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稅務稽查通知書砸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第一反應不是恐慌，而是憤怒。
憤怒到血管里的血液都在倒流。"葉知秋，有人實名舉報你的公司偷稅漏稅，
涉及金額高達三千萬。"方正言坐在我對面，語氣公事公辦，"按照規定，
我們需要查封你的賬戶。"我死死盯著舉報信上那個熟悉的簽名——葉知夏。我的親弟弟。
從小被我當眼珠子疼的弟弟。"方稽查員，這個舉報人..."我指著那個名字，
聲音有些顫抖。方正言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同情："是你弟弟。"我閉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氣。十年前，父親的公司瀕臨破產，我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
用自己的青春和血汗一點點把這個爛攤子撐起來。十年來，
我把公司從負債千萬做到了年營收過億，為的就是讓這個家重新站起來。而現在，
我最疼愛的弟弟，舉起屠刀砍向了我的后背。"葉總，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方正言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我睜開眼睛，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我要見我弟弟。
""這恐怕不合適。""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我看著他，"你應該知道，
如果我真的偷稅三千萬，以我的能力，早就把證據銷毀得一干二凈了。我現在配合調查，
至少說明我問心無愧。"方正言考慮了片刻，點點頭："半個小時。
"葉知夏是在咖啡廳等我的。看到我推門進來，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心虛，
但很快又恢復了冷漠。"姐，你來了。""為什么？"我在他對面坐下，直視著他的眼睛，
"告訴我為什么。"葉知夏端起咖啡，避開我的目光："公司本來就是爸爸的，
你憑什么獨吞？""獨吞？"我幾乎要笑出聲來，"知夏，你知道這十年我是怎么過來的嗎？
我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只休息過十天。
我把青春、健康、愛情全部搭進去，才有了今天的成果。你告訴我，這叫獨吞？
""但是公司的錢，你一分都沒給過我們。"葉知夏的聲音有些激動，"我結婚要買房，
你說公司資金緊張。媽媽生病要住院，你說等年底分紅。現在公司這么賺錢，
你卻告訴我們沒有我們的份？"我看著眼前這個曾經乖巧的男孩，心里一陣悲涼。"知夏，
你還記得三年前你創業失敗，欠了兩百萬債務的時候嗎？是誰幫你還的？"葉知夏愣了一下。
"你還記得去年你女朋友車禍住院，醫藥費八十萬，是誰墊付的？"他的臉色變了。
"還有你的房子首付，你的車，你女朋友的鉆戒，哪一樣不是我給你的錢？
"我的聲音越來越冷，"你說我一分錢都沒給過你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葉知夏把咖啡杯重重放在桌上："那些都是借的！""借的？"我冷笑，
"那你什么時候還？"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知夏，
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為了錢，連姐姐都能出賣。""我沒有出賣你！
"葉知夏也站了起來，"我只是在維護自己的權益！公司是爸爸創立的，我們都有份！
""那好。"我拿出手機，"我現在就給爸媽打電話，讓他們來評評理。
看看他們會站在哪一邊。"葉知夏的臉瞬間慘白。他知道，爸媽最清楚這些年的真相。
手機響了三聲，爸爸接了電話。"喂，秋秋？""爸，知夏舉報我偷稅漏稅的事，你知道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后傳來爸爸沉重的嘆息聲："我...我剛知道。
""你們同意的？""秋秋，你別誤會，我們..."我掛斷了電話。原來，
這不是知夏一個人的決定。是整個家庭對我的背叛。2走出咖啡廳的時候，天空開始下雨。
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臉上，很涼，但沒有我心里涼。方正言的車停在路邊，看到我出來，
他推開車門："葉總，談得怎么樣？""沒什么好談的。"我鉆進車里，"該查就查吧。
"車子啟動，雨刷有節奏地擺動著。"其實，我挺佩服你的。"方正言忽然開口。
我側頭看他："為什么？""十年時間，把一個負債累累的公司做到這個規模，不容易。
"他的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而且我查過你的資料，
這些年你幾乎把所有利潤都投入了再生產，你自己過得很簡樸。""所以你覺得我沒有偷稅？
""我覺得你沒有必要偷稅。"方正言停下車，"到了。"我抬頭看去，是稅務局大樓。
"葉總，我想提醒你一句。"方正言認真地看著我，"雖然是你弟弟舉報的，
但是舉報內容很詳細，包括具體的賬目和時間。這說明舉報人對你公司的財務狀況非常了解。
"我的心一沉。能這么了解公司財務的人，除了我，就只有..."我們的財務總監王美華，
是我媽媽。"我苦笑著說。方正言點點頭："我想，你需要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的應對策略。
"稅務局里，調查正式開始。一摞摞的賬本被搬出來，一張張發票被仔細核對。
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這些工作人員翻檢著我十年的心血。"葉總，這里有個疑點。
"一個年輕的稽查員拿著一份合同走過來，"這筆咨詢費，金額比較大，
但是對方公司我們查不到具體信息。"我看了一眼合同，心里明白了。
這就是知夏他們要抓的把柄。"這個咨詢公司是我朋友開的，主要做市場調研。
"我平靜地說。"有具體的調研報告嗎？""有的，在我辦公室。"實際上，
這筆錢是我給爸爸治病的醫藥費。因為爸爸不愿意讓外人知道他的病情，
所以我用了這種方式處理。現在看來，反而成了證據。"葉總，我建議你配合調查，
如實說明情況。"方正言在我耳邊低聲說，"隱瞞只會讓事情更復雜。"我抬頭看他，
這個男人的眼神很干凈，不像是在詐我。"方稽查員，如果我說這筆錢是給我父親治病用的，
你信嗎？"他愣了一下："什么病？""癌癥。早期，現在已經康復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父親不想讓人知道，怕影響公司形象，所以我用了別的名目。
"方正言看著我，眼神里有種說不出的復雜。"有醫院的證明嗎？""有的。"就在這時，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葉知夏和我媽媽王美華一起走了進來。"秋秋。"媽媽的聲音很輕，
像是怕驚擾到什么。我沒有回應，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媽媽，你把證據都帶來了嗎？
"葉知夏迫不及待地問。王美華點點頭，
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這里是公司這幾年的內部賬目，還有一些...特殊支出的記錄。
"她把文件夾遞給方正言，眼神不敢看我。我明白了。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精心策劃的。
媽媽作為財務總監，掌握著公司所有的財務信息。知夏負責舉報，她負責提供證據。
一個完美的背叛計劃。"葉總，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方正言翻看著文件，
表情越來越嚴肅。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想見見我父親。
"3父親葉建國坐在醫院的花園里，背影看起來特別蒼老。自從三年前確診癌癥后，
他的頭發全白了，背也駝了，像是突然老了十歲。"爸。"我在他身邊坐下。他轉過頭，
眼睛紅紅的："秋秋，對不起。""為什么？"我看著他，"告訴我為什么。
"葉建國沉默了很久，才開口："你媽媽說，公司現在這么賺錢，應該分給家里人一些。
知夏馬上要結婚了，需要錢。你妹妹在國外讀書，也需要錢。""所以你們就決定舉報我？
""不是舉報。"他急忙擺手，"你媽媽說，就是讓稅務局查一查，如果真的有問題，
補繳稅款就行了。她說現在查出問題，總比以后被發現要好。"我冷笑："然后呢？
如果我被判刑了，公司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交給知夏管理？"葉建國的臉色變了："秋秋，
你不能這么想。我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我站起身，聲音有些顫抖，"爸，
這十年來，我為這個家付出了什么，你不清楚嗎？""我知道，我都知道。
"葉建國也站了起來，"可是秋秋，你想想，公司確實是我創立的，現在發展得這么好，
家里人分一些，也不過分吧？""不過分？"我轉身面對他，"那你告訴我，這十年來，
我從公司拿了多少錢？"葉建國張了張嘴，說不出話。因為他知道，這十年來，
我幾乎沒有從公司拿過一分錢的分紅。我的工資按照總經理的標準發放，
但是所有利潤都用于公司發展。我住的還是十年前那套小公寓，開的還是那輛十萬塊的車，
穿的衣服大多數都是職業裝，連一件奢侈品都沒有。"爸，
你知道同行業的老板都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嗎？別墅、跑車、名表、名牌包包，哪一樣我有？
"我的眼淚終于控制不住，"我把最好的年華都給了這個公司，給了這個家，
現在你們告訴我，我沒資格擁有它？"葉建國看著我，眼睛里滿是愧疚。"秋秋，
我...""算了。"我擦掉眼淚，"爸，我不怪你。你的病還沒有完全好，需要定期復查。
以后的醫藥費，我還是會負責。但是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把你們當作家人了。"說完，
我轉身離開。身后傳來父親的呼喚聲，但我沒有回頭。有些傷害，一旦造成，
就再也無法修復了。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大樓里只有保安值班，
辦公區域一片漆黑。我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看著窗外萬家燈火，忽然覺得特別孤獨。
手機響了，是方正言打來的。"葉總，你在哪里？""公司。""這么晚了，你還沒回家？
""沒有家可回。"我苦笑，"方稽查員，調查結果出來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葉總，你方便見個面嗎？有些事情，我想當面跟你說。
"半個小時后，方正言出現在我的辦公室門口。他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表情很復雜。
"查清楚了？"我問。"嗯。"他在我對面坐下，"葉總，你們家的賬目確實有問題，
但不是偷稅漏稅，而是..."他停頓了一下。"而是什么？
""而是你媽媽挪用了公司資金。"方正言看著我，"這幾年，
她以各種名目從公司賬上轉走了八百萬，用于投資股票和基金。"我愣住了。"你說什么？
""這些錢，在賬面上都做了處理，看起來像是正常的業務支出，
但實際上流向了你媽媽的個人賬戶。"方正言把文件推給我，"你看看這些銀行流水。
"我拿起文件，一頁頁翻看著。每一筆轉賬，每一個數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心上。
"也就是說，我被舉報偷稅漏稅，實際上是為我媽媽挪用公款背鍋？
"方正言點點頭："而且，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弟弟是知情的。這次舉報，
很可能是想通過輿論壓力，逼你就范。"我放下文件，靠在椅背上。原來，
這就是我深愛的家人給我的回報。他們不僅要奪走我的公司，
還要讓我為他們的犯罪行為承擔責任。"葉總，你打算怎么辦？"方正言問。我閉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氣。"報警。"4警察到達的時候，王美華正在家里看電視。
看到警察出示逮捕證，她的臉瞬間慘白，手里的遙控器掉在地上。"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我沒有犯罪。""王美華，你涉嫌職務侵占罪，請配合我們的調查。"警察的語氣很嚴肅。
葉知夏從樓上跑下來，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傻了。"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我媽媽是好人，她不會犯罪的。""誤會？"我從警察身后走出來，"知夏，
你還要裝到什么時候？"看到我，葉知夏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姐，
你怎么會...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因為是我報的警。"我看著他，"知夏，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葉知夏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王美華被戴上手銬的時候，
轉頭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怨恨。"葉知秋，你就這么狠心？我是你媽媽，你居然報警抓我？
""媽媽？"我冷笑，"真正的媽媽會偷自己女兒的錢嗎？會聯合兒子來陷害女兒嗎？
""我沒有偷！那些錢本來就是我們家的！"王美華的聲音很尖銳，"你憑什么獨占？
""憑什么？"我走到她面前，"就憑這十年來，我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每年只休息十天。
就憑我為了這個公司，放棄了愛情，放棄了自己的生活。就憑我一分錢分紅都沒拿過，
把所有利潤都投入了再生產。你告訴我，我憑什么不能獨占？"王美華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而且。"我的聲音越來越冷，"這些錢，你用來炒股，虧了多少？六百萬！
你知道這六百萬對公司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我們今年的擴張計劃全部泡湯，
意味著我要裁員兩百人！"葉知夏聽到這里，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姐，你不能這樣。
媽媽她...她只是想為家里人爭取一些利益。""爭取利益？"我轉向他，"那你告訴我，
這些年你從我這里拿走的錢，加起來有多少？"葉知夏低下頭，不敢說話。"三百萬！
"我替他說出來，"你的房子首付一百萬，車子五十萬，女朋友的鉆戒十萬，
還有你創業失敗的債務二百萬，加起來三百六十萬！這些錢，你什么時候還過？
""我...我會還的。"葉知夏的聲音很小。"什么時候？"我步步緊逼，
"你現在月薪八千，除去生活費，一年能存多少？按照你的收入，
你需要一百年才能還清這些錢！"葉知夏徹底說不出話了。警察押著王美華走向門口，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她忽然開口："葉知秋，你會后悔的。我們是血親，血濃于水，
你這樣對待家人，會有報應的。"我看著她，心如死灰。"媽，報應已經來了。
"我的聲音很輕，"報應就是我居然相信了你們十年。"王美華被帶走后，
家里忽然安靜下來。葉知夏坐在沙發上，整個人都垮了。"姐，現在怎么辦？
媽媽她...她會判多少年？""按照法律，職務侵占八百萬，應該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我平靜地說。葉知夏的臉瞬間慘白："十年？那么長？""知夏，
你以為犯罪是鬧著玩的嗎？"我看著他，"你們舉報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后果？
""我們只是想要回屬于我們的錢，沒想到會這樣。"葉知夏的眼淚流了下來，"姐，
你能不能撤訴？求求你，救救媽媽。""撤訴？"我冷笑，"那這八百萬怎么辦？你來還？
"葉知夏張了張嘴，說不出話。"而且，你以為這只是錢的問題嗎？"我站起身，"知夏，
你們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就算我撤訴，檢察院也會起訴。這是公訴案件，
不是私了能解決的。"葉知夏徹底絕望了，癱坐在沙發上。我看著他，心里五味雜陳。
這個曾經天真可愛的弟弟，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為了錢，他可以背叛姐姐。為了利益，
他可以昧著良心舉報。而現在，當后果來臨的時候，他又開始哭訴求饒。"姐，我錯了。
"葉知夏忽然跪在我面前，"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原諒我，救救媽媽。
"我看著跪在地上的弟弟，心軟了一瞬間。但是馬上，我想起了這些天的屈辱，
想起了那份舉報信，想起了他們精心策劃的背叛。"知夏，起來。"我的聲音很冷，
"道歉沒有用。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說完，我轉身離開。
身后傳來葉知夏的哭聲，但我沒有回頭。從今以后，我再也沒有家人了。
5公司的危機暫時解除了，但是我的心情卻沒有好轉。坐在辦公室里，看著窗外的城市夜景，
我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座孤島，被冰冷的海水包圍著。手機響了，是方正言打來的。"葉總，
還在公司嗎？""嗯。""這么晚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猶豫，
"我知道一家不錯的餐廳。"我愣了一下："方稽查員，這樣合適嗎？""案子已經結清了，
我們現在是朋友。"方正言輕笑，"而且，我覺得你需要有人陪陪。"二十分鐘后，
我們坐在一家安靜的西餐廳里。方正言點了一瓶紅酒，給我倒了一杯。"怎么樣，
感覺好些了嗎？"他問。我搖搖頭："說不上來。解脫了，但也空虛了。""后悔嗎？
""后悔什么？""報警抓你媽媽。"方正言看著我，"畢竟是血親。"我端起酒杯，
一飲而盡。"不后悔。"我的聲音很堅定，"有些底線，是不能碰的。她碰了，
就要承擔后果。"方正言點點頭："我很佩服你的果斷。換作是我，可能做不到。
""那是因為你沒有經歷過背叛。"我苦笑，"當你發現最親近的人都在算計你的時候，
你就會明白，血緣關系有時候是最脆弱的東西。""也不全是這樣。
"方正言給我重新倒了酒，"我見過很多家庭，雖然有矛盾，但最終還是選擇原諒和包容。
""那是因為他們的矛盾沒有觸及根本。"我看著杯中的紅酒，"但是我們家不一樣。
他們要的不是理解，不是溝通，而是我的全部。他們想要我辛苦十年建立的一切，
還想讓我為他們的錯誤買單。這樣的家人，不要也罷。
"方正言沉默了一會兒："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繼續經營公司，繼續生活。
"我淡淡地說，"沒什么改變。""真的沒什么改變嗎？"方正言看著我，
"你不覺得孤獨嗎？"我愣了一下。孤獨嗎？當然孤獨。以前不管多累多苦，
我都知道有個家在等著我。有父母的關愛，有弟弟的依賴，有家的溫暖。現在，
什么都沒有了。"孤獨又怎么樣？"我強笑，"人本來就是孤獨地來，孤獨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