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門月光漫過石墻縫隙時,艾麗西亞正踮著腳擦拭第三層書架。
橡木書脊上的燙金符文硌得她指尖發疼——那是帝國最古老的《禁魔法典》,
據說翻閱者會被光明教會處以火刑。燭臺在廊下投下搖晃的影子,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像條蜷縮在陰影里的蛇。"動作輕些。"身后傳來低啞的男聲,像砂紙擦過青銅燭臺。
艾麗西亞的手指一顫,黃銅燭臺"當啷"砸在地毯上。她迅速矮身躲進書架陰影,
發梢掃過積灰的書脊,帶落幾片碎紙。抬頭時,正撞進一雙深褐色的眼睛——那是個男人,
倚在雕花門框上,銀邊黑袍垂落如鴉羽,左眼角有道猙獰的疤痕,從眉骨斜貫至下頜,
像條猙獰的蜈蚣。"新來的女仆?"他漫不經心轉動指間的紅寶石戒指,
戒面刻著纏繞的荊棘花紋,"連掃帚都拿不穩?"艾麗西亞喉間發緊。
這枚戒指她再熟悉不過——十二歲那年,她在城堡后園的白櫻樹下挖到個銀盒,
盒底墊著褪色的藍緞帶,緞帶上放著的就是這枚戒指,
內側還刻著一行小字:"洛倫佐·德·拉莫爾,帝國歷289年春"。"抱歉,大人。
"她彎腰拾起燭臺,發頂掠過他袖口的龍紋刺繡。那是拉莫爾家族的族徽,
二十年前帝國史書里突然消失的紋樣,如今卻在男人袖口泛著幽光。男人忽然逼近,
雪松氣息裹著冷意籠罩過來。他的指尖挑起她下巴,
拇指碾過她唇畔:"你這雙眼睛......像極了某個總愛偷摘我櫻桃的小丫頭。
"艾麗西亞的心臟幾乎停跳。十二歲的記憶如潮水倒灌:晨霧里的白櫻樹,
穿銀藍裙的小男孩舉著竹籃接她夠下的花瓣,他鼻尖沾著花瓣汁,笑著說:"等我長大,
給你建座種滿櫻花的城堡,城墻要高得能擋住所有壞人。""洛倫佐大人已經死了。
"她猛地推開他,后退時撞翻了桌上的羊皮卷。泛黃的紙頁散落一地,
那張赫然是拉莫爾家族的族譜——末尾的名字"艾麗莎貝塔·德·拉莫爾"被紅筆重重劃去,
旁邊用猩紅墨水寫著"叛逆者之女"。男人的瞳孔驟然收縮,喉結滾動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刺痛。他彎腰拾起族譜,指腹擦過"叛逆者之女"幾個字,
聲音突然沙啞:"誰告訴你的?"艾麗西亞攥緊袖口。三天前,
她在黑市用半塊櫻花玉髓換了這份女仆契約,雇主只說"去拉莫爾堡當差",
沒提雇主是當年下令屠城的劊子手。此刻她望著男人眼底翻涌的情緒,
突然想起老管家臨終前的話:"小姐,您的眼睛,
和老夫人年輕時一模一樣......""您該回房了,大人。"她垂下眼,"夜深了。
"男人盯著她看了片刻,轉身走向門口。經過她身邊時,
他袖中飄出一縷若有若無的櫻花香——和十二歲那年,
他塞給她的櫻花糖紙上的味道一模一樣。門"吱呀"一聲關上,艾麗西亞癱坐在地。
月光透過彩窗,在她手臂上投下淡青色的影子——那是拉莫爾家族的血契紋,
只有直系血脈才會顯現的印記,此刻正隨著心跳微微發燙。2 灰燼深夜,
艾麗西亞蜷縮在閣樓的稻草堆里。窗外的月光透過破窗欞,在她手臂的淡青色印記上流轉,
像條活過來的蛇。三天前,
她在廚房偷聽到兩個仆役的對話:"拉莫爾堡的地牢里還關著個活口,
說是伯爵的私生子......""噓!沒看見老爺最近總往密道跑?
說大祭司的人在查什么舊賬......"她攥緊藏在枕頭下的短刀——那是她在廚房偷的,
刀柄纏著褪色的藍緞帶,和童年時洛倫佐送她的手工品一模一樣。緞帶邊緣已經起毛,
卻洗得很干凈,像被人珍藏了許多年。"叩叩。"木屐聲停在閣樓門口。艾麗西亞屏住呼吸,
短刀貼緊掌心。門被推開一道縫,月光照亮半張臉——不是白天那個男人,
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左眼蒙著黑布,右耳掛著銀質櫻瓣耳墜,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
"你是艾麗莎貝塔?"他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像山澗里的泉水,"我叫盧西恩,
是......"他頓了頓,喉結滾動,"是洛倫佐哥哥的弟弟。
"艾麗西亞的短刀"啪"地掉在地上。盧西恩彎腰撿起,
指尖拂過刀柄的藍緞帶:"這是洛倫佐哥哥十歲時編的,說要送給他最重要的人。
"樓下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盧西恩臉色驟變,拽著她躲進衣柜。透過縫隙,
艾麗西亞看見白天那個男人走進來,手里舉著染血的佩劍。他的黑袍上沾著暗紅血跡,
靴底踩碎了幾片櫻花花瓣——和十二歲那年,他別在她發間的那朵一模一樣。"父親,
大祭司的人追來了。"盧西恩的聲音在發抖。"閉嘴!"男人——不,應該是洛倫佐的父親,
如今的拉莫爾伯爵——甩了他一記耳光,"把密道圖交出來,否則你和他一樣,
都得給德·拉莫爾家的榮耀陪葬!"密道圖?艾麗西亞想起白天看到的族譜,
洛倫佐的名字被劃去的地方,旁邊畫著個箭頭指向城堡地下。她看向盧西恩,
少年的右眼下方的淚痣,和十二歲時的洛倫佐如出一轍。"跟我來。
"盧西恩捂著發紅的臉頰,推開衣柜暗門。暗門后是狹窄的地道,霉味刺鼻。
艾麗西亞跟著他往下走,短刀在手中握得發燙。地道墻壁嵌著發光的螢石,
照見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都是小小的櫻花符號,和艾麗西亞手臂上的血契紋如出一轍。
"這是德·拉莫爾家的秘密語言。"盧西恩摸著其中一道刻痕,
"當年大祭司說我們家族用黑魔法詛咒皇室,可實際上......"他咬了咬嘴唇,
"是我母親發現了教會的血祭儀式,他們用孤兒獻祭換取戰爭勝利。
"3 密語密道盡頭是間石屋,墻上掛著幅殘破的畫:穿銀藍裙的少女站在櫻花樹下,
懷里抱著個戴銀邊黑袍的小男孩。
畫框下方的銘牌寫著"艾麗莎貝塔·德·拉莫爾與洛倫佐·德·拉莫爾,
帝國歷307年春"。艾麗西亞的眼淚砸在畫框上。原來她不是什么"叛逆者之女",
而是被光明教會抹去的"英雄之女"——她的母親用生命揭露了教會的罪行,
父親為保護她假死,而洛倫佐......"他沒死。"盧西恩突然說,
"那天的大火是假的,伯爵用替身換了洛倫佐。真正的洛倫佐被送去了暗影議會,
他們在培養他成為下一任大祭司。"石屋角落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艾麗西亞循聲望去,
只見個渾身纏滿鎖鏈的男人蜷縮在陰影里,
左眼角的疤痕在火光下泛著青白——正是白天那個"洛倫佐伯爵"。
"艾麗莎貝塔......"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生銹的齒輪,"你不該來。
"盧西恩顫抖著解開他身上的鎖鏈:"哥哥,母親說過,只要找到血契紋的持有者,
就能喚醒德·拉莫爾家的守護魔法。現在大祭司要開啟終焉之門,
我們需要你......""夠了!"男人猛地甩開盧西恩,鎖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你以為我想變成這樣?你以為我看著你母親被釘在十字架上時,心里好受?
"他轉向艾麗西亞,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你母親死前讓我保護你,
可你現在帶著她的血契紋回來,是想讓我再次失去重要的人嗎?"艾麗西亞后退一步,
撞在石墻上。她終于看清男人手腕上的刺青——是條盤繞的蛇,蛇頭銜著枚紅寶石戒指,
和她手中的那枚一模一樣。"他是我父親。"盧西恩輕聲說,"當年母親為了保護我們,
把您藏進密道,自己引開了追兵......"男人的身體劇烈顫抖,
鎖鏈發出"嘩啦"聲響。他突然抓住艾麗西亞的手腕,
指甲幾乎掐進肉里:"你母親臨終前說,'如果有一天她回來,告訴她,我愛她'。
"他的聲音哽咽,
"可我連她最后一面都沒見到......"4 血誓盧西恩突然咳出黑血。
艾麗西亞這才發現他右肩插著支淬毒的羽箭,傷口周圍泛著詭異的紫斑,像團腐爛的淤青。
"是教會的追兵。"盧西恩扯出個蒼白的笑,"他們追來了。哥哥,
啟動守護魔法需要兩個人的血,我和你......""不。
"男人——真正的洛倫佐——抱起盧西恩沖向石屋深處,"艾麗莎貝塔,過來。
"他扯開自己的衣袖,手臂上同樣浮現著淡青色的血契紋,只是比艾麗西亞的更清晰,
紋路里流轉著金紅兩色光芒,像燃燒的火焰。"這是德·拉莫爾家的雙生血契。
"他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當年母親將一半血契封印在你體內,另一半在我這里。
只有當兩半合一,才能喚醒守護魔法。"劇痛從相觸的皮膚蔓延開來。
艾麗西亞看見無數畫面涌入腦海:嬰兒時期的她和洛倫佐在櫻花樹下玩耍,
母親用魔法將血契紋刻入他們體內;十二歲的大火中,
洛倫佐被黑衣人擄走時回頭看她的目光,他嘴型分明在說"等我";還有盧西恩,
原來他是母親的雙胞胎弟弟,也就是她的舅舅。"哥哥!"盧西恩的聲音越來越弱,
"終焉之門要開了......"洛倫佐咬破手腕,
將鮮血滴在艾麗西亞手背:"現在跟我念,'以德·拉莫爾之名,以血為誓,
喚醒沉睡的守護者'。"艾麗西亞跟著念出聲。兩人的血契紋突然發出強光,
石屋的地面裂開,涌出無數藤蔓狀的魔法光帶,將追來的教士們纏住。教士們的慘叫聲中,
艾麗西亞看見洛倫佐的身體開始出現黑色裂紋,像被蟲蛀的木頭般片片剝落。"快走!
"洛倫佐將盧西恩交給艾麗西亞,"去圣輝修道院找伊莎貝拉院長,
她知道怎么徹底封印終焉之門。
"盧西恩抓住艾麗西亞的手腕:"小心我哥哥......他體內的血契紋被教會下了詛咒,
每用一次魔法,就會加速腐爛......"話音未落,洛倫佐的身體徹底化作黑霧。
艾麗西亞尖叫著撲過去,卻被黑霧彈開。盧西恩哭著舉起木盒:"姐姐,用這個!
母親說里面有解除詛咒的方法!"5 腐壞圣輝修道院的彩窗在晨霧中泛著淡金。
艾麗西亞跪在伊莎貝拉院長面前,將盧西恩的信遞過去——那是他用最后力氣寫的,
字跡歪斜如孩童涂鴉,最后一句是"姐姐,我疼"。"原來如此。
"伊莎貝拉撫摸著信紙上的血契紋,銀白長發垂落如瀑,
"當年德·拉莫爾夫人是我們最出色的學生,她的雙生血契術連光明教會的禁書里都有記載。
"她看向艾麗西亞,目光像在看件易碎的瓷器,"你手臂上的血契紋開始發燙了吧?
那是詛咒在侵蝕。"艾麗西亞這才注意到,
自己手臂上的櫻花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青灰色,皮膚下仿佛有無數螞蟻在啃噬,
疼得她冷汗直冒。"只有終焉之門的封印能解除詛咒。"伊莎貝拉嘆了口氣,
"但那扇門在帝國的死亡山脈,守護它的是被詛咒的龍。而且......"她壓低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