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戀人>我和劉曉在社交軟件認識六年,從未見面。>她給我發過甜美的自拍和御姐音,
卻始終拒絕視頻通話。>她說自己是山東青州的浮雕壁畫師,卻從不說具體地址。>六年間,
我寄出無數禮物,收到她未完成的浮雕碎片。>每次爭吵后她都會哄我:“下次一定見。
”>2025年元旦,我逼問真相,她沉默很久說:“我只是需要被愛著的幻覺。
”>我刪了她,她秒回:“好。”>三年后我去青州,找到她提過的畫室。
>老板指著墻上一幅浮雕:“曉曉?她六年前抑郁癥走了。”>畫上刻著半張我的臉,
題字:“給幻想中的你。”---記憶的碎片,有時比實物更鋒利。整理舊書時,
我指尖猝不及防被劃破,銳痛如針尖刺入神經。低頭,血珠正緩緩從一道細小的傷口滲出,
染紅了墊在書箱底層那幾塊灰撲撲的石膏碎片。碎片邊緣參差,沾著薄塵,
像被遺忘在時間角落的枯骨。我捻起一片,指腹下的觸感粗糙冰涼,
上面凝固著幾道深深的刻痕,混亂而用力,早已無法辨認當初的意圖。六年了。這堆碎片,
是劉曉寄來的最后一件東西。一個永遠停留在“未完成”狀態的浮雕殘骸,無聲地躺在箱底,
仿佛嘲笑著我那些年固執的、近乎悲壯的投入。潮水般的舊影不受控制地涌上來。
2019年深秋的某個凌晨,屏幕幽藍的光是房間里唯一的光源,
疲憊像濕冷的棉絮包裹著我。指尖在屏幕上漫無目的地滑動,
一個ID突兀地撞入眼簾:“青州石語”。頭像是一張模糊的側影,長發微卷,
低頭凝視著什么,只看得見一小段白皙的頸項。鬼使神差,我點了添加。幾乎是立刻,
請求被通過了。“還不睡?”她的文字先跳了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熟稔。“失眠。你呢?
”我回。“剛畫完一幅稿子,腦袋嗡嗡響。”她答。接著,一條語音信息緊隨而至。我點開,
一個聲音毫無防備地流瀉出來,像深夜電臺里最熨帖心靈的那檔節目,
帶著一點點慵懶的沙啞,卻又分明是清冽的,
是某種經過時間沉淀后的通透質感——一種奇妙的“御姐音”,低回時能沉入心底,
上揚時又帶著點不易察覺的俏皮。“浮雕壁畫?”我追問,指尖在鍵盤上懸停。“嗯,
”又是語音,“在石膏或者木頭上講故事。用刀說話。”她輕笑一聲,那笑聲通過電波傳來,
帶著細微的電流雜音,卻奇異地撓動了某根神經。她自稱劉曉,山東濰坊青州人。那個夜晚,
時間失去了刻度。我們聊灰蒙蒙的北方冬日,聊青州古街巷里被踩得光滑的青石板,
聊她工作室里彌漫不散的石膏粉塵味道,聊我這邊窗外徹夜不息的車流聲。
隔著冰冷的屏幕和遙遠的信號,一種虛幻的暖意卻緩慢而堅定地滋生出來。她的聲音,
成了那段時間里,唯一能穿透我厚重疲憊的解藥。幾天后的一個深夜,
我正被項目折磨得焦頭爛額,微信提示音響起。是劉曉。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倚在一扇雕花木窗邊,窗外似乎是個小院,有模糊的植物輪廓。
165左右的身高,身形纖細,估摸98斤上下,穿著簡單的米白色毛衣,長發松松挽著。
光線柔和,勾勒出她清晰的側臉線條:飽滿的額頭,小巧挺直的鼻梁,微微翹起的唇瓣,
下頜的弧度流暢而精致。她沒看鏡頭,目光垂落,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甜美得像早春枝頭初綻的花苞,
卻又被那沉靜的側影賦予了一種奇異的、與年齡不符的安寧感。那一刻,
窗外的喧囂和眼前的焦躁都消失了,只剩下屏幕里這個凝固的瞬間。“像嗎?”她問。
我喉嚨有些發緊,指尖懸在屏幕上,竟一時不知如何回復。最終只敲下一個字:“像。
” 又覺得太過單薄,補了一句,“比想象中…更…” 更什么?更真實?更遙遠?
更讓人想靠近?我找不到那個準確的詞。她似乎懂我的窘迫,
發來一個捂嘴笑的表情:“算你誠實。”這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一個新的維度。
蒙著塑料布的巨大半成品浮雕;我拍下公司樓下深夜空寂的街道、偶爾放縱的燒烤攤煙火氣。
她給我聽青州古城墻根下呼嘯而過的風聲錄音;我錄下這座城市地鐵進站時沉悶的轟鳴。
空間被聲音和圖像奇妙地壓縮又延展。我習慣了在每一個工作的間隙,
在每一個難以入眠的深夜,等待那個專屬的頭像亮起,
等待那獨特的、能瞬間撫平毛躁的聲音流淌出來。投入像滾雪球般增長。
我忍不住想把這份虛幻的暖意具象化。青州的冬寒來得早,我挑了一條羊絨圍巾,
柔軟的駝色;知道她常熬夜,
寄去護眼儀和一大盒進口花茶;她提過一句喜歡某個北歐作家的冷門小說,
我輾轉托人買到了簽名版。禮物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激起的漣漪是她發來的、帶著驚喜笑意的語音,
還有她口中那些“最實用”、“最貼心”、“最懂我”的甜蜜評價。
她寄來的東西卻總是單薄而奇特:一小塊刻著雜亂紋路的石膏板邊角料,
說是新技法嘗試;幾張鉛筆速寫,勾勒著模糊的人體結構;或者,
僅僅是一張印著青州古城雪景的明信片,背面是她清秀的字跡:“又下雪了,冷得很,
刻刀都握不住。”真正的禮物,是她口中那個模糊的、仿佛觸手可及的“下次”。
第一次萌生見面的沖動,是在一次暢聊到凌晨之后。窗外的天色已泛出蟹殼青,
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和渴望攫住了我。“曉曉,”我聲音有些干澀,“快過年了。
我…想去看看青州的雪。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敲下這行字時,心跳在胸腔里擂鼓。
屏幕那頭的“正在輸入…”閃爍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信號中斷。終于,她的回復跳了出來,
是一段語音。背景音異常嘈雜,似乎有很多人聲和碰撞聲。“啊…太不巧了!
”她的聲音依舊好聽,卻裹著一層顯而易見的急促和慌亂,“我外婆昨天突然摔了一跤,
住院了,在老家縣里,我得馬上趕回去照顧一陣子。家里親戚都亂成一團了!真的對不起啊,
等忙完這陣子,開春暖和了,好不好?” 她語速很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匆忙,
“護士叫我了,晚點說!”語音戛然而止。巨大的失落感瞬間吞沒了我。像一腳踩空樓梯。
握著手機,窗外那抹蟹殼青變得冰冷而刺眼。理由無懈可擊,孝道如山。我還能說什么?
只能回一句:“好,你照顧好外婆,也注意身體。” 心底那個剛剛鼓脹起來的氣球,
被一根看不見的針戳破了。類似的劇情,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如同設定好的程序,
一次次重演。每一次當我積攢起足夠的勇氣和思念,
試圖將那個“曉曉”從虛擬的電流中拽進現實的光線下時,總會被一盆兜頭冷水澆熄。
“見一面吧,曉曉。這個項目結束,我有幾天假。
” 我盯著屏幕上她剛發來的、一張新的工作照——她正專注地對著光打磨一塊浮雕的局部,
側臉在燈光下顯得異常柔和寧靜。“正在輸入…”閃爍。回復姍姍來遲:“親愛的,
我多想啊!可我這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畫室租約到期,房東突然要大幅漲價,談不攏,
正焦頭爛額找新地方搬家呢。一地雞毛,實在分不開身。等安頓好了,新地方寬敞明亮,
我第一個請你來做客,好不好?到時候給你刻個專屬頭像!
” 文字后面跟著一個可憐巴巴的流淚貓貓頭表情。搬家?上次不是說外婆?
再上次是團隊封閉創作?無數個疑問像水底的泡泡,瞬間涌到嘴邊,又被我強行咽了回去。
屏幕的光映著我緊繃的下頜線。我猛地將手機扣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胸口堵著一團灼熱又冰冷的硬塊,燒得喉嚨發痛。房間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有我壓抑的、粗重的呼吸聲在回響。**“下次一定。”** 這四個字,如同一個魔咒,
一個甜蜜的、永遠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它成了爭吵后必然出現的彌合劑。
爭吵的導火索總是相似:我的懷疑,我的焦慮,我積壓已久的、對真實觸碰的渴望,
像不斷充氣的氣球,終于在某次她又一次輕飄飄地推拒后,“嘭”地一聲炸裂。激烈的文字,
冰冷的質問,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憤怒和失望。然后,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有時幾分鐘,
有時長達數小時。那段時間里,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每一次手機微弱的提示音都讓心臟狂跳,又在看清不是她時重重跌落。最終打破沉默的,
總是她。一條語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像剛哭過一場,
又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對不起…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我真的很想見你,特別想,
想到心口都疼…” 那獨特的御姐音此刻被脆弱浸透,沙啞地刮過耳膜,
“可事情真的就…堆在一起了。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下次,下次一定!我保證!
你想怎么罰我都行…” 接著,往往會有一張照片發來。有時是她紅腫的眼睛特寫,
睫毛濕漉漉的;有時是一張空蕩的、似乎剛被搬空的房間照片,
地上散落著紙箱和雜物;有時甚至是一張醫院的掛號單,姓名和日期被刻意模糊掉,
只留下刺眼的紅色印章。這些“證據”像一盆盆冰水,澆滅了我心頭的怒火,
只留下更深的疲憊和一種近乎自虐的憐惜。我像被馴服的野獸,
豎起的所有尖刺都在她那帶著哭腔的“下次一定”中軟化、倒伏。“好了好了,”我打字,
手指沉重,“別哭了。我…等你。” 每一次,
都像是在親手為自己的牢籠加上一道新的鎖鏈。那精心編織的謊言之網,
在“下次一定”的粘合劑下,變得愈發堅韌,也愈發令人窒息。
日子在虛幻的甜蜜與現實的拉扯中滑向2025年。新年的鐘聲似乎還在城市上空隱隱回蕩,
空氣里還殘留著硝煙散盡后的微嗆氣息。窗外的霓虹依舊不知疲倦地閃爍,
將冰冷的玻璃映照得光怪陸離。我獨自坐在黑暗里,手機屏幕幽幽的光是唯一的光源,
照亮我緊抿的唇和深陷的眼窩。指尖懸在微信置頂的那個頭像上——“青州石語”。劉曉。
六年的時光,兩千多個日夜,沉甸甸地壓在心頭。那些深夜的語音,那些甜美的照片,
那些刻著混亂紋路的石膏碎片,那些“下次一定”的承諾……像一部漫長而虛幻的默片,
在腦海里瘋狂倒帶、閃回。一股冰冷的、決絕的力量,順著指尖蔓延到全身。
累積了六年的疑惑、委屈、憤怒和那深不見底的疲憊,在這一刻凝成了一股近乎毀滅的沖動。
我點開對話框,手指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顫抖,用力敲擊屏幕,
每一個字都像砸在堅硬的冰面上:“劉曉。六年了。我甚至不知道你的電話號碼,
不知道你到底住在青州哪條街,哪棟樓。視頻,一次都沒成過。每一次,
每一次都有‘理由’。外婆病了,畫室搬家了,團隊保密了,
你生病了……理由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永遠摘不完!”指尖停頓,胸膛劇烈起伏,
吸進的空氣都帶著冰渣。我繼續敲打,力度幾乎要戳穿屏幕:“我像個傻子,
活在‘劉曉’這個名字和一堆照片、聲音編織的夢里!寄給你的東西,夠堆滿半個房間了吧?
你呢?寄給我什么?一堆沒刻完的破石頭!還有永遠、永遠的‘下次’!這‘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