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五周年紀念日,我在行業峰會直播的角落里,看見我老公的手,
極其自然地搭在另一個男人的腰上。鏡頭一閃而過,高清得刺眼。我老公陸沉,
穿著我給他熨得筆挺的深灰色西裝,側著身,微微低頭,
專注地看著他旁邊那個年輕男人說話。那只手,骨節分明,我曾經無數次握過、親吻過的手,
此刻正松松地、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熟稔和占有意味,扣在那男人的腰側。
那男人穿著剪裁合體的米白色休閑西裝,身形頎長,側臉線條干凈利落,
他微微偏頭回應陸沉,嘴角似乎還噙著一絲笑意。畫面切走了,
主持人熱情洋溢的聲音還在繼續,介紹著下一個演講嘉賓。我的世界卻像被按下了靜音鍵,
只剩下胸腔里心臟瘋狂擂鼓的聲音,咚咚咚,震得我指尖發麻。紀念日?呵。
陸沉早上出門前還吻了吻我的額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匆忙,
說晚上有個推不掉的重要飯局,回來給我補過。他眼神里的歉意和溫柔,演得真他媽像。
我當時還心疼他辛苦,叮囑他少喝點酒。現在,那個“推不掉的重要飯局”,
就是和一個男人在公開場合勾肩搭背?我死死盯著已經切換到其他畫面的直播屏幕,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不是憤怒,至少此刻還不是。
是一種冰冷的、粘稠的、帶著巨大荒謬感的惡心,順著脊椎一路爬上來,
凍僵了我的四肢百骸。那個男人我認識。顧嶼。陸沉他們那個小破科技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技術總監。陸沉在家提過幾次,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顧嶼這小子腦子是真活絡”、“這個方案是顧嶼熬夜搞出來的”、“沒有顧嶼,
公司走不到今天”。我一直以為,那是對得力伙伴的器重,
是男人間純粹的兄弟情和事業上的惺惺相惜。原來,是我太天真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過那天的。直播結束后,我像個幽靈一樣在家里游蕩。
精心準備的燭光晚餐食材還躺在冰箱里,顯得格外諷刺。我試圖找點事情做,收拾屋子,
擦地,可手指一直在抖。陸沉晚上十點多才回來,帶著一身淡淡的酒氣,
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不屬于他慣用古龍水的冷冽香氣。他臉上帶著疲憊,看到客廳亮著燈,
我坐在沙發上發呆,有些意外。“晚晚?還沒睡?在等我?”他走過來,很自然地想抱我。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后一縮。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掠過一絲疑惑:“怎么了?不舒服?
”“沒有。”我垂下眼,聲音有點啞,“峰會……順利嗎?”“還行,見了幾個投資人,
聊得不錯。”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扔在沙發扶手上,松了松領帶,“就是累。站了一天,
腰都快斷了。”他習慣性地揉了揉后腰。這個動作,以前只會讓我覺得他辛苦,想幫他按按。
此刻,卻像一把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我的眼睛。我想起直播里,他那只有力的手,
穩穩地托在顧嶼腰上的樣子。“顧嶼呢?他跟你一起的吧?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是隨口一問。陸沉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眼神飄向別處:“嗯,他也在。這小子能喝,幫我擋了不少酒。”他語氣輕松,
但那份刻意的輕松反而顯得欲蓋彌彰。“哦。”我點點頭,不再說話。陸沉似乎松了口氣,
走過來又想抱我:“老婆,今天紀念日……對不住。明天,明天一定好好補償你。
帶你去吃那家你一直想去的法餐?”“再說吧。”我避開他的觸碰,站起身,“我去睡了,
有點頭疼。”我幾乎是逃也似的進了臥室,反鎖了門。靠在冰冷的門板上,
聽著外面陸沉疑惑地喊了聲“晚晚?”,然后是窸窸窣窣的洗漱聲。黑暗里,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瘋狂汲取養分,長出猙獰的藤蔓。
我開始不動聲色地留意陸沉的一切。手機。他的手機密碼,從我們倆的結婚紀念日,
不知道什么時候換成了一串陌生的數字。他接電話、回信息時,開始有意識地避開我,
或者屏幕朝下。洗澡時也帶進浴室。行程。他加班的次數明顯增多,
周末也經常有“臨時會議”或者“見客戶”。以前他出差,
行程單、酒店信息都會主動發給我。現在問起來,總是含糊其辭,
只說“住公司協議酒店”或者“地方偏,說了你也不知道”。身體。
他以前回家就是“葛優癱”,最近卻突然開始注重健身,買了啞鈴放在書房,
早上還早起跑步。對著鏡子整理頭發的頻率也高得離譜。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氣,
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有一次我湊近他領口聞,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躲開,
皺眉說:“你干嘛?都是汗味。”眼神。他看我的眼神變了。
不再是那種帶著暖意和依賴的專注,而是常常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審視和……疏離。
偶爾會走神,對著手機屏幕,嘴角會不自覺地彎起一絲笑意,
那是我很久沒見過的、真正放松愉悅的笑。可當我走近,那笑容就會瞬間消失,
換上一種公式化的溫和。還有,顧嶼這個名字,在家里出現的頻率驟然降低了。
陸沉變得諱莫如深。以前提到公司,顧嶼是繞不開的話題,現在,
他只會籠統地說“團隊”、“大家”。像是在刻意抹去這個人的存在感。最刺痛我的,
是身體接觸。陸沉似乎失去了碰我的欲望。擁抱變得敷衍,親吻像是完成任務。
晚上躺在床上,他永遠背對著我,中間隔著一道無形的、冰冷的鴻溝。我主動靠近,
他會身體僵硬,然后找借口推開,說“太累了”或者“明天還要早起”。所有的線索,
都像一條條冰冷的蛇,纏繞著我的心臟,越收越緊,指向那個我最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我需要證據。不是為了挽回什么,而是為了讓自己徹底死心,
為了在攤牌時不至于像個歇斯底里的瘋子。我林晚,就算輸,也要輸得明明白白。
陸沉對我手機不設防,他的很多賬號密碼,為了方便,
在我手機瀏覽器里都有記錄(他大概覺得我從不碰他工作相關的東西)。
我找到了他一個不常用的郵箱,用保存的密碼登錄進去。里面大多是些垃圾郵件,
但一個被他標記為“重要”的文件夾引起了我的注意。點開,呼吸瞬間停滯。幾張電子發票。
時間就在上個月。購買地點是市中心那家只接待VIP客戶的頂級男裝定制店。
購買物品:男士西裝一套(顧嶼的尺碼),真絲領帶兩條,
還有……一塊價值不菲的限量款機械腕表(發票上標注了型號,
正是直播里顧嶼手腕上戴著的那塊!)。付款人:陸沉。日期,
正是陸沉跟我說他陪一個重要客戶去鄰市考察的那三天。所謂的“考察”,
原來是陪顧嶼去定制行頭,一擲千金。我盯著屏幕上冰冷的數字和商品名稱,渾身發冷。
陸沉送過我什么?結婚戒指之后,最貴的可能就是一個輕奢包。他總說公司創業期,
錢要花在刀刃上,要節儉。原來他的“刀刃”,是另一個男人的腰和手腕。
憤怒終于沖垮了冰冷的惡心感,像巖漿一樣在血管里奔涌。但我死死咬住了下唇。還不夠。
這點東西,他完全可以狡辯說是給合伙人的獎勵,是商務禮節。我需要更直接的,
無法辯駁的。我花錢雇了個口碑不錯的商業調查員(不是私家偵探,用戶要求規避,
就用這個稱呼),目標明確:查陸沉和顧嶼近三個月非工作時間的交集軌跡,
特別是酒店記錄。錢給得足,對方效率很高。幾天后,
一份簡潔卻致命的報告發到了我的加密郵箱。幾張清晰度不算頂級的照片,
但足以辨認:陸沉的車頻繁出現在城東一個高檔公寓小區的地下車庫入口,那個小區,
正是顧嶼的住處。時間大多是深夜,或者周末的白天。
一份酒店入住記錄的截圖(對方強調來源合法合規)。同一家酒店,同一個日期,
兩個相鄰的房間,登記人分別是陸沉和顧嶼。時間,
又是陸沉所謂的“封閉式商務會議”那幾天。更諷刺的是,會議地點就在本市,
離家不過半小時車程,他卻選擇了在外過夜。最后一張照片,像一把燒紅的鐵鉗,
狠狠烙在我的視網膜上。是某個工作日的午后,在一家很隱蔽的咖啡館露天座。
陸沉和顧嶼相對而坐。陸沉身體前傾,臉上是我久違的、帶著寵溺和縱容的笑容。他伸出手,
極其自然地用拇指指腹,擦掉了顧嶼嘴角沾著的一點奶泡。顧嶼沒有躲閃,
只是微微抬著下巴,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驕縱的依賴。那個眼神,
那個動作……超越了任何“兄弟情”、“合作伙伴”的界限。那是戀人之間才有的親昵。
所有的僥幸,所有的自欺欺人,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證據齊全了。我反而徹底冷靜下來。
憤怒沉淀成一塊堅硬冰冷的石頭,沉在心底。哭?鬧?質問?太掉價了。我要的是切割,
是利益最大化,是讓他們付出代價。
我開始不動聲色地整理我們所有的共同財產清單:房產(兩套,一套婚房,
一套投資的小公寓)、存款、陸沉公司的股份(創業初期我父母資助過一筆啟動資金,
占股15%,一直由陸清代持)、車子、保險……同時,
我約了本市一位專打婚姻和公司股權糾紛、以雷厲風行和手段強硬著稱的女律師,沈清。
在她高端冷硬的辦公室里,我把所有證據,包括直播截圖、發票、調查報告照片,
一一擺在她面前。沈律師快速翻閱著,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只有鏡片后銳利的眼神偶爾閃動。看完,她合上文件夾,看向我:“林女士,你的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