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邊境的黎明被大地的怒吼撕裂。7.2級地震在人們熟睡時突襲山區(qū),頃刻間山崩地裂。
齊錚透過軍用直升機的舷窗向下望去,原本青翠的山嶺如今像是被巨獸啃噬過一般,
裸露著猙獰的傷口。村莊被掩埋在土石之下,道路如斷裂的血管,扭曲變形。"報告隊長,
前方三公里處發(fā)現相對平坦區(qū)域,適合建立前線指揮部。"耳麥里傳來副手的聲音。
齊錚瞇起眼睛,眉宇間那道常年不展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災后三小時四十二分鐘,黃金救援時間正在一分一秒流逝。"就那里,
準備索降。"他的聲音低沉有力,沒有多余的字眼。直升機懸停在離地十五米處,
齊錚第一個抓住繩索,利落地滑降而下。迷彩軍靴剛觸及地面,他已經開始快速評估地形。
三十歲的年紀,六年的特種作戰(zhàn)經驗,賦予他近乎本能的風險判斷能力。
"一組負責搭建指揮帳篷,二組建立通訊中繼站,三組跟我去勘察傷員集中點。
"命令簡潔明了,士兵們立刻分頭行動。齊錚的步伐快而穩(wěn),背脊挺直如松。
陽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勾勒出一道堅毅的側影。他的目光如炬,掃過每一處廢墟,
不放過任何生命跡象。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另一陣螺旋槳聲。
三架涂著紅色十字的直升機緩緩降落在不遠處。艙門打開,
一群身著白大褂的醫(yī)護人員迅速涌出,開始卸下醫(yī)療設備。
齊錚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其中一個身影吸引。那是個身材纖細的女醫(yī)生,
栗色的自然卷發(fā)在腦后隨意扎成一束,隨著她快速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正指揮隊友搭建臨時醫(yī)療帳篷,聲音不大卻清晰有力,每一個指令都直擊要害。"溫醫(yī)生,
骨科器械放在哪個區(qū)域?""語曦,這邊有個開放性骨折傷員需要立即處理!
"被稱為溫醫(yī)生的女子同時應對多個需求,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她白皙的臉上沾了灰塵,卻掩不住精致的五官和那雙專注得發(fā)亮的眼睛。齊錚收回視線,
繼續(xù)自己的任務。軍人和醫(yī)生,在這片廢墟上各有各的戰(zhàn)場。正午時分,余震突襲。
齊錚正在臨時搭建的醫(yī)療區(qū)外圍協(xié)調傷員轉運,突然感到腳下地面劇烈顫抖。
遠處傳來轟隆巨響,一棟半倒塌的校舍正在進一步坍塌,而那里剛剛被改造成臨時手術室!
"里面還有人!"一個護士尖叫。齊錚已經沖了出去,身后跟著三名士兵。
搖晃的地面讓奔跑變得異常困難,磚塊和水泥板不斷從高處墜落。
他貓腰鉆進扭曲變形的門框,灰塵讓他幾乎睜不開眼。手術室里,溫語曦正跪在地上,
雙手穩(wěn)穩(wěn)地持著手術刀,身下是一個被鋼筋壓住腿部的少女。在她身旁,
麻醉師已經額頭見血,卻仍堅持監(jiān)控著生命體征。"必須現在完成截肢,
否則她會被活活壓死!"溫語曦頭也不抬地說,聲音里沒有絲毫顫抖,
仿佛頭頂正在墜落的天花板不存在一般。齊錚沒有廢話,
立即指揮士兵用千斤頂撐住下陷的房梁。他自己則蹲到溫語曦身旁,用強光手電為她照明。
"繼續(xù),醫(yī)生。我保證屋頂不會砸到你。"他的聲音低沉而篤定。溫語曦只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中的冷靜和專業(yè)讓齊錚心頭一震。在余震不斷的搖晃中,在灰塵彌漫的廢墟里,
她的手穩(wěn)如磐石,精準地完成每一個切割、結扎、縫合的動作。"好了,現在可以移開她了。
"最后一針縫合完畢,溫語曦迅速退開,給士兵們讓出救援空間。齊錚親自抱起傷員,
溫語曦緊跟在后,一手高舉輸液袋。當他們終于沖出搖搖欲墜的建筑,
身后傳來轟然倒塌的巨響。臨時安置點,少女被安全轉移。溫語曦這才長舒一口氣,
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在臉上留下一道灰痕。"你的技術很專業(yè)。"齊錚站在她身后說。
溫語曦轉過身,這才真正看清這個救了她一命的軍人。他比她高出一個頭,肩膀寬闊,
迷彩服下的肌肉線條流暢而不夸張。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如鷹般銳利,
卻又沉著如深海。"沒有你們的支撐,我做不到。"她平靜地回答,聲音輕柔卻堅定,
"謝謝你,...""齊錚。特種作戰(zhàn)旅,蒼鷹小隊。"他簡短地自我介紹,
然后出乎自己意料地多問了一句,"你的名字?""溫語曦,省立醫(yī)院外科。"她微微點頭,
幾縷栗色的卷發(fā)從發(fā)束中逃脫,垂在頰邊。遠處又傳來呼救聲,兩人幾乎同時轉身。
無需多言,軍人和醫(yī)生各自奔向自己的戰(zhàn)場。但那一刻的眼神交匯,像一粒種子,
悄然落入命運的土壤。夜幕降臨,災區(qū)的臨時營地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
溫語曦揉了揉發(fā)酸的肩膀,將聽診器掛在脖子上。
連續(xù)十二小時的高強度工作讓她的白大褂沾滿了血跡和塵土,
手指也因為長時間手術而微微顫抖。"溫醫(yī)生,三號帳篷又送來五個傷員,
都是山體滑坡導致的擠壓傷。"護士小跑過來報告。溫語曦點點頭,
順手抓起醫(yī)療包:"我去看看。"剛掀開帳篷簾,她就被里面的混亂場面震住了。
傷員數量遠超承載能力,醫(yī)療物資所剩無幾,兩名護士手忙腳亂地應付著哭喊的病人。
最嚴重的是一個老人,右腿不規(guī)則扭曲,面色慘白如紙。"準備夾板和鎮(zhèn)痛劑,
先處理這個大爺。"溫語曦立即蹲下身,手指輕按老人的腿部檢查傷勢。
"沒有可用的夾板了,最后一套給了上一個病人。"護士焦急地回答。溫語曦抿緊嘴唇。
沒有夾板,骨折可能造成二次傷害。她目光掃過帳篷,突然看到角落里堆著幾個軍用物資箱。
"那些能用嗎?""那是軍方的裝備,我們不能——"溫語曦已經快步走過去,掀開箱子。
里面整齊碼放著幾把工兵鏟和軍用匕首,鏟柄筆直堅硬。她眼前一亮,抓起兩把工兵鏟。
"消毒,就用這個當臨時夾板。
"護士目瞪口呆:"這...這不合規(guī)定...""在戰(zhàn)場上,醫(yī)生就是規(guī)定。
"一個低沉的男聲從帳篷外傳來。溫語曦抬頭,看到齊錚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
他換了一身干凈的作戰(zhàn)服,臉上還帶著未擦凈的塵土,顯然剛結束一輪救援。
那雙銳利的眼睛此刻正落在她手中的工兵鏟上。"齊隊長,我會歸還的。
"溫語曦直視他的眼睛,聲音平靜。齊錚沒有回答,只是大步走進來,
從腰間取下一卷軍用繃帶遞給她:"用這個固定,更牢固。"他們的手指在交接時短暫相觸,
溫語曦感受到他指腹的厚繭和溫度,像被燙到般微微縮了一下。"謝謝。"她迅速轉身,
專注于傷員的處理。齊錚沒有離開,而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看著她利落地用消毒過的工兵鏟固定老人骨折的腿。她的動作又快又準,沒有絲毫猶豫,
卷曲的栗色發(fā)絲隨著動作輕晃,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這位是老紅軍,
參加過抗美援朝。"齊錚突然開口,"剛才在登記信息時發(fā)現的。"溫語曦的手停頓了一瞬,
抬頭仔細端詳老人的面容。皺紋縱橫的臉龐上,一雙眼睛依然炯炯有神。"爺爺,
您叫什么名字?"她輕聲問。"溫...溫志國..."老人虛弱地回答。
溫語曦瞳孔微縮:"您認識溫鐵山嗎?"老人突然激動起來:"那是我連長!你是...?
""他是我爺爺。"溫語曦的聲音柔和了幾分,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
站在一旁的齊錚眼神微動,但什么也沒說。處理好老人的傷,溫語曦直起身,
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已經太久沒休息,也沒正經吃過東西。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斜——一只有力的手臂穩(wěn)穩(wěn)扶住了她的肩膀。"你需要休息。
"齊錚的聲音近在耳畔,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溫語曦搖搖頭,
掙脫他的攙扶:"還有傷員等著。"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滿身塵土的村民沖進來:"醫(yī)生!求求你們救救我老婆孩子!北面山體又滑坡了,
他們被埋在下面,還有氣!"溫語曦立刻抓起醫(yī)療包:"帶路。""太危險了。
"齊錚攔住她,"那邊地質不穩(wěn)定,隨時可能再次滑坡。""那更應該快點。
"溫語曦已經繞過他,跟著村民往外走。齊錚眉頭緊鎖,兩秒后抓起對講機:"蒼鷹小隊,
準備突擊裝備,護送醫(yī)療隊前往北坡。立刻!"夜色如墨,山路崎嶇。齊錚走在隊伍最前面,
強光手電劃破黑暗。溫語曦緊跟其后,醫(yī)療包在背上沉甸甸的。四名士兵前后護衛(wèi),
警惕地觀察著周圍山體。"還有多遠?"齊錚問帶路的村民。"轉過那個彎就——"轟隆!
一聲悶響從山上傳來。"后退!"齊錚厲聲喝道,一把拽住溫語曦的手腕向后退去。剎那間,
泥石流如黑色巨浪傾瀉而下,擦著他們的腳尖沖過山路。溫語曦的心跳如鼓,
手腕上齊錚的握力讓她生疼,但她沒有掙脫。"路被截斷了。"士兵報告。齊錚松開溫語曦,
查看地圖:"可以從西側繞過去,但要多走兩小時。""傷員等不了那么久。"溫語曦說。
"你有更好的建議?"齊錚銳利的目光射向她。
溫語曦指向泥石流堆積形成的斜坡:"直接翻過去,距離最短。""太危險,結構不穩(wěn)定。
""那就快點通過。"她已經邁步向前。齊錚咬肌繃緊,但沒再阻攔,
只是迅速安排士兵前后保護她。攀爬比想象中艱難。泥土松軟濕滑,每走一步都像要陷進去。
溫語曦的醫(yī)用靴不適合這種地形,幾次差點滑倒。就在他們即將到達頂部時,她一腳踩空,
整個人向后仰去——"小心!"齊錚的反應快如閃電,一手抓住旁邊的樹根,
另一手牢牢扣住溫語曦的手腕。她的身體懸在半空,腳下是黑漆漆的陡坡。四目相對的一瞬,
時間仿佛靜止。溫語曦看到齊錚眼中閃過的緊張,與他平日里的冷靜自持截然不同。
他的手掌粗糙而溫暖,像一道最可靠的保險杠。"抓緊我。"他低吼一聲,手臂肌肉繃緊,
硬生生將她拉了上來。溫語曦撞進他的胸膛,
聞到一股混合著汗水、塵土和薄荷的氣息——他一定在出發(fā)前嚼過口香糖,
這個發(fā)現莫名讓她心頭一軟。"謝謝。"她輕聲說,迅速拉開距離,整理好醫(yī)療包。
齊錚只是點點頭,但接下來的路程,他始終走在她身側,隨時準備出手相助。
當他們終于抵達滑坡現場,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半邊房屋被掩埋,只露出傾斜的屋頂。
微弱的哭聲從縫隙中傳來。"生命探測儀顯示兩個生命體征,一個較弱。"士兵報告。
齊錚立即指揮士兵開始挖掘,同時評估結構安全。溫語曦準備好急救設備,隨時準備接手。
三小時后,婦女和兒童被成功救出。孩子只是輕微擦傷,但母親腿部嚴重受壓,
已經出現休克癥狀。"需要立即輸液抗休克,但我們的血漿不夠了。"溫語曦檢查后說。
齊錚沉思片刻,突然解開自己的袖口:"用我的,O型萬能血。
"溫語曦驚訝地看著他:"你確定?”"抽吧。"他已經伸出結實的手臂。
在搖曳的應急燈下,溫語曦為他消毒、扎針。他的手臂肌肉線條分明,血管清晰可見,
觸感堅硬如鐵。針頭刺入時,齊錚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你不怕疼?"她忍不住問。
"比起死,疼算什么。"他淡淡地回答,目光卻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血液緩緩流入血袋,
再流入傷者體內。溫語曦不得不承認,這個軍人身上有種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仿佛沒有什么能擊垮他。返程時天已微亮。醫(yī)療隊營地門口,副隊長劉明正等著他們。
"溫醫(yī)生,你可算回來了。"劉明語氣怪異,"林教授給你發(fā)了好幾條信息,
說聯系不上你很擔心。"溫語曦這才想起查看手機。
屏幕上顯示三條來自男友林教授的信息:「今晚手術,不能通話」「災區(qū)信號這么差?」
「忙完了說一聲」每條間隔四小時,語氣透著不耐煩。溫語曦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但很快掩飾過去。"謝謝,我會回復他。"她平靜地說,轉身走向醫(yī)療帳篷。
劉明意味深長地看了齊錚一眼:"齊隊長對我們溫醫(yī)生真是特別關照啊。
"齊錚面無表情:"所有醫(yī)護人員都值得尊重。"說完大步離開。但走出一段距離后,
他忍不住回頭,看見溫語曦獨自站在帳篷外,低頭盯著手機屏幕的孤單背影。晨光中,
她的卷發(fā)泛著柔和的光,肩膀微微下垂,與手術臺上那個雷厲風行的醫(yī)生判若兩人。雨,
不知何時開始下的。起初只是零星的雨點,到傍晚已經演變成傾盆暴雨。
溫語曦站在醫(yī)療帳篷門口,望著如注的雨幕,眉頭緊鎖。臨時醫(yī)院的排水系統(tǒng)不堪重負,
地面已經開始積水。"溫醫(yī)生,上游傳來消息,河水暴漲,可能威脅到下游我們這個安置點。
"護士急匆匆跑來報告,雨衣上的水珠甩了一地。溫語曦迅速轉身:"準備轉移重傷員,
輕傷員先——"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哨聲,隨即是整齊的跑步聲。透過雨簾,
她看到一隊士兵正快速集結,為首的正是齊錚。他穿著雨衣,但帽子沒戴,
雨水順著他的短發(fā)流下,在堅毅的面龐上形成一道道水痕。"所有能行動的人,
立即到東側堤壩集合!沙袋已經運到,必須在一小時內加固堤防!"他的聲音穿透雨聲,
清晰有力。溫語曦沒有猶豫,抓起雨衣套在白大褂外:"輕傷員能動的去幫忙,
其他人準備轉移。張護士長負責協(xié)調,李醫(yī)生跟我去堤壩。
"當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趕到堤壩時,場面已經熱火朝天。士兵們和當地青壯年組成人鏈,
傳遞沙袋。齊錚站在最危險的位置——堤壩缺口處,親自堆砌沙袋。他的雨衣早已不知去向,
軍裝濕透貼在身上,勾勒出背部肌肉的輪廓。"醫(yī)生來干什么?這里太危險!"齊錚看到她,
眉頭立刻擰成結。"水位再漲,醫(yī)院一樣危險。"溫語曦已經挽起袖子,
加入傳遞沙袋的隊伍。齊錚張嘴想說什么,最終只是簡短地點點頭,轉身繼續(xù)他的工作。
但接下來的時間里,溫語曦注意到,每當她經過齊錚附近,
總會有意無意地被他高大的身軀擋住最猛烈的風雨;而當她停下來喘氣時,
總會有一名士兵"恰好"遞來熱水。雨越下越大,雷聲轟鳴。突然,
一段堤壩在急流沖擊下開始松動。"后退!"齊錚大吼一聲,推開身邊的村民。
溫語曦看到他被沖得踉蹌一下,背部撞上一塊突出的巖石,但他立刻又站穩(wěn),
繼續(xù)指揮加固堤壩。他的動作似乎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恢復如常。三小時后,
最危險的缺口終于被堵住。人們精疲力竭地撤回臨時營地。溫語曦的頭發(fā)全濕了,
卷曲的栗色發(fā)絲貼在臉頰和脖子上,醫(yī)用靴里灌滿了水,每走一步都發(fā)出咕嘰聲。"溫醫(yī)生!
"一個士兵追上來,遞給她一條干毛巾,"隊長讓我給你的。"溫語曦接過毛巾,
抬頭尋找齊錚的身影,卻只看到他大步離去的背影。他的步伐似乎不如平日穩(wěn)健,
背部也比平時繃得更直。回到醫(yī)療帳篷,溫語曦剛換好干衣服,急診鈴就刺耳地響起。
"車禍傷員,鋼筋穿透腹部,需要立即手術!"手術室里,無影燈下,
傷員的情況比想象的更糟。鋼筋距離主動脈只有毫米之遙,稍有不慎就會大出血死亡。
"準備開腹探查,通知血庫備血。"溫語曦刷著手,語速飛快。
就在手術進行到最關鍵階段時,帳篷外一道閃電劈下,隨后整個醫(yī)療區(qū)陷入黑暗。
"備用發(fā)電機呢?"溫語曦的手停在半空,不敢有絲毫移動。"故障了,正在搶修!
"黑暗中,傷員的生命體征監(jiān)測儀發(fā)出刺耳的警報。溫語曦感到一陣窒息——沒有光,
她無法繼續(xù)手術,病人必死無疑。"需要多少亮度?"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齊錚高大的輪廓出現在門口,手中拿著強光手電。"這個角度可以嗎?"他走到溫語曦身側,
將光束對準手術區(qū)域。"再偏左一點...穩(wěn)住,絕對不能動。"溫語曦立刻重新投入手術,
手指在有限的光照下精準操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帳篷內悶熱潮濕,
汗水順著溫語曦的額頭滑下,刺痛眼睛,但她不能停下擦拭。齊錚的手臂像鋼鐵般穩(wěn)定,
光束沒有絲毫顫抖。"擦汗。"她簡短地說。出乎意料,一塊紗布輕輕拭去她額頭的汗水。
齊錚不知何時已經戴上無菌手套,在保持光束穩(wěn)定的同時,還能兼顧她的需求。三小時后,
最后一針縫合完成。傷員的生命體征趨于平穩(wěn)。"手術成功。"溫語曦長舒一口氣,
抬頭看向齊錚。直到這時,她才注意到他的異常。他的臉色蒼白,嘴唇緊抿成一條線,
手臂雖然仍穩(wěn)穩(wěn)地舉著手電,但肌肉已經明顯僵硬。軍裝背部有一片可疑的深色痕跡。
"你受傷了。"這不是疑問句。齊錚放下手電,手臂卻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而無法彎曲,
只能別扭地垂在身側。"小傷。先處理其他傷員。"溫語曦不由分說抓住他的手腕:"坐下,
讓我看看。"齊錚罕見地沒有反抗,沉默地坐在簡易病床上。溫語曦拿來剪刀,
小心剪開他后背的軍裝。當布料揭開時,她倒吸一口冷氣——一道猙獰的傷口橫貫整個背部,
已經因為雨水浸泡和撞擊而發(fā)炎腫脹。"這還叫小傷?需要立即清創(chuàng)縫合!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先處理老百姓。"齊錚固執(zhí)地說。"你就是傷員之一。
"溫語曦強硬地按住他的肩膀,"別動,否則我讓四個士兵按住你。
"齊錚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了一下,終于不再堅持。清理傷口時,溫語曦發(fā)現這并非新傷,
而是一道舊傷疤重新裂開。原本的傷疤又長又深,可以想象當初受傷時的兇險。
"這是...?""軍人有傷痕很正常。"齊錚輕描淡寫地說,但當他試圖掩飾疼痛時,
下頜線條繃得死緊。溫語曦沒再多問,專注于手上的工作。她的動作盡可能輕柔,
但消毒藥水刺激傷口時,仍能感覺到他背部肌肉的瞬間緊繃。"你可以喊疼,不丟人。
"她小聲說。"不習慣。"他的回答同樣輕。縫合結束后,
溫語曦遞給他一杯葡萄糖水:"補充能量。今晚謝謝你,沒有你,手術不可能成功。
"齊錚接過水杯,他們的指尖短暫相觸。"職責所在。"就在這時,溫語曦的手機震動起來。
是林教授發(fā)來的信息:「看到新聞說你們那邊暴雨,注意安全」她剛要回復,
又一條信息跳出來:「對了,下周我可能不能去接你了,有個學術會議」
緊接著是一條網絡鏈接。溫語曦點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醫(yī)療器械巨頭千金與知名外科醫(yī)生密會,
醫(yī)院走廊熱吻》——配圖清晰可見林教授與一位年輕女子在醫(yī)院的親密舉動。
溫語曦的手指微微發(fā)抖,但她很快鎖上屏幕,深吸一口氣,轉向下一個病床的傷員。
專業(yè)素養(yǎng)讓她能夠將個人情緒完美掩藏,只有微微發(fā)紅的眼角泄露了一絲端倪。她沒注意到,
齊錚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接下來的幾個小時,
溫語曦像沒事人一樣繼續(xù)工作,只是比平時更加沉默。直到深夜,最后一批傷員處理完畢,
她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自己的小帳篷。帳篷里漆黑一片。溫語曦沒有開燈,
直接坐在簡易床上,再次打開手機,放大那張照片。毫無疑問,那是林教授,
她相戀六年的男友。而照片拍攝日期顯示,
就在三天前——他告訴她"手術太忙"的那天晚上。一滴淚水不受控制地砸在手機屏幕上。
溫語曦迅速擦去,仿佛羞于承認自己的脆弱。她深吸幾口氣,開始機械地整理醫(yī)療記錄,
用工作填滿每一秒,不讓思緒有絲毫空閑。帳篷外,齊錚靜靜地站著,手中拿著一盞應急燈。
他原本是想來送燈的,卻無意中撞見了那一幕。現在,他猶豫片刻,
最終只是將燈掛在帳篷外,自己則在不遠處的雨中站崗,
守護著這個不愿讓人看到軟弱的女子。雨聲淅瀝,掩蓋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黎明前的指揮部帳篷里,齊錚背脊挺直地站在電子地圖前,指尖在屏幕上劃出一條路線。
雨水還在帳篷外淅淅瀝瀝,但比起昨日的傾盆大雨已經溫和許多。"報告!
"帳篷外傳來副手的聲音。"進。"副手掀開簾子,遞上一份文件:"新命令,隊長。
總部要求蒼鷹小隊72小時內轉場至青山鎮(zhèn)災區(qū),那邊災情升級了。"齊錚接過文件,
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青山鎮(zhèn),距離現在的位置有八十公里,是這次地震的另一個震中。
"通知各分隊,明早0600開始準備轉移。"他聲音平靜,仿佛這只是一次例行調動。
副手離開后,齊錚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了三下,這是他思考時的小習慣。
目光落在桌角的一張紙上——那是臨時醫(yī)院的醫(yī)護人員名單,溫語曦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拿起對講機:"接醫(yī)療隊指揮部。"當得知醫(yī)療隊也將分批次撤離時,
齊錚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些許。但接下來的消息讓他再次繃緊下頜。
"溫醫(yī)生主動申請調往青山鎮(zhèn)醫(yī)療分隊?"他重復著對方的話,聲音比平時低了一度。
"是的,今天早上剛批的申請。她說那邊傷員更多,需要外科醫(yī)生。"齊錚放下對講機,
走到帳篷門口。晨光中,醫(yī)療區(qū)的白色帳篷已經陸續(xù)有人走動。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溫語曦正彎腰檢查一個擔架上的傷員,
栗色的卷發(fā)在腦后松松地挽著,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三天。七十二小時。
然后他們就會分別前往各自的戰(zhàn)場。齊錚的指尖在褲縫處輕輕摩挲,
這是他極少展現的小動作——一種難以察覺的焦躁。"隊長,堤壩巡查報告。
"士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齊錚收回目光,
重新變回那個雷厲風行的指揮官:"召集三組,跟我去檢查堤壩損毀情況。
"一整天的高強度工作讓齊錚幾乎沒有時間思考其他事情。直到傍晚,傷員轉移工作開始,
他才再次遇到溫語曦。臨時停機坪上,直升機槳葉卷起狂風。
重傷員需要被轉移到條件更好的后方醫(yī)院,而這項工作需要軍方和醫(yī)療隊的緊密配合。
"左側三個重傷優(yōu)先,中間兩個可以等下一批。"溫語曦指著擔架隊形,
聲音在螺旋槳的噪音中幾乎聽不見。齊錚點點頭,迅速調整士兵的站位。
他們不需要太多交流,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過去十天的并肩作戰(zhàn)已經培養(yǎng)出這種默契。"血壓不穩(wěn),需要立即登機!
"一位護士突然喊道。溫語曦立刻奔向那個擔架,齊錚幾乎同時跟上。傷員是個年輕女孩,
腹部傷口在搬運過程中有輕微撕裂,鮮血已經滲出了繃帶。"抬高點,保持水平!
"溫語曦一邊檢查一邊指揮,"齊隊長,能不能安排這架直升機先走?
"齊錚已經拿起對講機:"蒼鷹3號變更航線,優(yōu)先運送醫(yī)療緊急傷員。重復,
優(yōu)先運送醫(yī)療緊急傷員。"在等待直升機降落的短暫間隙,溫語曦跪在擔架旁,
一手按著傷員的脈搏,一手調整輸液速度。夕陽的余暉灑在她的側臉上,
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輪廓,與她此刻專注堅定的神情形成奇妙的對比。齊錚站在她身側,
不自覺地用身體擋住螺旋槳卷起的塵土。他的影子籠罩著她,像一道無聲的庇護。"謝謝。
"溫語曦抬頭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上揚,"為了昨天的手術照明,也為了現在的擋風。
"齊錚只是輕輕點頭,但目光在她臉上多停留了一秒。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顯然這幾天也沒怎么休息。傷員全部登機后,天色已暗。溫語曦拍了拍白大褂上的塵土,
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東西在夕陽下閃閃發(fā)光。她彎腰撿起——是一塊不規(guī)則的青灰色石頭,
表面有著奇特的白色紋路,像是一幅微型山水畫。"喜歡石頭?
"齊錚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旁。溫語曦微微一驚,隨即笑了:"嗯,從小就愛收集。
每塊石頭都是億萬年形成的藝術品。"她將石頭遞給他看,"看這些紋路,多像遠山和云霧。
"齊錚接過石頭,粗糲的指尖輕輕擦過石面,不經意間碰到了她的手指。
兩人都像被靜電打到般迅速收回手。"確實特別。"他將石頭還給她,聲音比平時柔和,
"你...經常收集這樣的石頭?""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找一塊。
"溫語曦將石頭小心地放進口袋,"算是給自己的小紀念品。"齊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沒再說話。夜幕完全降臨,營地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大部分工作已經完成,
醫(yī)護人員和士兵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吃晚餐。溫語曦獨自坐在醫(yī)療帳篷外的簡易長凳上,
捧著一杯熱茶,望著遠處的山影發(fā)呆。"可以坐這里嗎?"齊錚的聲音突然響起。
溫語曦抬頭,看到他端著餐盒站在那里,身姿筆直如松。月光下,他的輪廓顯得格外分明。
"當然。"她往旁邊挪了挪。齊錚坐下,安靜地吃著他的野戰(zhàn)口糧。
兩人之間的沉默并不尷尬,反而有種奇怪的舒適感。"聽說你申請去青山鎮(zhèn)?"最終,
齊錚打破了沉默。溫語曦點點頭:"那邊醫(yī)療資源更緊缺。"她頓了頓,
"你們也要轉場了吧?""明早出發(fā)。"齊錚的聲音平靜無波,但捏著餐盒的手指微微收緊,
"青山鎮(zhèn)地質不穩(wěn)定,余震頻繁。""醫(yī)生的職責所在。"溫語曦輕聲說,然后笑了笑,
"聽起來是不是很像你的臺詞?"齊錚的嘴角微微上揚:"你學得很快。"又是一陣沉默。
夜風吹過,帶來遠處松林的氣息。溫語曦的卷發(fā)被吹起幾縷,拂過齊錚的手臂,
像羽毛般輕柔。"為什么選擇當醫(yī)生?"齊錚突然問,這個問題比他平時的話題要私人得多。
溫語曦有些驚訝,但還是回答了:"十二歲那年,爺爺突發(fā)心梗。當時在偏遠山區(qū),
救護車要兩小時才能到。我看著他的生命一點點流逝,卻無能為力。"她摩挲著茶杯,
"那一刻我就決定,要成為能第一時間救人的人。"齊錚靜靜地聽著,
目光落在遠處:"我父親是軍人,祖父也是。選擇對我來說,從來就只有怎么當軍人,
而不是當不當。""但你很優(yōu)秀。"溫語曦看向他,"那些士兵看你的眼神,
不只是對上級的尊重,還有敬佩。"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達對他的看法。齊錚轉過頭,
兩人的目光在月光下相遇。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深邃,像是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洞。
"你的傷員存活率是98%,在野戰(zhàn)條件下幾乎不可能。"他低聲說,"你也很優(yōu)秀。
"溫語曦感到臉頰微微發(fā)熱,趕緊喝了口茶掩飾:"明天就要各自出發(fā)了。""嗯。
""青山鎮(zhèn)見?"她半開玩笑地說。"青山鎮(zhèn)見。"他卻回答得無比認真。又一陣沉默后,
齊錚突然開口:"你和林教授...?"溫語曦的手指在杯沿上停頓了一下:"結束了。
六年感情,抵不過一場富貴夢。"她的聲音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他選擇了醫(yī)療器械公司董事的千金。"齊錚的下頜線條驟然繃緊,
拳頭在身側握緊又松開:"他的損失。"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溫語曦心頭一震。她轉頭看他,
卻發(fā)現他的目光已經重新變得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情緒波動只是她的錯覺。
"你呢?"她輕聲問,"一定有等你的姑娘吧?""沒有。"回答干脆利落,
"軍人不適合談戀愛。""為什么?""隨時可能犧牲,何必讓人牽掛。"他說這話時,
眼睛直視前方,仿佛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溫語曦想說些什么,
卻發(fā)現自己無言以對。他說的是事實,卻讓她心里泛起一陣莫名的酸澀。夜?jié)u深,
營地漸漸安靜下來。齊錚站起身:"明天要早起,你應該休息了。"溫語曦也站起來,
突然伸出手:"那么,青山鎮(zhèn)見,齊隊長。"齊錚看著她的手,遲疑了一秒,
然后鄭重地握住:"青山鎮(zhèn)見,溫醫(yī)生。"他的手很大,掌心粗糙溫暖,完全包裹住她的。
這個握手持續(xù)的時間比必要的長了一點點,但誰都沒有先松開。最終,齊錚輕輕放開手,
轉身離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獨,卻又堅定得如同一座山岳。溫語曦站在原地,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指揮帳篷后,才慢慢走回自己的住處。口袋里的那塊石頭沉甸甸的,
像是一顆未經雕琢的心。省立醫(yī)院外科辦公室,溫語曦將聽診器掛在脖子上,
揉了揉發(fā)酸的頸椎。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辦公桌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
照亮了桌上幾塊形狀各異的石頭。三個月了。從災區(qū)回來已經整整三個月。
溫語曦拿起其中一塊青灰色帶白紋的石頭——那是災區(qū)最后一天,
她在直升機停機坪撿到的那塊。指腹輕輕摩挲著石面,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齊錚說"青山鎮(zhèn)見"時的眼神,握手時掌心的溫度,還有他轉身離去的背影。
最終他們沒能如約在青山鎮(zhèn)相見。醫(yī)療隊臨時調整部署,她被調往另一個災區(qū),
而齊錚的部隊據說接到緊急任務直接轉場邊境。分別得倉促,連個正式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叮咚——前臺的內線電話響起。"溫醫(yī)生,又有您的包裹。"溫語曦放下石頭,微微皺眉。
這已經是這周第三個了。護士小張推門進來,遞給她一個小紙盒:"同城快遞,
還是沒有寄件人信息。""謝謝。"溫語曦接過盒子,等護士離開后才小心拆開。
盒子里墊著軟紙,中央躺著一塊深藍色的石頭,表面布滿星星點點的金色結晶,
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石下壓著一張紙條,
上面是一組地理坐標:48.8584° N, 2.2945° E。
溫語曦的手指微微發(fā)抖。巴黎。埃菲爾鐵塔的精確坐標。她拉開抽屜,
里面已經整齊排列著七塊類似的石頭,
約中央公園、撒哈拉沙漠、冰島藍湖、喜馬拉雅山麓...全是她曾經隨口提過想去的地方。
第一塊石頭是在她回醫(yī)院上班的第一周收到的。沒有任何署名,只有石頭和坐標。
起初她以為是某個病人的謝禮,但隨后這些石頭以每周一到兩塊的速度持續(xù)送達,
地點越來越精確,全是她夢想中的旅行目的地。只有一個人知道她有收集石頭的習慣。
溫語曦將新石頭放在掌心,感受它微涼的觸感。這塊藍金石像是將夜空凝固其中,
美得令人屏息。她想起在災區(qū)最后一晚,
自己對齊錚說的那句話:"每到一個新地方都會找一塊石頭,算是給自己的小紀念品。
"難道真的是他?但為什么不留名?為什么不直接聯系?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
打斷了她的思緒。是主任辦公室。"溫醫(yī)生,下周一有個軍方醫(yī)療培訓項目,
院里決定派你去參加。為期六周,封閉式訓練。"主任的聲音透著不容拒絕,
"你在災區(qū)的表現引起了軍方注意,這是個好機會。"溫語曦剛要回答,
目光落在手中的藍金石上:"具體是什么培訓?""戰(zhàn)地急救與災難醫(yī)學,
在城外的軍事基地。教官都是特種部隊的醫(yī)療兵,據說很嚴格,你要有心理準備。
"掛斷電話,溫語曦將石頭輕輕放回盒子。軍事基地...會不會...她搖搖頭,
制止自己繼續(xù)想下去。三個月沒有任何聯系,怎么可能突然以這種方式重逢?更何況,
齊錚說過,軍人不適合談戀愛。那句話的決絕,她至今記得清清楚楚。周一清晨,
溫語曦提著行李站在軍事基地的大門前。灰色的高墻上拉著鐵絲網,哨兵筆直地站在崗亭里,
目光銳利地檢查她的證件。"醫(yī)療培訓班的往那邊走,第三棟樓報到。"哨兵指了指右側。
基地內部比想象中更龐大。整齊的營房,訓練場上的障礙物,遠處傳來的口號聲,
一切都透著紀律和力量。溫語曦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腳步加快。
報到處的士官遞給她一套作訓服和日程表:"換好衣服直接去操場,0700準時開訓,
遲到罰跑五公里。"更衣室里,溫語曦將栗色的卷發(fā)緊緊扎成馬尾,穿上略顯寬大的作訓服。
鏡子里的自己突然多了幾分英氣,與平日手術室里的形象截然不同。
操場上已經站了二十多名醫(yī)護人員,有軍醫(yī)也有像她這樣的地方醫(yī)院代表。
大家三三兩兩地交談著,氣氛還算輕松。"聽說這次的主教官是特種部隊的齊隊長,
出了名的魔鬼教官。"一個穿軍裝的女醫(yī)生小聲說。溫語曦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齊隊長?
不可能這么巧..."全體立正!"一聲響亮的喝令打斷了她的思緒。操場入口處,
三個穿迷彩服的軍官大步走來。為首的男子身高超過一米八五,寬肩窄腰,
步伐如刀削般利落。帽檐下的面容棱角分明,眉宇間透著不怒自威的氣勢。齊錚。
溫語曦的指尖瞬間變得冰涼,又迅速發(fā)熱。三個月的時光似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除了曬得更黑的皮膚。他的眼神依然銳利如鷹,下頜線條緊繃,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軍刀。
"歡迎參加戰(zhàn)地急救高級培訓。"齊錚的聲音比記憶中更加低沉有力,"我是總教官齊錚。
接下來六周,我會把你們從溫室里的花朵,錘煉成能在槍林彈雨中救人的戰(zhàn)地醫(yī)生。
"他的目光掃過隊列,在掠過溫語曦時幾乎沒有停頓,仿佛她只是另一個普通學員。
但溫語曦敏銳地注意到,他的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第一項考核,負重越野五公里。
現在開始!"訓練比想象的更加殘酷。五公里越野后是障礙穿越,然后是基礎戰(zhàn)術訓練。
齊錚像變了個人,冷酷無情,對任何失誤都嚴厲批評。
幾個平時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主任醫(yī)師已經面色慘白,幾乎站不穩(wěn)。溫語曦卻異常堅韌。
災區(qū)的工作經歷讓她體能優(yōu)于多數同行,而齊錚的苛刻要求反而激發(fā)了她的斗志。
在攀爬網墻時,她甚至超過了幾個軍醫(yī),第一個到達頂端。"溫醫(yī)生,注意落地姿勢!
"齊錚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溫語曦回頭,發(fā)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網墻下方,
雙手微微抬起,像是隨時準備接住可能失足的她。這個動作與他嚴厲的語氣形成鮮明對比。
"是,教官。"她平靜地回答,卻在轉身時不小心與他四目相對。那一瞬間,
仿佛回到了災區(qū)帳篷里他給她遞毛巾的時刻。齊錚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溫語曦熟悉的溫度,
但轉瞬即逝,快得讓她懷疑是不是錯覺。午餐時間,學員們癱坐在食堂里,個個精疲力盡。
"那個齊教官簡直是個魔鬼!"一個男醫(yī)生揉著酸痛的肩膀抱怨。溫語曦默默吃著飯,
沒有加入吐槽。她注意到齊錚獨自坐在教官專區(qū),背挺得筆直,吃飯的速度很快卻不顯粗魯。
他的目光從未看向學員區(qū),但她總覺得他在用某種方式關注著這邊。下午的課程是槍傷急救。
齊錚親自示范如何在戰(zhàn)場上快速止血、包扎。"速度就是生命。在戰(zhàn)場上,每慢一秒,
傷員就離死亡近一步。"他邊說邊利落地為一個假人包扎,動作精準如機械。
輪到學員練習時,溫語曦被分到第一批。她跪在假人旁邊,按照步驟操作,
但軍用繃帶與醫(yī)院用的不同,怎么也綁不緊。"手腕角度不對。"齊錚突然出現在她身側,
單膝跪地,從背后環(huán)住她,雙手覆在她的手上調整動作。他的胸膛幾乎貼著她的后背,
呼吸噴在她的耳際,帶著淡淡的薄荷氣息。"像這樣,45度角用力。"他的聲音近在耳畔,
比平時低沉,仿佛只說給她一個人聽。溫語曦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這個姿勢太過親密,
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繭,手臂的力量,以及那不容忽視的體溫。
三個月前在災區(qū)建立的那種熟悉感瞬間回籠,甚至更加鮮明。"明白了,教官。
"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齊錚迅速放開她,起身走向下一個學員,
仿佛剛才的接觸再平常不過。但溫語曦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發(fā)紅。訓練持續(xù)到晚上九點。
當解散命令終于下達時,所有人都如釋重負地拖著步子回宿舍。溫語曦走在最后,
抬頭望著基地上方的星空,思緒萬千。"溫醫(yī)生。"一個低沉的聲音叫住她。
齊錚站在陰影處,身姿挺拔如松。"教官有事?"她停下腳步,心跳加速。
齊錚向前走了兩步,進入路燈的光圈。他的面容在昏黃燈光下顯得柔和了些,
但眼神依然克制。"今天的表現...不錯。"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災區(qū)之后...你還好嗎?"這個生硬的問候讓溫語曦心頭一暖。
典型的齊錚式關心——直接、簡潔,卻透著真誠。"很好。你呢?
背上的傷...""早好了。"他下意識摸了摸后背,隨即像是想起什么,
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這個...給你。"溫語曦接過盒子,打開一看,
里面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石英,內部包裹著一滴天然水珠。
eath Valley, CA, 36.5323° N, 116.9325° W。
"死亡谷的'活石'..."她輕聲說,抬頭看他,"那些石頭,果然都是你寄的?
"齊錚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飄向遠處:"路過...就順便帶了。"路過?
死亡谷可不是什么順路能到的地方。溫語曦想追問,但齊錚已經后退一步,
恢復了教官的嚴肅表情。"明天0530集合,別遲到。"說完,他轉身離去,
步伐快得像在逃避什么。溫語曦望著他的背影,將"活石"緊緊攥在手心。
三個月來積攢的疑問不但沒減少,反而更多了。為什么要匿名送石頭?為什么不聯系她?
又為什么現在以教官身份出現?回到宿舍,她將新石頭加入收藏,排列在窗臺上。
月光透過石英中的水珠,在墻上投下奇異的光斑。第二周的訓練更加緊張。除了常規(guī)課程,
還增加了夜間緊急集合。周三凌晨兩點,刺耳的哨聲劃破夜空。"全副武裝,
五分鐘內操場集合!"溫語曦從睡夢中驚醒,迅速穿好作訓服沖出門。黑暗中,
學員們跌跌撞撞地奔向操場。她跑得太急,在樓梯拐角處一腳踩空,右腳踝傳來尖銳的疼痛。
"嘶——"她倒抽一口冷氣,勉強站起來,但腳踝已經腫了,無法受力。"需要幫忙嗎?
"一個女學員停下來問。"你們先走,我慢慢過去。"溫語曦咬牙堅持,扶著墻一步步挪動。
等她終于到達操場時,遲到了兩分鐘。齊錚站在隊列前,臉色陰沉。"溫醫(yī)生,
解釋你的遲到。""扭傷腳踝,教官。"她挺直腰板回答,額頭因為疼痛滲出細密的汗珠。
齊錚的目光落在她的右腳上,眼神驟然一緊。下一秒,
令所有學員震驚的事情發(fā)生了——他大步走到溫語曦面前,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
"訓練繼續(xù),副教官負責!"他丟下這句話,抱著溫語曦大步走向醫(yī)務室。溫語曦驚呆了,
雙手本能地環(huán)住他的脖子。齊錚的懷抱堅實有力,心跳聲透過作訓服傳來,快而有力。
他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顯然對這個當眾失態(tài)的行為自己也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