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角落一盞落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暈。沈澤躺在房間中央的病床上，身上蓋著潔白的被子，

各種監測儀器的管線纏繞著他。他瘦脫了形。曾經輪廓分明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

臉色是那種毫無生氣的灰敗，薄薄的嘴唇干裂泛白。氧氣面罩覆蓋著他的口鼻，

隨著他微弱艱難的呼吸，面罩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白霧。才兩年不見，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掌控一切的男人，竟被病魔折磨成了這副模樣。

像一株被驟然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植物，正在迅速地枯萎。巨大的沖擊讓我瞬間紅了眼眶。

不是愛，不是恨，是一種純粹的、對生命如此脆弱易逝的悲愴。我一步步走到床邊，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毫無知覺地躺著，只有監測儀器上微弱起伏的曲線，

證明他還殘存著一絲氣息。我為什么要來？來看一個欺騙我、傷害我的人最后一眼？

是出于人道主義？還是內心深處，那絲從未徹底熄滅的、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牽掛？

目光掃過他露在被子外的手。那雙手曾經修長有力，簽下過無數決定性的文件，

也曾在某個冬夜，用溫熱的手掌包裹過我冰涼的手指。此刻，它們枯瘦得只剩下骨頭，

無力地搭在身側。我的視線猛地頓住！在他右手枯瘦的指間，緊緊攥著一樣東西。

因為攥得太緊，指節都泛著青白。那似乎是一張照片的一角。露出來的部分，

是一個女孩的側臉。蓬松的、帶著自然卷的頭發，模糊卻透著青春活力的輪廓。

這個側影……這個發絲卷曲的弧度……一股強烈的、莫名的熟悉感，

像電流一樣瞬間擊中了我！心臟驟然狂跳起來！這感覺……這感覺太奇怪了！

像是在哪里見過無數次！但絕對不是我自己！我的頭發是直的！

一個荒謬絕倫、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撕裂了我混亂的思緒！

難道……難道這個發絲卷曲的側影……才是他真正的白月光？！

那……那照片上穿米白裙子、直發的“我”……又是誰？！

巨大的混亂和荒謬感讓我幾乎站立不穩。我踉蹌一步，扶住了冰冷的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