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江淮月,好消息是我看上去年紀輕輕確是玄月派師祖,輩分壓死一堆人。壞消息是,
我快死了。兩百年前,我師姐身死道消時留給我算過卦,說我快死了。
我最近也感覺身子越來越懶,睡眠越來越多。這會兒我正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昏昏欲睡。
“師尊,師尊!”我茫然的睜開眼,四下哪里有人。我想大約是我又發癔癥了。
這玄月派能叫我師尊的,也就只有那一人。千年前,我下山除魔,在一處荒村撿到一個孩子,
那孩子彼時只有四五歲,可憐兮兮的躲在屋檐下避雨,凍的瑟瑟發抖如同小貓兒似的。
我一時不忍,將他帶上玄月派,收他為徒,悉心教導。因他是我的第一個弟子,
長得眉清目秀,說話聲音又軟軟糯糯,所以我待他極好,事無巨細的關心他愛護他。
可沒想到有一日,我發現他額頭若隱若現有魔族圖騰,普通魔族是藍色圖騰,他的是紅色。
那是歷任魔尊才會有的血紅色圖騰。我頓時慌了,仙魔不兩立,再往前推算千年,
仙魔大戰中,上任魔尊魔后都死在仙門人手上。魔族這些年一直對仙門虎視眈眈,
我不想他回到魔界,將人間變成煉獄,所以我狠下心來想殺了他。我帶他下山歷練,
想讓他死在妖物手里,最后關頭又不忍心,畢竟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后來我想著給他下毒,
眼看他要飲下碎嬰茶,我忍不住又奪走,他笑著道:“師尊怎么了?
”他如今已經長成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眉眼長得極其精致好看。我勉強笑道:“都涼了,
為師重新給你倒一杯!”他眸光停留在我臉上。我想著,既然殺不了他,不如感化他,
這些年我待他好,他事事都聽我的,以我為先。于是我加倍對他好,
寵得整個仙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九州第一的淮月仙尊是個寵徒狂魔。后來有一日,
他被人下了合歡散,他衣裳不整的來找我,我緊張的走過去:“云兒……怎么了?”他不答,
一只手捏著我的手腕,欺身將我抵在墻壁上:“師尊,我中了合歡散,你幫幫我!”合歡散?
這玩意兒是合歡宗的秘藥,除了陰陽調和,沒辦法解。若不行魚水之歡,
輕則血脈逆行成為癡兒,重則爆體而亡。我立刻道:“我去找裊裊,你不是一直跟她很好嗎?
事后你和她結為道侶!”魚裊裊是愛慕辭云的我知道,辭云對她也很特殊我也知道,
現在情況緊急,是我想到最好的法子。“我不喜歡她,我喜歡師尊!”辭云將我壓在床上,
我惱羞成怒:“放開我!”辭云卻似乎未曾聽到:“師尊不喜歡我嗎?”我用力掙扎,
卻無濟于事,莫非是他體內的魔尊之力已經覺醒,否則我好歹是九州第一的女仙人,
上千年修為,怎么可能掙扎不開。“我是你師尊,你清醒點!”“我知道你是師尊,
是我喜歡的人,師尊難道根本不愛我?是我會錯了意?”他可憐巴巴道。
我…我只能好好哄著:“我只把你當徒弟,云兒,你放開我好嗎?
”辭云一聽眼眸里霎時間就有了淚水:“師尊,我不想只做你的徒弟!”我到底于心不忍,
十幾年來,于以前的我是彈指一揮間,于現在,有他陪伴的十幾年,我的生活完全不一樣。
以前辟谷的我,因為他的央求,我陪著他去吃飯。原本清凈的縹緲峰有他在也變得熱鬧。
他練功閑暇時,會拉著我的手叫我陪他去釣魚,每當釣起來一條魚,他就歡呼雀躍。
他會在屋前種兩棵桃花,他說等桃花開了,給我釀酒,做桃花糕。想到過往,
我原本冷清孤單的一個人,因為他來了,也漸漸變得熱烈積極。我正想著往事,
唇瓣卻被他堵住,我推不動他,他身上的氣息越來越熱烈滾燙,我死了心,將房子布上結界,
不讓人闖進來。那一夜,他的吻如同攻城掠地般洶涌后,又如 清風細雨般溫柔,
我慢慢從中感覺到一絲樂趣,于是……也算是兩廂情愿了吧!但是我醒來,
看到自己躺在徒弟的懷里,是感到十分羞恥的,畢竟我一把年紀了,他還是個小孩。
我接受不了,所以一直避著他,他卻比以前更加形影不離的跟著我,
為了讓他打消不切實際的幻想,我決定與周師兄結為道侶。這下可惹怒了辭云,
當天我宣布與師兄結為道侶時,他眼圈都紅了,看著我痛苦至極,我也不知為何,
心里感覺沒來由的疼。當天晚上,他站在門外:“師尊!”我沒讓他進來,
故作冷淡道:“何事?”“我釀的桃花酒可以喝了,師尊要不要嘗了嘗?”他的聲音清冷。
我起身開了門,怎么說桃花是他親手種的,酒是他親手釀的,我不忍心拒絕他。
他看我開了門,這一瞬間,眼里盛滿了歡喜,我唇瓣也忍不住上揚。
他抱著酒壇子放在我院子里的石桌上,我坐下來,他給我倒了一杯酒:“師尊!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還不錯,他這孩子似乎是我見過天賦最好的,做菜好吃,
釀的酒也好喝,法術更是年輕一輩的翹楚。我由衷的夸獎他:“還不錯,你也嘗嘗!
”他就著我的酒杯喝了一口:“師尊喜歡就好!”頓了頓他道:“師尊真的不喜歡我嗎?
”我揉了揉有些頭疼的腦子:“你是我徒弟!”“師尊沒有說不喜歡,
只是顧忌我的身份是不是?師尊其實是喜歡我的!”辭云非要問出個所以然。
我砸吧砸吧嘴巴,起身往房間去:“回去早點睡!”“師尊,我從小無親無故,
只有師尊一個人,現在連師尊都不要我了嗎?”我腳步頓了頓,又憶起初次見他的情形,
他幾步走過來,從后面抱著我:“師尊,不要跟他結成道侶好不好?我會瘋的!
”我掰開他的手:“辭云,你還小,以后會……”他不許我說下去:“我不小了,
我會努力修煉,會成為你可以依靠的人,你等等我好嗎?”他急切的看著我,
手撐著我的肩膀,彎下腰與我對視。我沒同意等他,婚禮照常進行,縹緲峰也掛上了紅綢,
連我的房間也貼著大紅喜字,我試了試婚服,并不太合適,服侍我的小流螢道:“師祖,
婢子這就讓人去改!”我脫下婚服:“不必了,就這樣吧!”我并不太上心,
因為我與師兄并沒有那方面的感情,結成雙修道侶也只是走走形式。微風突然拂過,
我知道他藏了行蹤來到我的房間,我隨手施了結界。“出來吧!”我自顧自的將鳳冠拆下來。
他走過來幫我取下一只耳環:“師尊真的一定要嫁嗎?”我看著鏡子里快碎了的他,
好言安慰:“云兒,以后你還是師尊的徒弟,我們依舊是親人,你不會沒人要!
”他突然就笑了,眼中含淚:“師尊明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要你只屬于我一個人!
”他從身后抱著我,呼吸噴灑在我耳邊,唇瓣輕咬我的耳垂,我的身子不由得一陣顫栗,
手指頭握緊。他吻了吻我的側臉:“師尊,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我狠下心甩了他一巴掌:“辭云,你大逆不道,對師尊生出這樣的心思,還不知悔改!
”他捂著側臉,漂亮的眉眼含著淚,看我的眼里滿是委屈,我咬了咬唇,
是不是我出手太重了。我想過去摸摸他的臉,說為師無心的。可是他轉身消失了。
后面的幾天,我再也沒看到他。我想著,走了也好。可轉念一想,他若走了,魔族血脈覺醒,
會不會殺上縹緲峰?于是我派人到處尋他,但一無所獲。在婚禮的當天,他突然出現在殿外。
“辭云,淮月仙尊座下弟子,大逆不道,愛慕師尊,其罪當誅,今日來此,但求一死!
”我看著仙門百家,個個議論紛紛。“淮月,還不快殺了他,免得污了你的名聲!
”云天宗宗主與我關系不錯,他催促道。“淮月仙尊的模樣,莫不是也看上了自己的徒弟?
”“你胡說,淮月仙尊那樣高風霽月的人,怎么可能行如此污穢之事?”“我覺得也是,
肯定是她那個徒弟不要臉!”辭云眼里只有我,他跪在我面前,
甚至連長劍都準備好遞給我:“師尊!”我握緊長劍,終是不忍心下手,我將鳳冠丟掉,
跪在師兄師姐面前。師兄師姐對視一眼不明所以。我轉頭看著辭云,他臉色慘白,
雙眼淚汪汪的。“我,江淮月污穢不堪,求師兄師姐責罰!”此一語一出,
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雞,辭云突然握住我的手:“師尊……”事已至此,
我只得摸摸他的頭:“不哭了……”“江淮月,你真是丟盡了我們仙門世家的臉!
”“她竟然如此不要臉,枉她活了上千年!”“他徒弟長得好看,定然她不要老臉勾引他!
”辭云臉色微變,一個一個記住他們的長相。
江淮月沒有辯解:“求師兄師姐將淮月趕出門派!”我不愿因我之事,玷污了門派聲譽。
2最后我牽著辭云離開了玄月派。我們找了個沒人認識的山頭住下,過了一段幸福的時光,
那山頭得天地靈氣滋養,不少動植物修煉成精。辭云日日陪著我,
給我在院子里支了一處秋千,在屋后鑿了池塘,池塘里養著魚,種著蓮藕,
門前依舊種兩棵桃花,我依舊躺在躺椅上曬太陽。后來有一日,師姐找到了,
說仙門不少人死在魔族手上,連師兄也死了。我畢竟從小與師兄一處長大,沒有男女之情,
也有兄妹之情,我問道:“魔族之人?可知道是誰?”“有活口回來說,
那魔尊眉間有一朵血色圖騰,而且據那人畫出的長相,
與…與辭云那…一模一樣…”師姐怕我不高興,說起話來也是結結巴巴:“月兒,
你若向著他,師姐只能與你為敵!”我點頭:“師姐回去吧,我知道該怎么做!
”難怪他這段時間常常不在家陪我,我心灰意冷,他要的我都給了,最后連我自己也給了他,
他還有什么不知足。我握緊拳頭,臉色越發蒼白,難道魔族之人天生反骨,即便我待他再好,
也沒辦法改變他嗜血嗎?我感覺我被騙了,他在我面前,就是純純的小奶狗,
背著我卻嗜血殘忍。我起身,這會他回來了。“師尊!
”他興高采烈的抓著白色兔子的耳朵:“我看師尊孤單,特意給師尊抓了只兔子。
”我笑著看著他,他表面上單純無害,背地里殺人放火。他走過來將我摟進懷里,
我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師尊,云兒想要獎賞!”以往他每每學會一個招式,
總會向我討賞。我笑道:“好啊,你把眼睛閉上!”他乖乖的閉上眼睛,我想到師兄,
想到師尊所說,魔尊若出,生靈涂炭。削骨刀穩穩扎緊他的心臟,他震驚的看著我:“師尊,
為什么……”他滿臉是血:“是不是…我做什么,惹惹師尊生…氣了?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我的臉。我生氣道:“你還問我,你殺了誰你不知道嗎?
”他突然流著淚,一字一句道:“他們嘲笑師尊,侮辱師尊,他們該死!”他每說一個字,
鮮血就不停的流出來。“那師兄呢?師兄哪里惹你了?”我流著淚問出來。他倒在地上,
伸出手:“師尊……我沒,沒有!”我不會再信他了,我轉身要走,他突然叫著我:“師尊!
”他伸出手絕望的看著我,我終究還是走過去,握著他的手:“你不該殺師兄的!
”一道紅色的光從他的手臂纏繞上我的手臂,我立刻掙脫開他的手:“你又干了什么?
”他彌留之際,唇瓣含笑:“師尊,我贈你的龜甲縛,護你一世安穩!”龜甲縛?
傳聞龜甲縛是上古時留下來的兵器,只要身著龜甲縛,可以抵御一切外傷。
后來師姐彌留之際,讓我回了玄月派,玄月派老一輩的只剩我了。我看著天邊的紅霞,
總會想起與他住在那座無名的山頭得日子。“師祖,今日有一個弟子資質不錯,
掌門說留給師祖當弟子!”小流螢道。我看著跟他上山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竟然跟辭云長得七八分相,我愣了半刻,那孩子立刻跪下來:“遲月拜見師尊!
”“你叫什么?”“回師尊,弟子遲月,遲到的遲,月色的月!”他規規矩矩跪在那里。
我為了不重蹈覆轍,并不愿意收他做弟子。“你跟掌門說,本尊要換個徒弟,
他資質再高也沒用,本尊不喜他!”我閉著眼睛,依舊躺得舒舒服服的。“師尊,師尊!
”又是辭云的聲音。那小孩倒是乖巧的跟著小流螢走了。后來我挑了一個八歲的女孩做徒弟,
女孩總不至于生出那樣的心思,那姑娘叫輕衣,說話利索,心懷坦蕩,大大咧咧的我很喜歡。
但我不高興的是,遲月非要拜我為師,他日日堵在我的院子門口,他看到我也不過多糾纏,
就在我院子前的小路上掃落葉,下雨天追著我身后給我撐傘,
在我院子前小路上種上一排桃樹,給我釀酒放在院門口……這些事其實我捏個訣就可以做到,
但是他總是一本正經的做著。輕衣歪著頭問道:“師尊,徒兒見這位小哥哥挺執著的,
你為什么不肯收他為徒?”我沉思了半晌,沒有說話。“師尊,這是遲月小哥哥親手做的,
太好吃了!”是桃花糕。我看了一眼,
記憶又回到第一次他給我投喂桃花糕的時候:“師尊不食人間煙火,這樣活著多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