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愛我,從那天我下錯地鐵開始。后來我才知道,那趟地鐵根本沒有終點,
只有一條通往他世界的單行道。1 鑰匙聲窗外蟬鳴陣陣,
灼熱的光影透過百葉窗斑駁地灑在地板上,屋里靜得只剩風扇轉動的嗡嗡聲。
許婧坐在行李箱上,一手拎著剛打開的外賣,一手拿著鑰匙搖晃,聽著那串金屬的撞擊聲響,
突然有種陌生的踏實感。她終于搬出來了,離開了那段沉重的過去,
離開了那個滿是爭吵和失眠的合租公寓。這個單身公寓干凈、安靜,像一張剛鋪好的白紙,
等著她重新寫上屬于自己的生活。打開外賣盒的那一刻,她愣了幾秒。是桂花藕粉羹,熱的,
帶著剛剛好的甜度和溫度。可她明明點的是雞絲面。手機上寫著“訂單已送達”,
備注欄空白。配送員的電話也無法回撥。她把盒子擱到桌上,有點不安地咬著嘴唇,
卻又安慰自己:可能是店家送錯了而已。她不喜歡懷疑,
更不想在剛開始的新生活里被一些小事擾亂情緒。夜里,手機響了一聲,是一條陌生短信。
“第一天住進去還習慣嗎?藕粉沒放糖精,是你喜歡的味道。”她愣住了,短信沒有署名,
號碼也是陌生的長串。許婧盯著屏幕十幾秒,手心冒出薄汗。她從沒告訴過任何人,
自己對藕粉過敏,只能喝老式做法、不放糖精的那種。她反復翻著通訊錄、聊天記錄,
想找出那個可能“了解她”的人。沒有。凌晨兩點,她實在睡不著,下床走去廚房想喝點水。
剛擰開杯蓋,門口忽然傳來輕微的響動。“咔噠——”是門鎖的聲音,極輕,
卻足以讓她僵住。她的門,是內置自動反鎖的那種,進門后必須用鑰匙才能再打開。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進門后就反鎖了。她站在原地不敢動,直到門把手微微動了一下,
又恢復平靜。她悄悄走到貓眼前,一眼看去,空無一人。第二天一早,她去換鎖,
師傅一邊換一邊說:“這鎖新得很啊,看樣子沒幾個人動過。”她點頭,強作鎮定。晚上,
門口地墊下壓著一個信封。里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她坐在沙發上發呆,窗簾沒拉。
從照片的角度來看,像是在對面樓拍的。她猛然沖到窗前,拉上窗簾,一瞬間,
心跳聲蓋過了蟬鳴。她盯著屋內,突然注意到電視柜旁邊的抽屜微微開了一條縫。她記得,
自己昨天收拾完是關好的。抽屜里,靜靜地躺著一把鑰匙,和她那串鑰匙一模一樣,
只是多了一枚小巧的黑色掛件,上面刻著三個字母:Z.Y.S.她從沒見過這枚掛件。
可鑰匙插進門鎖,轉動時毫無卡頓。第二天,她去物業問有沒有人拷貝過她家的門禁卡。
物業經理搖頭,說系統沒記錄任何授權復制行為。“你是許小姐吧?”經理說,
“你這房子是我們一個老客戶掛出來租的,名字叫沈知曜。你們合同是他秘書簽的。
”她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回到家,手機又響了一下。“你總說自己孤獨,那我陪你。
”許婧盯著這行字,一股莫名的寒意沿著脊柱爬上來。門外有人按響了門鈴。“是我。
”對方的聲音溫和,像清晨的霧一樣漫過來,“我在你樓下,帶了早餐。你昨晚沒怎么吃,
我知道你早上肚子不好受。”她看著門口,門還緊緊關著,鑰匙就安安靜靜躺在她手邊。
可她知道——這場游戲,他已經走進來了。2 陌生熟人許婧站在門后,沒動。
門鈴又響了一次,這一次更輕,幾乎只是手指輕碰的聲音。“我知道你醒了。
”她聽見他輕輕說,像是隔著門貼在她耳邊,低聲呢喃。許婧屏住呼吸,心跳像要沖破胸腔。
一分鐘后,腳步聲漸漸離去,她這才敢松開握緊的拳頭。手機里,
那條短信還掛在屏幕上——“你昨晚沒怎么吃,我知道你早上肚子不好受。”她沒回復,
甚至沒保存號碼,卻清晰地記住了這個人。沈知曜。她在手機通訊錄里搜這個名字,空白。
打開房產租賃合同,落款人是“昊越資產管理公司”,法人一欄果然是“沈知曜”。
她咬著牙重新翻查這家公司官網,
上面只有一張首頁和一句話:“專注于城市空間的重塑與陪伴。”她冷笑了一聲,
把頁面關掉。早上八點整,她走出公寓,習慣性地戴上墨鏡和口罩。她不喜歡被人認出來,
即使沒人認識她。電梯到一樓,她往大門口走,
視線下意識往左側那棵香樟樹望去——昨天那張照片的拍攝角度,
很可能來自對面那棟樓的七層或八層。她盯著那幾扇窗看了幾秒,有一扇窗簾半拉開著,
似乎有一道身影一閃而過。許婧加快了腳步,走進地鐵站時,
她才發現手機有十多個未讀通知,都是外賣軟件的提醒。“桂花藕粉羹一份已送達。
”“粥一份已送達。”“無糖豆漿一份已送達。”她不記得自己點過這些,
配送地址卻全都準確無誤地寫著她的公寓門牌。她退出外賣軟件,撥通了客服電話,
對方卻說這些都是“熟客定制訂單”,無法追溯付款人。她掛斷電話,手有些發抖。
公司十點開例會,她盡力讓自己投入到工作中。會議室燈光明亮,她坐在長桌一側,
不時低頭記錄。直到李婉拍了她一下。“你沒事吧?怎么這么魂不守舍。”許婧回過神,
搖搖頭,“昨晚沒睡好。”李婉盯著她看了幾秒,湊近一點壓低聲音,
“你是不是又遇到那種黏人的?”許婧沉默片刻,“……比黏人更奇怪。
”她簡單說了昨晚的事,省略了一些細節,只說門外有人,門鎖有響動。李婉皺眉,
“報警了嗎?”“沒有。他沒有真的闖進來。”“婧婧,這種事不能開玩笑。”李婉頓了頓,
“你那房子是哪租的?我幫你查一下。”許婧把公司和房東的名字發給她。午休時,
李婉發來一句:“這房東名下還有五套公寓,戶型一模一樣,租給不同女生,
全是你這個類型。”她愣住,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越看越冷。“你確定?”她回。“能確定。
我在系統里查的。這人背景很干凈,但也太干凈了。像是……刻意抹掉生活痕跡。
”許婧突然覺得胃一陣收縮。
她下意識想打開樓道監控看看那天是誰送了外賣、是誰站在門外。
但小區的物業App今天打不開,顯示“系統維護中”。
她感覺自己像落進了一個靜悄悄的漩渦,水面平靜,腳下卻越陷越深。晚上回到家時,
門口沒有人,信箱也空著。她松了口氣。換了拖鞋,一腳踩進客廳,
她就看見沙發上放著一束花。是白玫瑰。包裝紙還是她喜歡的牛皮紙款式,
卡片上一行字:“房間適合有花,有人,也有我。”她愣在原地,整個人仿佛被釘在地板上。
她記得很清楚,早上出門前,門是反鎖的。鑰匙只在她手里。她快步沖進廚房,打開抽屜。
那把陌生鑰匙還在,但多了一件東西。是一支口紅,蓋子蓋得嚴絲合縫,
和她平時用的一模一樣。她有潔癖,化妝品從不外借。打開一看,膏體頂端明顯用過。
那不是她的。她像被針扎了一下,腦子空白地站了很久。夜里十一點,手機亮了一下。
還是那個號碼。“我不是陌生人,婧婧。我陪你走了很多路,只是你忘了回頭。”這一晚,
她沒再睡著。天快亮時,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站在自己公寓門外,門從里面打開,
沈知曜站在門口,沖她笑著說:“你終于回來了。”3 細節陷阱早上六點二十五分,
許婧在刺耳的鳥叫聲中醒來。她睜眼的第一秒,下意識看向臥室的窗簾。沒拉,
晨光正肆無忌憚地潑進來。可她明明記得,睡前已經拉好了。她披著外套起身,走到窗邊,
窗臺上有一枚煙灰,風一吹便散成粉末。她定定看了幾秒,不敢碰。她不抽煙,鄰居也不抽。
她關緊窗子,拉上窗簾,擰鎖時手有些發顫。手機屏幕躺在床頭柜上,靜默而安詳。她打開,
依然沒有任何新消息。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卻愈發清晰。她不是沒想過搬走。
但李婉提醒她:“搬走就斷了線索,反而什么都找不到了。”她忍了。她不想一直逃。
上午十點,她準時出現在公司會議室。會議桌上同事在討論新項目走向,她照常記筆記,
只是眼睛偶爾飄向窗外。對面寫字樓的玻璃墻上反射著她這邊的樓層,
每一層都清晰——直到她看見某一格窗戶后,忽然一閃。像是什么鏡頭掃過,再迅速消失。
她皺眉,盯了幾秒,對面已經毫無異樣。午休,她沒去食堂,而是獨自坐在茶水間小角落里,
翻看這幾天的外賣記錄。
“藕粉羹”、“小米粥”、“川貝雪梨湯”……全都是她偶爾提過喜歡的口味。她試圖回憶,
是在哪次聊天中說漏了嘴,可對話記錄一一翻過,都是空白。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三年前,
她在微博寫過一條隨手的碎碎念:“今天月經疼到想喝點溫熱的桂花藕粉,小時候的味道。
”那條微博沒幾個人點贊,像被塵封在數字垃圾堆里。她翻到那條微博,點開評論列表。
第一條是陌生賬號:“你那時候太瘦,要多補點。”賬號名叫“ZYS2046”。
她點進去,發現這個賬號幾乎沒發過什么內容,頭像是一張模糊的天空圖,關注她的時間,
是三年前的第二天。她退出微博,把賬號截圖發給李婉。五分鐘后,李婉回:“別怕,
我知道該怎么查。”她有點安心。李婉一向比她更理智,也更懂技術。晚上八點,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點外賣,而是下樓走了一圈,在便利店隨便買了點面包牛奶,
然后繞小區外側路回家。她有意從側門進,試圖避開可能的視線。但等她回到門口,
卻看到地墊下又壓了一封信。這一次沒有照片,只有一張手寫的紙條。“你換了路線,
我還是等到了你。”那一瞬間,許婧覺得心跳驟停。她猛地看向樓道四周,沒有任何腳步聲,
也沒有監控。她咬牙將紙條收進包里,打開門后反鎖,所有鎖扣都一一確認。
她坐在沙發上開始復盤每一個細節,意識到自己必須主動出擊。她決定在屋里設一個小陷阱。
她把玄關那只鞋柜的一只拖鞋往后挪了兩厘米,旁邊放了一張小紙片。只要鞋被動過,
紙片就會位移。又在廚房調料柜里放了一根細長的發絲,連接在門縫之間,只要有人打開,
發絲就會斷。做完這一切,她坐回沙發上,望著天花板。房間依舊安靜,燈光溫黃。
她忽然想起以前讀過的一句話:“控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意識到被控制時,已無力掙脫。
”她開始寫日記,用最傳統的方式,把這段經歷記錄下來。不是為留證,
是為了提醒自己——她清醒地活著。晚上十一點,李婉發來一段音頻。
她用軟件恢復了那條ZYS賬號綁定的郵箱信息,發現是一個私人域名結尾的公司郵箱。
“我查過了,這個域名曾短暫用于昊越資產管理公司的對外投融資部,負責人正是沈知曜。
”許婧盯著那幾個字,腦海里一片空白。她不是巧合遇見他,
他是在她生活中蟄伏已久的捕獵者。她忽然回頭,望向那扇始終緊閉的臥室門。門縫下,
一道光影閃了閃。她站起身,腳步輕輕靠近。門后空無一人。可窗簾邊緣,
像是有風輕輕拂過。桌上的紙條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她的名字,
一筆一劃都工整異常。她顫著手打開。里面只有一句話。“婧婧,我們終于開始溝通了,
這比你獨自猜疑要好得多,不是嗎?”4 鏡中人風把窗簾吹得獵獵作響,
屋內卻安靜得仿佛連呼吸都被按了靜音。許婧坐在床邊,信封中的那張紙還放在她掌心。
“婧婧,我們終于開始溝通了,這比你獨自猜疑要好得多,不是嗎?”她看著那行字,
越讀越冷,仿佛有人正坐在她對面,面帶微笑地看著她讀每一個字。她終于明白,
沈知曜并不怕她發現他。相反,他在等她意識到,然后與他進入他設定好的對話。
一個不對等的對話,一個她早就注定失語的游戲。她打開電腦,
信記錄、快遞信息、對方名字在合同中的位置、李婉查出的關聯公司、以及屋內的物理線索。
她不是技術專家,但她清楚自己的思維一旦冷靜下來,就不會輕易被帶亂。
她把所有文件放進一個加密文件夾,用不同郵箱備份,
并留下一份打印件藏進床底的雜物箱中。凌晨三點,房間里忽然傳來“咔噠”一聲輕響。
不是門鎖,是衣柜的門——她關得很緊,卻像有人從里面輕輕推開。
她拿起床頭的臺燈當武器,慢慢靠近。打開衣柜,里面空無一物。她正要轉身,
發現衣柜門的內側,貼著一張老照片。那是五年前,
她大學畢業旅行時在云南大理的一張合影。她坐在湖邊的石階上笑得燦爛,
照片的拍攝角度不是合影者,而是遠處偷偷拍攝的仰角。
照片背后寫著一行熟悉的字跡:“你總是笑得太用力,我怕你心里很孤獨。
”她幾乎要吐出一口冷氣。五年前,她根本沒公開過那段旅行。照片也從未上傳過社交平臺。
那么,這人從什么時候開始跟著她?為什么選現在才顯露?天亮之后,她接到了物業的電話。
“您好,許小姐,您之前反映的門禁系統問題,我們調出了錄像,
不過要您本人來現場簽個保密聲明才能查看。”她第一時間趕到物業管理中心,
接待她的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職員,戴著黑框眼鏡,態度溫和。他把監控播放給她看。
畫面清晰可辨,是她那天半夜回家的畫面。她站在門前掏鑰匙,背后兩米處,
一個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走廊轉角陰影里,直到她進門后,他才緩緩轉身,動作輕巧、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