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年預言我叫沈如煙，沈家的庶出小姐。在這深宅大院里，我的存在卑微如塵埃。
每日穿梭于回廊與庭院之間，我必須時刻保持謙卑。一個不經意的眼神或一句逾矩的話語，
便會引來災禍。更何況，我的桌案上，還靜靜躺著一封來自“十年后”的信。
信上清晰寫著：今日一早，三姨娘會溺水身亡，你若想救她，需在她去后花園之前攔住她。
記住，這只是開始。這已是第四封信了。前三封的預言，無一例外全部應驗。
第一次廚房失火，我提前移開火燭。第二次父親最愛的古董花瓶會碎，我寸步不離守著。
第三次大房的貓會誤食毒草，我偷偷換掉了夾竹桃。每一次，我都像個提線木偶，
被這神秘信件操控，在災禍發生前堪堪避過。我捏緊信紙，指尖冰涼。我一個卑微庶女，
真能改變沈家注定的命運？還是說，我正一步步走向一個更深的陷阱？恐懼幾乎將我淹沒。
三姨娘，那個平日里對我還算和善的女人，今日會死？我該怎么辦？我去攔，
她會信我一個庶女的荒唐之言嗎？若不攔，眼睜睜看著一條性命消逝，我良心何安？
信上那句“這只是開始”，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懸在我頭頂。“煙小姐！煙小姐不好了！
”心亂如麻之際，丫鬟翠兒跌跌撞撞跑來。她臉色煞白，聲音帶著哭腔。“三姨娘出事了！
她……她掉進后花園的池塘里了！”腦子嗡的一聲炸開。還是晚了一步！
信上說的是“在她去后花園之前攔住她”，現在，她已經掉進去了！我來不及多想，
拔腿就往后花園沖。翠兒跟在我身后，哭喊聲斷斷續續。后花園的荷花池邊已經圍了些人。
尖叫聲、呼喊聲亂成一團。我擠進人群，只見三姨娘在池水中無力撲騰，眼看就要沉下去。
她身邊的丫鬟們嚇得六神無主，只會尖叫，竟無一人下水。“快救人啊！”我尖叫著，
甩掉繡花鞋，噗通一聲跳進了冰冷的池水。池水刺骨，我奮力向三姨娘游去。抓住她的衣袖，
我拼盡全力將她往岸邊拖。岸上的家丁們這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將我們拉了上去。
三姨娘嗆咳著吐出幾口水，悠悠轉醒。她渾身濕透，發髻散亂，臉色慘白如紙，
驚魂未定地抓住我的手。
“鬼……有鬼……一個白衣女子……她在水里向我招手……”她顫聲道。白衣女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昨夜我確實做了一個怪夢，夢見一個模糊的白衣影子在池邊徘徊，
口中喃喃著什么。難道這與信件的預言有關？三姨娘驚恐地環顧四周，
壓低聲音對我說：“如煙，你……你要小心。”“昨夜我起夜，
似乎瞧見二爺……二爺他滿身血腥味地從外面回來，腳步匆匆。”“還有老太太，
這些日子也總是說睡不安穩，像是魘著了什么……”我心頭一跳。二爺沈明遠，父親的次子，
平日里游手好閑。他深夜帶血腥味歸家？老太太也失眠？這沈家大院，表面風平浪靜，
實則暗流洶涌，比我想象的還要危險。這封信，究竟是誰寫的？它想告訴我什么？是警示，
還是……圈套？我不敢再想下去，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我必須更加小心，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2 血債迷局救下三姨娘那事兒過去沒幾天，
沈府表面上看著是風平浪靜了。可我這心里，卻是一天比一天不踏實。
那封信的陰影揮之不去，三姨娘那些話，更是梗在心頭難受。
我開始悄悄打聽二哥沈明軒的行蹤，結果發現，他這幾天壓根就沒露過面，
跟憑空消失了一樣。這天一大早，我正對著鏡子梳頭，一扭臉，
梳妝臺上赫然又是那個熟悉的信封！我心口猛地往下一墜，差點沒從嗓子眼跳出來。
手哆哆嗦嗦地拆開信，還是那手娟秀的字，
上面寫著：“第五封信：你二哥沈明軒在外頭豪賭，欠了人家五千兩白銀的巨債，
三天之內要是還不上，債主就要上門來取他的小命。這事兒要是讓你爹知道了，他非死不可。
”五千兩！這對我來說，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數目。我一個庶出的女兒，
每個月的月錢也就那么幾兩碎銀子，平日里想給自己添件像樣點的首飾都得掂量半天，
上哪兒去弄這五千兩？可是，二哥雖然不成器，好歹也是跟我血脈相連的親哥哥。
信上說的那些事，從來就沒出過錯，我要是真不管他，他這條命，恐怕真就沒了！
我急得在屋里來回打轉，腦子里亂糟糟的。我爹那脾氣，
要是知道二哥干出這種敗壞家門的事，不打斷他的腿才怪，說不定直接就把他攆出家門了。
我親娘死得早，在這府里，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能指望的，
似乎也只有老太太了。老太太可是沈家的定海神針，平日里不怎么出來走動，
府里的事兒也極少過問。但這家里上上下下，沒一個敢不敬著她老人家的。我狠狠心，
牙一咬，決定去求老太太。到了老太太的福壽堂，我一進去就跪在了地上，
把我早就想好的那套說辭給說了出來：“老太太，
孫女聽說江南那邊有個才學特別好的寒門學子，因為家里太窮，沒錢上京趕考。
”“孫女斗膽，想跟老太太求些銀子，資助他一下，也算是給咱們沈家積點福德。
”二哥欠賭債的事，我哪兒敢說實話，只能拿這個當幌子。老太太穩穩當當坐在紫檀木榻上，
手里不緊不慢地捻著一串佛珠，好半天都沒說話。那份沉靜，壓得我大氣都不敢喘。
我緊張得手心里全是汗，頭低得快埋進胸口，根本不敢去看她。“五千兩，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老太太總算開口了，聲音平平的，聽不出什么情緒。
“你一個庶出的丫頭，平日里瞧著也還算安分守己，今天倒是有這份善心。”她頓了一下，
又說：“也罷，這銀子我準了。不過，我有個條件。”“老太太您盡管說，孫女什么都答應！
”我心里懸著的那塊石頭稍微落了點地，趕緊接話。“從今天起，
你搬到我這福壽堂的偏院來住，在我身邊貼身伺候著，順便也學學怎么管家理事。
”老太太說得云淡風輕。我心里猛地一跳，不明白老太太怎么會突然提這個要求。
可眼下救二哥才是最要緊的，也顧不上多想別的，只能磕頭應下：“孫女遵命。
”銀票一到手，我一刻都沒敢耽擱，立刻打發翠兒去打探二哥的下落。果然不出所料，
在城南一家**里，找到了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沈明軒。翠兒費了好大勁才把他弄回來，
我把銀票直接塞給他，狠狠地警告他再敢胡鬧，絕不輕饒。沈明軒酒醒之后，
又是后怕又是心虛，一個勁兒地保證再也不敢了。第三天下午，府門外突然一陣大亂，
一群看著就兇神惡煞的壯漢闖了進來，張口閉口就要找二少爺討債。府里頓時人仰馬翻，
我爹聽到消息趕過來，氣得臉都青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
我捧著那五千兩銀票走了出來，聲音不高，卻很平靜：“二哥欠下的賭債，我來還。
”那些債主拿到了銀子，罵罵咧咧地走了。我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沈明軒半天說不出話，
眼看就要當場發作。偏偏這時候，老太太那邊派人過來傳了話，
說是我自己愿意替兄長還債的，讓他不必深究。我爹心里再有火，也不敢違逆老太太的意思，
最終也只是對著沈明軒的方向重重一哼，甩手走了。事后，老太太把我叫到跟前，
臉上難得地有了些笑模樣：“如煙，今天這事，你做得很好。”“沈家的女兒，
就該有這份擔當。”她又吩咐道：“從明天開始，府里的采買和賬目，
你就跟著管事們學起來吧。”我心里頭真是五味雜陳，說不清是個什么滋味。
用五千兩銀子救下了二哥，也因此意外地得了老太太的青睞，我在府里的境遇，
竟因此好了不少。可那封信，還有那個躲在暗處操控一切的人，始終是我心頭的一根刺，
讓我時時刻刻都不敢放松。這背后，究竟是誰在搗鬼？他又到底想做什么？
3 致命中秋搬到福壽堂偏院，日子表面瞧著風平浪靜，底下卻全是吃人的漩渦。
我每日在老太太跟前立規矩，學著打理內務，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審視。
而那些鬼祟的信，像催命符似的，隔三差五就冒出來，攪得我不得安寧。中秋節快到了，
第六封信也跟著來了。信上內容，字字誅心，寒意刺骨！“中秋夜宴，老太太將暴斃身亡。
兇手就在府中，所用毒藥無色無味，下在湯羹之中。阻止她，否則沈家將大亂。”老太太！
這次竟然是老太太！我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
老太太可是沈家的定海神針，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沈家非得塌了不可。再說，
這些天她明里暗里提點我不少，我哪能看著她出事？不行，我必須攔下來！中秋夜宴，
府里掛滿了燈籠，一片紅火喜慶。我卻滿腹心事，嘴里淡出個鳥來。
我跟個影子似的守著老太太，她吃的每道菜，我都找借口先嘗。
老太太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只淡淡瞥了我一眼，沒吭聲。宴席過半，
廚房果然端上了老太太最愛的百合蓮子羹。我心頭猛地一跳！信里寫得清清楚楚，
毒藥無色無味，就下在湯羹里！我接過羹碗，裝作吹散熱氣，湊近了仔細嗅，
確實聞不出任何怪味。我舀起一勺，剛要自己先嘗，手腕卻被老太太輕輕按住。“煙兒，
今兒個，你倒是格外小心。”老太太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我心里咯噔一下，
趕緊找補：“孫女是怕湯羹燙了您。”說著，我便將那勺羹送進自己嘴里，細細咂摸，
沒什么不對。可我還是不踏實，索性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才遞給老太太。
老太太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接過去，慢條斯理地喝著。宴席散了，我扶著老太太回福壽堂。
按老規矩，老太太子時前得喝杯安神茶。我親自去了小廚房，盯著丫鬟把茶沏好，
又親自端進老太太房里。“老太太，天色不早了，您該歇著了。”我輕聲細語，
腦子里卻飛快盤算著怎么熬過這一夜。老太太嗯了一聲，接過茶杯，卻沒馬上喝，
反而瞅著我：“煙兒，你也忙了一晚上，回吧。”我哪兒敢走？我擠出個笑：“孫女不乏，
想再陪您說說話。”老太太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沒再攆人，端起茶杯，慢慢喝干了。
我伺候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然后在腳踏上坐了，假模假樣地打起瞌睡，
耳朵卻尖得能聽見針掉地上的聲兒。夜越來越深，四周靜悄悄的，只有窗戶外面蟲子還在叫。
我使勁撐著眼皮，一點兒不敢放松。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困得腦袋一點一點，
快要睡過去的時候，門那邊傳來一聲極輕的“吱呀”。是門被推開了！我立刻憋住氣，
裝作睡死了，眼睛卻借著微弱的燭火，死死地鎖著門口。一個黑影，踮著腳尖，溜了進來，
直奔老太太的床。那黑影手里好像攥著個小瓶子，正要往老太太鼻子底下湊！“什么人！
”我霍然起身，一聲斷喝！那黑影做夢也沒想到屋里還有醒著的，嚇得一哆嗦，
手里的瓶子“啪”一聲掉地上，摔了個稀巴爛。一股子若有若無的香氣散了出來。
我一個箭步沖上去，死死抓住那黑影的胳膊，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色一瞧，
頓時傻眼：“王嫂？怎么會是你！”這王嫂，是大房的管事媳婦，平日里瞧著挺老實一個人，
怎么敢干這種掉腦袋的事？王嫂一見是我，魂都嚇飛了，當即癱軟在地，
磕頭如搗蒜：“三小姐饒命！三小姐饒命啊！奴婢也是被逼的，被逼的啊！”“誰逼你？
”我聲音都發顫了。“是……是大爺！”王嫂抖得跟篩糠似的，“大爺說，只要老太太沒了，
他就能名正言順地當家做主。事成之后，給我一大筆銀子，
還讓我兒子去賬房當差……”原來是大伯父沈明德！他竟然為了那點家產，
連親娘都下得去手！畜生！這時候，老太太也被吵醒了，她慢慢坐起來，
看著地上跪著的王嫂，還有那堆瓷瓶碎片，臉色鐵青，聲音冷得像冰碴子：“好！
好一個孝子賢孫！真是我的好大兒！”老太太向來殺伐果斷，
當即就叫人把大房一家老小連夜捆了，扔進柴房。第二天一大早，更是當著全族的面，
將大房一脈從族譜除名，逐出沈家，永世不得錄用！料理完大房，老太太當著所有人的面，
一把抓住我的手，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從今往后，沈如煙，便是我沈家的繼承人！
沈家這份家業，往后由她說了算！”這話一出，底下頓時炸了鍋。我一下子成了全場的中心，
無數道各色的視線釘在我身上，有不敢置信的，有眼紅的，有琢磨的。
我心里卻一點高興勁兒都沒有，只有更濃的迷霧。這些信，
一步一步把我往這權力的頂尖上推，它到底圖什么？還有老太太，她好像早就看透了一切，
又為什么偏偏推了我一把？這一切，亂糟糟的，像個解不開的死結，把我牢牢困在里頭。
4 雙生之謎成為沈家名義上的繼承人，我的日子并未因此舒坦半分。那些來自暗處的信件，
一只無形的手，依然死死扼住我的命運。我明面上順從老太太，學著打理家務，
操持府中大小事務。暗地里，我從未停止過追查那些信件的源頭。
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筆跡，我都一一比對過。送信的小廝，我變著法子盤問。
幾個行蹤詭秘的下人，我甚至偷偷跟過梢。結果，一無所獲。那個寫信人，仿佛一個幽靈，
來無影，去無蹤。恐懼日夜啃噬我的心，我不知下一封信會降下何等災殃，
更不知自己何時會淪為下一個犧牲品。這種神經時刻緊繃的日子，幾乎將我拖垮。一日，
我整理母親的遺物，企圖從中尋得片刻安寧。母親生前只是個失寵的姨娘，遺物寥寥。
多是些舊衣物，還有幾件不甚值錢的首飾。在一個毫不起眼的舊妝匣底層，
我摸到了一個微小的凸起。暗格！打開它，里面靜靜躺著一封早已泛黃的信。
我的心驟然狂跳，手指抑制不住地顫抖，捏起了那封信。信封陳舊不堪，
可上面的字跡……我幾乎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字跡，與那些預言信上的字跡，分毫不差！
我急不可耐地撕開信封，里面的內容讓我腦中轟然炸響。信是母親寫給一位遠方故舊的。
信中詳述了她當年生下一對雙生女兒的往事。沈家家規森嚴，素有“雙生不祥，
必克家族”的傳言。大太太更是容不下她再生一女，威脅嫡子地位。萬般無奈之下，
母親只得忍痛將其中一個體弱的女嬰送往鄉下寄養。只留下了我。那個被送走的女嬰，
名叫沈如意！沈如意！我竟然還有一個孿生妹妹！這個發現，震得我魂飛魄散。難道，
那些信是沈如意所寫？她為何要這么做？她知道我的存在嗎？無數疑問在我腦中瘋狂攪動。
我立刻派了最信得過的下人，按照信中提及的地址，去那個偏僻的村落打探。數日后，
下人回報。沈如意的養父母早已亡故。而沈如意本人，已在三年前離開了村子。據村人說，
是回城尋親去了。三年前……回城……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若沈如意三年前便已回城，
那她極有可能就在我的身邊。一直潛伏在暗處，監視著我，操控著我！
這個念頭讓我遍體生寒。我感覺自己一絲不掛，一舉一動，皆在她的算計之內。
恐懼攀升到了頂點。我開始審視身邊的每一個人。
翠兒、新來的小丫鬟、甚至廚房里送飯的那個婆子。她們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在我眼中都充滿了異樣的意味。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決定鋌而走險。
我如常熄了燈，躺下歇息。但我并未真的睡去，而是悄悄隱在床幔之后，收斂全部氣息，
靜靜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心跳擂鼓一般。就在我幾乎要撐不住放棄的當口，
窗戶處傳來極其輕微的“咔噠”一聲。一道纖細的人影，鬼魅般潛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