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湘西的雨有股霉味，像泡爛的棺木。我捏著行李箱拉桿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幾乎摳進掌心。

霓虹燈在雨幕里暈成血紅色，“喜神客棧”四個鎏金大字下，

站著穿對襟黑褂的老人正是三年前在族譜上把我除名的族長。“鐘離家的女娃，

”他吧嗒著旱煙，火星子濺在我法醫證上，“你爹快咽氣了，還帶這些不祥之物回來？

”我沒說話，低頭看他鞋邊的水洼。渾濁的倒影里，我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手套，

和他腰間晃動的趕尸鈴鐺形成詭異對比。行李箱滾輪碾過青石板，發出“咔嗒咔嗒”的聲響，

像極了小時候偷看過的解剖室拉尸車。父親躺在吊腳樓二層，

蓋著褪色的苗族百褶裙那是奶奶的陪葬品。他瘦得只剩骨架，顴骨突出如刀，

卻死死攥著個紅布包，指縫間露出半截泛黃的符紙。

“墟丫頭……”他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響，枯手突然抓住我手腕，

“礦洞……第三根……”樓下突然傳來喧天鑼鼓。我扒開他的手指，紅布包掉在地上，

露出半枚銅鈴正是當年他被逐出趕尸隊時，隊長親手掰斷的那枚。

鈴鐺裂縫里卡著片暗紅色碎屑，像干涸的血。“別碰！”堂嫂沖上來搶走布包，

銀飾在火光中亂晃，“ uncle說這是山神給的警示，你還要帶他下地獄嗎？

”我摸到口袋里的便攜顯微鏡，突然想起省廳檔案里的記錄近三年，

辰州鎮有17名未婚青年離奇死亡，死因均標注“意外”，但家屬均拒絕尸檢。

暴雨在午夜達到頂峰。當我踩著積水沖進祠堂時，看見的不是遺體，

而是一幅荒誕的民俗畫尸體仰躺在竹席上，頭枕雞血浸染的黃紙，腳邊擺著半碗糯米。

老族長手持哭喪棒，正往死者嘴里塞朱砂包按照趕尸規矩，這叫“封七竅，鎮三魂”。

“讓開。”我推開他，法醫箱在地上滑出刺耳的聲響。死者是村西頭的木工阿林，

三天前我還見過他蹲在溪邊磨鑿子，說要給未出世的孩子打張搖床。“女娃娃懂什么！

”族長舉起哭喪棒，“頭朝西腳朝東，魂歸祖宗山，你動他就是動全寨的龍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