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想過,人生最火爆的直播是靠老公出軌完成的。手機架在茶幾上,
屏幕右上角顯示觀看人數(shù):37人。稀稀拉拉的彈幕飄過:“溪溪,今天播啥?
”“新買的抱枕看著好軟!”“主播素顏也好看誒!”我叫林溪,
一個掙扎在溫飽線上的小主播。今天主題是“沉浸式整理客廳”,
其實就是在鏡頭前收拾我和顧嶼那個不大但還算溫馨的小家。顧嶼,我結(jié)婚三年的丈夫,
此刻應(yīng)該在幾十公里外的公司加班。“家人們,給你們看看我剛淘的治愈系小物件!
”我拿起一個毛絨絨的云朵抱枕,努力調(diào)動情緒,對著鏡頭微笑。為了這點流量,
我?guī)缀跏裁炊疾ィ揖印⒑梦锓窒怼⑸踔磷鲱D家常飯。收入微薄,但好歹是我自己掙的。
茶幾有點不穩(wěn),我彎腰調(diào)整手機支架。就在我直起身,順手理了理額前碎發(fā)時,
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水杯。“哎呀!”我低呼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扶。杯子沒倒,
但手機支架被我撞得一歪,鏡頭角度猛地向下傾斜,
正好對準了客廳中央那張米白色的布藝沙發(fā)——那個我們結(jié)婚時一起挑的,
承載了很多周末依偎著看電影記憶的沙發(fā)。我趕緊伸手去扶正支架。手機屏幕里,
彈幕突然炸了:“臥槽?剛才什么東西閃過去了?”“沙發(fā)后面……是不是有人?
”“我好像看見兩條腿?光著的?”“樓上別嚇人!主播獨居吧?”“不對啊,
主播剛不是說老公加班?”我的心跳毫無預(yù)兆地漏跳了一拍。一種冰涼的東西,
順著脊椎瞬間爬滿全身。客廳里安靜得可怕,
只有手機散熱風(fēng)扇輕微的嗡鳴和我自己驟然粗重的呼吸聲。我僵在原地,
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歪掉的手機屏幕。鏡頭歪斜著,
只能拍到沙發(fā)靠背的上半截和后面一大片空白的墻壁。剛才……是我眼花了嗎?
還是彈幕在惡作劇?我深吸一口氣,盡量穩(wěn)住聲音,對著鏡頭擠出笑容:“大家別鬧,
可能是我家貓……”“喵”字還沒出口,畫面里,沙發(fā)靠背的頂端,極其清晰地,
冒出了兩個腦袋。左邊的那個,側(cè)臉線條硬朗,鼻梁高挺,閉著眼,一臉沉醉。
是我再熟悉不過的,顧嶼的臉。右邊的那個,長卷發(fā),妝容精致,正仰著頭,主動地湊上去。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間凍住,又在下一秒瘋狂地沖向頭頂。
耳朵里全是尖銳的鳴叫,
蓋過了直播間里突然爆發(fā)的、密密麻麻幾乎覆蓋了整個屏幕的彈幕海嘯。“我艸!!!!!!
!”“實時捉奸???????”“主播你還好嗎????”“鏡頭穩(wěn)住啊姐妹!穩(wěn)住!
”“這女的誰?臉拍清楚點!”“顧嶼??是主播老公顧嶼吧?上次出鏡過的!
”“年度大戲!在線人數(shù)破千了!!”“報警!姐妹快報警啊!”“錄屏了錄屏了!
這TM太刺激了!”那些彈幕像燒紅的烙鐵,一個字一個字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喉嚨口堵得發(fā)緊,幾乎要嘔吐出來。我扶著冰涼的茶幾邊緣,
指尖用力到泛白,才勉強支撐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沙發(fā)上那兩個人,毫無所覺。
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情地擁吻,甚至發(fā)出了一些曖昧的、令人作嘔的細微聲響。
那聲音通過我開著的麥克風(fēng),清晰地傳到了直播間成千上萬人的耳朵里。顧嶼的手,
那只曾經(jīng)溫柔地牽著我走過紅毯、笨拙地給我剝蝦、在我生病時緊緊握著我的手……此刻,
正急切地在那女人光滑的背上摸索。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煎熬。
又好像只是一瞬,短得我來不及思考任何對策。“顧嶼!
”一聲嘶啞的、完全不像我自己的尖叫,猛地沖破了喉嚨的封鎖,在驟然死寂的客廳里炸開。
沙發(fā)上糾纏的身影像被按了暫停鍵,猛地僵住。顧嶼觸電般抬起頭,
臉上還帶著未褪的情欲和茫然。當他的視線越過沙發(fā)靠背,對上我赤紅的眼睛,
以及那架閃著紅燈、顯然正在工作的手機時,他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只剩下死人般的灰白和極致的驚恐。“溪……溪?”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那個長卷發(fā)的女人也猛地轉(zhuǎn)過頭,妝容精致的臉上寫滿了錯愕和被撞破的驚慌。
她的眼神在觸碰到我冰冷的視線后,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縮了回去,
下意識地往顧嶼身后躲,抓起散落在沙發(fā)上的衣物胡亂遮掩。“溪溪!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聽我解釋!”顧嶼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沙發(fā)上翻下來,褲子拉鏈都沒拉好,
踉蹌著朝我撲過來,臉上是混合著恐懼和哀求的扭曲表情。解釋?
看著他此刻狼狽不堪、衣衫不整的樣子,
再聽著直播間里瘋狂滾動的彈幕聲音(我甚至忘了關(guān)掉揚聲器)——“解釋個屁!
捉奸在床(沙發(fā))了都!”“渣男原地爆炸吧!”“主播別心軟!證據(jù)確鑿!
”“那女的嚇尿了吧?臉都白了!”“顧嶼這表情絕了,年度最佳驚恐臉!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怒火,瞬間吞噬了我所有的眩暈和惡心。那怒火如此純粹,
燒得我指尖都在顫抖。在他快要撲到我跟前的那一刻,
我猛地抓起茶幾上那個剛才差點打翻的玻璃水杯,用盡全身力氣,
朝著他腳邊的地板狠狠砸了過去!“砰——嘩啦!”刺耳的碎裂聲如同驚雷炸響。
玻璃渣和水花四濺,有幾片甚至濺到了顧嶼裸露的小腿上,劃出細小的血痕。
他嚇得猛地停住腳步,像根木樁一樣釘在原地,驚恐地看著我,嘴唇哆嗦著,
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死死地盯著他,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窟里鑿出來的:“別、碰、我。”然后,我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們一眼。
手指冰冷而僵硬,卻異常穩(wěn)定地伸向手機屏幕,按下了那個鮮紅的“結(jié)束直播”按鈕。
屏幕黑掉的前一秒,我看到右上角的觀看人數(shù):10萬+。世界終于安靜了。
死一樣的寂靜籠罩著客廳,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身后那兩人壓抑的、慌亂的呼吸聲。
空氣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尷尬、羞恥和冰冷的絕望。我沒有回頭。彎腰,
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屏幕已經(jīng)暗了,但我知道,
它剛才記錄下了足以毀滅一段婚姻、甚至幾個人生活的幾分鐘。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機身,
那感覺像是握住了一塊燒紅的烙鐵。我挺直脊背,
無視身后兩道灼人的、混合著恐懼和哀求的目光,一步一步,極其緩慢,
卻無比堅定地走向臥室。“溪溪……”顧嶼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充滿了絕望的試探。
我沒有停頓,也沒有回應(yīng)。走進臥室,“咔噠”一聲,反鎖了房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
身體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滑坐到地板上。剛才強行支撐的硬氣瞬間瓦解,
巨大的疲憊感和滅頂?shù)谋瘋派降购0阌縼恚呐K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我蜷縮起來,把臉深深埋進膝蓋。眼淚終于決堤,洶涌而出,卻死死咬著嘴唇,
不讓自己發(fā)出一絲聲音。不能哭出聲,至少,不能讓他們聽到。不知道過了多久,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刻意壓低的爭執(zhí)聲,然后是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
那個陌生的高跟鞋聲消失了。客廳里只剩下顧嶼沉重的、來回踱步的腳步聲。
每一步都踩在我的神經(jīng)上。又過了很久,腳步聲停在了臥室門外。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聲音沙啞疲憊,帶著濃重的鼻音:“溪溪……她走了。我們……我們談?wù)劊貌缓茫壳竽懔耍?/p>
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解釋?解釋他為什么把本該在公司加班的身體,
放在了別的女人身上?解釋他為什么把我們精心挑選的、承載著“家”的回憶的沙發(fā),
變成了偷情的溫床?解釋他為什么能一邊在微信上對我說“老婆辛苦了,早點睡”,
一邊和另一個女人在我的眼皮底下……胃里又是一陣翻攪。我用手死死捂住嘴,
把涌到喉嚨口的酸水咽下去。門外,顧嶼還在徒勞地低聲哀求,
時糊涂”、“酒后亂性”、“壓力太大”、“再也不會了”……這些蒼白又惡心的陳詞濫調(diào)。
我深吸一口氣,撐著冰涼的地板站起來。走到梳妝臺前,
看著鏡子里那個雙眼紅腫、臉色慘白、頭發(fā)凌亂的女人。很陌生。我擰開水龍頭,
用刺骨的冷水一遍遍沖洗臉頰。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打開手機。
屏幕上瞬間被無數(shù)的消息提示淹沒,
微信、微博、直播平臺的后臺私信……紅色的數(shù)字標記觸目驚心。
我直接忽略掉所有社交軟件的提示,點開了手機銀行APP。指尖在屏幕上滑動,
翻看近幾個月的轉(zhuǎn)賬記錄。心,一點點沉入冰窖。5200,1314,
8888……這些帶著特殊含義的數(shù)字頻繁出現(xiàn),收款方都是同一個名字:薇。備注欄里,
會出現(xiàn)幾個刺眼的字眼:“寶貝生日”、“情人節(jié)快樂”、“給薇寶買包包”……時間跨度,
最早可以追溯到……半年前。半年前……我努力回想。那時候,顧嶼總說公司項目壓力大,
應(yīng)酬多,回家越來越晚,倒頭就睡。我以為他是真的累,變著花樣給他煲湯,心疼他,
不敢打擾他休息。原來,他的“累”,是忙著在另一個女人身上揮霍精力;他的“應(yīng)酬”,
是忙著給另一個女人轉(zhuǎn)賬示愛;他的“壓力”,是忙著在兩個女人之間周旋演戲!多么可笑!
多么諷刺!我像個傻子一樣,守著這個所謂的家,精打細算地過日子,
為了幾千塊的直播收入熬夜選品、調(diào)試燈光、賠著笑臉。而他,
卻拿著我們共同財產(chǎn)里他掙的那部分(甚至可能更多),輕而易舉地砸向另一個女人,
博她一笑!心口的疼痛被一種更尖銳、更冰冷的憤怒取代。背叛的痛還在,
但另一種被當成蠢貨愚弄、被蠶食掠奪的屈辱感,像毒藤一樣纏繞上來,勒得我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頂端彈出一條新的微信好友申請。頭像是一個嫵媚的自拍側(cè)影,長卷發(fā),
正是沙發(fā)上那個女人。驗證消息只有一行字:“林溪姐是吧?聊聊?關(guān)于顧嶼。”呵。
正主找上門了?是來耀武揚威?還是來替她的情郎求情?我盯著那條申請,眼神冰冷。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了一秒。然后,點了“通過驗證”。我倒要看看,她想聊什么。
幾乎是瞬間,對話框就跳了出來。白薇:“林溪姐,你好。今天的事……很抱歉讓你看到。
但感情的事,勉強不來,希望你能理解。”她的語氣禮貌,甚至帶著點“通情達理”的意味,
字里行間卻透著一股居高臨下的優(yōu)越感和理直氣壯。我:“理解什么?
理解你們在我家沙發(fā)上茍且?”白薇:“話別說得那么難聽。我和顧嶼是真心相愛的,
只是相遇的時間不太對。他早就對你沒感情了,只是為了責(zé)任才勉強維持婚姻。
他過得很痛苦,你知道嗎?”我盯著屏幕,幾乎要冷笑出聲。真心相愛?在我買的沙發(fā)上?
痛苦?痛苦到給“真愛”轉(zhuǎn)賬5200、1314的時候手都不抖一下?
痛苦到需要靠出軌來緩解?我:“所以,你今天是來替他宣判的?通知我,我這個‘責(zé)任’,
可以退場了?”白薇:“林溪姐,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強扭的瓜不甜。顧嶼心軟,
不忍心直接跟你說。我今天來,是想勸你放手,給自己留點體面。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尤其是你,一個做直播的小網(wǎng)紅,名聲臭了,以后還怎么混?”體面?名聲?
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她居然跟我談體面和名聲?
她和顧嶼在直播間幾十萬人面前上演活春宮的時候,怎么不想想體面?現(xiàn)在倒來威脅我?
我:“體面?白小姐,你和顧嶼在沙發(fā)上翻滾的時候,體面這兩個字,是被你們吃了嗎?
至于名聲……”我頓了頓,手指用力地敲擊屏幕,“托你們的福,我現(xiàn)在很紅。黑紅也是紅。
倒是你,白小姐,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你的名聲,經(jīng)得起扒嗎?
你工作的那家‘麗姿’美容院,知道你業(yè)余時間在做什么嗎?”這條信息發(fā)過去,
對面沉默了很久。顯然,白薇沒想到我不僅沒被她唬住,反而直接戳到了她的痛處。
她可能以為我會哭哭啼啼,或者歇斯底里地罵街,沒想到我會這么冷靜地反擊。幾分鐘后,
她才回復(fù),語氣明顯弱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林溪姐,何必呢?
魚死網(wǎng)破對大家都沒好處。顧嶼……顧嶼他其實很在乎你的,他只是……一時糊涂。
你給他點時間,他會處理好的。”呵,風(fēng)向變得真快。從“真心相愛”到“一時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