陽每天都要照顧那么多人，所以很累，到了晚上就想休息，但又舍不得大家，所以臉紅了。
"我側頭看她，發現她的眼睛里有點濕潤。"你想你奶奶了？""嗯。"她點頭，
"但我知道她在天上看著我，就像太陽一樣。"那天的日落特別美，
橙紅色的光芒灑在蘇晴的臉上，讓她看起來像個天使。"林遠，你有什么夢想嗎？
"她突然問。"沒有。""那你想要什么？"我想了想："想要一個家，有人等我回去吃飯。
""這個夢想很溫暖。"蘇晴笑了，"我的夢想是開一家小咖啡店，每天都能看到很多人笑。
""為什么是咖啡店？""因為咖啡店里的人都是自愿來的，沒有人逼他們，
所以他們的笑容是真的。"我覺得蘇晴說的話有時候很奇怪，
但總是能讓我覺得生活沒那么糟糕。在認識蘇晴之后，我開始重新上課，開始認真做作業，
開始想要變得更好。不是因為我突然開竅了，而是因為我不想讓她失望。有一次期中考試，
我數學考了85分，這是我上大學以來的最高分。我興沖沖地跑到天臺告訴蘇晴，
她比我還興奮。"林遠，你太厲害了！"她抱住我，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蘇晴，謝謝你。""謝什么？
""謝謝你讓我重新相信，我也是個有用的人。"蘇晴松開我，
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林遠，你本來就很好，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那天晚上，
我躺在床上想，如果沒有遇到蘇晴，我現在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她就像一個天使，
拯救了我的人生。但我不知道的是，天使遲早要回到天堂的。第三章大二的春天，
蘇晴開始經常生病。一開始只是偶爾咳嗽，后來咳得越來越厲害，有時候還會咳血。"蘇晴，
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擔心地說。"沒事，就是感冒。"她擺擺手，"吃點藥就好了。
"但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人也瘦了很多。有一天上課的時候，蘇晴突然暈倒了。
我和幾個同學把她送到醫院，醫生做了一系列檢查后，叫我到辦公室。"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醫生問。"朋友。""她還有別的家人嗎？""沒有，就我一個朋友。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她得的是肺癌，已經是晚期了。"我感覺天塌了。"醫生，
你是不是搞錯了？她才二十歲。""很遺憾，癌癥不分年齡。"醫生的聲音很輕，
"根據檢查結果，她最多還有半年時間。"我走出醫院的時候，腿都是軟的。半年？
蘇晴只有半年了？我想起她每天看日落的樣子，想起她說過的那些溫暖的話，
想起她明媚的笑容。為什么偏偏是她？為什么這么好的人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我在醫院門口哭了很久，然后擦干眼淚回到病房。蘇晴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看窗外。
"林遠，你哭了？"她敏銳地發現了我的異常。"沒有，風沙迷眼了。""現在是春天，
哪來的風沙？"她笑了笑，"醫生跟你說什么了？"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是不是很嚴重？
"蘇晴的聲音很平靜。我點了點頭。"有多嚴重？""醫生說...說是肺癌晚期。
"蘇晴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笑了。"林遠，你知道嗎？我其實早就猜到了。""什么？
""我奶奶就是肺癌走的，我媽媽也是。"蘇晴的語氣輕松得像在聊天氣，"可能是遺傳吧。
""蘇晴，你怎么能這么平靜？""因為難過沒有用啊。"她伸手摸摸我的頭，
"而且我還有半年時間，可以看很多次日落呢。"我抓住她的手，眼淚忍不住掉下來。
"蘇晴，我不想失去你。""傻瓜，我又不是馬上就走。"她輕拍我的手背，"而且，
就算我走了，你也要好好活著。""為什么？""因為你答應過我的。"那天晚上，
我一個人在天臺上待到深夜。看著滿天的星星，我想起蘇晴說過的話：太陽每天都會升起，
不管你開心還是難過。但現在我的太陽就要落下了，再也不會升起了。第四章蘇晴出院后，
堅持要回學校上課。"我要把剩下的課程都學完。"她這樣說。"為什么？
你已經拿到足夠的學分了。""因為知識是免費的，我想多學一點。"醫生建議她住院治療，
但蘇晴拒絕了。"我不想把剩下的時間都浪費在醫院里。"她說，"我想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有意義的事，對蘇晴來說，就是繼續看日落，繼續照顧我。是的，即使是她自己生病了，
她還是在照顧我。"林遠，你最近又不好好吃飯了。"她在食堂里往我碗里夾菜。
"我沒胃口。""那也要吃，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自己都不治病，還說我。
"蘇晴停下筷子，認真地看著我："林遠，我的病治不好了，但你的人生還很長。
""我不管，你不治病我也不吃飯。"蘇晴被我氣笑了："你怎么像個小孩子一樣？
""我就是小孩子。"最后，蘇晴答應配合醫生的保守治療，我也答應好好照顧自己。
我們達成了一個奇怪的協議：她要為了我好好活著，我要為了她好好活著。那段時間，
我幾乎每天都陪著蘇晴。上課的時候坐在她旁邊，吃飯的時候和她一起，
看日落的時候也在一起。"林遠，你不用時時刻刻跟著我的。"蘇晴有時候會這樣說。
"我愿意。""那你的生活呢？""你就是我的生活。"蘇晴會因為我的話紅著臉，
然后假裝生氣地拍我一下。"不許說這么肉麻的話。"但我知道，她其實很開心。
有一天晚上，蘇晴突然問我："林遠，你會想念我嗎？""什么意思？""就是，
等我走了以后，你會想念我嗎？""你別說這種話。""回答我。"我看著她的眼睛，
認真地說："會，會想念一輩子。"蘇晴笑了，那種笑容里有眼淚，但也有滿足。
"那就夠了。"我不明白她為什么會滿足，直到后來我才明白，她想要的只是被記住，
被愛著。她想確認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過痕跡。春天過去了，夏天來了。
蘇晴的身體越來越差，但她依然堅持每天看日落。"林遠，你看，今天的云彩好漂亮。
""嗯。""你有沒有發現，每天的日落都不一樣？""沒有。""那是因為你沒有用心看。
"蘇晴靠在我的肩膀上，"每一天都是獨一無二的，就像每個人一樣。""包括你？
""包括我。"我把手輕輕放在她的頭上，感受著她的溫度。如果可以，
我愿意把我的生命分給她一半。但我不能。第五章七月的時候，蘇晴進了重癥監護室。
那天早上，她咳血咳得特別厲害，整個人都虛脫了。我背著她跑到醫院，
一路上她的血滴在我的衣服上，溫熱的，刺眼的紅。"林遠，我是不是很重？"她虛弱地問。
"不重，一點都不重。"其實她已經瘦得只剩皮包骨頭了，抱起來輕得像個孩子。
醫生把她推進搶救室，我在外面等了六個小時。六個小時里，我想了很多。
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說的話，想起她每天看日落的樣子，想起她為我擔心的表情。
如果沒有蘇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溫暖，什么是被人關心的感覺。
她教會了我怎么去愛一個人，怎么為了一個人變得更好。但現在，我要失去她了。
搶救室的燈終于滅了，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暫時穩定了，但是..."醫生猶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