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了三年太子妃,才知道自己是個笑話夫君和我庶妹搞在一起,親手害死了我們的兒子,
還把我關在地牢里等死,但老天有眼,我逃出來了現在,
我要讓他們知道 什么叫“以牙還牙,加倍奉還”!1大周元啟三年春,東宮張燈結彩。
今日是我與太子蕭景琰成婚三周年的慶典。宮人們都說,太子與太子妃琴瑟和鳴,
是大周朝難得的佳偶天成。“娘娘,您今日真美。”侍女青霜為我戴上最后一支金鳳釵,
鏡中的女子眉目如畫,一襲正紅色宮裝襯得肌膚如雪。我抿唇一笑,
指尖輕撫過梳妝臺上的一個小木馬。那是琰兒最愛的玩具,我的承煜,我兩歲的小太陽。
“殿下呢?”“太子爺在前廳接待各位大人,說讓娘娘好好休息,晚宴時再過來陪您。
”我點點頭,抱起正在榻上玩耍的承煜。他咯咯笑著,小手抓住我鬢邊垂下的珍珠流蘇。
“娘親,漂漂!”“小淘氣。”我親了親他柔軟的臉頰,“走,娘親帶你去后花園看花花。
”四月的東宮后花園,牡丹開得正盛。我抱著承煜走在花間小徑,
他興奮地指著各種顏色的花朵,咿咿呀呀地說著只有我們才懂的童言稚語。“姐姐好雅興。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我轉身,看到我的庶妹沈雨薇站在廊下,
一襲水藍色紗裙,笑得溫婉可人。“雨薇?你怎么來了?”我有些驚訝。自從我嫁入東宮,
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就很少出現在我面前。“今日是姐姐的大日子,妹妹怎能不來祝賀?
”她緩步走近,身上淡淡的茉莉香隨風飄來。”這是給承煜的禮物。
”她遞過一個精致的錦盒,我單手抱著承煜,另一只手接過打開。里面是一對小巧的金鐲,
上面刻著吉祥如意的花紋。“太貴重了。”我微微皺眉。“姐姐說哪里話。
”沈雨薇笑得眉眼彎彎,“讓我抱抱承煜可好?他出生后,我還沒怎么親近過呢。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我心一軟,將承煜遞了過去。承煜也不認生,乖乖地讓她抱著。
“承煜真像姐姐,尤其是這雙眼睛。”沈雨薇輕聲說著,抱著孩子向荷花池邊走去,“來,
小乖乖,看看池子里的小魚。”我跟在后面,突然覺得有些不安。
沈雨薇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單薄,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雨薇,別太靠近水邊。
”她恍若未聞,繼續(xù)向前走,直到站在池邊最邊緣的石欄旁。然后,她轉過身,
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姐姐知道嗎?”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景琰哥哥最討厭別人騙他。
”我心頭一顫:“你在說什么?把承煜還給我!”“尤其是,“她繼續(xù)道,
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用別人的孩子冒充皇室血脈這種彌天大謊!”我如遭雷擊,
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她雙手一揚——時間仿佛靜止了。我眼睜睜看著我的承煜從她手中飛出,
劃出一道弧線,落入荷花池中。“承煜!!!”我撕心裂肺地尖叫,不顧一切地沖向池邊,
縱身跳入冰冷的池水。春寒料峭,池水刺骨,我拼命劃水,向那個正在下沉的小小身影游去。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能抓住他了…突然,一股大力從背后拽住我的衣領,
硬生生將我拖回岸上。“放開我!我的孩子!救救他!”我瘋狂掙扎,卻被人死死按住。
“知意,你瘋了嗎?”蕭景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冰冷得不像人類。我抬頭,
看到我的夫君——大周太子蕭景琰站在那里,面色鐵青。沈雨薇正伏在他肩頭啜泣,
渾身濕透,楚楚可憐。“景琰!快救承煜!他還在水里!求求你!”我抓住他的衣擺哀求。
“太子妃娘娘…您怎么能這樣…”沈雨薇抽泣著說,“我知道您不喜歡我,
可承煜是無辜的啊…您怎么能親手把他…”我如墜冰窟:“你說什么?
明明是你——”“夠了!”蕭景琰厲聲打斷,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厭惡,“太醫(yī)!
先把沈小姐扶下去更衣。至于太子妃…”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押回寢宮,嚴加看管。
”“不!景琰!你聽我說!承煜還在水里!求求你救救他!他是你的兒子啊!
”我歇斯底里地哭喊,卻被人強行拖走。最后一瞥,
我看到宮人們手忙腳亂地從池中撈起那個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岸邊,
像一朵凋零的小花。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當晚,我被關在寢宮內,門外侍衛(wèi)森嚴。
無論我怎么哭喊解釋,無人理會。直到三更時分,門終于開了。蕭景琰獨自走進來,
身上還穿著白天的衣服,只是胸前多了一朵白花。
我跪著爬到他腳邊:“承煜…我們的承煜…”“那個野種已經埋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眼中沒有一絲溫度。我震驚地抬頭:“你說什么?他是你的兒子!
你怎么能——”“我的兒子?”他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封信扔在我臉上,“沈知意,
你真當我是傻子?”我顫抖著打開信,上面是我與一個叫“陳郎“的人的往來情書,
字跡確實與我的極為相似。“這是什么?我從未寫過這些!”“還在狡辯。
”他俯身捏住我的下巴,“太醫(yī)已經驗過,那孩子至少比你說的小半歲。
正好對得上你父親出征前那段時間。
”我渾身發(fā)抖:“不…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陷害…”“陷害?”他松開手,
厭惡地擦了擦手指,“沈雨薇親眼看見你與那人在后花園私會,還替你隱瞞了這么久。
若不是今日你喪心病狂殺害親子,她還不忍心告訴我。”我如遭雷擊,
終于明白了沈雨薇的陰謀。但更讓我心寒的是,蕭景琰——這個與我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
竟連調查都不做就定了我的罪。“蕭景琰,“我抬起頭,淚流滿面卻不再哀求,
“你會后悔的。”他冷笑一聲,轉身離去:“傳令,太子妃突發(fā)惡疾,暴斃。明日發(fā)喪。
”門關上的瞬間,我癱軟在地。但我知道,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2我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拖進東宮地牢時,身上的華服已經被扒得只剩單薄的中衣。
金鳳釵、珍珠耳墜,所有象征太子妃身份的物件全被收走,仿佛從未存在過。“進去!
”婆子猛地一推,我踉蹌著跌入一間陰暗潮濕的石室。身體撞在堅硬的地面上,
膝蓋傳來尖銳的疼痛。我掙扎著坐起來,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間不足五尺見方的囚室,
三面石墻,一面鐵柵欄。角落里放著一個散發(fā)著惡臭的便桶,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太子妃娘娘,這里可比您寢宮涼快多了。”婆子陰陽怪氣地笑著,
將一碗發(fā)餿的飯菜從柵欄縫隙塞進來,“好好享用吧。”腳步聲漸漸遠去,地牢重歸寂靜,
只有不知何處的水滴聲在黑暗中回蕩。我蜷縮在墻角,雙臂緊緊抱住自己。春寒料峭,
石室的寒氣從四面八方侵入骨髓。但比起身體的寒冷,心中的冰冷卻更甚。承煜死了。
我的孩子,我兩歲的太陽,就這樣消失在那冰冷的荷花池中。我閉上眼睛,
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畫面——沈雨薇松開手,承煜小小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然后——“啊!”我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疼痛讓我稍微清醒了些。為什么?沈雨薇為什么要這么做?蕭景琰為什么不相信我?
我回想著白天發(fā)生的一切,越想越覺得荒謬。那些所謂的情書,那個根本不存在的“陳郎“,
還有承煜的年齡…全是漏洞百出的謊言!可蕭景琰竟然信了,連查證都不曾,就給我定了罪。
石室外的火把忽明忽暗,在墻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腳步聲。
“殿下說了,不準任何人探視。”是守衛(wèi)的聲音。“放肆!本小姐奉太子口諭前來問話,
你也敢攔?”這個聲音讓我渾身一顫——沈雨薇。守衛(wèi)唯唯諾諾地退開,片刻后,
一抹水藍色出現在柵欄外。沈雨薇已經換了一身干凈衣裳,發(fā)髻重新梳得一絲不茍,
臉上甚至還施了脂粉。“姐姐,住得可還習慣?”她笑吟吟地站在柵欄外,
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我猛地撲向柵欄:“沈雨薇!你為什么要害承煜!他是無辜的!
”“噓——”她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姐姐說話可要當心,
隔墻有耳。若是讓人知道太子妃娘娘死不悔改,污蔑他人,恐怕…性命難保啊。
”我死死盯著她:“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什么?”她輕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
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柵欄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姐姐難道還不明白嗎?從始至終,我想要的,
只有景琰哥哥啊。”我如遭雷擊:“你…你們…”“沒錯。”她湊近柵欄,聲音壓得極低,
卻字字如刀,“我與景琰哥哥,早在你嫁入東宮前就已經…親密無間了。他娶你,
不過是為了沈家的兵權罷了。”我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轉。三年前那個春日,
蕭景琰在御花園偶遇正在賞花的我,他含笑折下一枝桃花贈我,
說“人面桃花相映紅“的場景還歷歷在目。難道這一切…都是算計?“不可能…”我搖著頭,
聲音顫抖,“他若只想要兵權,為何…為何對我那般好…”“因為姐姐好騙啊。
”沈雨薇掩嘴輕笑,“景琰哥哥說了,像姐姐這樣天真愚蠢的大家閨秀,
給點甜頭就死心塌地,最適合用來當幌子了。”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剜著我的心。
我想起婚后蕭景琰對我的種種溫柔:我生病時他徹夜不眠的守候,
我懷孕時他親手為我熬的補湯,承煜出生時他抱著孩子喜極而泣的模樣…難道全是演戲?
“那承煜呢?”我聲音嘶啞,
“他總歸是蕭景琰的骨肉…”沈雨薇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那個孽種本就不該存在!
每次看到景琰哥哥抱著他,我都恨不得掐死他!”她深吸一口氣,又恢復了那副溫婉模樣,
“不過現在好了,景琰哥哥已經答應立我為太子妃,等我們的孩子出生…”“你這個毒婦!
”我猛地伸手穿過柵欄想抓住她,卻只扯下了她腰間的一塊玉佩。沈雨薇后退一步,
冷笑道:“姐姐還是省省力氣吧。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她轉身欲走,
又回頭拋下一句,“沈家謀反,滿門抄斬的圣旨,今早已經下了。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你說什么?”“父親、母親,
還有你那幾個哥哥…”她輕飄飄地說著,仿佛在談論天氣,“哦,除了沈翊,
他還在邊關負隅頑抗,不過也撐不了多久了。”“你胡說!父親對朝廷忠心耿耿!
”我瘋狂搖晃著柵欄,“放我出去!我要見蕭景琰!”“省省吧姐姐。”沈雨薇整理著衣袖,
“證據確鑿,沈家私通匈奴的書信是從父親書房搜出來的,上面還有他的印鑒呢。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起來,那些書信的筆跡,
和姐姐的真是像極了…”我癱坐在地,終于明白了這場陰謀的全貌。從承煜到沈家,
一個不留…好狠的計策!沈雨薇滿意地看著我的反應,轉身離去,
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我呆坐在黑暗中,手中的玉佩硌得掌心發(fā)疼。借著微弱的火光,
我低頭看去——那是一枚上好的和田玉,上面雕著比翼雙飛的圖案。
玉背面刻著兩行小字:“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這是…我送給蕭景琰的定情信物!
他竟轉手送給了沈雨薇!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guī)缀踔舷ⅰ?/p>
三年前我親手將這枚玉佩系在蕭景琰腰間,他當時握著我的手說:“知意,此生定不負你。
”騙子!全是騙子!我將玉佩狠狠砸向墻壁,玉石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地牢中格外刺耳。
不知過了多久,守衛(wèi)送來一盞油燈和紙筆。“太子爺吩咐,讓娘娘寫認罪書。
”守衛(wèi)不敢看我,放下東西就匆匆離去。我盯著那疊白紙,突然笑了,越笑越大聲,
直到笑出了眼淚。好一個蕭景琰,害死我兒,滅我滿門,還要我親筆認下這莫須有的罪名!
我抓起筆,在紙上瘋狂書寫,不是認罪書,
而是將這三年來蕭景琰對我說過的所有誓言、所有情話一字不落地寫下來。寫完一張又一張,
直到墨盡筆禿。然后我拿起油燈,將那些寫滿甜蜜謊言的紙張一張張點燃。火光中,
我仿佛又看到蕭景琰溫柔的笑臉,聽到他輕聲喚我“知意“…火苗舔舐著紙張,
化作灰燼飄落。就像我的愛情,我的婚姻,我的人生。當最后一張紙化為灰燼,
我拾起地上最鋒利的一塊碎玉,對準了自己的手腕。“父親,母親,
承煜…等我…”就在玉片即將劃破皮膚的瞬間,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聽說了嗎?
沈家滿門抄斬,血流成河啊!”“可不是,據說沈老將軍臨死前還在喊冤呢!”“噓,
小聲點,別讓里面那位聽見…”我的手僵在半空,碎玉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死了…都死了…我呆呆地望著地牢頂部,那里有一道裂縫,隱約能看見一線天空。
曾經我是多么幸運的沈家嫡女,父親疼愛,兄長呵護,嫁得如意郎君,
生下聰慧可愛的兒子…如今,全沒了。碎玉的棱角在火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我伸手將它撿起,卻沒有再次對準手腕,而是緊緊攥在掌心,任由鋒利的邊緣割破皮肉,
鮮血直流。痛,才能讓我記住今日之辱。恨,才能支撐我活下去。
“沈雨薇…蕭景琰…”我將這兩個名字在唇齒間反復咀嚼,仿佛要嚼碎他們的骨頭,
“只要我還活著…總有一天…”地牢的門再次被打開,一個婆子端著飯菜走進來,
看到滿地的灰燼和血跡,驚叫一聲:“快來人啊!太子妃自戕了!”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在失去意識前,我聽到有人喊:“快去稟報太子爺!”呵…蕭景琰,你還會在意我的死活嗎?
當我再次醒來時,發(fā)現自己被綁在了木架上,手腕上的傷口被粗糙地包扎過。
一個太醫(yī)模樣的人正在給我把脈,見我醒了,立刻對外面喊道:“娘娘醒了!
”蕭景琰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穿著一身素白錦袍,腰間系著一條銀色腰帶,
面容比往日更加冷峻。看到我醒來,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恢復了冰冷。
“想死?”他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沒那么容易。”我別過臉去,不愿看他。
“沈知意,你以為死了就能解脫?”他冷笑一聲,“你欠我的,還沒還清。”我轉過頭,
直視他的眼睛:“蕭景琰,我沈知意欠你什么?是一顆真心,還是沈家滿門的性命?
”他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但轉瞬即逝:“沈家通敵叛國,罪有應得。
至于你…”他俯身在我耳邊輕聲道,“我要你活著,親眼看著我和雨薇恩愛白頭,兒孫滿堂。
”我渾身發(fā)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憤怒:“蕭景琰,舉頭三尺有神明!
你和沈雨薇會遭報應的!”“報應?”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說完,他轉身離去,在門口對守衛(wèi)吩咐道:“每日灌食,別讓她死了。”接下來的日子,
我如同行尸走肉。每天被強行灌入難以下咽的糊狀食物,然后被鎖在木架上,
直到深夜才被放下來。我的手腕因為長期捆綁已經磨出了血痕,身上的衣服早已污穢不堪,
頭發(fā)打結,渾身散發(fā)著異味。但比起身體的痛苦,
更折磨我的是那些不斷閃回的記憶碎片——承煜咯咯的笑聲,
父親教我寫字時嚴厲又慈愛的目光,母親為我梳頭時溫柔的低語,
還有…蕭景琰曾經看我的眼神,那么深情,那么專注…假的,全是假的。我蜷縮在角落,
將臉埋入雙膝之間。地牢的寒氣侵入骨髓,但我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因為我的心,
比這地牢還要冷上千百倍。直到有一天,守衛(wèi)的談話飄進我的耳朵:“聽說了嗎?
沈翊將軍大破匈奴,凱旋歸來了!”“噓,小聲點!太子爺下令封鎖消息,
就是怕那位知道…”“可是皇上已經下旨,要重賞沈將軍呢!”我猛地抬起頭,心臟狂跳。
大哥…還活著!3地牢沒有四季。我不知道自己被關在這里多久了。起初,
我還數著從墻壁縫隙透進來的光線變化,一天,兩天…后來,
饑餓、寒冷和黑暗模糊了時間的界限。手腕上的傷口已經結痂,留下猙獰的疤痕。
這是我自己刻下的記號,每道疤痕代表一個我認為已經過去的日子。
如今這些疤痕已經覆蓋了整個小臂,層層疊疊,有些甚至重疊在一起。“吃飯了。
”粗啞的聲音從柵欄外傳來,一個缺了門牙的老婆子將一碗發(fā)霉的稀粥推進來。
我慢慢爬過去,雙手捧起碗。粥已經冷了,表面結了一層膜,散發(fā)著酸臭味。我閉上眼睛,
強迫自己一口口咽下。每一口都像刀割般痛苦,但我必須吃。我要活著。
活著才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活著才能看到蕭景琰和沈雨薇付出代價。
碗底最后一口粥喝盡,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老婆子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蹲在柵欄外,
用渾濁的眼睛打量我。“娘娘,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她突然問道。我搖搖頭。
在地牢里,每一天都一樣。“元啟六年三月初七。”老婆子的聲音壓得極低,
“您被關在這里,整整三年了。”三年…我的承煜如果還活著,已經五歲了。
他會是什么模樣?是不是已經開始學寫字了?會不會像他父親一樣,
笑起來眼角有淺淺的紋路?心臟猛地抽痛,我捂住胸口,大口喘息。
“娘娘…”老婆子欲言又止,左右張望了一下,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迅速塞進柵欄,
“老奴只能幫您到這了。”我顫抖著打開布包,里面是一塊干凈的紗布和一小盒藥膏。
這是三年來,我第一次收到不是來自敵人的“禮物“。“為什么?”我嘶啞著嗓子問。
老婆子嘆了口氣:“老奴的女兒…也曾是東宮的侍女。”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但眼中的悲憤說明了一切。我點點頭,小心地將藥膏涂在手腕最嚴重的傷口上。
清涼的感覺暫時緩解了火辣辣的疼痛。“謝謝。”我輕聲說。老婆子搖搖頭,起身準備離開,
卻又停下腳步:“娘娘…還有一事。”她聲音更低了,“邊境傳來消息,沈翊將軍大破匈奴,
不日將凱旋回朝。”我猛地抬頭,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大哥…還活著?”“噓!
”老婆子緊張地看了看走廊,“太子爺下令封鎖消息,就是怕您知道。”她匆匆收拾了碗,
低聲道,“娘娘保重,老奴明日再來。”腳步聲漸漸遠去,我癱坐在地上,淚水無聲滑落。
大哥還活著…沈家還沒有絕后!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我黑暗的世界。我擦干眼淚,
環(huán)顧這間囚禁我三年的地牢。墻壁上滿是我用指甲刻下的“正“字,
記錄著我認為已經過去的日子;角落里堆著已經發(fā)黑的稻草,
上面爬滿了虱子;便桶的惡臭彌漫在空氣中,我已經聞不到了。三年來,我像畜生一樣活著。
每日除了那碗餿粥,就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回憶折磨著我。蕭景琰說到做到,他真的讓我活著,
親眼看著他和沈雨薇如何恩愛。每隔一段時間,沈雨薇就會“好心“來探望我,
帶來外面的消息——蕭景琰如何寵愛她,皇上如何贊賞她,朝臣們如何巴結她…還有,
她如何懷上了太子的骨肉。“姐姐,你知道嗎?景琰哥哥說,等我們的孩子出生,
就請封為皇太孫呢。”她撫摸著微微隆起的腹部,笑得那么得意,“可惜啊,
你的野種永遠沒這個機會了。”每一次,我都恨不得撲上去撕碎她那虛偽的笑臉。但每一次,
我都只是靜靜地聽著,將仇恨深埋心底。因為我知道,憤怒只會讓他們更加愉悅。而沉默,
才是最好的武器。夜深了,地牢更加陰冷。我蜷縮在角落里,聽著老鼠在稻草中穿梭的聲音。
突然,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不是老婆子那種拖沓的步伐,而是輕盈的、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我立刻警覺起來,將老婆子給的藥膏和紗布藏進衣服夾層,然后裝作熟睡的樣子。
“…殿下放心,沈翊就算回來也查不出什么…”“哼,你懂什么?
沈翊不是他那個愚蠢的妹妹,若讓他起疑…”“那…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偽造些證據…”是蕭景琰和沈雨薇的聲音!他們正朝這邊走來。我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總之,在沈翊回京前,必須處理好一切。”蕭景琰的聲音冰冷,“還有,地牢里那個,
看緊了。若走漏半點風聲…”“景琰哥哥別擔心,“沈雨薇嬌聲道,“那賤人早就瘋了,
整日胡言亂語,誰會信她?再說了,她根本不知道沈翊要回來的消息。”“但愿如此。
”腳步聲停在柵欄外,我感覺到一道目光在我身上掃過,“這女人…倒是比我想象的堅強。
”“怎么?景琰哥哥心疼了?”沈雨薇的聲音帶著醋意。“胡說什么。”蕭景琰冷笑,
“我只是覺得,讓她這么輕易死了,太便宜她了。”腳步聲漸漸遠去,我慢慢睜開眼睛,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蕭景琰,你終于開始害怕了?大哥要回來了…沈家還有人活著!
這個念頭讓我渾身顫抖,不是出于恐懼,而是興奮。三年來第一次,
我感到血液在血管中奔騰,心臟有力地跳動著。我要活著,活著見到大哥,告訴他一切!
第二天,老婆子來送飯時,我假裝不經意地問:“嬤嬤,大將軍什么時候回京?
”老婆子手一抖,差點打翻粥碗:“娘娘慎言!老奴…老奴什么都不知道。”“求你了,
“我抓住她的衣袖,“告訴我,我大哥什么時候到?”老婆子猶豫良久,
終于低聲道:“聽說是下個月初…娘娘,您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您的!”“我不會連累你。
”我松開手,心中已經開始盤算。下個月初…還有二十多天。我必須在這之前逃出去。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仔細觀察地牢的守衛(wèi)情況。送飯的老婆子每天辰時和酉時各來一次,
每次停留不到半刻鐘;守衛(wèi)每兩個時辰換一次班,交接時有短暫的空檔;每隔三天,
會有一個小廝來清理便桶…我必須抓住其中一個機會。機會來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那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狂風呼嘯,雨點砸在地牢頂部的聲音震耳欲聾。
守衛(wèi)們似乎都躲到里面去了,走廊上空無一人。我正在假寐,突然聽到輕微的金屬碰撞聲。
睜開眼睛,看到柵欄外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是那個清理便桶的小廝!
“娘娘…”小廝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雨聲淹沒,“大將軍托人帶話給您。”我猛地坐起,
撲到柵欄邊:“什么?”“大將軍說,'知意,撐住,哥哥回來了'。”小廝說完,
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小的發(fā)簪,塞進柵欄,“這個給您防身。”我接過發(fā)簪,
是普通的銅簪,但尖端磨得很鋒利。這是三年來,我得到的第一件武器。“你是誰?
為什么幫我?”我警惕地問。小廝搖搖頭:“奴才只是受人之托。”他頓了頓,“娘娘,
三日后守衛(wèi)統領家中有喜事,大部分守衛(wèi)都會被請去喝酒。那晚子時,會有人來帶您出去。
”我還想再問,小廝卻已經提起便桶匆匆離去,只留下一句話飄散在雨中:“娘娘保重。
”我緊握著發(fā)簪,將它藏進袖中。這可能是個陷阱,但我別無選擇。三年了,
我第一次感到希望離我如此之近。第二天,沈雨薇突然來到地牢。她穿著一身大紅錦袍,
腹部已經明顯隆起,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喜色。“姐姐,我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她站在柵欄外,笑得那么燦爛,“我有孕在身,景琰哥哥為了給我們的孩子祈福,
決定大赦天下呢。”我冷冷地看著她,不發(fā)一言。“當然,“她俯下身,
紅唇幾乎貼到柵欄上,“大赦天下可不包括姐姐你。景琰哥哥說了,你要在這里關到死。
”“是嗎?”我輕聲說,“那真是可惜。”她似乎沒料到我會回應,愣了一下:“可惜什么?
”“可惜你的孩子,永遠都要活在我兒的陰影下。”我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
“蕭景琰每晚抱著你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承煜?當他叫你'雨薇'時,
會不會恍惚覺得是'知意'?”沈雨薇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我輕笑一聲,“那你為什么這么激動?是不是蕭景琰在床上,
也曾不小心叫過我的名字?”“閉嘴!”沈雨薇尖叫一聲,猛地伸手想打我,
卻因為柵欄阻隔而落空。她氣得渾身發(fā)抖,“景琰哥哥恨你!他親口說的,
娶你是他這輩子最后悔的決定!”我平靜地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樣子,心中毫無波瀾。
曾幾何時,這樣的話會讓我痛不欲生。但現在,我只覺得可笑。“沈雨薇,“我慢慢站起身,
走到柵欄前,與她僅一欄之隔,“你知道嗎?我在地牢這三年,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警惕地后退一步:“什么事?”“蕭景琰不愛我,也不愛你。”我一字一句地說,
“他只愛他自己。今天他能為了權力拋棄我,明天就能為了別的拋棄你。”“胡說八道!
”沈雨薇厲聲道,但眼中閃過一絲不安,“景琰哥哥愛我,
我們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孩子…”“那就祝你好運了。”我轉身回到角落,不再看她。
沈雨薇站了一會兒,突然冷笑:“差點忘了正事。景琰哥哥讓我來告訴你,三日后沈翊抵京,
皇上要在太和殿設宴慶功。”她頓了頓,“當然,姐姐是沒機會參加了。不過景琰哥哥說了,
會替你…好好招待大將軍的。”我背對著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這是威脅…蕭景琰要對大哥不利!“滾。”我冷冷地說。
沈雨薇得意地笑了:“姐姐好好休息吧,畢竟…你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說完,她轉身離去,
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我松開緊握的拳頭,掌心已經鮮血淋漓。但我感覺不到疼痛,
因為心中的怒火已經燒盡了所有感官。蕭景琰要對大哥下手…我必須在那之前逃出去!
我摸出袖中的發(fā)簪,在墻壁上又刻下一道痕跡。這是第三十七道,
代表我被囚禁的第三十七個月。但很快,這些都將成為過去。大哥,等我。4三日后。
我蜷縮在地牢角落,手中的銅簪在石磚上反復磨礪。這三天,
我?guī)缀醪幻卟恍莸貙⑦@支發(fā)簪磨得鋒利如刀。銅簪尖端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光,
像一條蓄勢待發(fā)的毒蛇。“吃飯了。”熟悉的聲音從柵欄外傳來,是那個缺牙的老婆子。
我迅速將發(fā)簪藏入袖中,拖著沉重的鎖鏈挪到柵欄邊。老婆子今天神色慌張,
遞粥碗的手不停顫抖。“嬤嬤,怎么了?”我接過碗,低聲問道。老婆子左右張望,
確定無人后,俯身低語:“娘娘,今晚子時,老奴當值。太子爺和那毒婦都去參加宮宴了,
守衛(wèi)也少了大半…”她沒說完,但我已明白她的意思。“多謝。”我喉嚨發(fā)緊,
幾乎說不出話來。老婆子搖搖頭,渾濁的眼中含淚:“老奴的女兒…就是被那毒婦害死的。
娘娘,您一定要活著出去,為我們這些苦命人討個公道。”我握緊她的手,重重地點頭。
老婆子匆匆離去后,我強迫自己喝下那碗發(fā)餿的粥。今晚需要體力,
我必須吃下這些令人作嘔的食物。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地牢里的光線漸漸暗淡。
我借著微弱的光亮,最后一次檢查銅簪。它已經足夠鋒利,可以割開皮肉,
也能撬開不太復雜的鎖。我撫摸著腳踝上的鐵鏈,這是三年來最沉重的枷鎖。
鐵鏈另一端釘在墻上,限制了我的活動范圍。但鐵鏈與腳鐐連接處的鎖,看起來并不復雜。
子時將至,地牢里安靜得可怕。往常這個時候,還能聽到守衛(wèi)的鼾聲和老鼠的窸窣聲,
但今晚,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咔嗒。鎖鏈輕響,我猛地抬頭。柵欄外,
老婆子佝僂的身影出現在昏黃的燈籠光下。
她身后還跟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是那個清理便桶的小廝!“娘娘,
“老婆子顫抖著手打開柵欄門,“快,我們時間不多。
”我拖著鎖鏈挪到柵欄邊:“腳鐐…”小廝迅速上前,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奴才偷來的,
只能開腳鐐,牢門鑰匙在統領身上。”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轉,咔噠一聲,
束縛我三年的腳鐐終于松開。我活動了一下腫脹的腳踝,鉆心的疼痛讓我差點叫出聲來。
“娘娘,換上這個。”小廝遞過一套粗布衣裳,“奴才妹妹的,您將就著穿。
”我迅速脫下身上已經破爛不堪的囚衣,換上那套粗布衣裳。衣服很寬大,但總比囚衣強。
“從這里出去,右轉走到盡頭,有一個廢棄的排水道。”小廝低聲指示,
“順著排水道能到冷宮后面的花園。今晚宮宴,那里沒人。”“你們呢?”我系好衣帶,
將銅簪藏在袖中。老婆子苦笑:“老奴活夠了,娘娘不必掛心。
”小廝卻挺直了腰桿:“奴才要留下來制造混亂,給娘娘爭取時間。”我心頭一熱,
握住他們的手:“若我沈知意有重見天日的一天,必不忘二位恩情。”“娘娘快走吧,
“老婆子推著我,“再耽擱就來不及了。”我深吸一口氣,鉆出柵欄。三年了,
我第一次踏出這間囚室。走廊比我想象的要長,兩側是同樣的柵欄門,但都空著。東宮地牢,
原來只關了我一個人。右轉走到盡頭,果然看到一個被鐵柵欄封住的排水口。
柵欄已經銹跡斑斑,我用力搖晃了幾下,紋絲不動。“該死!”我咬牙,掏出銅簪,
試圖撬開鎖扣。銅簪太細,使不上力。汗水順著我的額頭滑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隨時可能有人發(fā)現我逃跑了。就在我?guī)缀踅^望的時候,銅簪突然卡到了一個著力點。
我用力一撬,銹蝕的鎖扣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松動了!我使出全身力氣,
終于將鐵柵欄拉開一個勉強能通過的縫隙。污水和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但我顧不上這些,
彎腰鉆了進去。排水道又窄又矮,我只能爬行前進。污水浸透了粗布衣裳,冰冷刺骨。
黑暗中,我能感覺到老鼠從我身邊竄過,甚至有幾只爬過我的手背。爬行了不知多久,
前方終于出現一絲微光。我加快速度,朝著光亮處爬去。光線越來越強,最后,
我看到了排水道的出口——一個被雜草半掩的洞口。我奮力爬出洞口,跌入一片灌木叢中。
夜風拂過臉頰,帶著久違的自由氣息。我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抬頭望去——這是一座荒廢的花園,遠處矗立著一座黑漆漆的宮殿,想必就是小廝說的冷宮。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向冷宮挪去。每走一步,腳踝都傳來鉆心的疼痛,但我咬牙堅持著。
比起三年的地牢生活,這點痛算什么?冷宮大門上的鎖已經銹蝕,輕輕一推就開了。
里面黑漆漆的,散發(fā)著霉味和塵土的氣息。我摸索著前進,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跌倒在地。
“嘶——”我倒抽一口冷氣,膝蓋火辣辣地疼。但我不敢停留,掙扎著爬起來,
繼續(xù)向里走去。冷宮內部分外陰森,月光從破敗的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我找到一個相對隱蔽的角落,蜷縮起來。這里應該暫時安全,我需要休息一下,
思考下一步計劃。就在我昏昏欲睡時,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我渾身一僵,
屏住呼吸。“…殿下放心,一切準備就緒。沈翊明日抵京,后日太和殿慶功宴上,
就會…”聲音越來越近,我認出了這是蕭景琰心腹侍衛(wèi)的聲音。“閉嘴!
”蕭景琰的聲音冰冷刺骨,“這種事也敢在外面說?”“屬下該死!”侍衛(wèi)慌忙告罪,
“只是這冷宮廢棄多年,絕無人跡…”“小心駛得萬年船。
”蕭景琰的聲音里帶著我熟悉的冷酷,“沈翊不是他那個蠢妹妹,
若讓他起疑…”“殿下英明。那…地牢里那位?”蕭景琰沉默片刻:“加強看守。
若沈翊問起,就說太子妃突發(fā)惡疾,已經…處理了。”“屬下明白。”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緊繃的身體才慢慢放松。手心已經被指甲掐出血痕,但我感覺不到疼痛。
蕭景琰要對大哥下手!就在后天的慶功宴上!我必須盡快找到大哥,警告他。但首先,
我得熬過今晚。冷宮雖然隱蔽,但明天天亮后,蕭景琰的人很可能會搜查這里。
我需要一個更安全的藏身之處,還需要食物和更合適的衣服。月光透過破窗照在墻上,
我注意到那里刻著幾行字。湊近一看,是一首小詩:“深宮寂寞鎖清秋,紅顏未老恩先斷。
唯有庭前舊時月,曾照君王帶笑看。”字跡娟秀卻透著絕望,想必是某個被廢的妃子所刻。
我輕撫那些字痕,心中戚戚。這深宮之中,有多少像我這樣的女子,被權力和欲望碾碎?
突然,我注意到墻角有一塊磚石松動。出于好奇,我摳了摳那塊磚,
竟然輕易地把它取了出來!磚后是一個小小的暗格,
里面放著一支已經干枯的梅花和一塊褪色的手帕。手帕上繡著兩個字:“婉“和“琰“。
婉…是已故的婉貴妃?蕭景琰的生母?我心頭一震,仔細端詳那塊手帕。針腳細密,
繡工精致,但已經年久褪色。梅花雖已干枯,卻仍能看出當年的美麗。這冷宮,
難道是婉貴妃生前住過的地方?蕭景琰知道嗎?我將手帕和梅花放回暗格,重新塞好磚石。
不管這里曾經住過誰,都與我無關。眼下最重要的是活下來,找到大哥。夜?jié)u深,
冷宮里的溫度越來越低。我抱緊雙膝,試圖保存一點體溫。
粗布衣裳已經被排水道的污水浸透,現在貼在身上,冰冷刺骨。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
我使勁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如果在這里被發(fā)現,一切就完了。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已經是三更天了。我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但疲憊和寒冷如潮水般襲來,我的視線開始模糊…“砰!”一聲巨響將我驚醒。
是冷宮的大門被撞開的聲音!我瞬間清醒,屏住呼吸,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搜!
每一寸都不要放過!”一個粗獷的聲音吼道,“太子爺有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火把的光亮從走廊逼近,腳步聲雜亂無章,聽起來至少有五六個人。我的心跳如鼓,
幾乎要沖破胸膛。被發(fā)現只是時間問題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冷宮外突然響起一陣喧嘩。
“走水了!走水了!東宮偏殿走水了!”混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從遠處傳來。
正在搜查的侍衛(wèi)們明顯猶豫了。“頭兒,是東宮!咱們要不要…”“繼續(xù)搜!
”領頭的侍衛(wèi)厲聲道,“太子爺說了,逃犯比火災重要!
”但其他侍衛(wèi)顯然不這么想:“頭兒,那可是東宮啊!
萬一燒到太子爺的寢殿…”領頭的咒罵一聲:“留兩個人繼續(xù)搜,其他人跟我去救火!
”腳步聲漸漸遠去,只剩下兩個人留在冷宮。我稍稍松了口氣,但危險仍未解除。
那兩個人舉著火把,一間間屋子搜查過來。我環(huán)顧四周,尋找藏身之處。
墻角有一個破舊的衣柜,我躡手躡腳地挪過去,輕輕拉開柜門。里面堆滿了破布和灰塵,
但總比暴露在外的強。我剛鉆進衣柜,將柜門虛掩上,就聽到那兩名侍衛(wèi)走進了這間屋子。
“這鬼地方真瘆人。”一個侍衛(wèi)嘟囔道。“少廢話,趕緊搜完交差。”另一個不耐煩地說,
“太子爺說了,那女人被關了三年,虛弱得很,跑不遠。”火把的光亮透過柜門縫隙照進來,
我屏住呼吸,一動不動。“你說,太子爺為什么這么緊張一個女囚?”第一個侍衛(wèi)好奇地問。
“閉嘴!不想活了?”第二個侍衛(wèi)厲聲呵斥,“東宮的事也敢打聽?
”兩人沉默著搜查了一會兒,突然,第一個侍衛(wèi)驚呼:“頭兒!這里有腳印!
”我心頭一緊——是排水道的污水留下的腳印!“追!順著腳印追!”腳步聲匆匆離去,
我癱軟在衣柜里,渾身冷汗。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腳印通向冷宮,然后返回來更徹底地搜查。
我必須立刻離開這里。等到外面徹底安靜下來,我輕輕推開柜門,躡手躡腳地向后門摸去。
冷宮的后門已經腐朽,輕輕一推就開了。外面是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再遠處是高大的宮墻。
宮墻…太高了,我現在的狀態(tài)根本爬不上去。但沿著墻根走,或許能找到其他出口。
我借著夜色的掩護,沿著墻根小心翼翼地前進。每走一步,腳踝都傳來鉆心的疼痛,
但我咬牙堅持著。遠處,東宮方向的天空被火光映紅,看來火勢不小。
這一定是小廝說的“制造混亂“。想到他可能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我心頭一陣絞痛。
轉過一個拐角,我突然看到前方有一盞孤燈。是一個小門!門口只有一個年老的守衛(wèi),
正打著瞌睡。我猶豫了。這可能是離開皇宮的機會,但也可能是陷阱。老守衛(wèi)看起來無害,
但萬一他是在裝睡…身后的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追兵正在逼近。我沒有選擇了。
深吸一口氣,我躡手躡腳地向小門走去。就在我距離門口只有幾步之遙時,
老守衛(wèi)突然抬起頭,渾濁的雙眼直直地看向我!5老守衛(wèi)的手像鐵鉗一樣扣住我的手腕,
我渾身一僵,絕望如潮水般涌來。逃了這么久,終究還是功虧一簣。“姑娘別怕。
”出乎意料,老守衛(wèi)的聲音沙啞卻溫和,“老朽等你多時了。”我愕然抬頭,
借著微弱的燈光,看清了老守衛(wèi)的臉——布滿皺紋,右眼渾濁發(fā)白,左眼卻炯炯有神。
“您…認識我?”我聲音顫抖。老守衛(wèi)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遞給我:“擦擦臉吧,姑娘。”我低頭一看,
水中倒影讓我差點驚叫出聲——這張臉哪里還像當年的太子妃?瘦得顴骨高聳,眼下青黑,
頭發(fā)干枯如草,活像個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三年前,老朽在東宮當差,見過姑娘一面。
”老守衛(wèi)松開我的手腕,轉身打開小門,“姑娘快走吧,再耽擱就來不及了。
”我遲疑了:“您為什么要幫我?”老守衛(wèi)的獨眼中閃過一絲悲憫:“老朽的女兒,
也是被那毒婦害死的。”他頓了頓,“姑娘,沿著這條路直走,穿過一片竹林,
就能到西華門。今晚守西華門的是老朽的侄子,他會放你出去。”身后的追兵聲越來越近,
我沒有時間多想了。“多謝老伯。”我深深一揖,然后頭也不回地沖出小門。夜風撲面而來,
帶著久違的自由氣息。我沿著老守衛(wèi)指的路狂奔,粗布衣裳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腳踝的傷疼得鉆心,但我顧不上這些了。穿過竹林,果然看到了西華門。
門前站著一個年輕守衛(wèi),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我放慢腳步,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
現在我是“小廝“,不是太子妃沈知意。我低著頭,裝作匆忙的樣子向城門走去。“站住!
”年輕守衛(wèi)厲聲喝道,“干什么的?”“回軍爺的話,“我壓低聲音,模仿小廝的語氣,
“小的是東宮廚房幫工的,奉管事之命出宮采買。
”守衛(wèi)狐疑地打量我:“這么晚了采買什么?有令牌嗎?”我心頭一緊。令牌?
我哪有什么令牌!就在這危急時刻,城門旁的陰影處走出一個人——正是老守衛(wèi)的侄子!
“小六子,又偷懶?”他沖年輕守衛(wèi)笑道,“這我認識,東宮的小廝,常替太子爺跑腿的。
”年輕守衛(wèi)立刻放松了警惕:“原來是李大哥認識的人。早說嘛!”他揮揮手,“去吧去吧,
早點回來。”我低頭哈腰,快步穿過城門。當沉重的城門在身后關上時,我雙腿一軟,
幾乎跪倒在地。我出來了…我真的逃出皇宮了!但現在不是松懈的時候。
蕭景琰發(fā)現我逃脫后,一定會派人四處搜捕。我必須盡快找到大哥。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黎明將至。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向城外軍營的方向走去。據昨晚偷聽到的消息,
大哥今天就會抵達京城,按照慣例,他會先在城外軍營休整一日,再入宮面圣。
軍營在城西十里處,以我現在的狀態(tài),走到那里至少需要兩個時辰。而且我必須避開官道,
走小路,以免被巡邏的官兵發(fā)現。晨光漸亮,我撕下一塊衣角包住頭,遮住大半張臉。
路上偶爾有行人經過,我都低頭快步走過,不與他們有任何眼神接觸。太陽越升越高,
炙烤著大地。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沒喝,喉嚨干得冒煙,眼前陣陣發(fā)黑。但我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可能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堅持住…就快到了…”我對自己說,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正午時分,我終于看到了軍營的旗幟——黑底紅字,
一個大大的“沈“字在風中獵獵作響。那是沈家軍的旗幟!大哥真的回來了!
我躲在軍營外的一片樹林里,觀察情況。軍營守衛(wèi)森嚴,我這樣貿然過去,
肯定會被當成奸細抓起來。必須想個辦法…正思索間,遠處突然塵土飛揚,
一隊騎兵疾馳而來。為首的將領一身銀甲,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即使隔著這么遠,
我也一眼認出了他——沈翊,我的大哥!三年不見,大哥更加英武了。他面容堅毅,
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但那雙眼睛依然如鷹隼般銳利。這就是讓匈奴聞風喪膽的沈大將軍!
騎兵隊伍越來越近,我心跳如鼓。該怎么讓大哥注意到我?直接沖出去太危險了,
軍營周圍肯定有蕭景琰的眼線…就在我猶豫時,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大哥的副將趙巖!他是父親的舊部,從小看著我長大,
絕對值得信任。我深吸一口氣,從樹林中走出,故意踉蹌了一下,跌倒在路邊。“什么人!
”隊伍前方的士兵立刻警覺,長矛對準了我。我伏在地上,
用沙啞的聲音喊道:“趙…趙叔叔…”趙巖聽到聲音,勒馬停住:“怎么回事?
”他下馬走近,警惕地打量我。我抬起頭,
將遮臉的布稍稍拉下:“是我…知意…”趙巖的眼睛瞬間瞪大:“大小姐?!
”他幾乎失聲叫出來,又立刻壓低聲音,“天哪!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我要見大哥…”我抓住他的手臂,聲音哽咽,“求你了…”趙巖迅速鎮(zhèn)定下來,
對周圍的士兵說:“是個餓暈的乞丐,我?guī)I里給點吃的。”說完,他一把將我抱起,
放在馬背上,用披風遮住我的身體,“大小姐,忍著點,我們這就去見將軍。
”馬匹奔馳起來,顛簸中我的傷口疼得撕心裂肺,但我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出聲。很快,
我們來到了一座大帳前。趙巖抱著我跳下馬,對守衛(wèi)說:“有緊急軍情稟報將軍!
”不等回應,他就掀開帳門沖了進去。帳內,沈翊正在查看地圖,聽到動靜抬起頭:“趙巖,
什么事這么急——”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我拉下了遮臉的布。“知意?
”大哥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真的是你?”“大哥…”我再也控制不住,
淚水決堤般涌出。大哥三步并作兩步沖過來,
一把將我抱住:“老天…我們以為你死了…蕭景琰說你突發(fā)惡疾…”他突然頓住,松開我,
上下打量,“你怎么…這么瘦?這些傷…天殺的!他對你做了什么?!”我搖搖頭,
淚水模糊了視線:“不重要了…大哥…能再見到你…真好…”說完這句話,我眼前一黑,
終于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我躺在一張柔軟的床鋪上,身上蓋著溫暖的被子。
帳內點著安神的熏香,角落里站著兩個侍女。“大小姐醒了!”一個侍女驚呼,
立刻跑出去報信。片刻后,大哥匆匆趕來。他已經換下了鎧甲,穿著一身藏青色常服,
看起來比昨日更加疲憊。“知意,你感覺怎么樣?”他在床邊坐下,輕輕握住我的手。
我試著動了動身體,全身的傷口都被仔細包扎過了,還換上了干凈的里衣。喉嚨也不再干澀,
想必是有人給我喂過水了。“好多了。”我勉強笑了笑,“大哥…我…”“別急著說話。
”大哥打斷我,示意侍女們退下,“先喝點粥,你太虛弱了。”他親自扶我坐起來,
端來一碗溫熱的肉粥。香氣鉆進鼻子,我的胃立刻絞痛起來——太久沒吃過像樣的食物了。
大哥一勺一勺地喂我,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粥里加了藥材,喝下去后,
我感覺一股暖流從胃部擴散到四肢百骸。“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大哥放下空碗,
聲音低沉,“這三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蕭景琰為什么宣布你暴斃?你為什么…變成這樣?
”我深吸一口氣,將這三年的遭遇一一道來。從承煜的死,到沈雨薇的陷害,
再到沈家的滅門…說到最后,我已經泣不成聲。大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當我提到承煜被沈雨薇拋入荷花池時,他一拳砸在床柱上,硬木的柱子竟裂開一條縫!
“畜生!”大哥咬牙切齒,“蕭景琰…沈雨薇…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大哥…父親他們…真的都…”我哽咽著問出這個最痛苦的問題。
大哥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父親臨終前,將一封信交給我。”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
“他說,若你能活著回來,一定要親手交給你。”我顫抖著接過油紙包,打開一看,
里面是一封血跡斑斑的信。信紙已經泛黃,
但父親熟悉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辨:“知意吾兒:若你讀到這封信,為父已不在人世。
沈家遭此大難,實乃蕭景琰勾結匈奴,欲除我沈氏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