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發現自己的情感時，他已經死了”1我喜歡一個女孩，她叫童枝，童話的童，
樹枝的枝。7歲，是媽媽離開的第1460天，那天和往常一樣，爸爸拳打腳踢在我身上，
發泄完后讓我滾出去買酒。天好晴，陽光照在每個人身上，但我仍冷得瑟瑟發抖，
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我蹲在一個巷子口，這是我唯一可以自己待一會兒，
不用在家里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過，像我這樣的人會有陽光真正的灑在我的心里。好冷，
好疼。“你好，你沒事吧？”黑暗中一個人向我伸出了手，是一個溫柔的小女孩，童枝。
童枝拉著我起來，她用稚嫩的聲音問我“小哥哥，你怎么了阿？”她那時6歲，卻像一束光，
撥開了我心里厚厚的云層，透了進來。童枝是最近剛搬來的，她像一只優雅的小貓，
高貴溫柔，的確與我不是一類人。隨后的日子，是我記得最開心的童年時光，
滲血的傷口會有人幫我包扎，酒精的刺激遠不及她看到我傷口時的抽泣疼。
我永遠銘記的畫面，她會帶我在公園的長椅上和我說笑。每次說我總是默默的聽著，
內容似乎也沒記著，但昏黃的燈光下，她稚嫩的臉龐被光鍍上一層金色，頭發總是香香的，
笑起來有小小的酒窩，她這副模樣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融化了常年的積雪。
2除了母親走時，我好像再也沒有這么傷心過。童枝離開了，搬走了。
留下的有一個糖和最后哭泣滴落在我手里的淚珠。涼涼的，我的心也是。生活還在繼續，
時間不會停。我來不及回味童枝離去的悲傷，已經被父親的家暴打暈了過去，
暈倒前我似乎又看見童枝走前說的“賀書沉，對不起，你要好好的。”終于，這一次，
在我9歲這天，父親因家暴被拘留，我被福利院領走，交到許久不見的外婆手里。
上一次見到外婆是在媽媽去世那天，我只記得外婆小小的，矮矮的，仿佛風一吹就倒。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她極力的想從爸爸手里奪得我的撫養權，可是不行，她斗不過。
如今再見， 她仿佛更瘦了，用她那粗糙的手抱著我弱小的身體。外婆要我繼續上學，
她說不上學不行，有了知識才有出息。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供得起我上學的，
我只看得見她日漸佝僂的背和蒼白的頭發。我也不想辜負他的期待，總是第一個去教室，
最后一個回來。會為了節省電費，在路燈下摸黑學習。會為了節省飯錢，多喝幾口涼水。
會為了分擔壓力，隨時隨地找廢品攢錢。我總是期盼著日子更好，因為我還想見到她，童枝。
哪怕看一眼，說一聲謝謝也好。3時間如白駒過隙，日子在玻璃渣里找著甜。16歲，
我憑借優異的成績成了特招生，上了市里的重點高中。是在一個毫無預兆的情況下，
我又遇見了你，同一個班級，多么的幸運。一旁老師的話，我完全沒有聽進，
世界仿佛按下了靜音鍵，我身體仿佛靈魂出竅一般，只有眼睛直直的看著你。
如果說問我為什么知道那就是你，也許是感覺，也許是愛。窗戶半開，微風吹進來，
你的發絲被拂起，陽光灑下來，你如天使一般又闖進了我的生活，童枝，我真的很想你。
但是你好像并沒有認出來我，沒關系。童枝，我們成為同學了，這不是做夢。
一個整個下午我沒有心思聽課，只想快點放學，熬過最后一分鐘，放學了，我手忙腳亂，
收拾好書包，磨蹭著出教室門。終于，你走在我旁邊了“嗨，可以讓一下嗎？
”你的聲音和記憶里一樣，溫柔又充滿力量感我轉過身來，你似乎也愣住了。“你好，童枝，
好久不見。”我說出這在心里不知演練過多少次的話。“哦，賀書沉！真的是你，
我以為是重名呢！”你顯得很興奮，真好，你也記得我。
我永遠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天的感受，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又或者是久別重逢的激動。
我和你一起走出校門，這是做夢才有的情況吧。 你像之前一樣和我分享著的近況，
我安靜的聽著。夕陽下，我們的影子拉的很長，風里泛著甜味。真好，你還認識我。真好，
你還愿意和我說話。真好，我們還是朋友。4童枝，自從和你做了同學后，
日子仿佛都泛著光，累的時候看見你似乎也是一種享受。我們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你說我是一個優秀的傾聽者，我也希望永遠傾聽你的發言。可是我也清楚的意識到，
我們的差距。我盡量避免談論自己的家境，我害怕，害怕因為懸殊失去了你。
直到一次放學分開后 ，我和往常一樣去收廢瓶子賺錢，錢很少卻能貼補家用。
本來一切照常，可不巧遇見了一群收保護費的混混。我被他們堵在巷子里一點一點消滅的光，
也仿佛我這人生一般消逝。手里僅剩的十幾塊錢，是今天剛賺來的，
我不想給便被他們拳打腳踢。我只能抱住自己的頭，祈禱著快點結束。“喂！
住手”是熟悉的聲音。隨即，一道由遠及近的警鳴聲。混混們一哄而散。我慢慢抬起頭，
在巷子口逆著光的方向，是童枝。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童枝輕觸我嘴角的傷口，
才回過神來。“為什么？”她輕聲問。為什么什么？為什么我要隱瞞她？
為什么我是這副樣子？我久久不語。我以為到這里就結束了，她會轉身離開。
可比我想象中先到的是涼絲絲的淚珠。“你別哭。。。”我手忙腳亂幫她拭去眼角的淚。
和小時候一樣的哭泣，卻是不一樣的結局。“我只是不想你看到我是這樣的。。”他抬起頭，
眼眶通紅“我以為，小時候我救不了你，現在能讓你遠離暴力，結果你仍瞞著。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靜靜的聽她哭訴。說真的，當時，伴隨著震驚一起來的是釋懷，
我不用再為了遮遮掩掩而心慌，她見到的是真正的我。“對不起，但我的確是這樣的，
貧窮自卑又敏感。”“你為什么這么說？我從來不會因為這些而放棄和你做朋友，
我把你當做好朋友，是因為你這個人，這個人本身。”剎那間，我心里好像射進了一絲陽光，
我每次渴望又不敢想象她的認可和肯定。當這句話真實的說出來后，我笑了，
發自內心的真正的笑容。謝謝你，童枝。5從那之后，我和她真正的交心。
我會和她說生活里的磨難，她會和我說家庭的管束。我會帶她在田野里奔跑摘花，
編丑巴巴的花環給她戴。我帶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享受自由的風，做無拘的鳥。
她會陪我一起賺零花錢，去看外婆，坐在公園長椅上吃冰淇淋。那段時間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我開始認識自己的內心，我不知道自己的精感到底是什么，但不想去妨礙童枝的生活。
也許我真的喜歡上她了，可是她有美好的理想，有更好的未來，我們終究不是一類人。
即使我真的和會她表明心意，那也是在我能真正與她匹配的時候。
我希望和童枝表白的是真正有能力，強大的賀書沉。高一到高二我們就這樣相伴著成長，
也許是下午蟬鳴聲中給她講題時飛揚的發絲，也許是早晨互相等待啟程的催促。
日子好像正在朝著更加美好的方向發展，直到意外降臨。“喂，小沉阿，你外婆暈倒了，
快回來啊！我接起電話，就是鄰居焦急的聲音。隨后一陣忙音。此時，
我正和童枝在放學路上。我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愣在原地，他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問我。
比話先出來的是奪眶而出的眼淚和奔跑的雙腿。我忘記當時是如何回去的。
記憶的片段是人來人往，不住的喧嚷，急救的長鳴和童枝的聲音。回過神來，
是急救室滅掉的燈和醫生節哀順變的話。我不知道那幾天如何過的，滿屋的白色，
眼里總是淚水。第一天守靈，我呆呆得在漆黑的房子里，靠著墻，唯有桌前的長明燈亮著。
“咚咚咚”是童枝。他似乎也哭過，眼睛紅紅的。她進來后也一句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