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御醫放下診脈的手："娘娘已有身孕，約有一月之久。
"我騰地站了起來："會不會弄錯了？"御醫皺了下眉："娘娘，這種事豈會有誤？
""有沒有可能是把脈象看錯了？或者是弄混了？""娘娘這是何意？
"御醫一臉茫然："若實在不放心，過幾日再請娘娘診脈便是。
"后來再次診脈的結果出來了，我捏著手帕陷入了沉思。
御醫恭敬地問："娘娘今年芳齡幾何？"我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十六。
""可曾成親？""已有婚約在身......"御醫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邊收拾藥箱邊說："有孕是大事，不管娘娘如何打算，都得讓夫君知曉，他是有責任的。
"我默默點頭，將那句"還未成親"咽回了肚子。離開御醫院時已經臨近午時了。
漫天飛舞的柳絮惹得我鼻子發癢。我回想起那夜的意外，懊悔地抓了抓頭發。
上個月宮中舉辦花朝節宴席，我不小心喝了宮女端來的烈酒。迷迷糊糊地走錯了路，
誤入了太子的寢宮。最后迷迷糊糊地倒在一個男人懷里。耳邊熱騰騰的，有人在低語。
后來我就被人抱走了。醒來時天已大亮，身邊的男人背對著我睡得正香。
前一晚發生什么我記不清了，但身上的痕跡騙不了人。我慌亂地穿好衣服，拿起繡花鞋，
準備逃走。結果把人翻過來，入眼的卻是一張絕世容顏。我知道他是誰。蕭瑾。當朝太子。
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驕子。我有些愣神，一時間竟分不清是誰占了誰便宜。碰巧這時蕭瑾醒了，
眼神從茫然到淡定，漆黑的眼珠一動不動盯著我手上的繡花鞋。聲線低沉，
帶著幾分啞："孤負責，能不殺孤嗎？"2我的要求只有一個。這件事當沒發生過，
以后見面裝不認識。蕭瑾垂著眸，沉默了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丞相府和太子府相鄰，
中間只隔了條街。附近有茶樓、綢緞莊、胭脂鋪和各種小攤。
兩府的人在外面碰見的幾率還是蠻高的。蕭瑾確實信守承諾，幾次偶遇都裝不認識我。
一個月過去了，生活仿佛回到了先前的軌跡。我們之間本來不該再有交集的。
直到這個月月事遲到……我深吸一口氣，去路邊叫了輛馬車。"去太子府。
"那晚是我犯了錯，可蕭瑾也有責任。這個孩子不管是去是留，總得讓他知道。
3時間趕得很巧，我找到蕭瑾的時候，他們正好剛下朝。一群朝臣像餓了半個世紀的野狼，
烏泱泱地往府邸方向走。片刻的功夫，偌大的朝堂里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個人。"殿下，
別愣著了，再晚回去菜都涼了。"蕭瑾被一個侍衛搖醒，抬起頭，眼神朦朧。
我鼓足勇氣朝他招了招手："蕭瑾！"他看見我時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旁邊的侍衛先一步開口："姑娘，我勸你換個時候，殿下有起床氣……"話音未落，
蕭瑾已經將令牌遞給侍衛，大步朝我走了過來。他逆著光，面孔有些模糊，
卻能看出俊美的輪廓。柔軟的發絲勾勒著金邊，隨著腳步微微晃動。他靠近時，
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清雅干凈的味道，帶著點甜。好高，好香，
好好看……"你怎么來了？"他低聲問。我回過神來，羞愧得七竅冒煙。
磕磕絆絆地說："有事找你。""用過午膳了嗎？
""還沒......"周圍幾個侍衛呆若木雞。"我的天！
""殿下竟然……"蕭瑾沒搭理他們，輕聲問："要一起用膳嗎？
"我尷尬地抿了抿唇："有件事比吃飯重要，找個沒人的地方談。
"4太子府的御花園比較偏，在府邸的一角。蕭瑾把我帶到了假山后的涼亭處。
"現在可以說了，發生什么事了？"他給人的感覺一向淡漠。
總有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欠揍感。我調整了一下呼吸，
故作淡定地說："你那夜沒用避子湯吧？"他愣了愣，語氣有些不自然："用了。""？
"我不可置信地問："你隨身帶避子湯？"他連忙解釋："府中常備的。
""......"我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那我怎么會有身孕？
"他怔怔地看了我兩秒，忽然握住我的肩膀："你說什么？"我掙開他，
從袖中拿出了診脈的記錄。他接過去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臉色逐漸沉重。
我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震驚、煩躁、懊悔之類失態的表情。可他并沒有，反而很冷靜，
似乎已經快速消化了那些信息。"你說說看，用了避子湯怎么會有孕？""確實用了，
但……"他聲音弱了幾分："最后一次好像……""最后一次？總共幾次？""三次。"靠！
這家伙是禽獸吧！"你是什么想法？"蕭瑾抿了抿唇，將診書疊好揣進懷里。
"你想要這個孩子？還是想……除掉？"我攥緊帕子，輕輕搖了搖頭。他垂著眸陷入了沉默。
午后陽光濃烈，曬得人有些燥熱。我下午還要回府，不想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那就這么決定了，我盡快找穩婆配藥，到時候需要你陪我一起，過程會很痛苦，
我不想一個人面對。""可以生下來嗎？"蕭瑾輕聲問："生下來，孤養，行嗎？
"我震驚："你認真的？""孤很認真。
"他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如果你留下這個孩子，
孤會對你和孩子負責到底；如果你決定不要，孤也會陪你一起面對，直到你不再需要孤為止。
"聽到他這么說，我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一絲緩解。穩婆說我體質偏弱，
落胎后可能很難再有身孕。所以我打心底是想留下這個孩子的。既然他愿意負責，
那最好不過。"那你要做好準備，養孩子可是很貴的。
"我猶猶豫豫地說："不過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分攤吧，
于孩子的開銷我會按月給你算賬……"他打斷了我的話："孤所說的負責不單單是出撫養費，
而是作為你的夫君和孩子的父親承擔起你們以后的生活，你不要曲解孤的意思。
"我錯愕不已："你是說要和我成親？""在恩愛的父母膝下長大的孩子更容易有安全感，
性格開朗樂觀，更善于管理情緒。""那是恩愛的情況下，你看我們之間像有情嗎？
""會有的，我們會幸福的。"那張清冷淡漠的面孔忽然變得無比溫柔。
他輕輕牽起我的手："先從訂親開始怎么樣？"我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自信。
可在那笑容的渲染下，我頭腦一熱答應了。真是美色誤人。5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后，
我經常去書房借閱孕期相關的醫書。還以為當娘的才會這么用心，沒想到當爹的也沒落后。
太子就是不一般。我剛看到孕早期應該注意什么的時候，蕭瑾已經在翻看育兒典籍了。
"書上說孕六周開始，胎氣不穩，容易惡心嘔吐，嚴重的話茶飯不思，我現在已經九周了，
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呢。"我指著書上那一段字，
笑著瞇起眼睛："是不是說明我身體棒棒的？"蕭瑾頭也沒抬，
淡淡道："孕反與體質差異、氣血旺盛程度有關，只能說明你比較幸運。"我撇了撇嘴，
翻到了下一頁。窗外天色陰沉，閃電劃破云層。淅瀝小雨很快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我合上書放在一邊，雙手托腮看著窗外。目光很快被玻璃反光中男人的身影吸引了去。
蕭瑾坐得板正，從這個角度看下頜線分明。手捻著書頁翻閱時有種說不出的優雅。
隔壁桌案的宮女時不時偷看他。手上的活計就沒動過幾次。我翻了個白眼："喂，殿下。
"蕭瑾抬起眼皮："你可以叫孤的名字。""蕭瑾殿下？""......""夫君？
"他一愣，耳朵微微紅了。臉色卻依然冷淡："怎么了？"我看了那個宮女一眼，抿了抿嘴。
"口渴，想喝茶。""茶就在你手邊。""你給我倒。"蕭瑾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修長的手指握住茶壺輕輕一傾。遞給了我："娘娘請用。"我露出了得意的笑。
雨很快就停了。陽光鋪灑而下，干燥而溫暖。離開書房的時候，我習慣性地帶好帷帽和面紗。
蕭瑾皺了皺眉："都快夏天了，你不熱嗎？"我搖頭："路上沒準會碰到熟人。
""……明日午時一起用膳？""明日約了人。"他眼神黯了黯，偏過頭不再講話。
從袖中掏出一本兵書看了起來。我難以置信地瞪了瞪眼睛。這家伙是要累死誰啊？
6太子府旁開了間茶樓。環境清雅，茶點好喝，還有戲曲可聽。
唯一的缺點就是消費只能用太子府的令牌。丫鬟小翠在太子府有一個很熟的姐妹。
姐妹熱情地邀請我們去聽下午的戲。還叫了兩個侍衛陪我們。小翠對其中一個侍衛很有好感。
緊張到喝茶的時候差點把茶盞打翻。我看不下去了，提醒她趕緊打聽打聽，別等回去再后悔。
可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動真格的時候卻慫得要死。借著去點茶的功夫，
她讓我幫忙打聽那侍衛的家世。我有億點點無語，但還是決定幫她。"咳咳，張侍衛，
可否冒昧問一句家中幾口人？"我笑瞇瞇地開口。"姑娘客氣了，家中上有老母，尚無妻室。
"侍衛痛快地答應了。可他剛要繼續說下去。旁邊的窗子被人敲了敲。一桌人同時看了過去。
"太子殿下？"茶樓老板吃了一驚。我頭皮發麻，做賊似的縮回了手。侍衛愣了個空，
一臉疑惑："姑娘，怎么了？"這時蕭瑾已經推開茶樓的門走了進來。
男人穿著最簡單的白色直身和深色外袍。卻好看得像和別人不在一個圖層。
我悄悄將茶盞往旁邊推了推。"蕭瑾，你怎么來了？"角落那桌有個女子激動地站了起來。
蕭瑾冷淡地越過我們，朝女子那桌走了過去。我咬了下嘴唇，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我的天，女媧造他的時候一定很認真吧！"小翠忍不住感嘆："這身材、這氣質、這容貌，
關鍵他還是太子！"我沉著氣，故意不往那里看："是么，很一般吧。
"桌上的人都看向了我。太子府的姐妹撲哧一笑："追他的人很多，
像你這樣嘴硬的……也不少。"我低頭咬住茶盞邊緣，感覺心臟都在發燙。
7茶樓里沒有凈房。我中途去了趟后院的廁所。結果一出來就在走廊里碰見了蕭瑾。
他單手背在身后，目光沉沉地望著我。"聽戲好聽嗎？
""......"我偏過頭沒看他："天那么熱，
我喝點涼茶怎么了……""孤問你這個了？孤問你打聽他家世干什么？
"蕭瑾蹙了蹙眉："你還想給孩子找幾個爹？"原來他在生氣這個。吃醋了？
我撲哧一笑："你別誤會，我是替小翠問的。"他盯了我一會兒，問："問了嗎？
""......沒有。""不是替小翠問？""你都那么瞪著我了，我還問個屁啊？
"他唇角不著痕跡地彎了一下。"下次想來這個茶樓直接用孤的令牌。"我"哦"了一聲，
繡花鞋在地上蹭了蹭。"剛才跟你說話的女子是誰啊？""很介意？""……不說算了。
""一個大臣的女兒，孤們不熟。"他從容地解釋："孤過去只是和認識的大人說兩句話。
"我裝作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心里那點不愉快煙消云散。這時小翠發來了消息。
"你掉茅坑里了？"8"我該回去了。"我做賊似的四處張望："你一炷香之后再出來。
"蕭瑾臉色又沉了下來："至于么？""每次見面都跑那么遠，臉遮得比戲子還嚴實，
從來不在外面和孤一起用膳，遇見了也要裝不認識。"他好像在細數我的罪名："林清雅，
你到底是多想和孤撇清關系？"氣氛詭異地凝滯了起來。我舔了舔嘴唇。
"我只是覺得現在公開有點早。""萬一......"后面的話我說不下去了。
現在孩子太小，不確定性很多。萬一孩子沒了，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這段關系本來就不是基于雙方感情自然發生的。而是一場意外。
雖然這一個月來我們相處得很好。蕭瑾無微不至的照顧令我心動。我想他對我也是有好感的。
可是那又能怎么樣？這個意外衍生出了許多美好。但它本質上是不該存在的。
一旦沒有了孩子的捆綁，我們這點感情可能很快就會碎掉。蕭瑾多聰明的一個人，
怎么會不懂我的意思。"沒有萬一。"他眸色沉沉，漆黑的眼底仿佛裹挾著風浪："有孤在，
你和孩子不會有事的，孤說過我們會有一個幸福的家，那就一定會有。
"我驚訝于他過分沉重的保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現在孩子已經快十周了。
"他語氣緩和了幾分："盡快告訴你父親吧。"說到這件事，我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現在還太早吧，要不再等等……""發生這種事第一時間就應該告訴長輩，
現在已經拖了很長時間，孤不建議你繼續隱瞞下去。"蕭瑾勾起我的手，
輕輕握住："不要怕，孤和你一起面對。"他的聲音仿佛有魔力似的，驅散了我心中的不安。
9蕭瑾還是聽了我的。等我離開以后才從后院出來。我回到茶樓的時候，
小翠迫不及待地問："清雅，你剛才前腳剛走，太子殿下后腳就出去了，
你們在后院偶遇了嗎？"我假裝不知情："沒有啊。""那你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她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們聊上了。"我干笑兩聲。還真讓你猜對了呢。
隔壁桌有幾個女子竊竊私語。"這些丞相府的真會異想天開。""就是，
太子怎么會跟她說話。""她們自己府里沒有茶樓嗎？""說不定就是為了偶遇太子。
"小翠氣呼呼地瞪著她們。我按住了她，淡淡道："不用理。"人永遠也管不住別人的嘴。
10我跟父親說最近讀書有些心得，想請他和母親吃頓飯。父親沒多想，樂呵呵地答應了。
時間定在周五晚上。第一次見岳父岳母，禮物自然是不能少的。
周三下午我和蕭瑾都沒有安排，約在了城里一家玉器鋪。路上太堵，我遲到了半個時辰，
到的時候他已經把東西都買齊了。給我母親的是一套上好的頭面和一盒燕窩，
給我父親的是兩壇好酒和一套紫砂茶具。我有些意外，
沒想到他獨自挑選的禮物竟然一樣也沒踩雷。"時間還早，要不要看個戲？
"他掏出令牌查看樓上戲園的排期："喜歡看什么？"最后我們選了一出近期很火的愛情戲。
蕭瑾買好位子，拉著我去坐轎子。對方掌心的溫熱傳遞過來，我心跳有些快。"街上人多，
經常有小孩亂跑，孤怕撞到你。"男人聲音一如既往地寡淡，我卻看到了他紅透的耳朵。
我低著頭偷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看起來骨節分明，摸起來意外地柔軟。11買完戲票，
我在休息區的椅子上休息。蕭瑾去排隊買點心和茶水。身后突然有人叫我。我回過頭，
看見了表哥宋明軒。他牽著一個纖細漂亮的女子。"清雅？還真是你啊！
"宋明軒帶著女子走了過來，有些意外："你不是吧，出門也不打扮，這么樸素？
"我以前出門必化妝。喜歡穿華麗的裙裝，釵環也都是精美的。但有身孕以后就很注意這些，
基本以舒適為主。"明軒哥，她是你表妹嗎？"女子好奇地問。宋明軒沒有隱瞞，
坦言我是他表妹。并解釋同在京城，分開后就沒怎么聯系了。"清雅，
這是我的未婚妻梁小姐。"宋明軒對我介紹道："戶部尚書的女兒。
"言語間透露著滿滿的優越感。我淡淡點了點頭："恭喜啊。""對了，
你怎么一個人來看戲啊？"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語氣頗為同情："還單著吧？不是我說你，
你這脾氣得改改了，不然多好的男人都會被你氣走。"他口中的好男人大概就是他自己。
我失笑："不好意思，我夫君在排隊買點心。"他一愣，伸著脖子朝那邊看："哪個？
""最帥的那個。""咦，那不是太子殿下嗎？"蕭瑾在京城也是人盡皆知的程度。
也難怪他一眼就能認出來。"所以他是你夫君？"宋明軒噗嗤一笑："你還是那么愛開玩笑。
"我猜到他不信，但也懶得解釋。他們走后不到一盞茶功夫，蕭瑾提著食盒回來了。
遞給我一杯茶："抱歉，人有點多。""沒關系。"我接過來喝了一口。熱茶換成了溫開水，
還加了蜂蜜。"里面冷氣重，等會兒把這個披上。
"他變魔術似的從包袱里掏出一件長袖外衫。我微微一愣，忽然覺得心跳難以抑制地加快。
我發現蕭瑾的外表和內在差距挺大的。黑發、丹鳳眼、挺鼻薄唇。
單看相貌總給人一種清冷到極致的感覺。偶爾流露出的一些精明和散漫也有些欠揍。
可相處之后會發現，他這個人其實很溫柔。做任何事都妥帖謹慎，挑不出錯處。
相貌似乎成了他最不起眼的優點。"蕭瑾。""怎么了？"你喜歡我嗎？還是只喜歡孩子？
我到最后也沒有問出口。輕聲說："快開戲了，進去吧。"他看了看日晷，牽起了我的手。
叮囑道："里面暗，走慢點。"12周五下午，我收到了蕭瑾發來的信息。
"在皇上那里議事，可能會晚點。"我瞪大了眼睛，拿著信紙瘋狂地在心里咆哮。
第一次跟我爹娘吃飯怎么能遲到！還沒等發脾氣，父親就過來了。"寶貝女兒，
我在幫學生看策論，今天可能會晚點出發。"父親的聲音溫柔敦厚："酒樓訂的幾時？
晚點過去行不行？"我連忙說："可以可以，沒問題！"送走父親，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等等，哪有這么巧的事？我立刻派人去找蕭瑾。"殿下，您是不是在林大人那兒？""是。
""您一個學兵法的找教書的看什么策論？""兵者，詭道也。
策論中關于兵法韜略的應用部分，孤有些問題想和林大人請教。""聽不懂，別說了！
"我直截了當地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林大人是我爹？""孤還知道吏部的關大人是你娘，
之前去聽過她的課。"他淡淡一笑："你和她長得很像。"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禮物買得那么順溜。敢情早就偷著觀察他們的喜好了！我咬了咬牙："你們在哪兒？
""你爹書房。""給我等著！"派完人，我拎上包袱直奔丞相府書房。
輕車熟路地找到書房，一推門就看見了蕭瑾。他弓著身子，雙手背在身后，
正認真聽身旁的人講話。聽見動靜，兩人同時看了過來。"清雅，你怎么過來了？"父親問。
我咬了下嘴唇，慢吞吞地挪了過去："爹，我娘呢？""她下午沒課，在院子里休息呢，
我一會兒再叫她。"父親在紙上寫了幾下，對身邊的人說："剛才我說的你回去看看，
有什么問題隨時來找我。"蕭瑾點了點頭："好，謝謝大人。""不客氣。"父親擺了擺手，
眼鏡后的雙眸忽然一亮，笑吟吟地說："小蕭，你晚上有安排嗎？我女兒難得請客吃飯，
不如你也一起吧？"蕭瑾唇角微微上揚："好啊。
"父親高興地一拍大腿："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清雅，在府中讀書，
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比你小一歲。"我攥了攥帕子，艱澀地開口："爹，不用介紹了。
""哎呀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我們認識。
"我將"他是我孩子他爹"那句咽回肚子，
換了個對方更容易接受的說法："他是我的未婚夫。"13酒樓包間。一番寒暄后，
父親忍不住八卦。"清雅，你是怎么把他追到手的？""誰追他了？明明是他追的我。
"雖然當初是我先喝醉撲他懷里的，但把我抱走開房的人可是他。
后來也是他提出以成親為前提交往，我一直是被動的那個。對面老兩口相視一眼，
嘴角同時扯動了一下。他們居然不信！甚至覺得好笑！蕭瑾淡聲道："確實是孤先追的清雅。
"父親一愣，放聲大笑："你有追她的功夫都能寫一篇策論了。
"母親也笑了："看不出小蕭還挺會哄人。"我："？"他們到底是誰的父母？
結果蕭瑾認真地說："確實是孤先喜歡她的。"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蕭瑾。好家伙，不愧是太子，撒謊都這么厲害。母親很高興，
眼睛都笑彎了："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我垂著頭，手指擰著帕子。
磕磕絆絆地說："上個月……不對，應該是上上個月……"蕭瑾看出我很緊張，
握住了我的手。這時小二進來上菜。糖醋魚的酸味隔著老遠就飄了過來。
我平時很喜歡這味道，今天卻覺得有點惡心。硬著頭皮吃了兩口，胃里一陣翻騰。"嘔！
"我忍不住扔下筷子干嘔起來。所有人都愣住了。蕭瑾淡定地給我拍背。
父親端起糖醋魚聞了聞。"沒壞吧？"母親看我的眼神卻變了。我呼吸一緊。下一秒。"嘔！
"14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索性和盤托出。
只是將那晚的意外變成了情侶間的情不自禁。空氣死一般的寂靜。父親臉色鐵青，
握著茶杯的手都在抖。母親還算冷靜一些，問我們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蕭瑾起身朝他們行了大禮，坦言會對我和孩子負責。并且表示想先下聘，孩子出生后再成親。
"孤的父皇母后早逝，只留下了這偌大的太子府。""這些年孤攢了些銀錢，
有一部分投到了朋友的商鋪，每年能拿一些分紅，以后遇上合適的機會也會做些生意，
經濟上無論如何都不會虧待了清雅。""另外孤已經定下了儲君之位，將來必當登基為帝，
無論如何都會盡可能地將重心放在家庭上。""往后的日子孤會盡心陪伴清雅和孩子，
未來她們所經歷的一切，孤作為夫君和父親都不會缺席，這是孤給出的承諾。
"蕭瑾說得很誠懇，甚至拿出了府契和銀票。"叔叔阿姨，孤是真心喜歡清雅的，
請你們把她交給孤吧。"說完又深深地行了一禮。我怔怔地看著蕭瑾，心中震撼不已。
他的這番話無疑展露出了對我的用情至深。可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難道他為了和我成親履行義務故意那么說的？而且這是我第一次聽他說起家里的事。
皇后早逝，留下他一個人在這深宮中生活。朝堂的壓力、政治的窘迫。
一直到他被立為儲君才有了轉機。而我全然不知，還問過他什么時候帶我見他父母。
那時他神色如常，淡淡地表示等合適的時候。現在我明白了。他大概是想等到祭祖的時候。
后來我光顧著發呆，幾乎沒有關注他們的談話。只記得父母對他說了很多，
而他從始至終都溫順地點頭。分別時，蕭瑾將提前準備的禮物搬進了父親車里。
父母還在氣頭上，到最后也沒給他好臉色。回到家以后，母親把我拉進房間談話。
問我是不是真的想和蕭瑾成親。如果確實想和他過一輩子，成親是最簡單的。
可如果只是想要個孩子，未婚生子也是一種辦法。這一次我沒有猶豫，坦言想和蕭瑾在一起。
從小到大我沒輕易對誰心動過。蕭瑾是個例外。喜歡上他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15我以為蕭瑾已經回府了。沒想到他也回了城里。夜里亥時，他發來了消息。【睡了嗎？
】【孤在你家門外。】【能下來嗎？】我揉了揉眼睛，有些驚訝。
連忙換好衣服躡手躡腳地出了門。蕭瑾雙手背在身后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
昏黃的燈籠在他周身圈出一片小小的光亮。我遠遠地看著他，心中突然冒出了幾個想法。
想要觸碰他，想要貼在他身上，想要聽他的心跳……回過神來的時候，
雙腿已經不聽話地跑了起來。蕭瑾罕見地慌了神，連忙迎上來扶住我。
語氣責備："你跑什么！"我微微喘著粗氣："我怕你等太久。"蕭瑾愣了愣，
漆黑的眼底涌動著不知名的情愫。"你沒說不下來。
"他不自然地垂下眼眸："所以在你來之前孤不會走的。"我仰頭望著他，
心臟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撓了撓。緩了緩，忍不住問："這么晚你怎么過來了？""沒什么，
就是想看看你。""晚上剛見過。"他抿了抿唇："回來以后沒挨罵吧？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我笑道："他們從來不罵我。""那就好。""嗯。
"兩人面對面站著。安靜的只有輕柔的晚風聲。"我......"我們同時開口。
他愣了一下，松了口氣："你先說。"我直白地問："你今天對我父母說的話都是真心的嗎？
"他蹙了蹙眉，看起來很嚴肅："當然是真的。""喜歡我也是？
"我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喜歡我？"他深沉地望著我，唇角扯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孤以為孤已經表現得夠明顯了。"他輕嘆，用力握住我的手："孤喜歡你，林清雅。
""很早就喜歡你了。""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我感覺世界都靜止了。
風聲漸漸遠去，耳邊只剩下心臟狂熱的撞擊。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喜悅在心底綻放出朵朵煙花。原來之前我的感覺不是假的。他真的喜歡我。"那你呢？
"蕭瑾慢吞吞地問："你喜歡孤嗎？"這個問題他似乎在心里憋了很久。我攥住衣角，
紅著臉點了點頭。這個問題拋給一萬個女子。也不會有第二個答案。晚風穿過茂密的桂花樹，
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我和蕭瑾望著彼此，默契地向對方靠近。下一秒，
他輕輕將我拉進懷里。"還記得孤的承諾嗎？""嗯？""孤說我們之間會有情的。
"他弓著身子，下巴抵著我的頭頂。聲音深沉而溫柔："我們一定會幸福的。"我心中觸動，
緊緊抱住他的腰。16蕭瑾很在意我的身體情況。每天都問我吃了什么，計算我的營養攝入。
后來我每次用膳前都習慣讓人畫下來給他看。孕十一周的時候，我開始變得嘴饞。
特別特別想吃甜食。蕭瑾不讓我多吃，于是我就偷著買。
那天下午我又去了胭脂鋪旁的糖果攤，像放飛的小鳥在各種糖果前流連。不一會兒的功夫，
荷包里就裝滿了各種糖果。"林清雅。"身后突然有人喊我。我身體一僵，
顫顫巍巍地轉過身。蕭瑾提著一個食盒，神色平靜地凝視著我。黑眸微微瞇起，
如鷹隼般雪亮而又銳利。我頓時生出了一身冷汗。"好、好巧啊。"我擋在糖果攤前，
干笑了兩聲。蕭瑾把我拉開，將攤上的糖果分類。把他認為能吃的留下，
剩下的全都放了回去。最后付錢的時候，我幾乎一無所有。"蕭瑾，你太過分了！
"我委屈得眼淚亂轉："我就是想吃糖而已！"蕭瑾淡淡道："不是給你留了兩包嗎？
""兩包還不夠我塞牙縫的！""你牙縫沒那么大。""啊啊啊！""別鬧。
"他輕輕捏了捏我的臉："晚上一起用膳？"我氣鼓鼓地說："不要，
上次就差點被熟人看見。""孤很見不得人嗎？""對。""那好，這次不去外面了。
"他淡淡一笑："去孤的別院，孤做飯給你吃。"我愣了愣，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什么時候買的別院？""等等，你會做飯？"蕭瑾把我帶到了他在城郊買的別院。
一套小小的三進院子，只放了些基礎家具。空蕩蕩的，沒有生活過的痕跡。"你還沒搬進來？
""沒呢，但是打掃過了。"他給我拿了雙繡花鞋，扶著我換上。我四處看了看，
干凈得一塵不染。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花香。聞起來很舒服。"孤去做飯，你隨便坐。
"蕭瑾給我拿了瓶蜂蜜水，然后挽起袖子進了廚房。一個時辰后，桌上擺好了四菜一湯。
看起來賣相很不錯。我拿起筷子嘗了嘗，一臉震驚："你還真會啊？"小翠說得對，
女媧造他的時候一定太認真了！如果一個人長得好看、聰明過人、性格溫和、做飯還好吃。
那他還有什么缺點？"以后晚膳就在這里吃吧，自己做的營養均衡，也比外面的干凈。
"蕭瑾淡定地給我夾了塊肉："困了還能在床上歇會兒。"我看了眼臥房的方向，
耳朵悄悄變燙。17我每次去別院都會發現屋子里多了點東西。不到半個月的功夫，
空蕩蕩的房子有了家的味道。床上鋪著嶄新的被褥，湊近能聞見皂角的香味。
書房改成了兩人共用，書架上擺滿了兵書和醫書。廚房里擺放著成套的碗筷，
冰窖里放滿了食物。我走進凈房，還發現了雙人份的洗漱用具。窗臺上有一盆可愛的蘭花。
"蕭瑾，你這也太……"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也太周到了。"蕭瑾走到我身后，
透過銅鏡凝視著我。他環住我的腰身，輕撫著我微微隆起的肚子。"孩子越來越大了。
"他語氣輕柔："搬過來吧，讓孤照顧你。"我呼吸一滯，轉身正對著他。"只有一張床。
""嗯。""我們睡一起？""可以嗎？"炙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一時間忘記了如何呼吸。"我爹娘不同意怎么辦？""孤去談。
"蕭瑾雙手撐著洗臉架兩側，溫柔地將我圈在臂彎里："現在問題的關鍵是，
你想不想和孤一起住？"他垂眸凝視著我，試圖從我臉上看出最真實的反應。
我聲音有些發虛："那你不會對我做什么吧？""你覺得孤讓你搬過來只是想對你做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