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語看著顧孟將空碗端進廚房,瓷勺碰響碗沿的輕響。
“碗放著我來洗。” 她起身時毯子滑落在地。
“坐著。病人該有病人的自覺。”
顧孟已經打開水龍頭,熟練地開始洗碗。
“我是醫生,不是病人。”
“在我這兒是。” 他頭也不回。
這話讓葉輕語心頭感到些許溫暖。上一次這樣嘮叨的人,還是自己的母親。
如果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又要說“小語,你怎么這么不會照顧自己!”
葉輕語不喜歡別人這樣對自己說話,只有自己的母親是特殊的。
可顧孟這樣說,自己也討厭不起來,而想到自己以后說不定會經常從這個男人的口中聽到類似的話,反而還有些高興。
她彎腰撿起毯子,余光瞥見茶幾上的帆布包。深灰色,邊角磨得發白,像極了他平時裝協議的那個。
“包里是什么?” 她拎起包,沒有打開,只是重新找了個地方放好。
這個包有些沉,拎起來的時候還有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
“一些從家里帶來的酒,沒什么特別的。”顧孟回答,將洗好的碗放回櫥柜,來到客廳重新坐下。
聽到是酒,葉輕語咽了口唾沫,但在經歷了短暫的思想斗爭之后,還是做出了十分明智的決定。
“這酒還是你自己喝吧。” 她特地將東西擺到了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再不去看一眼,“你什么時候回去?”
“葉醫生這是在趕人?還是…… 舍不得?”
顧孟擦手,嘴角同時揚起慣有的傻笑。
“我只是想早點休息。” 她轉身走向窗邊,用手撫摸著自己在花瓶里種下的薄荷。
月光下的薄荷盆栽顯得精致,就和她的主人一樣。
“那就休息,我絕不打擾,” 他將圍裙疊好放回,“不過,我并不打算回去。”
“為什么?打算賴在我這里不走了?”
“以前都順著你,” 他忽然走近,聲音低了幾分,“但今天才明白,不能老順著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醫生。”
“你這樣真的很無賴……”
“我是男人,” 他撓了撓頭,“有時候就是可以無賴。”
“隨你,反正我晚上會鎖門,晚上別來打擾我,還有,我這里沒有多余的客房,你要留在這里的話,睡在哪里自己想。”
葉輕語走到沙發邊上,盤腿坐下,將毯子披在身上,拿出了手機。
熟悉的“TIMI”聲。
“你還玩這個?”顧孟關了窗戶,走到葉輕語身邊坐下。
“一個大男人,老是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我干什么?”
“因為葉醫生對我有一種特殊的磁力,把我吸過來了。”
“顧老板,有人和你說過,你說情話的水平很差嗎?”
顧孟挑了挑眉毛,看向葉輕語的屏幕。
工作時一絲不茍的醫生,打起游戲也是十分犀利,葉輕語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
“顧老板,” 她刻意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肩膀,“我需要專注,請別靠得太近。”
“哦。” 顧孟應聲,看著葉輕語那般出神的樣子,也有些手癢,就提議讓自己加入。
葉輕語沒有拒絕,兩人加了游戲好友,開始一起排位。
但顧孟的水平實在是堪憂,兩人一起排了三局,掉了三顆星。
“沒勁。”葉輕語將手機倒扣在沙發上,“連輸三局,顧老板是專門來克我的吧?”
她揉了揉太陽穴,毯子滑落到肘彎。
“明明是你總選脆皮英雄。” 顧孟伸手替她拉好毯子,指尖觸到她冰涼的皮膚,又迅速縮回。
“我樂意。” 她白了一眼,“而且我明明每一局都在carry。”
這話不假,葉輕語的操作十分流暢,若不是帶著把把評分3.0的顧孟……
“我歇息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別搞出大動靜。”
葉輕語起身,緩緩走向了洗手間。
顧孟盯著緊閉的房門,心跳聲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清晰,轉頭看向冰箱。
好機會!
廚房離開洗手間有些距離,自己剛好可以趁機把冰箱里的威士忌給替換掉。
“抱歉了,葉醫生。”
顧孟從帆布包掏出提前準備好的“特飲”,將一瓶瓶威士忌全都替換掉,然后裝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回到了沙發。
直到“小偷”顧孟把東西全都換走了,衛生間的流水聲還沒停。
“顧孟”,衛生間里傳來聲音,“出游的事……醫院給我安排的小長假在三天后。”
“好。” 顧孟打開手機,給葉輕語傳過去一份安排表,“正好近期會所也沒什么事情,我這里已經安排好了路線,發到你手機上了。”
“我不是問這個。你…… 為什么一定要去博物館?”
顧孟稍微一愣。
對啊,為什么呢?自己當時是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博物館,究竟是什么緣故。
或許是因為上一世,她曾在酒后提起,母親生前最愛帶她去博物館,說 “每一件文物都藏著活著的故事”,兩人上一世第一次約會時,也是去的博物館。
只是,后來她忙于工作,再沒去過。
再后來,她就沒法去了,只能由顧孟代替著去看。
不過,顧孟永遠也忘不掉葉輕語看到那頂大花轎時的眼神。
“因為……” 他撓了撓頭,“聽說那里的空調很足,適合怕熱的葉醫生。”
“顧老板的冷笑話水平和游戲技術一樣堪憂。”
她從洗手間出來,走向臥室,卻在門口頓住,嘴角帶著溫和的微笑,說了句“謝謝你愿意陪我”。
臥室門輕輕合上,留下顧孟呆坐在沙發上,算了算時間,又打開手機備忘錄看了看。
從兩人認識到現在,應該是第十七日了,按照備忘錄上的記載。
今天晚上,她會在半夜三點起來喝酒。
“真想看看她喝到那特飲之后會怎么樣。”顧孟自言自語,嘴角露出一抹壞笑,給手機設置了一個三點的鬧鐘,“葉醫生,今晚被抓包之后,可千萬別賴皮。”
準備好一切之后,顧孟躺在沙發上睡去了。
凌晨三點。
葉輕語借著從窗外照進來的月光,躡手躡腳地從臥室里出來,走到了廚房,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打開冰箱門,取出一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