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蹲坑抽完半包煙拘留所鐵門在身后哐當關(guān)上時，我摸出兜里皺巴巴的煙盒。
過濾嘴沾著唾沫星子，是拘留所里老張頭塞的——他說我這種替兄弟頂罪的混子，
抽他半盒紅塔山不虧。巷口風卷著落葉往褲管里鉆。我蹲在墻根點煙，
煙灰簌簌落在磨破的牛仔褲膝蓋上。賣腸粉的李嬸端著鋁盆路過，腳步頓了頓，
又加快往店里走；修鞋的王伯擦著工具抬頭，沖我點點頭，鑷子在鐵盒上磕出輕響。
我數(shù)著他們的動作。李嬸平時會罵我踩臟她的地磚，
王伯的點頭比往日慢半拍——看來阿虎的話已經(jīng)傳遍老街了。
三天前阿虎就是在這巷口拽住我胳膊的。他眼眶紅得像剛哭過，指甲掐進我手腕：“哥，
**那事我扛不住?！彼f對方要見血，要蹲號子，可他媳婦剛查出身孕，“就三天，
三天我準把你撈出來?！蔽野讯道镒詈髢砂賶K塞給他。那是給阿虎媳婦買營養(yǎng)品的錢，
他說她最近總吐。我拍他后背：“趕緊去醫(yī)院，別讓嫂子等。”結(jié)果在拘留所提審室，
警察甩來臺平板電腦。屏幕里，穿我夾克的人正掄著鋼管砸**玻璃。夾克后背有道劃痕，
是上周阿虎說幫我補，結(jié)果越補越丑的那道。“陳先生，”警察敲了敲桌子，
“監(jiān)控顯示您上周三把外套借給了同行男子?！彼_筆錄，“那位阿虎先生說，
您最近總抱怨**搶了老街生意。”我盯著屏幕里自己的影子。
原來阿虎那天紅眼眶不是因為害怕，是怕我看出他眼里的算計?，F(xiàn)在我掐滅第三根煙，
往王叔的修車鋪走。王叔的扳手砸在螺絲上，叮的一聲：“蹲夠了？”他沒抬頭，
右手在圍裙上抹了兩把，“那晚十一點四十五，有個穿黑衣服的進了你家樓道。
”他踢了踢腳邊的監(jiān)控顯示器，“左肩膀比右肩低兩寸，走路左腳先著地?！蔽覝愡^去。
監(jiān)控里的人影晃了晃，消失在樓梯口。半小時后再出現(xiàn)時，
手里多了個塑料袋——和我藏在床底的鐵盒一個顏色。
那鐵盒里裝著我們六個兄弟攢了三年的錢，準備盤下老街尾的舊倉庫開物流公司?！爸x了叔。
”我拍他后背。王叔把扳手一扔：“謝個屁，你小子要真被人當槍使，
我這把老骨頭也得去局子撈你。”我沒接話。從修車鋪出來時，
褲兜里的手機震了震——是阿虎發(fā)來的消息：“哥，出來了？晚上老地方燒烤攤，
我給你接風?！蔽野咽謾C揣回兜里。老地方燒烤攤在**斜對面，阿虎選得真巧。晚上九點，
奶茶店后巷的路燈忽明忽暗。穿粉色制服的小妹縮在墻角，
手里攥著五百塊——我剛從她那要的?！罢婢瓦@一條？”我問。她點頭，
指甲摳著墻皮：“那天我打掃包廂，聽見他打電話?！彼齽濋_手機，
語音里傳來阿虎的聲音：“張哥，搞定了，錢已經(jīng)轉(zhuǎn)走?！蓖ｎD兩秒，“陳浩？
他能翻出什么浪？”我把手機揣進懷里。煙頭在地上碾出火星，燙得鞋底發(fā)焦。
“回去告訴你們老板，”我沖小妹笑，“下次找內(nèi)鬼，別找抽煙總掐第三口的?！彼读讼?，
小跑著往店里鉆。夜風掀起衣角，
我摸了摸藏在腰后的U盤——王叔拷貝的監(jiān)控視頻還熱乎著。阿虎以為我是棋子，可他忘了，
我在老街混十年，能記住每個攤位的進貨時間，每個監(jiān)控的死角，還有……“哥！
”身后傳來喊叫聲。我轉(zhuǎn)身，阿虎正從巷口跑過來，手里拎著兩罐啤酒，
臉上掛著和三天前一樣的笑：“我就知道你在這，走，燒烤攤我都點好……”“行啊。
”我打斷他，拍了拍他肩膀。
他的肌肉在我手下繃緊——和三年前我們揍跑收保護費的外區(qū)混子時，一模一樣。
他沒注意到我摸過他后頸。那里沾著點白灰——和**裝修用的膩子一個顏色。
今晚的月亮被云遮住一半。我跟著阿虎往燒烤攤走，路過奶茶店時，玻璃櫥窗映出我的影子。
小劉正趴在前臺打哈欠，他的工牌歪了半寸——和平時上廁所前總扯工牌的習慣分毫不差。
我摸了摸兜里的外賣服。明早，該去奶茶店轉(zhuǎn)轉(zhuǎn)了。
第2章 奶茶店的賬本不甜我把外賣箱往奶茶店門口一靠，帽子壓得低。小劉在前臺擦杯子，
工牌歪到鎖骨位置——和昨天后巷觀察的分毫不差?！叭瓧钪Ω事?，21號桌。
”我把訂單往他面前一推。他扯了扯工牌，動作比平時慢半拍：“稍等?！鞭D(zhuǎn)身進了后廚。
我盯著墻上的掛鐘。三秒后，他又探出頭：“哥，能幫看下前臺不？我去趟廁所?！啊俺?。
”我應(yīng)得爽快，手指已經(jīng)摸到柜臺下的雜物堆。紙箱、吸管袋、過期的會員登記表。
最底下那本黑皮賬本硌到手心時，我心跳漏了半拍。翻開第一頁，
夾著的轉(zhuǎn)賬截圖泛著冷光——收款人賬戶名“虎子”，金額五萬、八萬、十二萬，
日期從半年前排到上個月?！爸x了啊。”小劉擦著手從廁所出來。我把外賣箱一拎，
轉(zhuǎn)身時賬本已經(jīng)滑進寬松的外賣服里。夜市攤的炒粉飄著焦香。我剛坐下，
對面的塑料凳就被人抽走。“陳浩？”女聲帶刺，是總在老街晃悠的記者蘇綰。
她抱臂盯著我，馬尾辮甩到肩后，“聽說你被兄弟坑了？”我夾起一筷子粉，
燙得直吸氣：“哪個混子沒被坑過？”她從帆布包里掏出錄音筆：“我寫民生新聞，
黑吃黑也算民生?！蔽叶⒅笊系你y鐲子——三天前在菜市場見過，她蹲在魚攤邊拍污水，
鐲子磕在瓷磚上響了三聲?！耙獙懢蛯懻娴?。”我把粉碗一推，“假新聞我砸你攝像機。
”她笑了：“你這種混子，倒比有些老板講規(guī)矩?！毙捃囦伒呐f電視閃著雪花。王叔叼著煙，
鼠標點得咔嗒響：“就這，前晚十點十七分?！逼聊焕锏暮谝氯擞巴笃撸?/p>
右腳尖總先著地——和阿虎去年斷過的右腳踝一個毛病。時間顯示是我被抓那天的晚上八點，
地點是我出租屋樓下?！安?。”我一拳砸在工具箱上，震得扳手哐當?shù)舻亍?/p>
王叔拍我后背：“那孫子早盯上你鐵盒了。”我把賬本拍在蘇綰面前的炒粉桌上。
她剛咬了口烤串，油星子沾在嘴角?！斑@什么？”她抽走最上面的截圖?！鞍⒒⑹?*的錢。
”我指了指轉(zhuǎn)賬備注，“每次砸場子前，張老板先打定金。
”她瞳孔縮了縮：“你怎么拿到的？”“奶茶店小劉愛扯工牌，一扯就上廁所。
”我摸出根煙，“你不是要新聞獎么？這夠不夠？“她把截圖塞進包里，
動作快得像偷錢的混子：“明早八點，派出所門口見。”茶餐廳的空調(diào)嗡嗡響。
阿虎把冰可樂推過來，易拉罐上的水珠沾濕我手背：“哥，
那天我真沒想到警察來這么快......”“說這些干啥?！蔽掖驍嗨牧伺乃謾C殼，
“我剛出獄，還得靠你帶帶?！彼Τ龌⒀溃托r候偷西瓜被追時一個樣：“哥你說啥呢，
咱兄弟......”“老板，買單。”我把錢拍在桌上，
轉(zhuǎn)身時摸了摸后腰——機油抹得均勻，手機殼邊緣亮晶晶的。出了門，我蹲在臺階上抽煙。
阿虎的微信彈出來：“今晚**有局，你來不？”我掐了煙。月光漏在地上，
像攤沒擦干凈的血。他以為我信了，開始在對話框里發(fā)**的定位。
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正在輸入”，突然想起他后頸的白灰——**新裝修的膩子，
今天又沾了一層。有些局，剛開始收網(wǎng)。
第3章 機油印上的轉(zhuǎn)賬密碼阿虎的微信彈窗在凌晨兩點跳出來?！案?，明晚**有批新貨，
你來鎮(zhèn)場子？”我盯著手機屏幕，后槽牙咬得發(fā)酸——他后頸那層白灰，
是**新刷的膩子粉，昨天見面時又厚了一層。這孫子，真當我蹲完局子就成睜眼瞎了？
奶茶店的玻璃門在早上七點被我推開時，小劉正扯工牌。她總這樣，工牌繩勒得脖子癢，
一扯準往廁所跑。我抄起她落在收銀臺的手機，
翻到和阿虎的聊天記錄——“下周三前轉(zhuǎn)完”“卡2余額清空”“老地方碰頭”。
“陳哥你……”小劉從廁所沖出來，我把手機拍回去，塞給她包煙：“他要跑路，
你想跟著背黑鍋？”她盯著聊天記錄，喉結(jié)動了動，沒說話。
我蹲在巷口給蘇綰打電話：“幫我找個能掃指紋的?！薄澳阃等耸謾C了？”她聲音里帶笑。
“機油印?！蔽颐嗣诖锏氖謾C殼，“茶餐廳那天，我摸他手機殼時抹了機油，
印子在邊緣?！彪娫捘穷^沉默兩秒：“下午三點，修車鋪見?！蓖跏宓男捃囦侊h著機油味。
蘇綰帶了個戴眼鏡的瘦子，舉著臺像掃描儀的東西，對著手機殼轉(zhuǎn)了三圈。
屏幕跳出一串數(shù)字：“789023?！薄斑@是？”我瞇眼。“指紋壓出來的凹痕。
”瘦子推眼鏡，“手機殼軟膠的，機油滲進紋路，正好壓出數(shù)字鍵的形狀。
”我抄起阿虎三個月前給我看的銀行卡照片——背面用記號筆寫著“密碼后六位”。
比對數(shù)字，分毫不差。“走?！蔽阴吡四_工具箱，“找老李?！崩侠钍峭跏宓睦蠎?zhàn)友，
銀行信貸部主任。他推了推老花鏡，敲了敲鍵盤：“阿虎名下三張卡，最近有筆五十萬轉(zhuǎn)賬，
對方賬戶是‘福安娛樂城’?！蔽覝愡^去——轉(zhuǎn)賬時間是我進局子那天晚上十點，
金額正好是我們攢了三年的創(chuàng)業(yè)基金?！安偎孀凇！蔽疫o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連兄弟血錢都吞。”王叔拍我肩膀：“要告他？得有證據(jù)鏈。
”蘇綰把錄音筆拍在桌上：“我這有他和張老板的語音——‘陳浩頂罪，錢你先打一半’。
”我扯過她的帆布包，翻出打印好的轉(zhuǎn)賬截圖、聊天記錄、機油指紋掃描件，塞進牛皮紙袋。
“匿名寄給派出所?！蔽曳夂么?，“再寫篇文章?！薄皹祟}我想好了?！碧K綰晃了晃手機，
“《老街混子自述：兄弟吞我血汗錢，**老板買兇頂罪》。”凌晨四點，我蹲在郵局門口，
看牛皮紙袋被塞進郵筒。蘇綰的文章在本地論壇掛了半小時，
評論區(qū)炸成一鍋粥——“這**我去過，后臺硬得很”“求警方嚴查”。阿虎被帶走那天，
我站在派出所門口抽了三根煙。他戴著手銬被押出來時，后頸的白灰蹭在警服上，
像團沒擦干凈的臟東西。“陳浩你瘋了！”他紅著眼吼。
我把手機殼照片舉到他面前：“機油印子掃出的密碼，你銀行卡里的錢，
**轉(zhuǎn)來的創(chuàng)業(yè)基金——”我湊近他耳朵，“瘋的是你，以為混子不懂算人心賬？
”他突然安靜了，喉結(jié)動了動，像條被掐住脖子的魚。當晚，
蘇綰給我發(fā)消息：“派出所查他賬戶，發(fā)現(xiàn)三筆境外轉(zhuǎn)賬?！蔽叶⒅奶炜?，
煙灰掉在手機屏上——阿虎的租房合同是月底到期，
可他今晚剛在群里問“郊區(qū)有沒有便宜民房”。有些局，才剛收網(wǎng)。
第4章 奶茶店的通風報信人阿虎被帶走的第七天，王叔把監(jiān)控錄像往我面前一推。
屏幕里的畫面跳得厲害，是福安路便利店的攝像頭。我瞇眼數(shù)了數(shù)——阿虎進奶茶店三次，
每次都在柜臺后面貓著，最長一次待了十七分鐘?！八ベI奶茶？”王叔嗤笑，
“那破店的珍珠比他良心還硬?！蔽移鐭?，把手機往兜里一塞：“找小劉。
”小劉是奶茶店新來的幫工，三個月前我塞過他兩包軟中華，他才把阿虎藏賬本的事抖出來。
這會兒我在后巷堵住他時，他正蹲在地上啃煎餅，見著我，煎餅“啪嗒”掉在地上。
“虎哥最近常來？”我踢了踢他腳邊的塑料凳。他喉結(jié)動了動：“就...就買過兩次奶茶。
”“林姐呢？”我彎腰撿起煎餅，拍了拍灰塞回他手里，“她那天晚上是不是也來過？
”小劉的手指在杯壁上摳出白印子：“她...她問我有沒有看到虎哥的東西。
”我盯著他發(fā)紅的眼尾：“你不是唯一一個知道賬本的人，對吧？
”他突然抖得像篩糠：“我、我真沒說！是林姐翻了我抽屜，她看到我記的虎哥來店時間，
說...說讓我別多嘴。”我摸出根煙點上，火星子在夜色里明滅：“謝了。
”蘇綰的消息是半夜發(fā)來的。手機屏幕亮得刺眼，視頻里阿虎縮在夜市角落，
林姐往他口袋塞了張紙條。“她說‘別慌，我?guī)湍闾幚砀蓛簟?/p>
”蘇綰的聲音從微信里冒出來，“要我去查紙條內(nèi)容嗎？”我捏著手機笑了：“不用，
我親自去要?！钡诙煜挛缛c，我踹開奶茶店玻璃門。林姐正擦柜臺，抬頭見是我，
臉瞬間白了：“陳...陳浩？”“還錢?！蔽野岩豁呈論?jù)拍在桌上，“阿虎欠我的，
你替他還。”她伸手要搶收據(jù)，我反手一撕，碎紙片撲簌簌落進奶茶桶。趁她彎腰撿紙，
我摸到柜臺抽屜的夾層——一疊泛黃的信紙被我抽出來，第一頁就寫著：“4月12日，
虎哥取走U盤；4月15日，虎哥存現(xiàn)金兩萬；4月20日，轉(zhuǎn)賬賬號62281234。
”“這是什么？”林姐撲過來要搶，我反手把紙塞進外套里。
“你幫阿虎藏東西、傳消息、記黑賬?！蔽页读顺额I(lǐng)口，“當我是瞎的？
”她突然尖聲笑起來：“就憑這破紙？警察連阿虎的境外賬都查不清！”“那我?guī)退麄儾椴椤?/p>
”我轉(zhuǎn)身往外走，“順便讓全市都看看，奶茶店老板娘怎么當黑中介?！蔽野研偶埮慕o蘇綰，
她連夜寫了篇《奶茶店背后的地下金流》。帖子掛上網(wǎng)三個小時，
評論區(qū)炸了——“這店我常去，老板娘看著可和善”“查查轉(zhuǎn)賬賬號！”凌晨兩點，
警車鳴笛聲響徹老街。我站在奶茶店外，看林姐被銬著手銬押出來。
她掙扎著喊：“陳浩你別得意！”我點了根煙：“你以為你是棋手？不過是阿虎的棄子罷了。
”蘇綰的手機突然震動。她低頭看了眼屏幕，抬頭沖我挑眉：“黃隊長來電。
”我彈了彈煙灰，沒說話。有些局，才剛開鑼。
第5章 修車鋪里的暗線錄音蘇綰的手機在我面前震得嗡嗡響，她掃了眼來電顯示，
沖我挑眉：“黃隊長?！蔽移鐭煹?，火星子濺在水泥地上：“接?！薄瓣愊壬苍?？
”黃隊長的聲音從聽筒里漏出來，“林姐進去后，我們查她電腦發(fā)現(xiàn)幾筆可疑轉(zhuǎn)賬，
源頭指向**。但缺關(guān)鍵證據(jù)鏈——”他頓了頓，“能請?zhí)K記者幫忙還原下案件全貌嗎？
”蘇綰把手機開了免提，我盯著奶茶店被扯斷的警戒線：“要我們配合？”“不是配合。
”黃隊長聲音沉了些，“有人匿名寄了段錄音到局里，內(nèi)容涉及阿虎和**老板。
”我手指在褲袋里蜷緊。蘇綰看了我一眼，對著手機道：“半小時后，王記修車鋪見。
”修車鋪的卷閘門“嘩啦”拉開時，王叔正蹲在三輪摩托底下敲鏈條。
他探出半張油乎乎的臉：“小陳來啦？正好，幫叔遞把扳手。
”蘇綰把包往舊藤椅上一甩：“王叔別裝了，黃隊長說的錄音，是不是在你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