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小老師】顧予川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田雨萱扯上關系。他坐在倒數第二排,
陽光從教室的斜角打進來,照在他桌子上的練習冊上。他一只手撐著臉,
另一只手在草稿紙上無聊地畫小烏龜。“顧予川。”他的名字在教室里炸響。
班主任拍了下講臺:“語文三十九分,全班倒數第三。下周開始,晚自習跟田雨萱一對一,
聽到沒?”教室里頓時一陣起哄,男生笑得夸張,女生忍不住回頭瞥他。
沈昱臨吹了聲口哨:“喲,咱們顧哥喜提雨萱小老師!
”“在一起在一起——”顧予川低著頭,笑了笑,
干脆自己也跟著喊了一句:“副班長要小心咯!”笑聲更大了,連田雨萱都回過頭,
忍不住笑了下。但很快,她又恢復了那種一如既往的溫柔神色,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這安排。
顧予川心里有點亂。他其實沒什么好笑的,語文考39分是真丟人。
但他不想在她面前顯得難堪,就只能比誰笑得更大聲。晚自習是從星期三開始的。
她來的時候背著書包,手里還抱著一摞資料。教室里空了一半,窗外天光已經泛藍,
她坐在他旁邊,安安靜靜地打開筆記本。“我幫你把閱讀理解分類了,先練這個類型。
”她把一張打印好的題單遞給他,語氣跟在講臺上回答問題時一樣清晰,“選詞填空先別管,
我們從現代文開始。”她的字很好看,穩穩的,比他看到過的所有女生字都要好看。
“這一題你先做。”她抬頭看他一眼,眨了下眼,“我看看你原始水平。
”“……我水平可原始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沒法和她對上,只好裝作認真看題。
教室后門半掩著,風吹得卷簾輕輕響。他坐得挺直,像參加考試一樣。十分鐘后他把筆一放,
“交卷。”她低頭批改,紅筆沙沙地劃著。“這個理解不太對,
你看這句——‘人不是因為成長而放棄童年,
而是因為放棄童年才成長’……它其實在反向表達。”顧予川嗯了一聲,沒說話。
她講得很認真,眉頭會因為某個邏輯點皺起來,講通的時候眼睛里帶一點小小的得意,
那種得意是她自己沒發現的。他發現了,而且突然有點不敢看。那晚她講了四篇閱讀,
最后還留了兩篇作文給他:“你之前寫過‘夏天’這個主題嗎?”他搖頭。“那就寫一個。
”她合上資料,“明天我收。”她走之前,在他桌角放下一張便利貼。> “你其實不笨,
只是老不相信自己能做好。”他看了一眼,把便利貼小心撕下來,疊了三折,
塞進手機殼后面。他沒告訴任何人,那天回家他寫了兩頁作文,
只為了讓她在紙上多寫幾句紅筆字。【有些喜歡是沉默的】從那天起,
顧予川的晚自習時間變得有點“不太一樣”。不再是趴著打瞌睡,
也不再是盯著走廊上的燈發呆。他開始每天提早十分鐘進教室,把椅子拉正,把草稿紙攤開,
把筆芯換新。他說不上這是為了什么,但每次田雨萱坐在他身邊的時候,
他就會忍不住想表現得再認真一點,再聰明一點。有天她換了發型,劉海剪短了一些。
他注意到了,但沒說。他只在她低頭批改作業的時候看了幾眼,默默想了想,好看,
還是好看。“你最近做得越來越好了。”她用紅筆在他作文旁邊寫了一行字,又回頭看他,
“你是不是偷偷努力了?”“被你盯著,我哪敢不努力。”“喲,還知道自己被盯著啊?
”“你講題聲音又不小,我想不聽都難。”她笑了,是那種壓低聲音笑到肩膀輕輕顫的樣子。
他難得不躲,直直地看著她,一瞬間有點想把那句“其實我挺喜歡你”說出口。
但最后他只是轉過頭,咳了一聲:“那我再做一篇,趁狀態好。”她沒回話,
只把練習冊翻到下一頁,遞給他時指尖輕輕碰到了他的。那一瞬間,
好像連卷簾的響聲都停了。他們沒什么約定,也從未說過“我們是朋友”或“我們算什么”,
但那些未說出口的默契,就藏在她主動多帶的黑筆里,藏在他悄悄記下的她喜歡喝溫的奶茶,
藏在那些說了又好像沒說的話里。就比如那天中午食堂排隊,顧予川剛打完飯,
站到她身邊的時候聽見前面有人在起哄:“沈昱臨,你是不是又陪田雨萱值日啦?
你倆這配合程度,什么時候官宣啊?”沈昱臨笑著推了那人一下:“滾一邊去,別亂說。
”田雨萱沒說話,只是低頭舀湯,動作和平時一樣溫柔。顧予川笑得比誰都快,
揚起聲音跟著調侃:“副班長這進度不行啊,要不我替你幫幫她?”大家一頓哄笑,
沈昱臨也笑:“你?你得先把語文考過六十分吧。”那一刻他也覺得好玩,玩笑都沒錯,
只是笑著笑著,笑意就慢慢淡了。因為他發現,田雨萱沒有看別人,她只是在他起哄完之后,
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像是生氣,也不像是在笑。就像那種,
輕輕告訴你:“我知道你在藏東西。”從食堂回去的路上,他一個人走在隊伍最后,
耳邊還有人笑著說:“你要真追她也挺好,反正她對你最近特別照顧。”他說:“她人好,
誰都照顧。”說完這句,心里忽然就有點酸。如果她真對誰都好,
那是不是他也沒什么特別的?可偏偏,他就是覺得她對自己,比對別人,多一點什么。
【我們起哄她和別人】三月份,天氣漸暖,教室的窗子終于能推開一整扇。晚自習的時候,
風會從廊道那邊拐進來,吹動卷簾和試卷,吹得人有點心浮氣躁。尤其是快考試的時候,
全班都像一根根被擰緊的橡皮筋,動不動就崩。也就是在這種時候,哪怕是最小的八卦,
也能點燃所有人的情緒。比如——田雨萱和沈昱臨之間的關系。“我跟你們說,
我昨天下課看到沈昱臨幫田雨萱收作業,兩個人在講臺上說了十分鐘才走。”“真的假的?
沈昱臨追她?”“我覺得挺配的啊,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副班長,
又老搭檔了三年……”這種話在班里傳了幾天,也沒人澄清。
沈昱臨總是笑著“隨便你們說”,田雨萱就更淡了,聽見了也只是淡淡一笑,不解釋,
也不否認。直到那天中午課間,顧予川也在教室里。他正在擦黑板,粉筆灰弄到袖子上,
正好聽見幾個女生在前排笑著起哄:“雨萱,昱臨給你買的奶茶是不是還熱的?”“昱臨,
今天輪到你喂飯了嗎?”“在一起,在一起!”全班一片喧嘩。
沈昱臨笑著轉頭看田雨萱:“那你說,我們要不要答應他們?”顧予川抱著水桶,站在后排,
聽得一清二楚。他笑了笑,也跟著喊了一句:“在一起啊,
別讓我們班成最后一個沒人談戀愛的班級!”他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連田雨萱都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很輕,也很短,像風從窗邊吹進來,
只掃過他的睫毛一下。顧予川沒想太多,繼續低頭擰抹布。水太冷,手指被凍得發麻。
只是那天晚自習,她講題的時候,忽然頓了一下。
“你覺得……我是那種會隨便談戀愛的人嗎?”顧予川愣了愣,看她側過頭,臉在臺燈下,
半明半暗。“不是。”他說得很快,甚至沒想,“你不是那種人。”“那你為什么跟著起哄?
”她問這話的時候,聲音還是平靜的,像是在確認一道題的答案。他沒說話,
只拿筆戳了戳草稿紙。然后輕聲說了一句:“我就……開玩笑。”“哦。”她點點頭,
低頭翻資料,“那繼續講題吧。”她沒有生氣,也沒有不高興。就像一片落葉飄下來,
你以為它會落在水面上濺出聲響,可它只是輕輕一貼,就沒了動靜。那天之后,
她對他說話的語氣沒有變,還是溫柔的、耐心的,紅筆還是細致地圈出他作文的問題,
還會笑著說“你終于寫出像樣的句子了”。只是他再也沒聽她提起過沈昱臨。
就好像那個名字,不該從他嘴里說出來一樣。后來他偷偷問沈昱臨:“你真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