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絕癥回頭草>林默和沈念從幼兒園就手拉手。>大學時他說藝術系的蘇晚像一道光,
照亮他貧瘠的靈魂。>我默默收起他送我的十八歲生日項鏈——那是他撿三個月瓶子換的。
>他指責我太較真:“成年人誰沒點灰色地帶?”>三年后他胃癌晚期,
蘇晚卷走了他治病的錢。>他舉著病歷在雨里等我:“念念,病痛讓我看清誰最值得珍惜。
”>我輕輕推開病歷本:“當年你知道我生日愿望是什么嗎?
”>“——是希望這條項鏈永遠不要褪色。”---幼兒園的滑梯邊上,
林默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剛打過預防針的胳膊火辣辣地疼。沈念踮著腳,
肉乎乎的小手努力舉著一顆裹著彩色玻璃紙的水果糖,笨拙地往他嘴邊塞。陽光穿透糖紙,
映在她圓溜溜的眼睛里,像藏了兩顆小小的彩虹。“別哭啦,阿默,”她奶聲奶氣地哄,
小大人似的拍著他的背,“吃糖,甜的,就不疼啦!”林默抽抽噎噎,嘗到舌尖化開的甜,
哭聲奇跡般地弱了下去,小手緊緊攥住了沈念伸過來的手指,濕漉漉的,卻無比安心。
那攥在一起的兩只小手,仿佛天生就該那樣牽著。小學課堂里,
林默替被高年級欺負的沈念挨了拳頭,眼角烏青卻笑得傻氣;初中放學的林蔭道上,
沈念踮著腳給他貼創可貼,陽光把樹葉的影子投在他們汗濕的校服上;高中圍墻下,
林默像只敏捷的猴子翻出來,校服里裹著滾燙的紅糖姜茶塞給臉色蒼白的沈念,
耳根紅得滴血……時間像一條溫柔的河,載著他們漂過了懵懂的童年和躁動的青春,
最終停泊在同一所大學的碼頭。大二那年的秋天,空氣里飄著顏料和松節油特有的味道。
林默站在藝術系光線充足的大畫室里,有些局促地搓著手指。他面前立著蘇晚,她正歪著頭,
饒有興致地打量他。蘇晚穿著件沾滿各色顏料的寬大工裝外套,襯得她身形更加纖細,
笑容像盛夏午后穿透層云的第一縷陽光,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喂,林默,”她忽然開口,
聲音清亮,帶著點藝術生特有的慵懶腔調,眼神卻像帶著鉤子,“發什么呆?
幫我看看這個色塊,是不是有點跳?”林默猛地回神,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轉頭,視線越過畫架和攢動的人頭,習慣性地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沈念果然在,
就站在不遠處的窗邊,手里拿著一本攤開的專業書,目光卻靜靜地落在他這邊。她的眼神,
像秋日里沉靜的湖水,清澈,卻也帶著一絲他此刻不愿深究的涼意。“哦…好,我看看。
”林默有些慌亂地收回目光,強迫自己聚焦在蘇晚的畫布上。蘇晚咯咯地笑起來,
帶著點惡作劇的狡黠。她突然伸出手指,指尖沾著一小塊鮮亮的檸檬黃顏料,
快如閃電般在他臉頰上一抹。冰涼的觸感讓林默渾身一僵。“哎呀,手滑!
”蘇晚毫無歉意地笑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這下精神了吧?”她湊近了一點,
身上混合著顏料和某種清冽香水的味道鉆進林默的鼻腔,
帶著一種陌生的、極具侵略性的活力。林默的心臟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
臉上被顏料觸碰的地方莫名地燒起來。他忘了窗邊的沈念,忘了周遭的一切,
只看到蘇晚眼底跳躍的光。他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
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輕快:“嗯…是亮了點。”那天晚上,
林默回到和沈念合租的小公寓時,臉上那抹礙眼的檸檬黃早已洗凈,
但某種無形的印記卻頑固地留了下來。他顯得有些亢奮,眼睛亮得異常,
在狹小的廚房里轉來轉去,最終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倚在門框上,
目光投向正在臺燈下安靜整理筆記的沈念。“念念,”他開口,
聲音里帶著一種急于分享的躁動,“你覺不覺得…蘇晚那個人,特別不一樣?
”他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怎么說呢…她就像…一道光。對,
一道光!特別亮,特別有勁兒那種,一下子就能把人心里那些…灰撲撲的角落,全都照亮了!
真的!”臺燈柔和的光暈籠罩著沈念。她握著筆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筆尖在紙頁上留下一個細微的墨點。她沒有抬頭,長長的睫毛垂著,
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安靜的陰影。空氣似乎凝滯了幾秒,
只有窗外遠處模糊的車流聲隱隱傳來。然后,她放下了筆。動作很輕,很慢。
她拉開書桌最底下的那個抽屜,里面東西不多,
最上面是一個小小的、磨得有些發亮的絨布盒子。她把它拿了出來,打開。里面躺著的,
是一條細細的銀鏈子,吊墜是個小小的、抽象的月亮,邊緣處已經磨得有些模糊,
不復當年的銳利光亮。那是林默送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為了這條鏈子,那個倔強的少年,
在高三沖刺的間隙,硬是咬著牙,默默撿了整整三個月的空飲料瓶。
沈念的指尖輕輕拂過那彎小小的月亮,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上來。她的聲音很平靜,
平靜得如同無風的湖面,聽不出絲毫波瀾:“哦?是么?”她抬起頭,
目光終于落在林默臉上。那眼神不再是沉靜的湖水,更像一面冰冷的鏡子,
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臉上那份尚未褪去的、因為談論另一個女孩而煥發出的光彩。
“那很好啊。”她淡淡地說,合上了絨布盒子,輕輕將它推回抽屜深處。輕微的“嗒”一聲,
像是一個小小的句點。林默臉上那份急于被認同的光彩,瞬間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猛地僵住了。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么,可沈念已經重新拿起了筆,低下頭,
目光專注地落回攤開的書本上。臺燈的光線溫柔地勾勒著她側臉的輪廓,
卻仿佛在她周身筑起了一道無形而冰冷的墻。他那些關于“光”的贊美,撞在這道墻上,
碎了一地,連個回音都沒有。那道被林默稱之為“光”的蘇晚,
終究還是灼穿了那層搖搖欲墜的窗紙。畫展結束后的慶功小聚,
地點就選在蘇晚畫室樓下的那間小酒館。沈念是循著林默手機定位找來的。
推開那扇沉重的、貼著抽象派海報的木門,
喧囂的音樂和混雜著酒精、香水、顏料的味道撲面而來。
她的目光穿過迷離閃爍的彩色燈光和晃動的人影,精準地落在了角落那個小小的卡座里。
林默和蘇晚幾乎是擠坐在一起。蘇晚笑得花枝亂顫,整個人幾乎要歪倒在林默懷里。
林默的手,那只曾經無數次緊緊牽過沈念的手,此刻正松松地搭在蘇晚身后的沙發靠背上,
形成一個充滿占有意味的半圈。他的頭微微側向蘇晚,
臉上掛著一種沈念久未得見的、放松而縱容的笑意。蘇晚涂著鮮亮指甲油的手指,
正親昵地捏著一小塊蛋糕,作勢要往林默嘴里塞。時間在那一刻被拉得很長,
周圍鼎沸的人聲、刺耳的音樂,都詭異地退潮遠去。沈念站在原地,
血液似乎從腳底一寸寸凍結上來,冷得刺骨。
她看著蘇晚指尖那塊奶油蛋糕蹭到了林默的嘴角,看著他笑著躲閃,
看著蘇晚嗔怪地用手背去擦,
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他的唇……世界安靜得只剩下自己胸腔里那顆心被碾碎的聲音,
緩慢、沉重、清晰可聞。她動了。沒有尖叫,沒有質問,
像一尊被驟然賦予行動指令的冰冷雕塑。她徑直穿過舞池邊緣扭動的人群,
無視那些投來的或好奇或驚訝的目光,目標明確地走向那個角落。林默先看到了她。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下意識地想推開靠在自己身上的蘇晚,手臂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蘇晚也順著他的目光轉過頭,看清沈念的瞬間,眼中掠過一絲被冒犯的驚訝,
隨即浮起毫不掩飾的輕蔑和看好戲的神情。沈念在卡座前站定。
桌上擺著半瓶金黃色的洋酒和幾個空杯子。她的目光掃過林默臉上殘留的奶油痕跡,
掃過他搭在蘇晚背后的手臂,最后定格在他那雙寫滿驚愕、慌亂和一絲尷尬的眼睛里。
那里曾經倒映著她的整個世界,如今卻渾濁得讓她陌生。沒有一句話。沈念伸出手,
沒有半分猶豫,抄起了桌上那瓶還剩一半的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