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ICU觀察室的燈光在陸沉離開后,似乎變得更加柔和,也更顯孤寂。消毒水的味道頑固地占據著每一寸空氣,與窗外沉落的夕陽余暉格格不入。小宇蜷縮在林晚懷里,小小的身體還在微微發抖,每一次抽噎都像細小的針,扎在她緊繃的心弦上。
“媽媽在,寶貝,媽媽在呢。”林晚的聲音放得極輕,如同羽毛拂過水面,她調整姿勢,讓兒子能更舒服地依偎著她。她一只手穩穩地托著他,另一只手伸向床頭柜上護士特意送來的溫水盆。溫熱的毛巾擰得半干,帶著令人安心的暖意,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小宇哭得濕漉漉的小臉、脖子和手心,避開那些令人心痛的針眼和淤青。
物理的安撫是第一步。林晚知道,小宇需要的不止于此。他幼小的心靈剛剛經歷了一場由最親近之人引發的風暴,恐懼和困惑如同藤蔓緊緊纏繞著他。
“小宇,”她的聲音溫柔而清晰,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爸爸……他昨天那樣做,是因為他生病了。他這里,”她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被一個很大很大的壞念頭蒙住了眼睛,耳朵也聽不見小宇的聲音了。那不是真正的爸爸,那是被壞念頭控制的‘怪獸爸爸’。”
小宇的抽噎停頓了一下,抬起濕漉漉的大眼睛,困惑地看著她,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就像小宇最喜歡的奧特曼打小怪獸一樣,”林晚用他能理解的語言繼續引導,“爸爸身體里也有‘怪獸’,他昨天沒打贏,讓怪獸跑出來嚇到小宇了。但是,”她加重了語氣,眼神堅定,“爸爸現在知道錯了,他非常非常后悔,后悔得心都痛了。他正在想辦法,要把那個壞怪獸徹底打敗、關起來,永遠都不讓它再跑出來嚇唬小宇。”
這個比喻顯然在孩子混沌的思維里找到了一個落腳點。小宇眼中的恐懼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懵懂的、帶著希望的理解。“爸爸……打怪獸?”他小聲重復,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對!”林晚用力點頭,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所以小宇不用害怕那個‘怪獸爸爸’,因為爸爸自己也在努力打敗它。而且,媽媽會一直在這里,保護小宇,我們一起看著爸爸打敗怪獸,好不好?”她伸出手指,輕輕刮了刮他哭得通紅的鼻尖。
小宇下意識地伸出小手,握住了媽媽的手指,這一次,不再是死死攥著救命稻草般的絕望,而是帶著一點點脆弱的信任和依賴。他小小的身體終于不再那么僵硬地緊繃,慢慢軟了下來,疲憊地靠在林晚胸前。高燒后的虛弱和巨大的情緒波動耗盡了他的體力,眼皮沉重地開始打架。
“睡吧,寶貝。”林晚輕輕拍著他的背,哼起他最喜歡的、不成調的搖籃曲,“睡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媽媽保證。”
在母親熟悉的氣息和令人安心的低語中,小宇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呼吸漸漸變得悠長平穩,陷入了沉沉的睡眠。林晚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感受著兒子平穩的心跳透過薄薄的病號服傳遞過來,這是此刻支撐她全部力量的核心。窗外,最后一絲天光被夜幕吞噬,城市華燈初上,病房內只剩下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和她自己沉重的心跳。
***
手機在寂靜中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是蘇蔓發來的消息,帶著她一貫的犀利風格:
> 【蔓蔓】:晚晚!小宇怎么樣了?我剛開完會,看到新聞了!姓陸的和他那個蛇蝎心腸的媽瘋了吧?那份假報告是不是那老妖婆搞的鬼?需要我做什么?隨時待命!我的直播團隊和法務部24小時為你開機!老娘憋了一肚子火,就等你一聲令下撕了他們!
林晚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文字,一股暖流夾雜著苦澀涌上心頭。她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確保不會驚醒小宇,才拿起手機,手指有些僵硬地打字回復:
> 【晚】:小宇剛睡下,暫時穩定了。是周雅琴。司法鑒定結果剛出來,證明是偽造。陸沉說要24小時處理。
> 【晚】:蔓蔓,我需要你幫我做件事,非常重要。
蘇蔓的回復幾乎是秒到,一個燃燒的火焰表情包后緊跟著:
> 【蔓蔓】:說!刀山火海!
林晚深吸一口氣,眼神銳利如冰:
> 【晚】:動用你所有的媒體資源和人脈,秘密調查周雅琴過去三年內所有公開或半公開的資金流向,尤其是大額、去向不明的款項。重點查她名下的慈善基金“雅琴育才”和幾個離岸空殼公司的關聯交易。還有,查一個叫‘徐志遠’的人,他可能是個所謂的‘教育大師’或‘命理師’,看看他和周雅琴有沒有關聯。我需要實錘,越快越好。
信息發出去后,林晚盯著屏幕,等待著。她知道蘇蔓的能力,這位閨蜜在媒體圈和資本圈的手腕,遠非她表面看起來的明艷張揚那么簡單。偽造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司法鑒定報告絕非易事,需要打通醫院內部的環節,需要“專業人士”的操盤,更需要龐大的資金支持去堵住所有可能的漏洞。周雅琴的手伸得再長,也必然會留下痕跡。她要的不是猜測,而是足以將對方釘死的鐵證。
幾秒鐘后,蘇蔓的回復帶著強大的自信傳來:
> 【蔓蔓】:收到!給我12小時!挖地三尺也給你把料翻出來!徐志遠是吧?這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份‘大師’名單上見過。等我消息!另外,你和孩子現在安全嗎?姓陸的靠不靠得住?
林晚回復:
> 【晚】:在醫院,暫時安全。陸沉……看這24小時。
她放下手機,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小宇沉睡的側臉上。孩子眉頭微微蹙著,似乎在夢中仍不安穩。她伸出手,用指腹極其輕柔地撫平那小小的褶皺。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值班護士進來記錄體征,看到林晚憔悴卻異常清醒的面容,低聲問:“林女士,您需要休息一下嗎?這里有我們看著。”
林晚搖搖頭,聲音很輕卻堅定:“不用,謝謝。我陪著他。”
護士理解地點點頭,安靜地做完記錄又退了出去。長夜漫漫,時間在寂靜中流淌得格外緩慢。林晚沒有絲毫睡意,大腦高速運轉著,梳理著所有線索,推演著各種可能。她回憶著前世關于周雅琴的零星記憶,那些被她忽略的、關于龐大資產和神秘“顧問”的碎片。陸沉會怎么做?直接質問?那只會打草驚蛇。周雅琴必然有后手,一份偽造的報告暴露,她只會用更狠辣的手段來掩蓋。林晚必須走在前面,掌握主動權。
***
時間悄然滑向午夜。
陸沉并沒有回到醫院。他離開時的背影決絕而沉重,像背負著整個世界的重量。林晚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是回了他和周雅琴那座象征著財富與權力的山頂別墅?還是去了某個能給他力量或答案的地方?
凌晨三點,林晚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這次是陸沉的號碼。沒有電話,只有一條簡短的信息:
> 【陸沉】:報告源頭在鑒定中心副主任張明遠。他母親在雅琴基金會資助的療養院,三個月前被安排進了最好的特護病房。徐志遠是他的“貴人”。等我。
信息量巨大,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塊,在林晚心中激起千層浪。張明遠,這個名字她有點印象,似乎是鑒定中心一個頗有名望的專家。原來如此!周雅琴精準地抓住了人性的弱點——孝心。用最頂級的醫療資源,買通了關鍵環節的執行者。而那個“徐志遠”,果然再次出現!這個名字像一根毒刺,瞬間刺穿了林晚的記憶屏障!前世,陸氏集團后期似乎遭遇過一次嚴重的投資丑聞,涉及一個打著玄學旗號圈錢的偽大師,導致集團聲譽大跌,損失慘重。那個大師的名字,好像就是徐志遠!原來,這條毒蛇在這么早的時候,就已經盤踞在周雅琴身邊了!
陸沉這條信息,無疑是在告訴她,他正在行動,而且觸及到了核心。他查到了張明遠,查到了交易鏈條,更查到了徐志遠這個關鍵人物!這效率,快得驚人,也狠得驚人。他所謂的“處理”,絕非僅僅是質問母親那么簡單。那句“等我”,更像是一種宣告,一種承諾。
林晚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她立刻將這條信息轉發給了蘇蔓:
> 【晚】:陸沉的消息。張明遠,鑒定中心副主任,其母受惠于雅琴基金會特護病房。徐志遠是張的“貴人”。重點查徐志遠和張明遠、周雅琴的三角關系!查徐志遠的背景,尤其是他所謂的“學術”或“玄學”背景是否造假!
蘇蔓的回復帶著熬夜的亢奮:
> 【蔓蔓】:收到!張明遠這條線太關鍵了!徐志遠…哈!果然是他!我這邊也有眉目了!這老神棍背景水深得很,跟好幾個豪門貴婦不清不楚,專搞風水命理、子女前程那一套,收費高得離譜,還涉嫌非法集資!給我點時間,保證把他的底褲都扒出來!陸沉這次…還算干了件人事?
林晚沒有回復,只是默默攥緊了手機。陸沉的情報和蘇蔓的調查正在迅速交匯,指向同一個黑暗的漩渦中心——徐志遠。周雅琴的瘋狂,恐怕遠不止是拆散兒媳、控制孫子這么簡單。這個偽大師,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僅僅是幫兇?還是……更可怕的操縱者?
***
凌晨五點,天色依舊漆黑,但東方的天際線已隱隱透出一絲灰白。
病房的門被再次推開,進來的卻不是護士,而是陸沉。
他仿佛是從外面凜冽的晨霧中直接走進來的,帶著一身揮之不去的寒意和濃重的疲憊。昂貴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臂上,領帶扯松了,襯衫領口微敞,露出喉結和一小片緊繃的皮膚。他的臉色比離開時更加蒼白,眼底的紅血絲密布,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透出一種近乎虛脫的憔悴,但那雙深邃的眼睛里,卻燃燒著一種林晚從未見過的、冰冷到極致的火焰。那火焰沒有溫度,只有毀滅一切的決絕。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投向病床上的小宇,看到孩子安穩地睡著,緊鎖的眉頭才幾不可察地松動了一絲,隨即又繃得更緊。然后,他才看向林晚。
林晚站起身,一夜未眠讓她也有些腳步虛浮,但她挺直了背脊,無聲地與他對視。不需要任何言語,陸沉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沉重、冰冷和壓抑的暴怒,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經歷了一個怎樣的夜晚?
陸沉走到床邊,動作極輕地俯下身,凝視著小宇沉睡的臉龐。他伸出手,似乎想觸碰一下兒子蒼白的臉頰,指尖卻在距離皮膚幾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微微顫抖著,最終緩緩收回,緊握成拳,指節捏得發白。這個簡單的動作里,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痛苦和悔恨。
他直起身,轉向林晚,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出去說。”
林晚點點頭,最后看了一眼小宇,跟著陸沉走出了PICU觀察室。
凌晨的醫院走廊空曠寂靜,慘白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陸沉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從西裝內袋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遞給林晚。
“都在這里。”他的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像從胸腔里硬擠出來,“張明遠的銀行流水,他母親在‘雅琴基金會’名下巴斯德療養院特護病房的入檔文件及全部費用清單,由基金會全額支付。張明遠與徐志遠的通訊記錄,加密的,但我找人恢復了部分,里面提到了‘報告’、‘修改’、‘封口費’。”他頓了頓,眼底的冰焰跳動了一下,“還有徐志遠……他名下那個‘啟慧教育咨詢公司’,掛羊頭賣狗肉,核心業務是幫人‘改命’、‘催運’,尤其擅長處理‘家族繼承人’問題,收費動輒千萬。過去三年,周雅琴通過三個不同的空殼公司,向他個人及他的公司轉賬超過八千萬。”
林晚接過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她并沒有立刻打開,只是看著陸沉布滿血絲的眼睛:“你……和她攤牌了?”
陸沉的嘴角扯出一個極其冰冷、近乎殘酷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暖意,只有刻骨的寒意和嘲弄:“攤牌?我只是把張明遠‘請’到了她面前,然后,讓她親眼看看她豢養的‘專家’是如何在她面前抖得像篩糠一樣,把一切都吐出來的。”
林晚能想象那個場景。周雅琴,那個永遠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女人,在自己的兒子面前,被自己親手安排的棋子反噬,揭露她最骯臟的交易。那份屈辱和震驚,足以摧毀她精心維持的一切體面。難怪陸沉是這副樣子,他不僅是在撕開母親的偽裝,更是在親手摧毀自己過往認知的基石。
“她怎么說?”林晚的聲音很平靜。
“她?”陸沉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像淬了毒的冰棱,“她先是歇斯底里地否認,罵張明遠是騙子,是被我收買的。然后,她哭了,像所有被冤枉的母親一樣,說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陸家,為了小宇的未來不被我這個‘不稱職’的母親耽誤,為了不讓陸家的血脈蒙塵……”他語氣里的諷刺濃得化不開,“最后,她看著我,用一種……像看仇人一樣的眼神看著我,說‘陸沉,你會后悔的。沒有我,陸家什么都不是!你會毀了一切!’”
陸沉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深沉的疲憊和難以言喻的悲涼:“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在她眼里,陸家、小宇、甚至是我,都只是她維持權力和掌控欲的工具。親情?血緣?在絕對的控制面前,一文不值。”
走廊里陷入死寂,只有兩人沉重的呼吸聲。
林晚握著文件袋的手緊了緊:“所以,你打算怎么‘處理’?你母親不會善罷甘休的。偽造司法鑒定,這是刑事犯罪。還有那八千萬的非法交易……”
“我會處理。”陸沉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天亮之后,我會召開陸氏集團董事會特別會議,同時向集團監察委員會和警方經濟犯罪偵查部門,提交我所掌握的所有關于周雅琴涉嫌職務侵占、挪用資金以及行賄偽造證據的材料。”他看向林晚,眼神復雜,“包括你手里那份司法鑒定報告原件。”
林晚心頭一震。她沒想到陸沉會做得如此徹底,如此不留余地!這等于是在陸氏集團內部引爆一顆核彈,將他的親生母親送上絕路!這不僅意味著周雅琴個人身敗名裂、面臨牢獄之災,更意味著陸氏集團將迎來前所未有的震蕩和信任危機!陸沉這是要……壯士斷腕?還是徹底的清算?
“你確定?”林晚直視著他的眼睛,試圖看清他每一個細微的情緒波動,“這可能會毀掉陸氏。”
“毀掉?”陸沉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而蒼涼,卻帶著一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瘋狂,“不,是刮骨療毒。一個靠著謊言、操控和非法交易維系繁榮的陸家,一個連自己血脈都要質疑、連三歲孩童都能下毒手的‘家族’,毀了又如何?與其讓它成為滋生罪惡的溫床,不如徹底推倒重來!”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砸在空曠的走廊里,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悲壯和破釜沉舟的決絕。
“至于周雅琴……”陸沉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像淬了寒冰的刀鋒,“她該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法律的代價。我給的‘交代’,就是這個。”
林晚沉默地看著他。眼前的陸沉,陌生得讓她心驚,卻又似乎找回了某種被權勢和親情長久壓抑的、屬于他自己的鋒芒。他不再是那個在母親陰影下模糊不清的兒子,而是一個被徹底激怒、決心親手斬斷毒瘤的男人。這份狠絕,是針對周雅琴,又何嘗不是對他自己過往懦弱和盲從的宣判?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沉重的文件袋,又抬頭看向陸沉布滿血絲卻異常清亮的眼睛,緩緩道:“好。我會把報告原件準備好。需要我做什么?”
“保護好小宇,和你自己。”陸沉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天亮之后,風暴就會開始。周雅琴……她可能會狗急跳墻。”
就在這時,林晚的手機急促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蘇蔓的名字。她立刻接起。
“晚晚!”蘇蔓的聲音帶著熬夜的沙啞和難以抑制的興奮,劈頭蓋臉地說道,“大料!驚天大料!那個徐志遠,根本不是什么大師!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的‘博士’頭銜是買的野雞大學的!所謂的‘國際命理協會理事’是子虛烏有!最關鍵的是,我查到他三年前就因涉嫌詐騙和非法行醫在鄰省被通緝!他改名換姓跑到我們這兒,靠著忽悠周雅琴這種貴婦重新發家的!他那個‘啟慧公司’就是個洗錢和詐騙的窩點!證據鏈我這邊基本齊了,隨時可以曝光!還有,周雅琴那邊好像有動靜了,我剛收到風聲,她好像連夜聯系了好幾家相熟的媒體,不知道想干什么!你得小心!”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看向陸沉。陸沉顯然也聽到了電話里的內容,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眼神銳利如鷹。
“知道了,蔓蔓,干得漂亮!把所有證據備份好,隨時待命。”林晚沉聲吩咐完,掛了電話。
“看來,她沒打算束手就擒。”林晚對陸沉說,語氣冰冷。周雅琴的動作比她預想的更快,也更瘋狂。聯系媒體?是想先發制人,倒打一耙嗎?利用她多年經營的輿論影響力,再次把臟水潑向她和孩子?
陸沉的眼中,那冰冷的火焰瞬間暴漲,幾乎要焚毀一切:“她敢!”
話音未落,林晚的手機又急促地響了起來,這次是一個陌生的本地座機號碼。
林晚和陸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林晚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并打開了免提。
一個帶著職業化冷漠的男聲傳了出來:
“請問是林晚女士嗎?”
“我是。”
“這里是鼎盛律師事務所。我代表我的委托人周雅琴女士,就您今日在仁和醫院公然誹謗、污蔑我委托人名譽一事,正式向您發出律師函。函件已通過電子郵件發送至您已知的郵箱,紙質版也將于今日送達。我的委托人保留追究您法律責任的一切權利,包括但不限于要求您公開道歉、賠償名譽損失,以及……鑒于您對我委托人造成的嚴重精神傷害,不排除申請限制您探視陸宇先生的權利。請您務必重視,并盡快聯系本所處理相關事宜。否則,后果自負。”
電話被干脆利落地掛斷。冰冷的“嘟嘟”聲在死寂的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
限制探視權?!
周雅琴竟然無恥到了這種地步!她不僅想反咬一口,污蔑林晚誹謗,竟然還想利用法律手段,剝奪一個母親守護在剛剛脫離危險、心靈遭受重創的兒子身邊的權利!這已經不僅僅是惡毒,而是滅絕人性!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席卷了林晚全身,讓她指尖都開始發麻。她握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微微顫抖著,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
陸沉的臉色在聽到“限制探視權”幾個字時,瞬間變得鐵青!他眼中的冰焰徹底轉化為焚天的暴怒!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墻壁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指關節瞬間見了紅。
“她!找!死!” 這三個字,如同從牙縫里生生擠出來的冰渣,裹挾著滔天的殺意!
晨光,終于艱難地刺破了厚重的云層,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投射進來一道慘白的光束。然而這光,并未帶來絲毫暖意,反而像舞臺的聚光燈,照亮了這方寸之地即將上演的血腥序幕。
周雅琴的反擊,如同淬毒的匕首,已經帶著陰風,直刺林晚最致命的軟肋!
清算的號角,在這一刻,被徹底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