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的兒子沈聿白偷偷愛上畫室角落的林晚。>她裙角沾滿顏料,
卻像一抹晚霞點亮他蒼白的世界。>父親撕碎她為他畫的速寫:“優等生不該沾染野草。
”>那張被揉皺的紙上寫著“無罪”。>沈聿白在全校檢討會上念稿:“經調查,
高三(1)班林晚同學確有勾引行為……”>臺下死寂,只有林晚平靜撕碎自己所有畫稿。
>她退學那天,他翻遍垃圾桶找到唯一完整的顏料管。
>管身上刻著極小的字:“沈聿白無罪”。---下午四點的陽光斜切進南樓頂層的畫室,
像一柄遲鈍卻沉重的金刀,劈開了浮動著松節油和鉛筆灰味道的昏沉空氣。
沈聿白就是被這柄金刀推進門內的。他抱著厚厚一疊剛收齊的數學競賽模擬卷,
腳步在門口頓住,視線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越過大半個空曠教室,
落向最靠里的那個角落。光在那里變得格外慷慨。林晚就坐在光瀑的中心,背對著門口,
微微弓著脊背,像一株安靜汲取養分的植物。她穿著洗得泛白的舊校服,袖子高高挽到手肘,
露出一截纖細卻線條清晰的小臂。那手臂正在大幅度的揮動,握著炭筆的手在畫板上疾走,
發出沙沙的、急促又流暢的聲響,如同某種隱秘的低語。她腳邊散落著幾支用禿了的炭筆,
還有幾管被擠得干癟的顏料,像戰敗士兵的殘骸。最刺眼的,是她垂落在地的校服裙擺一角,
沾染了一大片凝固的鈷藍色油彩,像一片小小的、倔強的海洋,擱淺在灰色的水泥地上。
沈聿白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他認得那顏色。上周二,也是這個時間,
他替班主任來畫室找落下的教案,第一次撞見林晚。她正踮著腳,
試圖去夠高窗框邊沿一只迷路的、翅膀沾了灰塵的蝴蝶。陽光穿過她凌亂的發梢,
給她周身鍍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就是那一刻,她腳下不穩,碰翻了腳邊敞開的顏料盒,
鈷藍色的油彩潑濺出來,弄臟了她的裙擺,也像一滴濃稠的墨汁,
猝不及防地滴進了他按部就班、只有成績排名的蒼白世界里。“誰?”林晚頭也沒回,
聲音帶著畫室特有的空曠回響,有點沙,像砂紙輕輕擦過木頭。沈聿白猛地回神,
抱著卷子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紙張邊緣硌著他的胸口。“我,”他清了清嗓子,
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穩,“沈聿白。王老師讓我把上周的競賽卷放畫室桌上。
”他快步走向講臺旁那張堆滿雜物的大桌子,放下沉重的試卷,動作有些僵硬。“哦。
”林晚只應了一聲,筆下的沙沙聲沒有絲毫停頓。她終于稍稍側過一點臉,下頜線繃緊著,
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她和她的畫板。沈聿白本該立刻離開。
他父親沈振綱——那位以鐵腕和刻板聞名全校的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就在樓下。
他多逗留一秒,都可能被無處不在的“眼線”捕捉。
可他的腳像是被那一片鈷藍色的裙角和那沙沙的筆聲釘在了原地。他幾乎是屏著呼吸,
極其緩慢地、不著痕跡地朝林晚那個角落挪動了幾步。畫板上,炭筆線條狂放而精準,
勾勒的竟是他自己!是他站在學校那棵巨大古老的銀杏樹下低頭看書的側影。
畫里的他眉宇間帶著他本人都不曾察覺的、因長久解題而凝成的思索褶皺。
更讓他心跳驟停的是,畫紙下方靠近邊緣的地方,用鉛筆寫著兩個極小的字,字跡有些潦草,
卻像燒紅的烙鐵燙進他的眼底:**無罪。**血液轟地一下沖上頭頂,耳朵里嗡嗡作響。
沈聿白僵在原地,手腳冰涼,仿佛被那兩個字施了定身咒。他從未覺得自己有罪,
但“優等生沈聿白”、“教導主任的兒子沈聿白”這些頭銜,本身就是無形的枷鎖和審判。
這兩個字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捅開了他心底某個銹死的鎖孔。“看夠了嗎?
”林晚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耐,終于停住了筆。她轉過身,
臉上沾著幾點炭灰,像淘氣的小雀斑。她的眼睛很亮,像落進了星子的深潭,
直直地看向沈聿白,沒有絲毫閃躲。沈聿白像被當場捉住的小偷,臉上瞬間滾燙,
慌亂地移開視線,語無倫次:“畫、畫得……很好。”他頓了頓,聲音低下去,
帶著一種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勇氣,“那兩個字……是什么意思?
”林晚順著他的目光瞥了一眼畫紙角落的“無罪”,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又或許只是光影的錯覺。她沒回答,只是隨手拿起腳邊一支削得尖尖的炭筆,
在指尖靈活地轉了個圈,反問:“教導主任的兒子,也對這個角落的‘野草’感興趣?
”“野草”兩個字被她咬得又輕又飄,像一聲自嘲的嘆息。
沈聿白的心像是被那嘆息的余韻攥緊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畫室的門卻被人用力推開,
撞在墻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一個穿著學生會紅袖標的男生探進頭來,目光銳利地掃視一圈,
最后定格在沈聿白身上,語氣帶著公式化的催促:“沈聿白!主任找你!德育處,現在!
”那目光掃過林晚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輕蔑。沙沙的筆聲再次響起,
比剛才更加急促、用力。林晚已經轉回身,
只留給沈聿白一個重新沉浸在線條世界里的、沉默而倔強的背影。那片鈷藍色的污漬,
在斜陽下顯得更加刺目。沈聿白最后看了一眼畫板上那個被賦予“無罪”的自己,喉嚨發緊,
轉身快步離開。畫室的門在他身后合攏,隔絕了那片彌漫著松節油味道的光暈,
也隔絕了那沙沙的、如同心跳般固執的聲響。走廊的冷光燈打下來,
他臉上剛剛涌起的那點血色迅速褪盡,重新變回那個蒼白、規矩的優等生模樣。
德育處那扇沉重的、漆成深棕色的門,如同巨獸的咽喉,在走廊盡頭等著他。
---德育處的門厚重而冰冷,推開時帶著沉悶的滯澀感,仿佛在抗拒每一次的開啟。門后,
是沈振綱的世界。深棕色的辦公桌龐大得像一座堡壘,上面文件堆疊如山,整齊得如同刀切,
每一份都貼著刺目的紅色標簽。
墻壁上掛滿了“優秀教師”、“先進德育工作者”的錦旗和獎狀,
金燦燦的邊框在頂燈慘白的光線下反射著冰冷的光。
空氣里彌漫著舊紙張、劣質茶葉和一種無形壓力的混合氣味。沈振綱就坐在堡壘之后。
他穿著熨帖得一絲不茍的灰色夾克,脊背挺直如標槍,鼻梁上架著金屬細框眼鏡,
鏡片后的眼睛銳利得像手術刀。沈聿白剛踏進門,那目光就如冰冷的探針,瞬間鎖定了他。
“去哪了?”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過分安靜的房間里激起回響。
“畫室。送競賽卷。”沈聿白垂著眼,盯著自己擦得一塵不染的白色球鞋鞋尖。聲音干澀,
像在背誦標準答案。“畫室?”沈振綱的尾音微微揚起,帶著一絲金屬刮擦般的質疑。
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送卷子需要待那么久?
聿白,你最近的狀態,我很不滿意。”他頓了頓,目光如有實質地壓在沈聿白的頭頂,
“幾次小測排名都下滑,年級第一的位置不是鐵打的椅子!競賽在即,你的心思應該在哪里?
”沈聿白喉嚨發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畫板上那個“無罪”的自己,和那片鈷藍色的裙角,
在眼前一閃而過。他沉默著,像一尊沒有回音的雕像。“抬起頭!
”沈振綱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像鞭子抽在空氣里。沈聿白猛地抬頭,
猝不及防地撞上父親審視的目光。那目光里沒有溫度,只有審視和不容錯辨的失望。
“你是我沈振綱的兒子,”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桌面上,“是全校的標桿!你的言行舉止,
代表的不只是你個人,更是我的工作成效!是學校的臉面!”他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燈光下投下巨大的、極具壓迫感的陰影,將沈聿白完全籠罩。
“任何偏離正軌的苗頭,都必須及時掐滅!尤其是……”他刻意停頓了一下,
眼鏡片后的寒光一閃,“那些陰暗角落里滋生的、不務正業的干擾因素!”“林晚不是干擾!
”反駁的話幾乎要沖破喉嚨,帶著灼熱的血氣。沈聿白猛地咬住了下唇內側,
鐵銹味瞬間彌漫開來。他嘗到了自己屈服的懦弱和腥咸。就在這時,
沈振綱銳利的目光掃過沈聿白下意識護在身側的手臂,
以及臂彎里那卷露出一角的、與競賽卷格格不入的紙卷——那是林晚那張畫著他側影的速寫!
沈聿白在慌亂離開畫室前,鬼使神差地卷起藏在了競賽卷里。“手里拿的什么?
”沈振綱的聲音陡然降至冰點。沈聿白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將手臂往身后藏。但已經遲了。
沈振綱一步跨到兒子面前,動作快得像撲擊的鷹隼,帶著不容反抗的力量,
一把奪過了那張被卷起的畫紙!“嘩啦——”紙卷被粗暴地抖開。畫紙上,
炭筆勾勒的銀杏樹下的少年側影,
以及角落那兩個小小的鉛筆字——“無罪”——瞬間暴露在慘白刺眼的頂燈下。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畫室里那帶著溫度的光暈,林晚專注的側臉,
沙沙的筆聲……所有短暫的、帶著自由氣息的碎片,
在這一刻被眼前父親鐵青的臉色和辦公室里冰冷窒息的空氣徹底絞碎。
沈振綱死死地盯著那張畫,鏡片后的眼睛因為震驚和暴怒而微微睜大,瞳孔急劇收縮。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捏著畫紙邊緣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劇烈顫抖,
指關節發出可怕的咯咯輕響。“好……好得很!”他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
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顫抖,“沈聿白!這就是你‘送卷子’的成果?這就是你下滑的原因?!
”他猛地將畫紙舉到眼前,那動作帶著毀滅一切的狂怒,幾乎要將畫紙戳破。“不是的,爸!
這畫……”沈聿白的聲音帶著哭腔般的顫抖,徒勞地想要辯解。“啪嚓!
嗤啦——”刺耳的撕裂聲驟然炸響,粗暴地淹沒了沈聿白微弱的辯解。
那張承載著銀杏樹光影和少年側影的畫紙,在沈振綱青筋暴起的手中,
被毫不留情地、一下又一下地撕扯!脆弱的紙張發出痛苦的呻吟,
瞬間碎裂成無數不規則的、帶著毛邊的殘片。沈振綱的手如同泄憤的機器,
瘋狂地揉搓著那些碎片,將它們狠狠攥緊、擠壓!
紙片在他巨大的掌心里發出令人牙酸的、被徹底蹂躪的哀鳴。他猛地揚起手臂,
將那一團被揉捏得不成形狀的紙球,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沈聿白的胸口!
紙團撞在沈聿白心口,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并不疼,卻像一顆冰冷的鉛彈,
瞬間擊穿了他所有的溫度和支撐。他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門板上,
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碎紙屑如同骯臟的雪片,紛紛揚揚地散落在他腳邊。
其中一片較大的殘骸上,炭筆勾勒的銀杏葉脈絡還清晰可見,
而那個小小的、曾帶給他巨大沖擊的“無罪”字樣,卻已扭曲變形,被粗暴的指痕覆蓋,
幾乎無法辨認。“干擾?這就是最大的毒瘤!”沈振綱的咆哮在狹小的空間里震蕩,
震得墻上的錦旗似乎都在簌簌發抖。他指著地上那堆狼藉的碎片,手指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
指尖幾乎要戳到沈聿白的鼻梁上。“這種不三不四的東西!
這種不知廉恥、妄圖用歪門邪道腐蝕優等生的行徑!必須得到最嚴厲的懲處!以儆效尤!
”沈振綱猛地轉身,抓起辦公桌上那部老舊的紅色內線電話,手指因為憤怒而顯得有些笨拙,
用力地戳著按鍵,撥通了一個號碼。“喂?廣播室嗎?立刻通知!下午五點,全體高三學生,
禮堂緊急集合!任何人不得缺席!”他對著話筒咆哮,聲音嘶啞,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釘子,“主題——肅清思想流毒!整頓學習風氣!
”他重重地摔下話筒,發出哐當一聲巨響。胸膛還在劇烈起伏,他喘著粗氣,
重新轉向僵立在門口、面無人色的兒子。那目光冰冷刺骨,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
沈聿白靠著冰冷的門板,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他低著頭,
視線模糊地落在腳邊那片最大的碎紙上。那上面,炭筆的線條勾勒著他模糊的側臉輪廓,
而旁邊,那個小小的“無罪”字樣,被揉搓得只剩下半個扭曲的“無”字,
像一個殘缺的、無聲的嘲諷。父親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鋼針,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