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像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周明的傘面上。他站在公司大樓門口，
望著外面如注的暴雨，嘆了口氣。連續(xù)三天的加班讓他精疲力盡，
但想著家里可能還在等他的林曉，他還是緊了緊西裝外套，沖進了雨幕中。
等公交的半小時里，雨水已經(jīng)浸透了他的褲腳和皮鞋。周明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發(fā)酸的鼻梁。
這個季度的重要項目終于在今天交付了，客戶很滿意，
總監(jiān)拍著他的肩膀說晉升名單上一定有他的名字。想到這里，周明嘴角微微上揚。
也許這個消息能讓林曉開心一些。最近她總是悶悶不樂，問他怎么了也不說。家門口，
周明掏出鑰匙，輕手輕腳地開門，怕吵醒可能已經(jīng)睡下的妻子。然而，推開門的那一刻，
迎接他的只有一片黑暗和寂靜。"曉曉？"他打開燈，呼喚著妻子的名字，無人應(yīng)答。
墻上的掛鐘顯示已經(jīng)接近午夜。周明皺了皺眉，拿出手機撥通林曉的電話，
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喂？"林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背景音嘈雜，
像是在某個餐廳或酒吧。"曉曉，你在哪？這么晚了怎么還沒回家？
"周明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是質(zhì)問，而是關(guān)心。"我和朋友在外面，你自己先睡吧，
不用等我。"林曉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外面雨很大，你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晚點自己回去。"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周明握著手機站在原地，
雨水從他的發(fā)梢滴落到地板上。他換了干衣服，煮了姜茶，想著林曉回來時可以喝一點驅(qū)寒。
然后坐在沙發(fā)上，一邊處理郵件一邊等待。凌晨一點半，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終于響起。
林曉踩著高跟鞋走進來，看到坐在沙發(fā)上的周明時明顯愣了一下。"你怎么還沒睡？
"她脫下被雨水打濕的外套，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和香水味。"等你。"周明站起身，
走向廚房，"我煮了姜茶，給你倒一杯。""不用了，我很累，想直接洗澡睡覺。
"林曉繞過他，徑直走向臥室。周明端著姜茶跟過去，"至少喝一口吧，外面這么冷，
容易感冒。"林曉嘆了口氣，接過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放下了。"你以后不用這樣，
我不是小孩子，能照顧好自己。"周明注意到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妝，頭發(fā)也是新做的造型。
"今天是什么特別的日子嗎？和哪個朋友出去？""就是普通閨蜜聚會，沒什么特別的。
"林曉從包里拿出手機放在床頭柜上，開始卸妝，"你問這么多干嘛？"這時，
林曉的手機屏幕亮起，一條微信消息彈出：「今天很開心，下次再約。晚安，好夢。
——陳遠」周明的身體僵住了。陳遠，這個名字像一把刀突然插進他的心臟。五年了，
他以為這個人早已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林曉顯然也注意到了消息，迅速拿起手機鎖屏，
動作快得幾乎像是條件反射。"陳遠？"周明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得不像是自己的，
"你們還有聯(lián)系？""偶然遇到的，就一起吃了個飯。"林曉的語氣突然變得防備，
"怎么了？我和老朋友吃頓飯都不行嗎？"周明想說點什么，但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里。
他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見到林曉的場景——那時她剛被陳遠拋棄，
在咖啡館里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是他，周明，每天陪在她身邊，聽她傾訴，
幫她一點一點拼湊起破碎的自尊和信心。他記得林曉答應(yīng)他表白時說的話："周明，
你對我太好了，我不知道怎么回報你。"當(dāng)時他多傻啊，竟然以為真心可以換來真愛。
"我去客房睡。"最終，周明只說了這么一句，轉(zhuǎn)身離開了臥室。身后，林曉沒有挽留。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斜射進來，在周明臉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
他在客房的單人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夜，此刻頭痛欲裂。手機顯示早上七點半，
他應(yīng)該起床準備上班了，但身體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主臥的門緊閉著，里面靜悄悄的。
林曉應(yīng)該還在睡覺——她向來喜歡睡懶覺，而周明總是輕手輕腳地做好早餐才叫她起床。
廚房里，周明機械地煎著雞蛋，思緒卻飄回昨晚那條微信。陳遠，
這個他以為早已退出他們生活的名字，如今又陰魂不散地出現(xiàn)了。五年前，
正是這個人把林曉傷得體無完膚后一走了之，而現(xiàn)在，他為什么又回來了？
"滋滋"的油爆聲拉回他的思緒。雞蛋煎過頭了，邊緣已經(jīng)焦黑。周明嘆了口氣，
把失敗的早餐倒進垃圾桶，重新開火。"你今天怎么起這么早？
"林曉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嚇得他差點把鍋鏟掉在地上。她穿著絲質(zhì)睡裙，
頭發(fā)略顯凌亂，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顯然也沒睡好。但即便如此，
她依然美得讓周明心頭一顫——象牙白的肌膚，杏眼紅唇，纖細的脖頸線條像天鵝般優(yōu)雅。
"我...我做了早餐。"周明把新煎好的雞蛋和烤面包擺上桌，"咖啡也煮好了。
"林曉掃了一眼餐桌，眉頭微皺："我今天要節(jié)食，不吃這些高熱量食物。
"她自己從冰箱里拿出酸奶和水果，坐在離周明最遠的餐桌另一端。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周明盯著自己盤子里的食物，突然沒了胃口。"曉曉，關(guān)于昨晚..."他斟酌著開口。
"昨晚怎么了？"林曉打斷他，語氣尖銳，"就因為我跟老朋友吃頓飯，你就要審問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明放下筷子，"只是...陳遠突然出現(xiàn)，我有點意外。
你們是怎么聯(lián)系上的？"林曉的勺子"當(dāng)"地一聲砸在碗里："周明，
你是不是覺得我嫁給你就等于簽了賣身契？我連跟朋友吃飯的自由都沒有了？
""我不是——""陳遠只是偶然在商場遇到的，我們聊了聊近況，就這么簡單。
"林曉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能不能別這么疑神疑鬼的？你這樣讓我覺得很累。
"周明啞口無言。他習(xí)慣了林曉的任性，但今天這種充滿攻擊性的態(tài)度還是第一次見。
那個曾經(jīng)依偎在他懷里說"你對我最好了"的女孩，
什么時候變成了眼前這個對他充滿敵意的女人？"對不起，"他最終道歉，"我只是擔(dān)心你。
"林曉的表情稍微緩和："我去換衣服了，今天約了閨蜜逛街。"她轉(zhuǎn)身離開，
留下周明一個人坐在餐桌前，面對著兩人幾乎沒動過的早餐。公司里，
周明盯著電腦屏幕發(fā)呆，連同事張姐走到身邊都沒察覺。"小周，這份報表你看一下，
下午開會要用。"張姐把一疊文件放在他桌上，關(guān)切地問，"你臉色很差，生病了？
"周明勉強笑了笑："沒事，就是沒睡好。"張姐是他部門的前輩，四十出頭，
為人直爽熱忱，大家都親切地叫她"張姐"。她打量了周明一會兒，
突然壓低聲音："跟老婆吵架了？"周明驚訝地抬頭，
張姐了然地拍拍他的肩："你們年輕人啊，把什么都寫在臉上。走，陪我去茶水間喝杯咖啡，
跟姐說說。"十分鐘后，周明簡略地向張姐講述了昨晚的事，
當(dāng)然隱去了陳遠是林曉前男友的部分。"所以你就因為她跟老朋友吃頓飯不高興？
"張姐挑眉。"不是...只是她最近對我很冷淡，卻突然跟這個朋友聯(lián)系密切，
我總覺得..."周明不知該如何表達內(nèi)心的不安。張姐攪動著咖啡，若有所思："小周啊，
姐是過來人?；橐隼镒钆碌牟皇浅臣?，而是一方拼命付出，另一方卻覺得理所當(dāng)然。
"她直視周明的眼睛，"你是個好男人，但好過頭了。你把自己放得太低，時間久了，
對方就會習(xí)慣俯視你。"周明怔住了。張姐的話像一面鏡子，
照出了他在這段關(guān)系中的姿態(tài)——永遠在仰視、在追逐、在討好。"可是愛一個人，
不就是想對她好嗎？"他困惑地問。"相互的才叫愛，單方面的那叫奉獻。"張姐嘆息，
"你呀，別把自己弄丟了。對了，下午的會別遲到，總監(jiān)要討論新項目。"張姐離開后，
周明呆坐良久。他不愿承認，但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張姐說的沒錯，
他和林曉的關(guān)系早就不對等了。下午三點，周明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林曉發(fā)來的消息：「晚上不回家吃飯，閨蜜生日聚會。」他回復(fù)：「好的，別太晚回來，
注意安全。」消息顯示已讀，但沒有回復(fù)。周明盯著手機屏幕，
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林曉的朋友圈。最新動態(tài)是半小時前發(fā)的，定位在市中心某高檔商場，
照片里林曉和兩個女孩舉著奶茶自拍，配文「和姐妹們的美好時光??」。周明松了口氣，
看來真的是和閨蜜在一起。他為自己對妻子的懷疑感到一絲愧疚。下班時間，
周明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彩信，沒有文字，
只有一張照片——林曉坐在一家餐廳里，對面坐著西裝筆挺的陳遠，兩人舉杯相碰，
林曉臉上帶著周明許久未見的明媚笑容。周明的手開始發(fā)抖。
照片拍攝時間顯示是今天下午四點，正是林曉聲稱在閨蜜聚會的時候。他放大照片，
注意到林曉穿著那件他上個月剛給她買的淡藍色連衣裙，
耳垂上晃蕩的是他們結(jié)婚周年時他送的鉆石耳釘。最刺痛他的是她的表情——眼睛發(fā)亮，
唇角微揚，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周明已經(jīng)記不清上一次林曉對他這樣笑是什么時候了。
"小周，還沒走啊？"王強探頭進來，他是周明的大學(xué)同學(xué)，現(xiàn)在在同一家公司不同部門，
"正好，我車子今天限號，搭你一段順風(fēng)車？"周明機械地點點頭，把手機塞進口袋。
他需要冷靜思考，而此刻大腦卻一片混亂。車上，
王強敏銳地察覺到好友的不對勁："怎么了？跟嫂子吵架了？"周明猶豫片刻，
還是把手機遞給王強看了那張照片。"這不是陳遠嗎？"王強脫口而出，
"這小子什么時候回國的？""你認識他？"周明驚訝地問。
王強的表情變得復(fù)雜："大學(xué)時他跟我一個社團的，后來出國了。這家伙...風(fēng)評不太好，
專門勾搭有男朋友的女生，到手就甩。"他瞥了周明一眼，
"我記得他好像是林曉的...""前男友。"周明干巴巴地接上，
"就是那個傷她很深的人。"車內(nèi)陷入尷尬的沉默。
王強最終開口："要不要...去那家餐廳看看？照片上有店名，離這不遠。
"周明沒有回答，但王強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車頭。二十分鐘后，他們停在了一家高檔法式餐廳對面。
透過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林曉和陳遠還在原來的位置，現(xiàn)在陳遠正握著林曉的手說什么，
林曉則嬌羞地低頭微笑。周明感到一陣惡心。這不是普通朋友見面的氛圍，那種親昵和默契，
分明是..."媽的，渣男賤女！"王強憤怒地拍打方向盤，"周明，我們進去——""不。
"周明深吸一口氣，"送我回家吧。""你就這么算了？""我需要想想。
"周明的聲音異常平靜，只有緊握到指節(jié)發(fā)白的雙手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當(dāng)晚，
林曉十一點才回到家，身上帶著淡淡的紅酒香。周明坐在客廳沙發(fā)上，電視開著，
但他根本沒在看。"你還沒睡??？"林曉略顯驚訝，隨即若無其事地把包放下，
"閨蜜們玩嗨了，非要續(xù)攤。"周明看著她精致的妝容，
想起下午照片里她對陳遠露出的笑容，突然感到一陣疲憊："玩得開心嗎？""還行吧，
就女生們那些事。"林曉避開他的目光，"我去洗澡了。""林曉。"周明叫住她，
"我今天下午路過La Seine餐廳，看到你和陳遠在里面。"林曉的身體明顯僵住了，
她緩緩轉(zhuǎn)身，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憤怒取代："你跟蹤我？""我沒有，是巧合。
"周明站起身，"你為什么要騙我？明明是和陳遠約會，卻說和閨蜜聚會。""約會？
"林曉冷笑，"你腦子里整天就想這些？陳遠只是找我聊些工作上的事，他剛回國需要人脈。
至于為什么騙你，還不是因為你小心眼！要是告訴你實話，你肯定又要疑神疑鬼！
"周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小心眼？你跟前男友單獨約會，還對我撒謊，
現(xiàn)在反倒成了我的錯？""看吧，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林曉提高音量，"周明，
你能不能有點自信？陳遠只是朋友，而你是我丈夫，這還不夠嗎？"周明啞口無言。
林曉的邏輯讓他困惑——為什么她認為欺騙和隱瞞反而能證明他的地位？"我很累了，
不想吵架。"林曉最終說道，"希望你尊重我的社交自由。晚安。
"主臥的門再次在周明面前關(guān)上。他站在走廊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迷茫。
手機震動起來，是王強的消息：「怎么樣？跟她對質(zhì)了嗎？」周明回復(fù)：「她說只是談工作，
我想太多了。」王強的回復(fù)很快到來：「兄弟，別自欺欺人了。女人的心在哪里，
時間就花在哪里。你自己想想，她最近對你什么樣，對陳遠又是什么樣？」周明沒有回復(fù)。
他走回客房，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王強的話和張姐早上的勸告在他腦海中回蕩。
也許她們都看出了他沒勇氣承認的事實：林曉的心，早已不在他身上了。
周明站在精品包裝柜臺前，手指輕輕撫過那本皮質(zhì)封面的手工相冊。
這是他花了三個月時間秘密制作的禮物，
里面收集了他和林曉五年來的點點滴滴——第一次約會時的電影票根，
他們一起旅行時的登機牌，林曉生病時他寫的鼓勵便簽的照片備份，
甚至還有她無意中落在他外套上的一根發(fā)夾。"先生，需要幫您包裝嗎？"店員微笑著詢問。
周明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把相冊遞過去。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用心準備禮物，
每一頁都傾注了他對這段婚姻的珍視。他希望林曉翻看時能記起他們共同經(jīng)歷的美好時光，
也許能讓她回心轉(zhuǎn)意。自從上次餐廳事件后，林曉的態(tài)度變得飄忽不定。
有時候她會突然對周明很好，做他喜歡的菜，
主動詢問工作上的事；有時候又連續(xù)幾天冷若冰霜，連眼神交流都吝嗇給予。
這種忽冷忽熱讓周明如履薄冰，
但他選擇把這些反常歸咎于工作壓力——林曉最近確實經(jīng)常加班。"包裝好了，
祝您女朋友生日快樂。"店員把精美的禮盒遞給他。"是妻子。"周明糾正道，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林曉仍然是他法律上和心底認定的妻子，
這個事實給他帶來一絲安慰。離開商場，周明的手機響了。是林曉。"你今天能早點回來嗎？
"她的聲音聽起來異常輕快。周明心頭一暖："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在路上了。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想和你一起吃晚飯。"林曉頓了頓，"今天我生日嘛。"周明握緊手機，
這是幾周來林曉第一次主動示好。"我馬上回來，還給你準備了驚喜。"掛斷電話，
周明腳步輕快了許多。也許事情正在好轉(zhuǎn)，也許林曉終于意識到誰才是真正愛她的人。
他決定順路去花店買一束林曉最喜歡的香檳玫瑰。家門口，周明調(diào)整了一下領(lǐng)帶，
一手捧著花，一手拿著禮物盒，用鑰匙輕輕開了門。"曉曉，我回——"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客廳里，林曉背對著他站在全身鏡前，脖子上戴著一串熠熠生輝的鉆石項鏈。
她左右轉(zhuǎn)動著脖子欣賞，完全沒注意到丈夫已經(jīng)回家。"這項鏈..."周明艱難地開口。
林曉猛地轉(zhuǎn)身，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刻意的笑容取代："你回來啦。
"她的目光掃過周明手中的花和禮物，表情略顯尷尬。"項鏈是誰送的？
"周明把花和禮物放在茶幾上，聲音出奇地平靜。林曉咬了咬下唇："陳遠送的生日禮物。
今天快遞送來的。"周明走近，看清了那條項鏈——鉑金鏈子上鑲嵌著至少一克拉的主鉆，
周圍點綴著小碎鉆，在燈光下璀璨奪目。這不是普通朋友會送的禮物，
更不是"談工作"的關(guān)系應(yīng)有的分寸。"很漂亮。"他干巴巴地說，"看來他花了不少心思。
"林曉似乎沒聽出他話中的諷刺，反而興奮地拿起手機："我要拍張照片發(fā)朋友圈，
這項鏈是Tiffany的新款，國內(nèi)還沒上市呢！"周明站在一旁，
看著她精心調(diào)整角度自拍，修圖，編輯文案，全程洋溢著他在過去幾個月里從未見過的喜悅。
他的玫瑰和尚未拆封的禮物在茶幾上顯得那么可笑。"對了，你說有驚喜？
"林曉終于想起他的存在，目光落在禮物盒上。周明機械地點點頭："你可以打開看看。
"林曉拆開包裝，翻開相冊的第一頁，表情從期待迅速變成了困惑，然后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這是...我們的照片？""我收集了五年來的所有回憶。"周明輕聲解釋，
"每一頁都代表一個特殊時刻。你看，這是我們?nèi)ト齺喍燃贂r——""挺用心的。
"林曉打斷他，隨手合上相冊，"不過這種手工的東西...有點幼稚，你不覺得嗎？
"她把相冊放在一旁，拿起手機繼續(xù)編輯她的朋友圈。周明感到一陣刺痛，
但他強忍著沒有表現(xiàn)出來。"我以為你會喜歡。"林曉頭也不抬："喜歡是喜歡，
但這種禮物更適合學(xué)生時代吧。我們都這個年紀了..."她沒有說完，
但意思很明顯——這種充滿心意的禮物配不上她現(xiàn)在的身份和品味。周明默默地拿起相冊，
翻到最后一頁，那里藏著他原本準備在感動時刻拿出來的東西——一張懷孕檢測報告的照片。
他們結(jié)婚以來一直想要孩子，但始終未能如愿。上周林曉出差時，周明去醫(yī)院做了檢查，
結(jié)果顯示他的精子活力正常，問題可能出在林曉那邊。
他本想借生日這個機會建議他們一起去做全面檢查，共同面對這個問題?，F(xiàn)在，
他輕輕撕下那頁紙，揉成一團塞進口袋。"我去做飯。"周明轉(zhuǎn)身走向廚房，
聲音平靜得不像自己。晚飯時，林曉全程盯著手機，不時為朋友圈的點贊和評論發(fā)出輕笑。
周明做的都是她愛吃的菜，但她幾乎沒動幾口，只顧著回復(fù)消息。
"陳遠說下個月他在馬爾代夫的別墅空著，問我想不想去玩。"林曉突然開口，
眼睛仍然盯著屏幕。周明放下筷子："就你一個人？""他說他剛好那段時間也在那邊出差，
可以陪我。"林曉終于抬起頭，迎上他震驚的目光，"怎么了？我們只是朋友，
你別又想歪了。""孤男寡女在國外度假，你讓我別想歪？"周明的聲音開始顫抖，"林曉，
你到底把我當(dāng)什么？""你是我丈夫啊。"林曉無辜地眨眨眼，
"但這不代表我要斷絕所有異**往吧？你這種占有欲真的很讓人窒息。
"周明深吸一口氣："這不是占有欲，這是最基本的尊重。如果我單獨和前女友出國度假，
你會怎么想？""那不一樣！"林曉突然提高音量，"你和陳遠能一樣嗎？
他見識廣、人脈多，跟他在一起我能接觸到更高層次的圈子。你呢？除了朝九晚五上班，
回家做飯，你還有什么追求？"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扎在周明心上。他從未想過，
自己穩(wěn)定的工作、對家庭的付出，在林曉眼中竟如此不值一提。
"所以這就是你最近變化的原因？"周明苦笑，"陳遠回來了，
帶著他的鉆石項鏈和馬爾代夫別墅，而我只有'幼稚'的手工相冊和平淡的生活。
"林曉沒有否認，只是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又開始鉆牛角尖了。
我只是覺得婚姻不應(yīng)該束縛個人的發(fā)展空間。""個人發(fā)展空間？
"周明重復(fù)著這個陌生的詞匯，"林曉，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問題一出口，
餐廳陷入死寂。林曉的表情變得復(fù)雜，她避開周明的目光，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脖子上的鉆石項鏈。"我不想討論這個。"她最終說道，"我今天生日，
能不能別破壞氣氛？"周明感到一陣眩暈，他扶住餐桌才穩(wěn)住身體。
這個非回答比任何直接的否定都更具毀滅性。"你知道嗎，"他聽見自己說，
"我原本還準備了另一個禮物。"林曉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期待："什么禮物？
""不重要了。"周明站起身，"生日快樂，林曉。我今晚去客房睡。"他轉(zhuǎn)身離開時，
聽見林曉在身后不滿地嘀咕："又來了，動不動就冷戰(zhàn)，真沒意思。"那一夜，
周明躺在客房的單人床上，盯著天花板直到眼睛酸痛。凌晨三點，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
點開林曉的朋友圈。最新動態(tài)是她戴著鉆石項鏈的九宮格自拍，配文「最好的生日禮物，
感謝某人的心意??」。評論區(qū)里，共同好友們紛紛猜測是不是周明送的，
林曉沒有糾正任何人。往下滑動，他看到陳遠的評論：「你值得最好的。
下次見面還有驚喜:)」林曉回復(fù)了他一個愛心表情。周明關(guān)掉手機，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
他想起五年前向林曉表白的那天，她紅著眼睛說："周明，你對我太好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報你。"當(dāng)時他多傻啊，竟然以為真心可以換來真愛?，F(xiàn)在看來，
他不過是在她被陳遠拋棄后，暫時停靠的港灣。如今白月光回來了，他這個備胎也該退場了。
第二天清晨，周明頂著黑眼圈準備早餐時，林曉破天荒地早起，妝容精致，
穿著他從未見過的新套裝。"今天這么早？"周明遞給她一杯咖啡。林曉接過咖啡但沒有喝，
只是放在桌上："嗯，公司有早會。"她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屏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我得走了，陳遠順路來接我。"周明的手抖了一下，熱咖啡濺在手背上，但他感覺不到痛。
"陳遠？""他們公司和我們有合作項目，正好一起開會。"林曉拿起包，
匆匆出門前回頭補充道，"對了，今晚我加班，不用等我吃飯。"門關(guān)上了，周明站在原地，
看著桌上那杯林曉碰都沒碰的咖啡。五年來，
他每天早上都會為她準備一杯加半糖不加奶的咖啡，而她今天甚至沒嘗一口。接下來的幾周，
林曉的"加班"越來越頻繁，回家時間越來越晚。她的手機換了新密碼，洗澡時都帶進浴室。
周明嘗試過溝通，但每次談話都會迅速演變成爭吵，最終以林曉摔門而去告終。
最嚴重的一次爭吵發(fā)生在周五晚上。周明在公司偶然聽到林曉同事提起她最近經(jīng)常請假，
而林曉卻告訴他這些天都在加班。當(dāng)晚，他直接質(zhì)問林曉去了哪里。"你跟蹤我？
"林曉的反應(yīng)異常激烈，"周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可怕？""我只是關(guān)心你！
"周明也提高了聲音，"你最近對我越來越疏遠，手機不離身，動不動就發(fā)脾氣。林曉，
我們到底怎么了？""我們沒問題，是你有問題！"林曉尖聲道，"你整天疑神疑鬼，
把我當(dāng)犯人一樣監(jiān)視，這種日子我受夠了！"周明抓住她的手腕："那陳遠呢？
他天天送你禮物，接你上下班，約你出國旅游，這又算什么？
"林曉猛地甩開他的手："至少他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有魅力的女人，而不是你的附屬品！
""所以你真的愛上他了？"周明聲音嘶啞，"五年婚姻，就這么不值一提？
"林曉沉默了許久，最后說了一句讓周明徹底心碎的話："如果不是陳遠當(dāng)年離開，
我怎么會選擇你？"空氣仿佛凝固了。周明后退幾步，像是被重錘擊中胸口。
原來這就是真相——他從來不是她的選擇，只是她退而求其次的將就。"我明白了。
"周明聽見自己平靜得可怕的聲音，"既然這樣，我們沒必要繼續(xù)互相折磨了。
"林曉似乎沒料到他會這么說，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恢復(fù)冷漠："隨你便。"那晚，
周明收拾了幾件必需品，開車去了王強家。
他需要時間和空間思考這段婚姻是否還有挽救的可能——或者說，是否還值得挽救。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斜射進來，在王強家狹小客房的墻壁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
周明眨了眨酸澀的雙眼，他已經(jīng)盯著同一個地方看了不知多久。
床頭的手機顯示早上七點十五分，有兩條未讀消息。一條是王強發(fā)的：「早餐在桌上，
我先去上班了。冰箱里有啤酒，想喝自己拿?！沽硪粭l是公司總監(jiān)發(fā)來的：「周明，
今天十點會議室，關(guān)于新項目的討論，別遲到。」周明機械地坐起身，
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拆散后重新組裝過一般疼痛。他昨晚幾乎沒睡，
林曉那句"如果不是陳遠當(dāng)年離開，我怎么會選擇你"像一把鈍刀，
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心上切割。浴室鏡子里的人讓他差點認不出來——眼窩深陷，胡子拉碴，
嘴角下垂，活像個四十多歲的失意中年人。而他才剛滿三十歲。周明打開水龍頭，
把冰涼的水潑在臉上，試圖洗去那種深入骨髓的疲憊。王強的公寓離公司有段距離，
周明不得不叫了輛出租車。車內(nèi)廣播正播放著一首傷感情歌，
男歌手用沙啞的嗓音唱著"我不過是你的第二選擇"。周明苦笑著搖下車窗，
讓呼嘯的風(fēng)聲蓋過這過于應(yīng)景的歌詞。"先生，到了。"司機的聲音把他拉回現(xiàn)實。
公司大堂的電梯前，周明遇到了張姐。"小周！"她驚訝地打量著他，"你生病了？
臉色這么差。"周明搖搖頭："沒事，就是沒休息好。"張姐瞇起眼睛："跟老婆還沒和好？
"見周明沉默，她嘆了口氣，"先別想這些了，今天會議很重要，
劉總監(jiān)要宣布新項目負責(zé)人，聽說就在你和李偉之間選。"這個消息讓周明稍微打起精神。
這個項目是他跟蹤了近半年的重要客戶，如果成功，不僅能為公司帶來可觀利潤，
也是晉升總監(jiān)級的關(guān)鍵一步。會議室里已經(jīng)坐了十幾個人，劉總監(jiān)站在前方，
正在調(diào)整投影儀。周明悄悄溜到后排座位，盡量不引人注目。"好，人都到齊了。
"劉總監(jiān)環(huán)視一圈，"今天我們要討論的是藍天集團的新項目，經(jīng)過前期洽談，
他們基本確定與我們合作?，F(xiàn)在需要確定項目負責(zé)人。"周明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
過去半年，藍天集團一直是他負責(zé)對接，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客戶需求。
"考慮到項目的重要性和復(fù)雜性，"劉總監(jiān)繼續(xù)說，"管理層決定由周明擔(dān)任主要負責(zé)人，
李偉協(xié)助。"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周明正要起身致謝，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顯示是林曉的來電。他猶豫了一下，按下了拒接鍵。"謝謝公司的信任，
"他站起來說道，"我一定會——"手機又響了，還是林曉。周明再次掛斷，
但手指不小心滑到了接聽鍵。"周明！你什么意思？"林曉尖銳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來，
整個會議室都聽得一清二楚，"收拾東西走人？有種你別回來求我！
"周明手忙腳亂地關(guān)掉手機，但為時已晚。會議室里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用或同情或?qū)擂蔚难凵窨粗?呃...我們繼續(xù)。"劉總監(jiān)清了清嗓子，
"周明，會后留一下。"會議剩下的時間，周明如坐針氈。他能感覺到李偉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
還有同事們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當(dāng)劉總監(jiān)宣布散會時，他襯衫后背已經(jīng)濕透了。"坐。
"劉總監(jiān)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家里出問題了？"周明不知該如何回答。
承認婚姻危機似乎顯得很不專業(yè)，但撒謊又違背他的原則。"有點小矛盾。
"他最終選擇了折中的說法。劉總監(jiān)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周明，我一直很看好你。
這個項目是你的機會，但機會只給有準備的人。"他頓了頓，
"公司不可能把重要客戶交給一個被私人問題困擾的員工。給你三天時間處理好家事，
然后全身心投入工作，明白嗎？"周明點點頭，喉嚨發(fā)緊。走出辦公室時，
他看到李偉正和幾個同事有說有笑，目光相遇時，對方露出了勝券在握的微笑。回到工位，
周明發(fā)現(xiàn)手機上有五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林曉，還有三條短信：「你竟然敢掛我電話？」
「有種一輩子別回來」「你的東西我已經(jīng)打包好了，自己來拿」周明把手機扔進抽屜，
雙手抱頭。他應(yīng)該回去嗎？回去面對那個從未真正愛過他的女人？
還是干脆就此結(jié)束這段痛苦的婚姻？"嘿。"王強不知何時站在了他桌前，"昨晚沒睡好？
"周明苦笑："根本沒睡。""走，抽根煙去。"天臺上，王強遞給他一支煙。
周明平時很少抽煙，但今天他接過來狠狠吸了一口，嗆得直咳嗽。"慢點，
"王強拍拍他的背，"怎么樣，想清楚了嗎？""想清楚什么？""是要繼續(xù)當(dāng)備胎，
還是干脆離婚？"王強直白得近乎殘忍，"兄弟，別怪我說話難聽，
但林曉明顯已經(jīng)精神出軌了，肉體出軌估計也就是時間問題。"周明沉默地抽著煙。
他知道王強是對的，但五年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的。更何況，
離婚意味著承認自己的失敗——失敗的婚姻，失敗的人生選擇。"我不知道。"他最終說道，
"我需要再想想。""隨你便。"王強搖搖頭，"不過提醒你，公司最近風(fēng)聲緊，
聽說要裁員。你這個狀態(tài)...小心點。"回到辦公桌前，周明強迫自己投入工作。
藍天集團的項目計劃書還有最后一部分沒完成，他必須集中精力。
但林曉的短信和劉總監(jiān)的警告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讓他無法專注。下午四點，
周明決定提前下班。他需要回家拿些換洗衣物，
順便看看林曉到底把他的東西"打包"成什么樣了。熟悉的樓道，熟悉的門牌號，
周明站在家門前，突然感到一陣陌生。這把鑰匙還能打開這扇門嗎？這個家還是他的家嗎？
門開了，屋內(nèi)靜悄悄的。客廳里確實放著兩個大紙箱，
里面雜亂地塞著他的衣服、書籍和一些個人物品。周明蹲下來，
發(fā)現(xiàn)他最喜歡的那件毛衣被隨意揉成一團，袖口還沾上了咖啡漬。主臥的門虛掩著，
里面?zhèn)鱽砹謺缘男β?。周明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門縫中看到林曉正坐在床上視頻聊天，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陳遠的臉。"...他當(dāng)然比不上你，"林曉嬌嗔地說，
"連你一根手指頭都不如...嗯，東西都收拾好了...誰知道，
愛回不回..."周明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應(yīng)該沖進去質(zhì)問，
還是默默離開？就在他猶豫時，林曉突然抬頭看向門口，兩人的目光隔著門縫相遇。"周明？
"林曉的表情從驚訝迅速轉(zhuǎn)為惱怒，"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偷聽別人講話很光榮嗎？
"周明推開門："我只是來拿我的東西。"屏幕上的陳遠挑了挑眉："喲，這不是周先生嗎？
好久不見。""閉嘴。"周明冷冷地說，"這是我們的家事，輪不到你插嘴。
"林曉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你憑什么這樣跟陳遠說話？他比你強一百倍！
"周明看著妻子因憤怒而漲紅的臉，突然覺得無比荒謬。他曾經(jīng)深愛的這個女人，
現(xiàn)在為了另一個男人對他惡語相向，而那個男人甚至不屑掩飾臉上的得意。
"我拿完東西就走。"周明轉(zhuǎn)身走向客廳，不想再繼續(xù)這場鬧劇。
林曉跟了出來："你什么意思？裝受害者？周明，是你先離家出走的！"周明停下腳步，
深吸一口氣："林曉，我們談?wù)劇?"沒什么好談的。"林曉抱起雙臂，
"要么你回來好好過日子，別再疑神疑鬼；要么干脆離婚，各過各的。""好好過日子？
"周明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怎么好好過？當(dāng)你天天和陳遠視頻聊天，收他貴重禮物，
計劃和他出國旅游的時候？""你又來了！"林曉翻了個白眼，"我說了多少遍，
我們只是朋友！你能不能別這么小心眼？"周明突然感到一陣疲憊。
這樣的對話他們已經(jīng)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每次都是他質(zhì)疑，林曉否認，然后指責(zé)他多疑。
一個無盡的循環(huán)。"林曉，"他輕聲說，"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和陳遠真的只是朋友。
"林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變得強硬："你愛信不信。反正我問心無愧。""是嗎？
"周明拿出手機，調(diào)出那天陌生人發(fā)來的照片，"那這是什么？"照片上，
林曉和陳遠在餐廳里舉杯相碰，她臉上的表情是周明許久未見的明媚笑容。
林曉的臉色變了："你...你跟蹤我？""我沒有。是有人匿名發(fā)給我的。"周明苦笑，
"看來不止我一個人覺得你們的關(guān)系不正常。""你居然調(diào)查我？
"林曉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周明，你太可怕了！我要離婚！"周明靜靜地看著她，
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悲的事實：林曉從未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她只是惱火被抓住了把柄。
而"離婚"這個威脅，以前總能讓他屈服認錯，但今天，它失去了魔力。"好。
"周明平靜地說，"我同意離婚。"林曉明顯愣住了，她沒想到周明會這么干脆地答應(yīng)。
"你...你想清楚了？""再清楚不過了。"周明彎腰收拾紙箱里的物品，
"既然我只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現(xiàn)在正主回來了，我也該退場了。"林曉張了張嘴，
似乎想反駁，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她轉(zhuǎn)身回了臥室，重重地關(guān)上門。
周明抱著紙箱站在電梯里，看著數(shù)字一層層下降，奇怪的是，他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相反，一種奇怪的釋然感慢慢涌上心頭。五年了，他終于不必再活在另一個男人的陰影下，
不必再為一個不愛他的人耗盡心力。走出小區(qū)，周明抬頭看了看曾經(jīng)的家所在的樓層。
窗簾后似乎有個身影一閃而過，但他不確定是不是林曉在看他離開。無論如何，
這一章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手機震動起來，是劉總監(jiān)發(fā)來的消息：「明天上午十點，
藍天集團代表來公司，你負責(zé)接待。別讓我失望?！怪苊魃钗豢跉猓貜?fù)：「明白，
一定全力以赴?！顾麛r了輛出租車，對司機說了王強的地址。車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
每個人都在奔赴自己的故事。而他的故事，也許才真正開始。連續(xù)三周的加班后，
藍天集團的項目終于步入正軌。周明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電腦屏幕上的時間顯示晚上十點二十七分。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窗外的城市燈火如繁星般閃爍。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林曉"的名字。周明皺了皺眉，
自從兩周前他搬離家中，林曉幾乎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他。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周明？"林曉的聲音出奇地柔和，"你還在公司？""嗯，加班。"周明簡短地回答，
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我...我燉了湯，你要不要回來喝點？
"林曉的話讓周明手指一頓，"你最近瘦了很多。"周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兩個月來林曉第一次關(guān)心他的飲食起居。自從陳遠出現(xiàn)后，她連正眼都很少給他，
更別說親自下廚了。"為什么突然..."周明的聲音有些干澀。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我想我們需要談?wù)劊?林曉輕聲說，"關(guān)于我們的婚姻。"周明的心跳加速了。
是終于要正式提離婚了嗎？還是說...她回心轉(zhuǎn)意了？"好，我一會兒回去。
"他最終說道。掛斷電話，周明盯著電腦屏幕發(fā)呆。理智告訴他不要抱太大希望，
但心底那個傻乎乎愛著林曉的部分仍然忍不住雀躍——也許她終于意識到陳遠不是良人，
也許她終于記起了他的好。王強家的客房離公司有段距離，
周明已經(jīng)兩周沒回去拿換洗衣物了。他低頭聞了聞襯衫領(lǐng)子，
決定先回"家"洗個澡再面對林曉。熟悉的樓道，熟悉的門鎖聲。推開門，
屋內(nèi)飄著食物的香氣，
客廳收拾得一塵不染——這與周明上次來拿東西時看到的混亂形成鮮明對比。
林曉從廚房探出頭，臉上帶著他許久未見的微笑。"你回來了。"她輕聲說，
仿佛這只是個普通的加班夜晚，而非分居兩周后的重聚。周明站在玄關(guān)，
突然不知該如何自處。這個場景太過熟悉又太過陌生，讓他胸口發(fā)緊。"去洗個澡吧，
湯還要再燉一會兒。"林曉走過來，伸手想接過他的公文包，
卻在看到周明警惕的眼神時停下了動作。浴室里，周明讓熱水沖刷著疲憊的身體。
鏡子上蒙著一層水霧，就像他現(xiàn)在模糊不清的思緒。林曉的轉(zhuǎn)變太突然，太不真實，
但他太渴望回到從前，以至于寧愿相信這是真的。洗完澡出來，
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兩菜一湯——都是他喜歡的家常菜。林曉甚至開了一瓶紅酒，
燭光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坐啊。"她示意周明對面的椅子，
"你最近一定沒好好吃飯。"周明慢慢坐下，警惕地觀察著妻子。她今天化了淡妝，
穿著那件他送的藕荷色家居服，頭發(fā)松松地挽起，像是精心設(shè)計過的隨意。
這一切都太過刻意，像是某種表演。"項目還順利嗎？"林曉給他盛了碗湯，
語氣輕松得像是在閑聊天氣。"還行。"周明接過碗，沒有多說什么。他等著林曉切入正題，
解釋這突如其來的溫情。晚餐在一種詭異的和諧中進行。林曉談起她工作上的瑣事，
抱怨鄰居家的狗總是半夜叫喚，
甚至問起王強的近況——這些都是過去幾個月她完全沒興趣的話題。
周明大多時候只是點頭或簡短回應(yīng)，內(nèi)心的困惑越來越深。飯后，林曉主動收拾碗筷，
堅持不讓周明幫忙。"你看會兒電視吧，或者去休息，我來收拾。
"她說這話時甚至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那觸感讓周明背脊一僵。主臥的床鋪已經(jīng)整理好了，
周明的睡衣整齊地放在枕邊——正是他上次匆忙離開時沒帶走的那套。這一切都太過周到，
太過完美，反而顯得不真實。周明坐在床邊，聽著廚房傳來的水聲和碗碟碰撞聲。
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他一直夢想的場景——溫馨的家，體貼的妻子，平凡卻珍貴的日常。
但為什么此刻他只覺得不安？水聲停了，林曉的腳步聲接近。
周明迅速拿起手機假裝查看郵件，余光看到林曉站在門口，手里端著兩杯茶。"喝點茶？
"她走進來，遞給他一杯，"菊花茶，降火的。"周明接過杯子，兩人的手指短暫相觸，
林曉沒有立即抽回手。
這個小小的動作讓周明心跳加速——他們多久沒有這樣自然而親密的接觸了？"謝謝。
"周明輕聲說，抿了一口茶。溫?zé)岬囊后w滑過喉嚨，帶著淡淡的甜味和菊花的清香。
林曉在他身邊坐下，也啜飲著自己的茶。"周明，"她突然開口，聲音很輕，
"我想為之前的事道歉。"周明轉(zhuǎn)頭看她，林曉低著頭，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我這段時間...太任性了。"她繼續(xù)道，"把工作上的壓力發(fā)泄在你身上，
對你發(fā)脾氣...我不應(yīng)該那樣。"周明握緊了茶杯，熱度透過陶瓷傳到掌心。
"是因為陳遠嗎？"他直接問道。林曉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陳遠只是朋友，
"她說，抬頭看向周明，眼神出奇地真誠，"我意識到我太依賴他的建議了，
忽略了你的感受。"這番話太過完美，簡直像是排練過的。周明想說點什么，
但林曉突然靠過來，把頭靠在他肩上。她洗發(fā)水的香味鉆入鼻腔，
那是他熟悉的、曾經(jīng)深愛的氣息。"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林曉輕聲說，
"就當(dāng)過去兩個月沒發(fā)生過。"周明僵在那里，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理智告訴他這其中一定有詐，但身體卻背叛了他——他發(fā)現(xiàn)自己抬起手臂，
輕輕環(huán)住了林曉的肩膀。"好。"他聽見自己說。那天晚上，他們久違地同床共枕。
林曉背對著他，但身體緊貼著他的胸膛，仿佛他們還是一對恩愛夫妻。周明輕輕摟著她，
卻久久無法入睡。這一切太美好，也太虛假。就像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讓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第二天是周六，周明醒來時林曉已經(jīng)不在床上。廚房傳來煎蛋的聲音，
咖啡的香氣彌漫在整個屋子里。周明恍惚間以為回到了半年前，
那時他們的婚姻還沒有被陳遠的陰影籠罩。"早。"林曉看到他站在廚房門口，
微笑著打招呼，"煎蛋還是炒蛋？""都行。"周明說，觀察著妻子忙碌的背影。
她穿著他的舊T恤當(dāng)睡衣，頭發(fā)隨意地扎成馬尾，看起來年輕又居家。早餐后，
林曉宣布她要出去見閨蜜。"中午就回來，下午我們?nèi)タ措娪霸趺礃?？好久沒去了。
"她邊說邊在鏡子前涂口紅。"好。"周明點頭，盡管他知道自己下午應(yīng)該回公司加班。
藍天集團的項目還有很多細節(jié)需要完善，但他不忍心拒絕林曉難得的邀約。林曉離開后，
周明開始收拾這兩周積攢的臟衣服。他把它們?nèi)舆M洗衣機，加了洗衣液，按下啟動鍵。
機器開始運轉(zhuǎn)，發(fā)出規(guī)律的嗡嗡聲。收拾完衣物，周明決定整理一下書桌。自從搬回"家"，
他還沒碰過這個角落。桌面上堆滿了雜物——賬單、收據(jù)、林曉的美容雜志。他拉開抽屜，
發(fā)現(xiàn)里面塞滿了各種小票和化妝品試用裝。正當(dāng)他準備關(guān)上抽屜時，
一張酒店收據(jù)吸引了他的注意。拿起來一看，是市中心某高檔酒店的上個月消費單，
房型是豪華大床房，入住人赫然是林曉的名字，
而日期...正是她聲稱去閨蜜家過夜的那天。周明的手開始發(fā)抖。他翻找著其他抽屜，
在最下層發(fā)現(xiàn)了一個絲絨首飾盒。打開后，里面是一條他從未見過的白金手鏈，
吊墜上刻著"To my dearest C"。C。陳遠的陳。洗衣機發(fā)出提示音，
宣告洗滌完成。周明機械地站起來，把衣服轉(zhuǎn)移到烘干機。就在這時，門鈴響了。透過貓眼，
周明看到是快遞員。他打開門，簽收了一個小包裹，收件人是林曉。包裹很輕，
寄件人欄只寫了一個"C"。周明把包裹放在茶幾上，坐在沙發(fā)上盯著它看。
他知道不應(yīng)該私自拆妻子的快遞，但此刻所有的疑慮和不安都匯聚在這個小小的盒子上。
最終，他拿起包裹輕輕搖了搖。里面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猶豫再三，
周明還是拆開了它——里面是一把鑰匙和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隨時歡迎，我們的家。
"鑰匙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門牌號：1603。周明坐在那里，感到一種奇怪的平靜。
所有的疑團都解開了——林曉突然的溫柔，她提議的"重新開始"，
都是因為她還沒下定決心選擇陳遠。而他，周明，只是她的備選方案。就在這時，
他聽到門外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周明迅速把鑰匙和紙條塞回包裹，勉強用膠帶粘好，放回原位。
林曉哼著歌走進來，看到周明時明顯愣了一下。"你在家啊。"她說，
目光掃向茶幾上的包裹，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嗯，收拾了一下東西。"周明平靜地說，
"你閨蜜怎么樣？""挺好的。"林曉把包放下，拿起包裹，"哦，我的快遞。
"她拿著包裹進了臥室，關(guān)上門。周明坐在沙發(fā)上，
聽著臥室里隱約傳來的說話聲——林曉在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
還是捕捉到了幾個詞："...收到了...還沒決定...再給我?guī)滋?.."幾分鐘后，
林曉出來了，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容。"下午的電影...我閨蜜突然有事，
讓我陪她去趟醫(yī)院。你不會介意改天吧？"周明看著她，突然覺得眼前的女人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