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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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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破鏡難圓“砰——”上海牌手表砸在青石板上的聲響驚飛槐樹上的麻雀,

陽光穿過新抽的槐樹葉,在碎玻璃上織出金色蛛網。

林小滿盯著表盤內側的“1984”刻字——這是原主爺爺留下的遺物,

秒針停在10:15,正是她在CBD改方案的時間。手背被濺起的碎片劃出道血痕,

刺痛混著掌心老繭硌著糧票的鈍痛,那曾涂著法式美甲的手,此刻粗糙得像砂紙。“作孽啊!

趙鐵柱的表你也敢摔?!”林國強的旱煙袋砸在門框上,火星濺到女兒后頸。

他踩著碎玻璃逼近,鞋底“咔嚓”聲混著公社廣播里李谷一的《在希望的田野上》,

“村支書家的彩禮漲到三斤糧票加半頭豬,你弟的學費還等著湊呢!”她猛地回頭,

撞進父親滿是胡茬的黑臉——比記憶里年輕二十歲,眼底的暴躁卻和前世逼婚時一模一樣。

灶臺上,弟弟建國的學費單據用青磚壓著,她數過,一共三十七張,

每張都有父親用鉛筆寫的“建國”字樣。“小滿,快道歉。”母親王桂蘭佝僂著背擠過來,

圍裙補丁處繡著原主小學獎狀的邊角料,手掌布滿凍瘡裂痕,指甲縫里嵌著洗紗布的藍靛。

她往女兒手里塞雞蛋票時,銀鐲子滑落在地,

又慌忙用圍裙兜住:“你趙鐵柱哥在公社開拖拉機,嫁過去吃穿不愁……”“媽,我不嫁。

”林小滿攥緊糧票,

指尖觸到布包下硬邦邦的本子——原主偷藏在枕頭下的《法律常識手冊》,

扉頁蓋著“縣圖書館借閱”印章,此刻卻被父親罵作“破書”。

泛黃紙頁上歪歪扭扭寫著“深圳特區傳聞”,“深圳特區擴大”的字跡被水漬暈開,

像片被雨水泡脹的海。“不嫁?”林國強抄起門后曬谷子的木耙,耙齒在門框上磕出巨響,

卻在碰到女兒退縮的肩膀時頓了頓。他蹲下來撿手表表帶,

手指在“上海牌”燙金字樣上摩挲:“親閨女會摔人家送的表?親閨女會跟老子提婚姻法?

你高考落榜,地里活不干,難不成還想學城里姑娘搞對象?”“根據1981年新婚姻法,

”林小滿揚高聲音,指尖敲了敲手冊封面,假裝翻看內頁,“婚姻自由,禁止包辦買賣。

您要是再逼我,我就去公社婦聯告狀——您燒了我的書,但燒不了法律。

”院子里靜得能聽見墻根下蟋蟀的叫聲。王桂蘭猛地捂住她的嘴,

瞳孔里映著丈夫攥緊的木耙:“死丫頭,這話能隨便說?讓公社聽見……”“反了反了!

”木耙“哐當”砸在地上,揚起的灰塵落在林國強補丁摞補丁的衣襟上,“趙鐵柱他爹說了,

不答應這門親,你弟建國的學費……”“不然怎樣?”林小滿盯著父親發抖的手,

原主記憶翻涌——三天前,正是這雙手撕毀了她的復讀申請書。墻角半導體突然“刺啦”響,

公社廣播換了調子:“……響應國家號召,晚婚晚育,扎根農村……”“聽見沒?

”林國強像抓住救命稻草,“連廣播都讓你趕緊嫁人!你看看你,都十八了,

還跟個野小子似的到處跑,傳出去……”“我不想一輩子困在村里。”林小滿蹲下身,

撿起手表金屬表帶,指尖劃過“上海牌”字樣——這是1984年,深圳特區剛成立兩年,

華強北的電子元件黑市正鬧得火熱。她兜里還揣著母親偷偷塞的五十塊錢,

和一本卷邊的《鄧小平文選》,扉頁用藍鋼筆寫著:“我想去深圳,看看外面的世界。

”“困在村里怎么了?”林國強聲音突然軟了些,喉結滾動著,“你娘當年嫁給我,

不也沒出過鎮子?女人家……”“可現在不是從前了。”林小滿打斷他,

把表帶塞回父親手里,“您看這表,再過幾年,深圳滿大街都是電子表,比這便宜十倍,

還能顯示年月日。”“胡扯!資本主義那套東西,能進咱們社會主義農村?”“信不信隨您。

”林小滿往后退,鞋底碾碎玻璃碴,發出“咔嚓”聲,與父親的木耙砸地聲重合,

“但我今天把話撂這兒——這婚,我死也不結。”她轉身跑向屋里,

煤油燈的油煙味撲面而來。土墻上的年畫“年年有余”被熏得發黑,

胖娃娃手里的鯉魚尾巴缺了角。掀開土炕褥子,藍布包還在,里面裹著五十塊錢現金,

和原主被燒剩的半本《法律常識手冊》。窗外傳來父親的罵聲:“反了反了,

明天就叫趙鐵柱來接人!”母親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爹,

小滿剛從鬼門關回來……”林小滿攥緊布包,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原主跳河前攥著的筆記本里,“深圳特區擴大”的字跡突然清晰,

下面多了行水漬暈開的小字:“5月1日,華強北工商所突擊檢查。

”她摸了摸《鄧小平文選》,指尖觸到原主寫的“逃”字,墨跡被指甲摳得凹進去。

門軸“吱呀”響,王桂蘭端著雞蛋羹進來,碗沿沾著沒擦干凈的面湯:“小滿,

趁熱吃……你爹今晚去趙鐵柱家喝酒了,明天一早……”“媽,我要去深圳。

”林小滿抓住母親冰涼的手腕,觸到袖口下的凍瘡——前世母親為攢彩禮錢,

冬天在河里洗紗布落下的病根。王桂蘭猛地抽回手,碗差點摔了:“瞎胡鬧!

深圳那地兒全是資本主義臭蟲,你一個姑娘家……”“媽,政策變了。”林小滿翻開手冊,

指著模糊的“個體戶經營”字樣,“鄧小平爺爺說特區要大膽試、大膽闖。

隔壁村李叔去廣州賣皮鞋賺了兩百塊,深圳比那兒還熱鬧。”她掏出從縣圖書館撕的報紙,

“您看,這是深圳汽車站的招工廣告,電子廠女工一天兩塊錢。

”王桂蘭盯著報紙上的“時間就是金錢”標語,突然伸手摸她額頭:“小滿,

你是不是發燒燒糊涂了?這些話要是被公社聽見……”窗外傳來狗吠,

遠處拖拉機“突突”聲漸近。王桂蘭突然閂死屋門,

從懷里掏出油紙包:“這里面有五斤糧票,是我偷偷攢的……你帶著,路上餓了買個饅頭吃。

”“媽……”林小滿鼻子發酸,前世母親臨終還在念叨“沒讓你過上好日子”。“別廢話了。

”王桂蘭把油紙包塞進她內衣兜,又塞了個玉米餅,“順著屋后小路走,過了石橋就是省道,

搭貨車去縣城。記住,就說你是隔壁公社的……”“您跟我一起走。”“傻孩子,我走了,

你弟怎么辦?”王桂蘭把她往窗邊推,月光把青石板照得發亮,碎玻璃像一地碎劍。

林小滿翻出后窗,腳踩結霜的菜地,回頭看見母親趴在窗臺上,

手里攥著她落下的藍布包——里面裝著給她準備的紅糖姜茶,還沒來得及塞進兜里。“小滿!

趙鐵柱的拖拉機停在村口了,快跑!”鞋底碾過枯草的“沙沙”聲在夜里格外清晰,

林小滿攥著玉米餅往前跑,褲腳被帶刺的野草勾住。身后傳來父親的怒吼:“臭丫頭敢跑?

趙鐵柱,開車追!”拖拉機的車燈在土路上劃出兩道白線,林小滿看見前方石橋,

想起手冊里的“下海潮”記載。她摸了摸懷里的《鄧小平文選》,

指尖觸到原主寫的“闖”字——哪怕前路未知,哪怕金手指殘缺,

她也不想再做任人擺布的“林小滿”。石橋下河水嘩嘩流淌,遠處縣城燈火閃爍。

她跳過凸起的石頭,鞋底終于踏上柏油馬路——身后拖拉機聲突然卡住,

傳來趙鐵柱的罵聲:“這破路,拖拉機過不去!”她蹲下身喘氣,看見懷里的手冊泛著微光,

“深圳特區擴大”的字跡下,新顯形一行小字:“注意:5月1日,華強北工商所突擊檢查。

”夜風裹著泥土氣息吹來,遠處傳來汽車鳴笛。林小滿站起身,拍了拍褲腳的土,

朝著縣城方向走去——1984年的春天,她終于邁出改變命運的第一步。這一次,

她的人生,由自己說了算。第二章 逃婚風波長途汽車在深圳汽車站“吱呀”停穩時,

林小滿的鞋底還沾著老家的泥土。車窗外飄來股陌生的氣味——混合著海風、汽油味,

還有烤紅薯的甜香。她攥著母親給的糧票下車,

抬頭看見汽車站墻上刷著斗大的紅漆標語:“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嘿,小妹,

找工作不?”穿花襯衫的男人騎著二八自行車擦身而過,

車筐里的半導體正播著《春天的故事》,“石巖鎮電子廠招女工,包吃住一天兩塊錢!

”林小滿往后退了半步,

盯著男人褲腳卷到膝蓋的牛仔褲——這在老家可是“資產階級腐朽作風”,但在這兒,

滿大街都是穿喇叭褲、燙卷發的年輕人,連路邊賣冰棍的老太太都戴著副茶色墨鏡。“同志,

請問華強北怎么走?”她拽住路過的制服警察,

指尖捏著從汽車站拿的免費地圖——地圖上“華強北”三個字周圍畫著紅圈,

旁邊標著“電子元件市場(黑市)”。警察上下打量她的灰布衫,

袖口還補著母親縫的補丁:“小姑娘,華強北亂得很,盡是倒騰電子表的投機分子,

你個外地人……”“我找表哥,他在那兒開鋪頭。”林小滿扯出母親塞的玉米餅,

掰下一塊塞進嘴里——坐了八個小時汽車,胃里早空了,“您看,這是他寄來的信。

”她掏出從原主抽屜里翻出的舊信封,

信封上“深圳華強北”的郵戳還清晰著——其實是原主去年給筆友寫的信,沒寄出去,

這會兒倒成了“護身符”。警察接過信掃了眼,遞回來時語氣松了些:“往前直走,

過三個路口右拐,看見掛‘無線電元件’木牌的巷子就是。記住,別亂買東西,

最近工商所查得嚴。”“謝謝同志!”林小滿把信小心折好塞進內衣兜,

順著馬路往前走——路邊的梧桐樹葉沙沙響,遠處高樓正在施工,

塔吊“叮叮當當”的聲音混著粵語吆喝,像鍋煮沸的雜燴湯。剛拐進華強北的巷子,

就聽見有人壓低聲音喊:“小妹,要電子表不?香港走私來的,帶日歷功能!

”穿條紋T恤的小伙子蹲在墻根,手里舉著塊巴掌大的電子表,屏幕上的數字閃著綠光。

林小滿剛湊近,他突然跳起來:“別動!聯防隊來了!

”巷子深處傳來皮鞋踩在石板上的“嗒嗒”聲,幾個穿制服的人舉著電筒晃過來。

林小滿本能地往旁邊躲,后背撞上堆著的紙箱,“嘩啦”一聲,里面掉出十幾塊電子表。

“干什么的?”電筒光直射她的臉,刺得她瞇起眼,“證件拿出來!

”“我、我是來送貨的……”她蹲下身撿表,

指尖觸到表殼上的“CASIO”標志——這是1984年最搶手的走私貨,

前世她在博物館見過同款,現在黑市上能賣三十塊錢一塊,比老家一個月工資還高。“送貨?

”聯防隊員拎起她的布包,倒出里面的玉米餅和糧票,“哪家鋪頭的?老板叫什么?

”喉結動了動,她突然看見巷子盡頭穿軍綠色外套的男人——他倚在電線桿旁,

手里轉著枚硬幣,眼睛正盯著這邊,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軍功章。“我表哥叫陳建軍,

”林小滿突然抬高聲音,朝男人方向喊,“哥,他們查我證件!”男人手一頓,

硬幣“叮”地掉在地上。他彎腰撿幣時,

林小滿看見他靴子里別著把彈簧刀——跟她在筆記本里見過的,

80年代特區走私犯常用的款式一模一樣。“誤會誤會,這是我表妹。”男人走過來,

往聯防隊員手里塞了包“紅雙喜”,煙盒上的燙金在路燈下閃了閃,“從老家來投奔我的,

不懂規矩。”聯防隊員捏了捏煙盒,瞥了眼他袖口的軍功章:“陳哥,不是我們想找事,

上頭說最近嚴打……”“知道,理解。”陳建軍拍了拍林小滿的肩膀,

指尖在她后頸輕輕戳了戳,“小妹,跟哥回鋪頭,別亂跑。”巷子深處的路燈忽明忽暗,

林小滿跟著陳建軍拐進條更窄的胡同,墻上貼著張褪色的“嚴打投機倒把”通告,

邊角被雨水泡得發皺。“說吧,哪兒來的?”陳建軍突然停住,轉身時彈簧刀“啪”地彈開,

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敢騙我,明天就讓你蹲派出所喝稀飯。”喉嚨滾動了下,

她掏出懷里的筆記本——反正封面寫著“1984年大事記”,

看著像學生課本:“我從嶺南村來,想做電子表生意。”“嶺南村?”陳建軍挑眉,

刀刃抵著她的筆記本封面,“那兒窮得叮當響,

你個丫頭片子……”“我知道5月1日工商所會突擊檢查。”林小滿突然翻開筆記本,

指著最后一行模糊的字,“所以想找個靠譜的……合作伙伴。”刀刃“咔嗒”收起,

陳建軍盯著她手里的本子,眼神變了:“你怎么知道?”“我哥在公社當文書,

偷偷抄的內部通知。”她撒謊時指尖掐著掌心——筆記本上的字是她今早趕路時突然顯形的,

每次使用“預知”,太陽穴都會突突跳,像有人在腦子里敲鼓。陳建軍沉默了會兒,

從褲兜掏出個鐵皮盒,里面裝著十塊電子表:“三十塊錢一塊,

明天幫我拿到汽車站賣給外地人。記住,別說是華強北進的貨。”“二十塊。

”林小滿盯著他手里的表,“我知道香港走私船每周三靠岸,你這批貨壓了快半個月,

再不賣……”“你到底是誰?”陳建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發疼,“嶺南村的丫頭,

能知道走私船的檔期?”巷口傳來摩托車的轟鳴,遠處的霓虹燈光映在他臉上,

半邊臉亮著半邊臉暗著。林小滿想起筆記本里沒寫完的話——陳建軍,

1992年因走私案入獄,后來成為她第一個商業伙伴。“我是誰不重要,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觸到他袖口下的疤痕——那是槍傷,原主記憶里,村里退伍兵說過,

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老兵,很多人都有這種疤,“重要的是,我能讓你這批表,明天就賣光。

”陳建軍松開手,往后退了半步,彈簧刀又“啪”地彈開,

卻只是用刀刃挑起她的布包:“就憑你?拿什么賣?”“憑這個。

”林小滿掏出從汽車站順的廣告紙——上面印著“深圳特區歡迎各地有志青年”,

她用鉛筆在背面畫了個卡通手表,旁邊寫著“電子日歷表,送禮體面過人”。

“這什么玩意兒?”陳建軍皺眉接過,指尖劃過歪歪扭扭的卡通畫,“花里胡哨的,

誰看得懂?”“汽車站每天有上千個外地人,”林小滿掰著手指頭算,“他們來深圳打工,

總得給老家帶點新鮮玩意兒。電子表比上海牌便宜,還能顯示日期,大叔大姨買了送孩子,

年輕人買了追對象……”“停。”陳建軍突然把表塞進她布包,“明早七點,汽車站廣場見。

賣出去算你的,賣不出去……”“賣不出去,我給你當三天搬運工。”林小滿接過表,

指尖觸到冰冷的金屬外殼——這是她在1984年的第一筆生意,成了,

就能在深圳站穩腳;敗了,大不了從頭再來。陳建軍轉身要走,

突然又回頭:“你剛才喊我‘哥’喊得挺順,不怕我真把你當妹妹管?”“當哥哥也行,

”林小滿笑了笑,把廣告紙折好塞進褲兜,“但哥哥得教我怎么躲聯防隊,

還有……”“還有什么?”“還有,”她指了指他手里的彈簧刀,“別總拿這玩意兒嚇人,

怪硌得慌的。”夜風裹著海腥味吹來,遠處的電子廠傳來下班的哨聲。

林小滿蹲在汽車站臺階上,數著布包里的電子表——一共十塊,每塊成本二十,

她打算賣三十五,賺一百五十塊差價。“小妹,這表怎么賣?

”穿工裝的大叔拎著蛇皮袋走過來,袋子上印著“嶺南化肥廠”——和她老家一個縣的。

“三十五塊,大叔,”她舉起表,屏幕在路燈下閃了閃,“您看,能顯示年月日,

比村里的掛鐘還準。您買一塊,回家給娃看時間,再也不怕上學遲到了。”“太貴了,

”大叔搓著手,“俺一個月工資才二十八塊……”“大叔,這表能用十年,

”林小滿掏出玉米餅掰了一半遞過去,“您看,我也是從嶺南來的,咱老鄉不坑老鄉。這樣,

您給三十,當幫我開個張?”大叔接過玉米餅,咬了口,突然笑了:“行,沖你這玉米餅,

叔買了!不過丑話說前頭,要是不準……”“不準您來找我,我退錢!

”林小滿把表塞進大叔手里,接過他遞來的三十塊——紙幣還帶著體溫,

上面印著“中國人民銀行”的字樣,比老家的糧票實在多了。旁邊的大媽看見,

湊過來:“丫頭,給俺也來一塊,俺要粉色表帶的……”“好嘞!”林小滿站起身,

把廣告紙舉過頭頂——卡通手表畫在路燈下晃了晃,路過的年輕人紛紛側目,

有個穿喇叭褲的姑娘還掏出小鏡子,對著表屏照了照。十塊表賣完時,

陳建軍正倚在汽車站的柱子旁抽煙——他換了件黑色夾克,軍功章藏進了衣領里。“給。

”林小滿遞過去三百五十塊,自己留了五十塊,“十塊全賣了,您的成本兩百,賺了一百五。

”陳建軍接過錢,指尖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全是汗:“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

”“那當然,”林小滿擦了擦額角的汗,看見他嘴角沾著煙灰,“不過下次合作,

您得告訴我,怎么區分工商所的人和聯防隊——今天那幾個,差點把我嚇尿了。

”陳建軍突然笑了,從兜里掏出塊水果糖扔給她:“橘子味的,香港貨。說吧,

下一步想干什么?”糖紙在夜里發出“沙沙”聲,林小滿把糖塞進嘴里——甜得發膩,

卻比老家的紅薯干好吃百倍。她摸了摸懷里的筆記本,指尖觸到新顯形的字:“4月15日,

華強北出現第一家個體電子鋪頭。”“我想租個鋪頭,”她抬頭看著陳建軍,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賣電子表,還有計算器、錄音帶……反正香港有的,

咱們這兒也要有。”陳建軍盯著她的眼睛,突然把煙頭踩滅在地上:“行啊,

不過租鋪頭要交管理費,還要打點工商所……你有錢?”“沒錢,

”林小滿晃了晃手里的五十塊,“但我有腦子——比如,咱們可以先擺地攤,

等賺了錢再租鋪頭。對了,您認識會修電子表的師傅嗎?以后咱們包售后,壞了能修,

生意肯定更好……”“你哪兒來的這么多歪點子?”陳建軍打斷她,

卻從夾克內袋掏出張皺巴巴的紙,“這是我戰友開的修理鋪地址,明天帶你去談。

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賺了錢,三七分,我七你三。”“二八分,我二你八,

”林小滿伸手跟他握手,“您出渠道、出關系,我出腦子——公平。”陳建軍盯著她的手,

突然笑了,手掌重重拍在她肩上:“行,算你丫頭片子機靈。明天早上八點,

修理鋪見——別遲到,我最煩等人。”他轉身要走,林小滿突然想起什么,

從布包里掏出塊電子表扔過去:“送您的,當‘兄妹’見面禮——記得把表帶換成黑色,

配您的夾克。”陳建軍接住表,借著路燈看了眼,突然塞進褲兜:“啰嗦。

”看著他消失在巷子盡頭,林小滿摸了摸發燙的太陽穴——今天用了兩次筆記本提示,

這會兒腦袋漲得厲害,可心里卻透亮得很。汽車站的廣播突然響起:“各位旅客請注意,

前往廣州的末班車即將發車……”她低頭看表,晚上九點整——1984年4月10日,

她來深圳的第一天,賺了五十塊錢,還拐了個當過兵的“合作伙伴”。

懷里的筆記本又發燙了,她悄悄翻開——在“4月15日”那條下面,

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警告:過度干預歷史,將引發記憶混亂。

”手指在紙頁上停頓了兩秒,她合上本子,

往城中村的方向走去——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踩在“時間就是金錢”的標語上,

像踩在一塊正在發芽的春天。明天,該去租個地攤位了——順便,得買條牛仔褲,

不然總被當成“鄉巴佬”,怎么做生意?第三章 深圳初探深圳的四月天熱得黏人,

林小滿蹲在汽車站廣場的水泥地上,鼻尖沁著汗——她面前的帆布攤開著,

十塊電子表碼得整整齊齊,旁邊立著塊木板,用紅漆寫著「港貨直銷,壞了包修」

——字是陳建軍找修理鋪師傅寫的,歪歪扭扭卻透著股子狠勁。「小妹,這表能調時間不?」

穿藍布衫的阿姨拎著竹編筐湊過來,筐里裝著給在深圳打工的兒子帶的咸菜,

「俺兒子在蛇口碼頭搬貨,總說看不清船班時間……」「能調!阿姨您看,」林小滿拿起表,

指尖在按鍵上敲了敲——這幾天跟著陳建軍跑了三趟走私船,她早摸清了電子表的門道,

「按這個鈕,能切換年月日,再長按三秒,就能調時分秒,比村里的公雞打鳴還準!」

阿姨摸出皺巴巴的紙幣,突然盯著她的臉愣住:「丫頭,你咋看著眼熟?

莫不是嶺南村的……」心臟猛地漏跳一拍,林小滿往后退了半步,

膝蓋磕在裝表的鐵皮箱上——嶺南村一共三百口人,她最怕遇見老家的熟人。

「阿姨認錯人了吧?」她扯出塊干凈的手帕,往阿姨手里塞,「我是肇慶來的,

俺們那兒的姑娘都長這樣。您看這手帕,也是香港貨,買表就送……」「別扯犢子了,

你就是林小滿!」突然響起的男聲帶著鄉音,混著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咔嗒」聲,

「趙鐵柱他爹托我來深圳找你,說你拐跑了趙鐵柱的手表,還欠著陳家的彩禮……」

抬頭看見穿灰襯衫的中年男人,領口別著枚公社的紅徽章——是老家公社的文書王干事,

去年還在她的退學申請書上蓋過章。喉結動了動,

林小滿攥緊兜里的彈簧刀——這是陳建軍昨天硬塞給她的,說「遇見麻煩別廢話,先亮家伙」

。「王干事,」她站起身,帆布上的電子表被蹭得晃了晃,「我啥時候拐跑趙鐵柱的表了?

那表是他自愿送的,我還摔碎在院子里了,全村人都看見——您要是不信,

回去問趙鐵柱他爹。」「少廢話!」王干事往前跨一步,

袖口帶起的風刮亂了木板上的廣告紙,「趙鐵柱他爹說了,你不回去成親,

就告你『破壞農村婚姻風俗』,讓公社把你家的自留地收了!還有你娘,昨天去井臺打水,

被趙鐵柱他媽指著鼻子罵……」血液往腦門上涌,

林小滿想起臨走前母親趴在窗臺上的樣子——她攥著彈簧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突然聽見身后傳來摩托車的轟鳴。「小滿,誰找你麻煩?」陳建軍的聲音帶著發動機的震顫,

他騎著輛二手嘉陵摩托停在攤前,軍綠色外套沒扣,露出里面洗得發白的背心,

「王干事是吧?上次在公社見過,您這是……」王干事盯著他袖口的軍功章,

語氣軟了些:「陳同志,這是我們公社的家事,你別插手……」「家事?」

陳建軍掏出包紅雙喜,抽出一根塞給王干事,打火機「咔嗒」點燃,煙霧在兩人中間飄開,

「我咋聽說,現在特區提倡『婚姻自由』,公社不能干涉個人選擇——您要是硬來,

我可打電話給工商所了,就說有人在汽車站『擾亂市場秩序』。」王干事夾煙的手指抖了抖,

煙灰掉在灰襯衫上:「你、你別嚇唬我……趙鐵柱他爹說了,林小滿要是不回去,

她弟建國的學費……」「我弟的學費我來出!」林小滿突然打斷他,

從兜里掏出疊紙幣——這是這半個月賣表賺的三百塊,全用橡皮筋捆著,

「您回去告訴趙鐵柱他爹,彩禮我一分不少還他,讓他別再為難我娘和我弟。還有,」

她晃了晃手里的彈簧刀,刀刃在陽光下閃了閃,「再敢找我家人麻煩,

我就去特區法院告他『敲詐勒索』!」王干事盯著她手里的刀,往后退了兩步,

鞋底碾過地上的廣告紙:「你、你等著!趙鐵柱這兩天就來深圳,他有的是辦法治理……」

「滾蛋。」陳建軍踢了踢摩托車輪胎,發動機「突突」響起來,「再廢話,

老子帶你去派出所喝涼茶——這兒是深圳,不是你們那破公社。」

看著王干事小跑著消失在街角,林小滿腿一軟,蹲回地上——彈簧刀還攥在手里,

掌心全是汗。「沒事吧?」陳建軍蹲下來,指尖敲了敲她手里的刀,「剛才挺勇啊,

敢亮刀子。」「他說我娘被罵了,」林小滿把刀塞進帆布底下,聲音發悶,「我爹耳根子軟,

趙鐵柱他爹一施壓,肯定又拿我弟出氣……」「別急,」

陳建軍摸出塊手帕扔給她——帕子上繡著朵褪色的花,看著像姑娘家的物件,

「你不是攢了錢嗎?明天給家里拍電報,就說你在深圳當『個體戶老板』,

讓他們別怕趙鐵柱家。對了,」他指了指她手里的錢,「趕緊找個地方藏好,

別讓人看出你有錢——這兒偷兒多。」剛把錢塞進內衣兜,

就聽見遠處有人喊:「賣電子表的小妹!再來兩塊,給俺工友帶的……」「來了!」

林小滿站起身,臉上又堆起笑——生意歸生意,麻煩歸麻煩,她現在沒空傷心,

得趕緊賺錢租鋪頭,把母親和弟弟接來深圳。下午三點,帆布上的表賣得只剩三塊,

陳建軍突然戳了戳她的肩膀,下巴往汽車站門口揚了揚:「看見穿藍制服的沒?工商所的,

今兒換了便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見兩個男人晃悠著走來,

其中一個手里攥著本紅皮證件——和筆記本上畫的「工商所檢查證」一模一樣。「收攤!」

林小滿壓低聲音,手忙腳亂地把表往鐵皮箱里塞,「您去拖住他們,

我從后門走——記得說咱們是『肇慶來的流動商販,不懂規矩』。」「知道了,磨嘰。」

陳建軍叼著煙走過去,鞋底故意碾過地上的廣告紙,「同志,來買表啊?港貨,便宜……」

抱著鐵皮箱拐進胡同,林小滿聽見身后傳來陳建軍的聲音:「俺們剛來深圳沒幾天,

不知道要辦營業執照,您看這表……」心跳得厲害,她躲在垃圾桶后面,

摸出筆記本——果然,「5月1日工商所突擊檢查」下面,多了行小字:「今日便衣巡查,

重點排查汽車站周邊。」指尖劃過紙頁,

太陽穴又開始突突跳——這半個月她用了四次筆記本提示,現在翻到「4月20日」那頁,

字跡已經模糊得像團霧。「小妹,沒事了!」陳建軍的聲音從胡同口傳來,

他手里拎著瓶冰鎮汽水,拉環「啵」地彈開,「工商所的說,

讓咱們明天去辦『臨時攤販證』,交二十塊管理費就行。」接過汽水喝了一大口,

氣泡在嗓子眼里炸開——這是她來深圳后第一次喝汽水,甜中帶點澀,像現在的日子。

「建軍哥,」她擦了擦嘴角的汽水,突然想起王干事的話,「趙鐵柱真的會來深圳?」

陳建軍靠著墻根坐下,掏出彈簧刀在手里轉著:「來就來唄,他敢動你,

老子打斷他的腿——別忘了,我在特區混了三年,道上的兄弟比他認識的公社干部多。」

夕陽把胡同的墻染成橘紅色,遠處的電子廠又響起下班哨聲。

林小滿數著鐵皮箱里的表——還剩三塊,明天賣給汽車站的司機,能再賺一百塊。「對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從兜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我畫了個『售后卡』,

以后買表的人憑卡來修理鋪修表,咱們收五塊錢手工費——您說,行不行?」陳建軍接過紙,

盯著上面畫的卡通手表和歪歪扭扭的字,突然笑了:「行啊,

你丫頭片子腦子真好使——不過先說好了,修理鋪的師傅要抽成,不然人家不肯干。」

「知道,三七分,我們三,師傅七,」林小滿掰著手指頭算,「等咱們租了鋪頭,

就自己招師傅,到時候……」「打住,」陳建軍彈了彈她的腦門,「先把臨時攤販證辦了,

別明天又被工商所追著跑——對了,你那本子……到底是哪兒來的?」手指猛地攥緊筆記本,

林小滿看著他眼底的探究——不能說重生,不能說預知,只能撒謊。「就是本破日記,」

她扯出里面的「1984年大事記」頁,隨手撕下來揉成一團,

「上面寫的都是我哥從公社聽來的小道消息,沒啥用。」紙團滾落在陳建軍腳邊,

他彎腰撿起來,展開看了眼,突然又笑了:「行,你不想說就不說——但記住,在深圳混,

靠腦子也要靠拳頭,別總想著『小道消息』,踏實賺錢最重要。」

晚風裹著烤魷魚的香味吹來,林小滿看著胡同口的霓虹燈——「華強北電子市場」

的招牌閃著紅光,像團燒不完的火。懷里的筆記本又發燙了,

她悄悄翻開——在「4月20日」那頁,

模糊的字跡里突然顯形出幾個字:「趙鐵柱抵達深圳,目標:汽車站。」

手指在紙頁上停頓了三秒,她合上本子,把最后一塊電子表塞進陳建軍手里:「給您,

當『保護費』——明天趙鐵柱要是敢來,您幫我揍他一頓,行不?」陳建軍接過表,

突然往她頭上扣了頂棒球帽——不知道從哪兒順的,帽檐上印著「深圳特區」

四個黃字:「廢話,我陳建軍的『妹妹』,誰也不許欺負。」暮色漸濃,

汽車站的廣播又響起來:「各位旅客請注意,今日最后一班前往廣州的客車即將發車……」

林小滿抱著鐵皮箱跟著陳建軍往城中村走,

帽檐擋住了半張臉——她不知道趙鐵柱什么時候來,不知道筆記本還能顯形多少字,

但她知道,只要攥緊手里的電子表,攥緊陳建軍這個「戰友」,就不怕任何麻煩。畢竟,

這是1984年的深圳——連空氣里都飄著機會的味道,只要敢闖,就有翻盤的可能。而她,

再也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林小滿了。第四章 華強北風云清晨的深圳帶著股子潮氣,

林小滿蹲在工商所門口啃饅頭,眼睛盯著玻璃門里穿藍制服的人——陳建軍說,

今兒負責辦攤販證的老黃,最愛喝老家的茉莉花茶。“小滿,給。”陳建軍把搪瓷缸塞給她,

里面飄著淡綠色的茶葉,“昨兒托修理鋪師傅弄的,正宗蘇州貨,老黃當年在江蘇當過兵。

”剛接過缸子,就聽見身后傳來“哐當”一聲——鐵皮箱摔在地上的聲響,

混著熟悉的鄉音罵娘:“林小滿!你個臭丫頭片子,躲這兒享福呢?”脊梁骨猛地繃緊,

她轉身看見趙鐵柱扛著蛇皮袋站在臺階下,

褲腳還沾著老家的泥巴——和記憶里那個在公社開拖拉機的男人一模一樣,只是眼神更兇了,

手里還攥著根拇指粗的木棍。“趙鐵柱,你想干嘛?”陳建軍往前跨半步,擋在她身前,

彈簧刀“啪”地彈開,刀刃在晨光里晃了晃,“這兒是工商所門口,你敢動手?

”“老子就動手了怎么著?”趙鐵柱揮著木棍往前沖,鞋底碾過林小滿掉在地上的饅頭,

“她爹說了,不跟我回去,就打斷她的腿!還有你,別以為穿件軍外套就是好人,

老子打聽了,你是個退伍逃兵……”話沒說完,

林小滿突然抄起腳邊的鐵皮箱——里面裝著沒賣完的電子表,

沉甸甸的——朝趙鐵柱腳背上砸去。“嗷!”趙鐵柱抱著腳蹦起來,木棍“咣當”掉在地上,

“你、你敢打我?我爹可是村支書……”“村支書在深圳不好使。

”林小滿把鐵皮箱往地上一放,箱蓋彈開,露出碼得整齊的電子表,“趙鐵柱,

我再跟你說一遍——婚姻自由,我不嫁你,誰來逼也沒用。你要是再纏著我,

我就去派出所告你‘尋釁滋事’。”“告?你以為我怕?”趙鐵柱梗著脖子,

卻往后退了半步——陳建軍的彈簧刀離他喉嚨只有十厘米,刀刃上還映著他驚恐的臉,

“你以為在深圳就能躲一輩子?你娘在老家……”“我娘怎么了?”林小滿往前逼近,

指尖幾乎戳到他鼻尖,“你要是敢動我娘一根手指頭,我就把你爹去年私分公社化肥的事,

捅到特區紀委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倉房里還囤著半噸尿素呢。

”趙鐵柱的臉“唰”地白了——這事是他爹偷偷干的,沒想到被這丫頭知道了。

他偷瞄了眼工商所門口的攝像頭——那是上周剛裝的,聽說是“特區治安新舉措”。

“你、你等著!”趙鐵柱撿起木棍,往后退著往胡同跑,蛇皮袋在地上拖出“沙沙”的聲響,

“老子找我舅去,他在深圳當聯防隊隊長,有的是辦法治你……”“滾遠點!

”陳建軍把彈簧刀收進袖管,踢了踢地上的鐵皮箱,“沒事吧?剛才砸他腳時挺狠啊,

不像個丫頭片子。”林小滿蹲下身撿饅頭——已經沾了灰,只能扔掉,“他敢動我家人,

我就敢拼命。對了,”她指了指趙鐵柱消失的方向,“他說找聯防隊舅舅,

會不會……”“別怕,聯防隊歸派出所管,派出所歸特區政府管,

”陳建軍敲了敲工商所的玻璃門,“再說了,咱們占理——你看,老黃出來了。

”穿藍制服的老黃叼著煙走出來,看見陳建軍手里的搪瓷缸,眼睛亮了亮:“小陳啊,

又給我帶家鄉茶了?你這小子,比我親兒子還貼心。”“您老喜歡就好,

”陳建軍把缸子遞過去,朝林小滿使了個眼色,“這是我表妹,想來辦臨時攤販證,

您多關照。”老黃打量著林小滿的灰布衫,袖口還補著補丁:“小姑娘,擺攤賣啥啊?

別是賣老鼠藥、假襪子吧?最近嚴打……”“賣電子表,港貨,帶保修的,

”林小滿掏出張售后卡,上面蓋著修理鋪的紅章,“我們在汽車站擺了半個月,

從沒賣過假貨,不信您可以去問旅客。”老黃接過卡,指尖劃過上面的卡通手表畫,

突然笑了:“行啊,現在年輕人腦子活——攤販證二十塊,有效期三個月,

記得把攤位擺在汽車站指定區域,別擋著消防通道。”“謝謝黃叔!

”林小滿趕緊掏出二十塊錢,又從鐵皮箱里拿出塊電子表,“這表送您,以后您要是表壞了,

直接去修理鋪找張師傅,分文不收。”老黃推了推表:“使不得,公事公辦……”“收下吧,

”陳建軍拍了拍他肩膀,“這表在香港賣五十塊呢,您戴上,上街巡查也體面。

”老黃猶豫了下,把表塞進褲兜,從兜里掏出張皺巴巴的紙:“給,

剛印的《特區個體戶須知》,回去好好看——下個月政策可能放寬,允許個體戶租門面了,

你們攢點錢,趕緊找個鋪頭,別總在廣場風吹日曬的。”接過紙的瞬間,

林小滿指尖發麻——筆記本里“4月25日,深圳放寬個體戶經營限制”的字樣,

此刻正清晰地映在腦海里。她抬頭看老黃,突然發現他制服上的編號,

和筆記本里畫的“工商所關鍵人物”一模一樣。“謝謝黃叔,我們一定遵紀守法,

”她把紙小心折好塞進內衣兜,聽見陳建軍在旁邊說,“放心,我盯著她呢,

保證不給您添麻煩。”從工商所出來,太陽已經爬得老高。

林小滿摸著兜里的攤販證——巴掌大的紙片,蓋著鮮紅的公章,比老家的結婚證還金貴。

“建軍哥,”她晃了晃手里的證,“老黃說下個月能租鋪頭,咱們攢的錢夠不?

”陳建軍掏出煙盒,發現沒煙了,隨手揉成一團扔掉:“差遠了,租個十平米的鋪頭,

押金加租金得兩千塊——咱們現在才攢了八百,還差一半。”“別急,

”林小滿想起老黃給的《個體戶須知》,里面提到“允許個體戶從事批發業務”,

“咱們可以搞批發啊!把電子表賣給縣城的商販,他們回去擺攤,咱們賺差價,

薄利多銷……”“批發?”陳建軍挑眉,“你咋知道縣城商販會買?

”“因為老家的人沒見過這玩意兒,”林小滿掰著手指頭算,

“縣城的供銷社賣上海牌手表一百二十塊,咱們批發價三十塊,商販賣六十,

賺一半——這么大的利,誰不心動?”話沒說完,就聽見身后有人喊:“賣電子表的小妹!

等等!”轉身看見穿工裝的大叔,手里拎著個帆布包——是上周在汽車站買表的嶺南老鄉。

“妹子,我是給俺們鎮供銷社進貨的,”大叔掏出張紙條,上面寫著“要電子表50塊,

計算器20個”,“俺們主任說了,只要貨好,價錢好商量。

”林小滿和陳建軍對視一眼——這不就是現成的批發商?“大叔,電子表批發價二十五塊,

計算器四十塊,”她快速算了算,走私船那邊計算器進價三十,“但您得先付一半定金,

五天后交貨——行不?”“行!”大叔掏出五十塊定金,塞給她,“俺信你,上次買的表,

俺兒子說準得很,比鎮上的鐘表鋪強多了!”看著大叔走遠的背影,

林小滿捏著定金笑了——五百塊定金,加上之前的八百,離兩千塊又近了一步。“你啊,

真是個福星,”陳建軍踢了踢她的鐵皮箱,“走吧,

去走私船那兒訂貨——這次多進點計算器,老黃說下個月工廠開工,

工人都需要這玩意兒算賬。”剛走到胡同口,林小滿突然停住——太陽穴突突直跳,

筆記本在懷里發燙。她悄悄翻開,在“4月25日”那頁,

模糊的字跡里顯形出一行小字:“趙鐵柱聯合聯防隊,今晚查抄汽車站攤位。

”手指捏緊紙頁,她抬頭看陳建軍——他正叼著根草,盯著遠處的摩托車,

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建軍哥,”她突然說,“今晚別去汽車站擺攤了,

咱們去……去蛇口碼頭吧,那兒工人多,肯定好賣。”“為啥?”陳建軍挑眉,

“汽車站人流穩定,蛇口碼頭路遠……”“我、我昨晚夢見工商所查崗了,”她扯出筆記本,

把那頁紙撕下來揉成一團,“寧可信其有,咱們換個地方——反正都是賣,哪兒不一樣?

”陳建軍盯著她手里的紙團,突然笑了:“行,聽你的——反正你腦子比我好使。

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要是蛇口賣不動,明天你得請我喝冰鎮汽水。”“賣不動我請你喝十瓶!

”林小滿把紙團扔進垃圾桶,跟著他往摩托車走——鐵皮箱在地上拖出“嘩啦”的聲響,

驚飛了路邊的麻雀。暮色漸濃時,他們蹲在蛇口碼頭的集裝箱旁——海風帶著咸腥味,

遠處的貨輪鳴著笛,工人們三三兩兩往宿舍走。“師傅,買塊電子表吧!”林小滿舉起表,

屏幕在路燈下閃了閃,“看時間、算工時,比懷表方便多了,才三十五塊……”“太貴了,

俺一個月工資才三十塊,”扛麻包的師傅擦了把汗,卻盯著表挪不開眼,“便宜點唄?

”“行,您給三十,交個朋友,”林小滿遞過表,順便塞了張售后卡,“以后表壞了,

去華強北‘建軍修理鋪’,報我名字,免費修。”師傅接過表,突然指了指她身后:“妹子,

那邊有人找你……”轉身看見穿聯防隊制服的男人,

手里晃著個手電筒——趙鐵柱跟在他身后,手指正指著她。“就是她!”趙鐵柱喊著,

“偷了俺的手表,還在這兒搞投機倒把……”心臟猛地收緊,

林小滿攥緊兜里的攤販證——幸好聽了筆記本的話,沒去汽車站。“同志,

我們有臨時攤販證,”她掏出證遞給聯防隊員,“在工商所辦的,合法經營。

”聯防隊員接過證看了眼,又盯著陳建軍的軍功章:“你是陳建軍?老黃提過你,

說你退伍不退色,幫著維護市場秩序……”“誤會誤會,”陳建軍遞過根煙,

打火機“咔嗒”點燃,“這是我表妹,正經個體戶,您看這證,公章都蓋著吶。

”趙鐵柱急了,往前跨一步:“舅,他們是外地人,肯定造假證……”“滾一邊去!

”聯防隊員瞪他一眼,“特區的證能造假?再廢話,帶你回派出所寫檢查!

”看著趙鐵柱灰溜溜地躲到集裝箱后面,林小滿松了口氣——海風掀起她的衣角,

露出里面半截筆記本封面。今晚沒去汽車站,躲過了查抄——但她知道,

趙鐵柱不會善罷甘休,就像筆記本里寫的,“麻煩永遠跟著機會跑”。

不過沒關系——她攥緊手里的攤販證,看著陳建軍和聯防隊員笑著說話,突然覺得,

只要有這個“戰友”在,有特區的政策在,就沒什么好怕的。畢竟,

這是1984年的五月前夕——連風里都飄著“變天”的味道,而她,

正站在這場變革的浪尖上,哪怕浪頭再高,也能咬著牙闖過去。懷里的筆記本不再發燙,

她悄悄翻開——在“4月25日”那頁,剛才顯形的字已經消失,只剩下團模糊的墨跡,

像滴落在時光里的汗漬。沒關系,她想——比起預知未來,她更喜歡親手創造未來。

遠處的貨輪拉響長笛,驚起一群海鳥。林小滿蹲下身,

把最后一塊電子表擺到帆布上——明天,該去談租鋪頭的事了,順便,得給老家拍封電報,

告訴母親:“女兒在深圳,挺好的,別擔心。

”第五章 小滿電子鋪深圳的五月像個冒熱氣的蒸籠,林小滿蹲在華強北巷口擦汗,

盯著面前斑駁的鐵皮房——墻面上「無線電元件批發」的木牌晃悠著,

房東陳阿婆正叼著水煙袋,指尖敲著木門框:“細妹,鋪頭十平米,月租一百五,押金五百,

不講價。”“阿婆,太貴了,”陳建軍往前跨半步,軍靴碾過地上的荔枝殼,

“去年這地兒還租八十呢,您這漲得比華強北的電子表還快。”“漲價?”陳阿婆吐了口煙,

煙袋鍋子在門框上磕出響,“上個月政府說允許個體戶租門面,

你看看周圍——”她指了指隔壁正在裝修的鋪頭,“賣錄音帶的、修計算器的,

哪個不是搶著租?細妹,你穿灰布衫我也不嫌棄,可錢少了……”“阿婆,

我們是正經個體戶,”林小滿掏出攤販證,在陽光下晃了晃,“您看,工商所蓋了紅章的。

這樣,我們先交三個月租金加押金,一共九百五,您再送我們塊門頭木板,行不?

”陳阿婆盯著她手里的證,突然笑了:“妹仔夠精啊,行——木板在倉庫堆著,自己搬去。

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拖欠租金我可鎖門,不管你啥證不證的。”交完錢接過鑰匙時,

林小滿指尖發顫——這是她在深圳的第一個鋪頭,雖然鐵皮屋頂漏雨,地面坑洼不平,

但門上的鐵鎖“咔嗒”打開的瞬間,她聽見陳建軍在身后說:“恭喜啊,林老板。

”“別笑話我,”她摸著粗糙的木門框,想起老家的土坯房,“先把招牌做了吧,

您上次說的‘建軍電子鋪’,太土了,不如叫……”“叫‘小滿電子鋪’,

”陳建軍從褲兜掏出支記號筆,在木板上歪歪扭扭寫了四個字,“你是老板,聽你的。

”陽光透過鐵皮縫漏進來,在“小滿”兩個字上灑下光斑。林小滿蹲在地上刷紅漆,

聞著刺鼻的味道卻覺得親切——這比老家的煤油燈味好聞多了,至少,這是屬于她的味道。

“叮——”褲兜里的BP機突然響了,這是昨天花兩百塊從走私犯手里買的二手貨,

屏幕上顯示著老黃的傳呼:“速來工商所,急事。”“建軍哥,您盯著刷漆,我去趟工商所,

”她把漆刷塞給陳建軍,指尖在圍裙上擦了擦,“要是趙鐵柱來找麻煩,您……”“知道,

亮刀子嚇他,”陳建軍晃了晃手里的彈簧刀,刀刃映著他曬黑的臉,“快去快回,

別讓老黃等急了。”跑過三條街時,后背的汗把灰布衫粘在皮膚上。林小滿沖進工商所,

看見老黃正對著報紙發愁,桌上擺著杯沒喝的茉莉花茶——是她今早送的搪瓷缸。“黃叔,

咋了?”她扶著門框喘氣,看見報紙頭版印著“深圳特區個體戶管理辦法修訂”,

黑體字格外扎眼。“小滿啊,”老黃推了推眼鏡,指尖敲了敲報紙,“政策放寬了,

個體戶能申請‘正式營業執照’了,以后可以開發票、簽合同,

甚至……”“甚至能跟香港商人合作?”林小滿接過報紙,

看見“允許個體戶從事中外合資經營”的條款,

心跳猛地加快——這是筆記本里“5月政策紅利”的關鍵一條。

老黃驚訝地抬頭:“你咋知道?不過先別急,辦正式執照要驗資兩千塊,

還要有固定經營場所……”“我們剛租了鋪頭,在華強北38號,”林小滿掏出租房合同,

“驗資兩千塊……”她算了算,加上批發賺的錢,剛好夠,“黃叔,您教我咋辦手續唄,

我明天就把材料備齊。”老黃笑了,從抽屜里掏出份申請表:“早就給你留著了,

現在年輕人啊,比我們當年敢闖——對了,最近有個香港商人在找電子元件供應商,姓李,

好像叫……”“李兆基?”林小滿脫口而出——筆記本里寫著,1984年李兆基初入深圳,

正是靠電子元件批發賺到第一桶金。老黃愣住:“你咋知道?他明天去蛇口碼頭考察,

要不……”“黃叔,您帶我去唄,”林小滿抓住他的袖口,“我有港貨渠道,還有固定鋪頭,

肯定能談成!”老黃看著她眼里的光,突然嘆了口氣:“行,

算你丫頭片子有福氣——不過丑話說在前頭,香港人精得很,別被人騙了。

”從工商所出來時,夕陽把路面照得發亮。林小滿摸著兜里的申請表,

突然想起母親上周發來的電報:“父因私賣糧食被批斗,速匯錢。”拐進郵電局,

她掏出三百塊——這是給老家準備的“救急錢”,剛寫完匯款單,

就聽見身后有人陰陽怪氣:“喲,這不是林老板嗎?賺了大錢,忘了老家的爹?

”趙鐵柱靠在郵電局的柱子上,手里轉著根牙簽——換了身干凈的藍襯衫,領口卻沒扣,

露出毛茸茸的胸口。“關你屁事,”林小滿把匯款單塞進柜臺,“再廢話,

我連你爹私分化肥的事一起舉報了——這回不是特區紀委,是省紀委。”趙鐵柱臉色一變,

卻突然笑了:“你以為有錢就能橫著走?我舅說了,你們鋪頭的‘臨時攤販證’快到期了,

要是辦不了正式執照……”“誰說辦不了?”林小滿掏出申請表,在他面前晃了晃,

“明天就去工商所驗資,以后我是正經個體戶老板,你再敢找事,就是‘妨礙公務’。

”趙鐵柱盯著她手里的表,突然伸手想搶:“你個丫頭片子,哪兒來的這么多錢?

肯定是偷的……”“放手!”林小滿往后退,后背撞上郵筒,“再動手我喊警察了!

”“喊啊,喊破喉嚨也沒人管……”趙鐵柱往前逼近,酒氣混著汗味撲面而來,

“你以為陳建軍能護著你一輩子?他就是個退伍逃兵,早晚被抓去坐牢……”“誰說沒人管?

”突然響起的粵語帶著香港口音,穿西裝的男人從郵電局里走出來,

手腕上的勞力士在陽光下閃了閃,“這位先生,騷擾女性可是犯法的,

我剛才已經記下你的樣子了。”趙鐵柱看了眼男人的西裝革履,罵了句“算你走運”,

轉身跑了。林小滿松了口氣,這才看清男人手里拎著個皮質公文包,

上面印著“李氏貿易”的燙金字樣——和筆記本里寫的“李兆基貼身公文包”一模一樣。

“謝謝先生,”她趕緊鞠躬,“我是華強北的個體戶,賣電子表和計算器的……”“我知道,

”男人笑了笑,遞來張名片——“李兆基 香港李氏貿易公司經理”,

“剛才在柜臺聽見你說‘港貨渠道’,明天去蛇口碼頭,要不要一起?我開車送你。

”指尖捏著名片,林小滿聽見自己心跳如鼓——這是她第一次離“未來富豪”這么近,

而筆記本里“結識李兆基”的關鍵節點,竟以這種方式到來。“好,謝謝李經理,

”她把名片小心塞進內衣兜,“明天早上八點,華強北38號‘小滿電子鋪’,我等您。

”李兆基點點頭,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輪胎碾過地上的荔枝殼,

發出“咔嚓”的聲響。林小滿看著他的車消失在街角,

突然想起陳建軍還在鋪頭刷漆——得趕緊回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順便……摸了摸兜里的匯款單,她決定再加兩百塊——老家的事,不能總用錢解決,但至少,

能讓母親和弟弟吃得飽些,穿得暖些。回到鋪頭時,陳建軍正站在梯子上釘招牌,

“小滿電子鋪”五個紅漆字歪歪扭扭,卻透著股子狠勁——就像他們在深圳的第一步,

雖然艱難,卻實實在在地扎下了根。“建軍哥,”她仰著頭喊,“明天來個重要客人,

您把彈簧刀收起來,別嚇著人家——咱們現在是正經老板了。”陳建軍低頭看她,

陽光從他身后照過來,把他的影子整個罩住她:“知道了,林老板——對了,

你的BP機又響了,剛才傳呼的是……”“不用管,”林小滿揮了揮手,

盯著新釘的招牌——鐵皮在晚風中輕輕晃動,卻怎么也晃不掉她嘴角的笑,“現在最重要的,

是把鋪頭收拾干凈,明天見貴客。”暮色漸濃時,

鋪頭里亮起了第一盞白熾燈——燈泡懸在天花板上,把“小滿電子鋪”照得發亮。

林小滿蹲在地上擦地板,聽見陳建軍在身后哼起歌——是《春天的故事》,但調子跑了老遠。

沒關系,她想——調子跑了可以再練,路走歪了可以再拐,只要這盞燈亮著,

只要鋪頭的招牌在,就沒有過不去的坎。懷里的筆記本突然發燙,

她悄悄翻開——在“5月1日”那頁,

原本空白的地方顯形出一行小字:“李兆基帶來1987年股災線索,

警惕趙鐵柱的‘稅務舉報’。”手指在紙頁上停頓了兩秒,她合上本子——比起預知,

她更喜歡現在的感覺:實實在在的鋪頭,實實在在的伙伴,

還有實實在在的、正在展開的未來。遠處傳來電子廠下班的哨聲,林小滿站起身,

拍了拍褲腳的灰塵——明天,是“小滿電子鋪”正式營業的第一天,

也是她在1984年的夏天,種下的第一顆種子。而種子一旦落地,

就總有破土而出的那天——哪怕頂著鐵皮屋頂的重量,哪怕迎著海風的咸澀,

也會拼命往上長,直到長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第六章 稅務危機鐵皮屋頂的漏雨「吧嗒」

滴在賬本上時,林小滿正蹲在地上擦計算器——這是李兆基昨天說的「香港熱銷款」,

帶太陽能板,比華強北現有的貨先進兩代。「別擦了,香港人講究『準時』,」

陳建軍靠在門框上抽煙,軍靴碾過地上的荔枝殼,「你說那姓李的,咋偏偏選早上八點半來?

不知道咱們鋪頭朝東,早上曬死人?」「人家是商人,懂市場規律,」林小滿抬頭看他,

發現他偷偷把彈簧刀藏進了褲兜——刀柄上的紅繩露了半截,是她上周硬塞的「辟邪繩」,

「再說了,老黃說李兆基手里有香港電子廠的渠道,要是談成批發……」話沒說完,

黑色轎車的鳴笛聲響徹胡同。林小滿趕緊起身,拍了拍灰布衫——為了見貴客,

她特意換了件沒補丁的藍襯衫,領口還別了枚塑料胸針。「林老板,早啊,」

李兆基下車時拎著皮質公文包,手腕上的勞力士在晨光里閃了閃,「這位是……」

「我哥陳建軍,管倉庫和安保的,」

林小滿遞過早已泡好的茉莉花茶——用的是老黃送的搪瓷缸,「李經理快請進,咱們鋪頭小,

您多擔待。」李兆基接過茶,指尖劃過缸身上的「為人民服務」字樣,

突然笑了:「沒想到林老板這么接地氣——說吧,上次提到的電子元件批發,

你能吃進多少貨?」「先說價,」陳建軍突然開口,把煙灰彈在地上,「香港離岸價多少?

到深圳的運費誰出?」李兆基挑眉,

從公文包掏出份英文報價單:「陳先生很專業啊——這樣,我報個實價,

集成電路板每塊80港幣,計算器散件每套50港幣,量大再談折扣……」「太貴了,」

林小滿盯著報價單,在心里換算匯率——1984年,1港幣約合0.75人民幣,

「李經理,我知道香港電子廠給經銷商的底價,集成電路板最多60港幣,

計算器散件35……您要是誠心合作,咱們按『量大從優』來。」李兆基突然笑了,

往后靠在鐵皮椅上:「林老板厲害啊,連香港工廠的底價都知道——說吧,你想要多少?」

「先試訂500套計算器散件,200塊集成電路板,」林小滿掏出賬本,翻到「批發客戶」

那頁——上面記著縣城供銷社的訂貨量,「我這邊有穩定的線下渠道,半個月內能消化掉。」

話沒說完,胡同里突然傳來吵嚷聲:「就是這兒!他們賣走私貨,還偷稅漏稅!」

趙鐵柱的聲音混著皮鞋聲傳來,林小滿心里「咯噔」一下——筆記本里的「稅務舉報」來了。

「怎么回事?」李兆基皺眉起身,看見穿藍制服的工商所人員走進來,帶頭的正是老黃。

「小滿啊,有人舉報你『涉嫌偷稅』,」老黃掏出檢查證,語氣里帶著歉意,「按流程,

得查你的賬本和進貨單……」「查吧,」林小滿把賬本遞過去,指尖敲了敲「稅務登記頁」,

「我們上個月剛辦了正式營業執照,每筆交易都記著,連五塊錢的修理費都沒漏。」

趙鐵柱擠到前面,手指戳著賬本:「她賣的都是香港走私貨,根本沒報關!還有那個陳建軍,

他是逃兵,根本沒資格……」「閉嘴!」陳建軍突然往前跨半步,褲兜的彈簧刀「啪」

地彈開半寸——紅繩在刀柄上晃了晃,「老子有退伍證,編號可在民政局備著案呢!」

老黃瞪了趙鐵柱一眼,低頭翻賬本:「進貨單呢?得看看你的貨是不是從正規渠道來的……」

「在這兒,」

林小滿從抽屜掏出一疊單據——都是陳建軍找走私船老板開的「香港貿易公司出貨單」,

雖然是手寫,但蓋著紅章,「李經理可以作證,我們的貨……」「沒錯,」李兆基突然開口,

掏出自己的營業執照,「林老板是我們公司在深圳的經銷商,

所有貨物都走了香港正規報關流程——這位先生,要是再亂舉報,我可以告你『商業誹謗』。

」趙鐵柱盯著李兆基的營業執照,臉色發白——他沒想到這丫頭片子真能搭上香港商人。

「趙鐵柱,」林小滿突然開口,指尖敲了敲賬本里的「匯款記錄」,

「你爹上個月收到的三百塊『營養費』,是不是該解釋解釋?還有你舅,

上次查抄攤位時收的『好處費』……」「我、我沒……」趙鐵柱往后退,

撞翻了門口的鐵皮桶,「你別血口噴人!」「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心里清楚,」

老黃合上賬本,語氣嚴厲,「再敢無理取鬧,我就把你列入『特區市場黑名單』,

以后別想在深圳做生意!」趙鐵柱看了眼李兆基的轎車,又看了眼陳建軍手里的彈簧刀,

罵了句「算你們狠」,轉身跑了。胡同里恢復安靜時,李兆基突然笑了:「林老板,

沒想到你不僅會做生意,還挺會『玩火』啊——剛才那串『匯款記錄』,怕是瞎編的吧?」

林小滿擦了擦額角的汗——賬本里根本沒那頁,全靠唬人:「兵不厭詐嘛,

李經理要是覺得我不夠坦誠,咱們這合作……」「合作當然要繼續,」李兆基掏出鋼筆,

在報價單上改了數字,「計算器散件30港幣,集成電路板55港幣——但有個條件,

你們得幫我盯著華強北的市場動向,尤其是……」「尤其是走私船的到貨時間,對吧?」

林小滿接過報價單,看見陳建軍在旁邊挑眉——這條件,正中下懷。李兆基一愣,

隨即大笑:「林老板,咱們真是不打不相識——明天貨就到蛇口碼頭,你派車來接?」

「沒問題,」陳建軍終于插話,把彈簧刀收進褲兜,「不過丑話說在前頭,

要是貨有問題……」「放心,我李某人在香港混了十年,最講究『誠信』,」

李兆基看了眼手表,「走了,下午還要去見特區招商辦的人——林老板,

下次帶你們去吃茶餐廳,嘗嘗正宗的菠蘿油。」看著轎車駛離胡同,

林小滿癱坐在鐵皮椅上——后背的汗把襯衫粘在椅背上,涼颼颼的。「可以啊,」

陳建軍遞來瓶冰鎮汽水,拉環「啵」地彈開,「連香港商人都敢騙,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那串匯款記錄,確實是瞎編的,」她灌了口汽水,氣泡在嗓子眼里炸開,

「但趙鐵柱他爹收過錢,這事準沒錯——老家的人,誰不知道他爹愛貪小便宜。」

陳建軍突然蹲下來,指尖敲了敲她手里的賬本:「以后別這么冒險,

萬一老黃真查出問題……」「不會的,」林小滿翻開賬本,翻到「5月5日」

那頁——上面記著剛談成的批發訂單,字跡工整,「咱們每筆賬都清楚,就算查一百次,

也不怕。」鐵皮屋頂又開始漏雨,「吧嗒」滴在「小滿電子鋪」的賬本上——墨水暈開,

卻沒糊掉任何一個數字。林小滿看著窗外的陽光——雖然鋪頭簡陋,雖然麻煩不斷,但至少,

她攥住了1984年夏天的第一個「機會」。懷里的筆記本突然發燙,

她悄悄翻開——在「5月5日」那頁,顯形出一行小字:「趙鐵柱聯系『地頭蛇』,

計劃月底砸鋪頭。」手指在紙頁上停頓了兩秒,她合上本子——沒關系,兵來將擋,

水來土掩,反正她現在不是一個人——身邊有陳建軍,有老黃,還有剛搭上的李兆基。

「建軍哥,」她突然站起身,把賬本塞進抽屜,「明天去蛇口碼頭接貨,

咱們租輛貨車吧——順便,給鋪頭裝個鐵門,省得半夜被人撬鎖。」

陳建軍看著她發亮的眼睛,突然笑了:「行,聽你的——不過裝鐵門的錢,算你借我的,

回頭從分紅里扣。」「扣就扣,」林小滿揮了揮手,走到門口抬頭看招牌——「小滿電子鋪」

五個字被雨水沖掉了點紅漆,卻反而顯得更醒目,「等咱們賺了錢,換塊木招牌,

再鍍上金粉,讓整條華強北都看見。」胡同里傳來自行車的鈴鐺聲,

賣冰棍的老太太推著車經過,喇叭里循環播放:「紅豆冰棍,五毛一根,甜過初戀——」

林小滿摸出五毛錢買了兩根,遞一根給陳建軍:「嘗嘗,香港冰棍廠出的,

比咱們老家的鹽水冰棒好吃。」陳建軍接過冰棍,咬了一口,突然笑了:「甜是甜,

就是太膩——不過還行,比跟趙鐵柱吵架舒服多了。」陽光穿過鐵皮縫,

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小滿靠著門框吃冰棍,

看著胡同里來來往往的人——穿喇叭褲的年輕人、扛著電子元件的工人、背著包的外地客商,

每個人都走得匆匆,卻又充滿干勁。這就是1984年的深圳啊,

她想——連空氣里都飄著「改變」的味道,而她,正站在這味道的中心,

哪怕前方有趙鐵柱的報復,有市場的風浪,也絕不回頭。畢竟,手里的冰棍是甜的,

鋪頭的賬本是厚的,未來的日子,是亮堂堂的。遠處的電子廠響起上班哨聲,

林小滿把冰棍棍扔進垃圾桶,轉身走進鋪頭——鐵皮屋頂還在漏雨,但她知道,總有一天,

會換成不漏雨的水泥屋頂,會有亮堂堂的玻璃櫥窗,會有屬于「小滿電子」的一片天。

而那一天,不會太遠。第七章 地頭蛇來襲五月底的深圳悶得像個蒸籠,

鐵皮鋪頭的鐵門「吱呀」響時,

林小滿正蹲在地上清點計算器散件——玻璃罐里的硬幣「嘩啦」晃了晃,

這是她和陳建軍攢的「裝空調基金」。「小滿,把賬本收起來,」陳建軍靠在門后擦彈簧刀,

刀刃映著他皺起的眉頭,

「今晚胡同口的瘸腿阿三盯著咱們鋪頭轉了三圈——趙鐵柱找的地頭蛇,怕是要動手了。」

手指頓在計算器按鍵上,林小滿想起筆記本里的提示——「5月30日,地頭蛇砸鋪頭,

警惕『調虎離山』」。她站起身,從柜臺底下搬出兩箱啤酒——上周李兆基送的香港貨,

鋁罐上印著「生力啤酒」的字樣。「一會兒他們要是來,您別沖動,」

她把啤酒罐塞進陳建軍手里,「記得亮退伍證,再提李兆基的名字——咱們有理有據,

不怕鬧大。」話沒說完,鐵門突然被「哐當」踹開,穿花襯衫的男人叼著煙走進來,

身后跟著四個拎著鋼管的小年輕——為首的正是胡同口的瘸腿阿三,褲兜里還揣著半塊板磚。

「林老板,挺會躲啊,」阿三瘸著腿往前挪,板磚在墻上敲出「咚咚」響,「趙鐵柱說了,

你不跟他回去,這鋪頭就別想開了——識相的,趁早把押金交了,當給兄弟們買煙錢。」

陳建軍往前跨半步,軍靴碾過地上的荔枝殼:「阿三,上次在蛇口碼頭見過吧?

我戰友現在在特區公安局當科長,你要是想進拘留所喝茶……」「少拿官威嚇我!」

阿三揮了揮板磚,啤酒罐在他兜里晃出響聲,「老子混華強北時,你還在山溝里摸槍呢!

弟兄們,給我砸……」「慢著!」林小滿突然舉起BP機,

屏幕上顯示著李兆基的傳呼——「速來蛇口談新品」,「阿三哥,您看這BP機,

李兆基李經理送的,他剛說今晚要過來談合作……」阿三盯著她手里的BP機,

煙屁股在地上燙出個黑印——李兆基的名號,在華強北的走私圈里沒人敢惹。「少騙老子,

李兆基怎么會跟你個小丫頭片子合作?」拎鋼管的小年輕往前沖,卻被阿三攔住。

「騙你干嘛?」林小滿翻開柜臺抽屜,掏出李兆基上次留下的名片,燙金字在燈光下閃了閃,

「您看,上面還有他的簽名呢——再說了,咱們鋪頭跟工商所老黃啥關系,您打聽打聽?」

阿三接過名片,指尖劃過「李氏貿易」的字樣,突然笑了:「行啊,林小滿,翅膀硬了是吧?

但趙鐵柱說了,就算李兆基罩著你,也得給老子面子……」「面子?」陳建軍突然扯開領口,

露出鎖骨下的槍傷疤痕,「老子在對越戰場扛過槍,你說要面子?行,今天要么好好談,

要么……」他猛地掀開柜臺,里面碼著十瓶啤酒——瓶蓋全被擰開,

瓶身上綁著紗布:「看見沒?自制燃燒瓶,你要是敢砸鋪頭,

老子就跟你同歸于盡——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阿三盯著燃燒瓶,

喉結動了動——他混了這么多年,見過耍刀的,沒見過不要命的。「阿三哥,

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林小滿掏出五十塊錢,塞給旁邊的小年輕,「這錢買煙抽,

趙鐵柱那兒……您就說我們交了『保護費』,行不?」小年輕看了眼阿三,見他沒反對,

趕緊把錢揣進兜:「哥,要不……就算了?反正趙鐵柱給的錢也不多……」「閉嘴!」

阿三瞪他一眼,卻把板磚塞進褲兜,「林小滿,算你狠——但趙鐵柱要是再找你麻煩,

別指望老子幫你擋著!」看著他們罵罵咧咧地離開,林小滿腿一軟,

蹲在地上——啤酒罐還攥在手里,罐身的水珠滴在水泥地上,暈開個小水圈。「沒事吧?」

陳建軍蹲下來,指尖敲了敲她手里的罐,「剛才挺勇啊,燃燒瓶都搬出來了——哪兒學的?」

「電影里看的,」她笑了笑,掏出筆記本——在「5月30日」那頁,顯形的字已經消失,

只剩下片模糊的水漬,「反正唬住他們就行——對了,李兆基的傳呼……」「別管了,」

陳建軍把燃燒瓶收進柜臺,「先把鐵門加固——明天去買把U型鎖,再裝個貓眼,

省得下次有人踹門……」話沒說完,鐵門又被敲響,這次敲得很輕,帶著試探的「咚咚」聲。

林小滿攥緊啤酒罐,朝陳建軍使了個眼色——他悄悄繞到門后,彈簧刀「啪」地彈開。「誰?

」她大聲問,指尖在BP機上按了「110」——這是老黃教的緊急號碼。「林老板,是我,

老黃,」門外傳來熟悉的煙嗓,「趙鐵柱去工商所告你們『暴力抗法』,我來問問情況……」

陳建軍松了口氣,收起彈簧刀開門:「黃叔,您可來了,剛才阿三帶人砸鋪頭,

多虧小滿機靈……」老黃走進來,看見地上的荔枝殼和啤酒罐,嘆了口氣:「趙鐵柱這小子,

跟他爹一個德行——不過你們也別擔心,工商所剛出了新規定,『保護合法個體戶經營』,

回頭我去跟聯防隊打個招呼,讓他們別再找事。」「謝謝黃叔,」林小滿遞過瓶啤酒,

「您看,這是李兆基送的香港貨,您嘗嘗?」老黃接過酒,擰開瓶蓋喝了一口,

突然笑了:「行啊,你們現在連香港商人都搭上了——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跟香港人合作,

合同一定要寫清楚,別被人坑了……」「知道,」陳建軍拍了拍賬本,「每筆賬都記著,

連啤酒罐的錢都沒漏——黃叔,您放心,我們肯定遵紀守法。」老黃走后,

鐵皮鋪頭里只剩下白熾燈的「滋滋」聲。林小滿趴在柜臺上,

盯著玻璃罐里的硬幣——又多了五十塊,離裝空調的錢更近了。「小滿,」陳建軍突然開口,

手里轉著枚硬幣,「你那本子……是不是真能預知未來?」手指猛地攥緊賬本,

她抬頭看他——路燈從鐵皮縫里漏進來,在他臉上灑下斑駁的光,

像極了第一次在胡同里遇見時的樣子。「算是吧,」她猶豫了下,

掏出那頁被撕爛的「1984年大事記」,「但上面的字越來越模糊了,可能……」

「可能什么?」「可能,」她笑了笑,把紙頁扔進垃圾桶,「可能老天覺得,比起預知,

咱們更該靠自己闖——你說呢,建軍哥?」陳建軍盯著她的眼睛,突然笑了,硬幣「叮」

地掉進玻璃罐:「行,靠自己——反正咱們現在有鋪頭、有渠道,還有啤酒罐和彈簧刀,

怕啥?」夜風裹著海腥味吹進來,鐵皮屋頂的漏雨「吧嗒」滴在「小滿電子鋪」

的招牌上——紅漆雖然掉了些,但「小滿」兩個字依然醒目,像兩團燒不熄的火。

懷里的筆記本不再發燙,林小滿知道,有些事,比起寫在紙上,

更該刻在心里——比如陳建軍袖口的軍功章,比如老黃的茉莉花茶,比如李兆基的名片,

還有,他們在深圳闖下的每一步。遠處的電子廠響起午夜哨聲,

陳建軍把最后一瓶啤酒塞進她手里:「喝吧,

慶祝咱們第一次『擊退』地頭蛇——不過下不為例,以后別再冒險了,聽見沒?」「知道了,

」她擰開瓶蓋,啤酒花在罐口冒出來,「對了,明天去蛇口碼頭接貨,

咱們得買輛三輪車——老是租貨車,運費太貴了。」陳建軍笑了,

指尖敲了敲她的腦門:「行,林老板說了算——不過買車的錢,還是算你借我的,

回頭從分紅里扣。」「扣就扣,」她灌了口啤酒,氣泡在嗓子眼里炸開,有點苦,

卻帶著回甘,「等咱們賺了錢,先給鋪頭裝空調,

再給你買輛摩托車——省得每次送貨都靠兩條腿跑。」鐵皮鋪頭的白熾燈還亮著,

映著兩個年輕的影子——一個穿著藍襯衫,領口別著塑料胸針,一個穿著軍綠色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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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8 08: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