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進行曲響到高潮時，我聽見顧淮對著電話喊了聲“小月亮”。
＞他叫我從來只喊“小月”。＞直到真正的“小月亮”穿著香奈兒套裝闖進休息室，
我才明白自己是個笑話。＞她沒看我，徑直把一張紙拍在化妝臺上：“顧淮睡過的每個替身，
都在這份名單里。”＞“第三個抽屜里的相冊才是他真愛——十年前車禍植物人的初戀。
”＞我摸著頸間他今早親手戴上的月亮項鏈，忽然笑出聲。＞原來他每天吻我時，
都在透過我看別人。---婚禮進行曲的旋律像金色的蜂蜜，
濃稠地流淌在奢華酒店的水晶吊燈下，
每一個音符都裹挾著賓客席間艷羨的低語和祝福的目光。
空氣里浮動著昂貴香檳的微醺和鮮切白玫瑰的清冽芬芳。我站在紅毯盡頭，
被那件Vera Wang量身定制的曳地婚紗溫柔包裹，
層層疊疊的蕾絲和細密的釘珠在燈光下流轉著珍珠般的光澤。掌心微微汗濕，
黏在精心扎好的捧花莖上，心跳得又重又急，幾乎要撞破精心勾勒的妝容。紅毯另一端，
顧淮站在那里。深黑色禮服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完美身形，燈光落在他精心打理過的發頂，
也落在他那雙此刻正專注凝望著我的眼睛里。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專注，
深邃得像要將人溺斃其中。就在幾天前，他還俯在我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頸側，
低沉的聲音帶著令人心安的魔力：“小月，我會讓你成為最幸福的新娘。
”牧師莊重的聲音如同教堂的鐘聲，沉穩地回蕩在偌大的空間里：“顧淮先生，
你是否愿意娶林晚女士為妻，無論順境或逆境，
健康或疾病……”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我鼓脹的心尖上。就在這時，
顧淮口袋里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嗡嗡的聲響在神圣的誓詞間隙顯得格外刺耳。
他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動作卻快得驚人。他甚至沒看我一眼，只是極其自然地側過身，
背對著賓客，也背對著我，迅速按下了接聽鍵。那瞬間，我離他很近，
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熟悉的須后水味道。一個昵稱，清晰無比地鉆進了我的耳朵里。“喂？
小月亮？”那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近乎寵溺的柔軟腔調，
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卻又帶著冰冷的針，猛地刺穿了我所有的感官。小月亮？他叫我什么？
是“小月”。永遠是簡潔、甚至帶著點公事公辦意味的“小月”。
他從未用過這樣親昵到骨子里的疊字稱呼。一股冰冷的麻意，瞬間從腳底板竄起，
沿著脊椎急速爬升，凍僵了四肢百骸。精心涂抹的粉底似乎再也無法掩蓋陡然褪去的血色，
我能感覺到臉上的溫度在急劇流失。婚紗那原本輕盈如云的層層疊疊的蕾絲和硬挺的魚骨，
此刻仿佛變成了冰冷的枷鎖，一圈圈、一層層地勒緊我的胸腔，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尖銳的疼痛，肺葉被擠壓得生疼。
前璀璨的水晶燈、滿堂衣香鬢影的賓客、牧師翕動的嘴唇……一切都開始旋轉、模糊、失真，
像一幅被水浸染的油彩畫，只剩下顧淮那個刻意背轉過去的、微微低頭的側影，
還有他唇邊那抹對著電話、我從未得見的溫柔弧度，無比清晰地烙印在我翻江倒海的視野里。
我像一尊被釘在紅毯上的、徒有其表的蠟像，靈魂卻已被那三個字掏空。
司儀帶著職業化笑容的圓場話語在我耳邊嗡嗡作響，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
顧淮掛斷電話轉過身時，臉上又恢復了那種完美無缺的、深情款款的新郎表情，
甚至自然地伸出手，想要重新握住我的手。指尖冰涼麻木。在他即將觸碰到我的前一秒，
我猛地抽回了手，動作幅度不大，卻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抗拒和僵硬。
顧淮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更深的、安撫性的溫柔覆蓋。“小月？”他壓低聲音，
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關切，俯身靠近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臉色這么白。
”那聲“小月”，此刻聽在耳中，只剩下一種刻意的疏離和冰冷的諷刺。我喉嚨發緊，
幾乎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視線卻像被燙到一樣，
無法再直視他那雙深情的眼睛。“……沒、沒事。”聲音干澀得厲害，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強迫自己把目光投向臺下模糊的賓客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試圖用尖銳的疼痛喚回一絲理智。司儀經驗老道，
立刻用一串祝福的俏皮話將剛才那短暫的尷尬插曲掩蓋了過去。顧淮順勢攬住我的腰，
那力道帶著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將我半推半就地帶離了紅毯中央，
走向旁邊為新人短暫休息而準備的華麗休息室。他一路都在我耳邊低語，
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廓，說著“累了吧”、“馬上就好”、“別緊張”之類安撫的話。
每一句都像滾燙的油，澆在我已然冰封的心上，發出滋啦作響的疼痛。
休息室的門在身后關上，隔絕了外面隱約的喧囂。
巨大的落地鏡映出我此刻的模樣：雪白的婚紗，精致的妝容，卻掩不住眼底的灰敗和空洞。
顧淮把我按在寬大柔軟的化妝椅上，俯下身，雙手撐在椅背兩側，將我困在他的氣息里。
他深邃的眼眸凝視著我，帶著足以溺斃人的擔憂。“到底怎么了，小月？
”他的指腹帶著灼人的溫度，輕輕撫過我冰涼的臉頰，動作輕柔得仿佛對待易碎的珍寶，
“手這么涼。是不是太緊張了？還是……”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誘哄，
“身體不舒服？嗯？”他的眼神專注，他的觸碰溫柔，他的氣息將我牢牢包裹。
這些曾經讓我心跳加速、甘愿沉淪的細節，此刻卻像無數細密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
那個親昵的稱呼——“小月亮”——像毒蛇的信子，在他溫柔的低語中嘶嘶作響。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美無儔的臉龐，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
“我……”喉嚨像是被粗糙的砂紙堵住，我艱難地試圖發出聲音，卻只是徒勞地張了張嘴。
就在這時，休息室厚重華貴的雕花木門，被人以一種近乎粗暴的方式猛地推開，
撞在后面的墻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一道身影站在門口。逆著走廊明亮的光線，
只能看清一個纖細卻挺直的輪廓。
她穿著一身剪裁極為利落合體的象牙白色香奈兒粗花呢套裝，裙擺長度恰到好處，
露出一截線條優美的小腿，腳上是一雙同色系的尖頭高跟鞋。
她手里隨意地拎著一只小巧的黑色手袋，姿態從容得仿佛只是誤入此地。她的目光，
像兩道冰冷的探照燈，帶著一種穿透一切的審視，在休息室內掃視了一圈。那目光，
最終精準地落在我身上。沒有憤怒，沒有挑釁，甚至連一絲多余的情緒波動都沒有。
那是一種近乎冷漠的、居高臨下的審視，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成色。然后，
她的視線毫不停留地移開，落在了我身旁的顧淮臉上。顧淮在門被撞開的瞬間已經直起了身，
他臉上的溫柔關切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片震驚過后的鐵青，
還有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幾乎是狼狽的慌亂。“顧淮。”門口的女人開口了。
她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冽質感，
清晰地穿透了休息室里凝滯的空氣。她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仿佛我只是這房間里無關緊要的背景板。她踩著那雙纖塵不染的高跟鞋，
步履從容地走了進來。鞋跟敲擊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而規律的“篤篤”聲，
每一下都像踩在緊繃的神經上。她徑直走到那張寬大的、擺滿昂貴化妝品和鮮花的化妝臺前，
動作干脆利落地從手袋里抽出一張折疊整齊的打印紙。“啪”的一聲輕響。
那張紙被她隨手拍在了光可鑒人的化妝臺面上，位置不偏不倚，
正好在我和顧淮視線的正前方。“顧淮睡過的每一個贗品，”她微微側過頭，
目光終于再次落回我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像是嘲諷，又像是某種悲憫，
“都在這名單里了。從名字、時間、地點，到她們最像那個人的地方，
五官、神態、聲音……清清楚楚。”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今天的天氣。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彈，精準地射向我。贗品。名單。
像那個人的地方……化妝臺冰冷的邊緣硌著我的指尖，寒意順著指尖一路蔓延到心臟。
我下意識地垂下眼，目光落在那張被拍在桌面上的紙。它安靜地躺在那里，邊緣鋒利，
像一張無聲的判決書。顧淮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那是混雜著震怒、驚懼和被徹底戳穿的狼狽。他猛地向前一步，
高大的身軀幾乎擋住了我的視線，聲音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