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集團二十八層的空氣凈化系統持續發出低頻嗡鳴，這聲音低沉而又持續不斷，仿佛是從深海底部傳來的巨獸呼吸聲，在幽暗處綿延不絕。這聲音如同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了人們的喉嚨，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和不安。中央空調源源不斷地輸送著恒溫氣流，這些氣流輕柔地拂過人們的肌膚，帶來一絲涼意。然而，在這股涼意中，似乎還夾雜著一些若有若無的雪松與臭氧混合的氣息。這種獨特的氣味彌漫在整個空間里，給人一種清新而又冷冽的感覺，仿佛置身于高山之巔，呼吸著那稀薄而寒冷的空氣。
林小滿站在工作臺前，她的身影在日光燈下顯得有些單薄。她的手中緊握著裁縫剪，那把剪刀在她手中微微發顫著，仿佛它也感受到了主人內心的不安。剪刀的刀尖懸在米白色的打版紙上，正對準設計圖上用銀線勾勒的天蝎座α星。那處泛著冷光的坐標，是程耀昨夜用紅筆重重圈出的核心位置。在日光燈下，它宛如一顆滴血的朱砂痣，顯得格外醒目，仿佛在訴說著某種秘密或預示著某種不祥。
晨光刺破防眩光玻璃幕墻，在鋪滿工作臺的星軌設計圖上切割出菱形光斑。林小滿的指尖輕輕撫過夜光墨水繪制的銀河裂縫，冰涼的觸感從圖紙表面傳來。這已經是她第三十七次調整腰線弧度，鉛筆痕跡層層疊疊，在紙面上堆出細密的丘陵。忽然，帶著雪松香調的香水味如潮水般漫過隔斷，蘇晴踩著十厘米的黑色細高跟，酒紅色的指甲精準叩在標注著"程總特批"燙金字樣的立項書上。
"知道這是什么嗎？"蘇晴艷麗的紅唇勾起一抹冷笑，將一份泛黃的會議紀要甩在桌面上。2003年的日期水印下，程母親筆簽名的星夜禮服設計圖被一道刺目的紅叉貫穿，精致的星云圖案上布滿潦草的批注，"所有帶星軌元素的設計，最后都會進碎紙機。"她的聲音帶著貓科動物般的慵懶威懾，尾音掃過林小滿驟然緊繃的肩膀。
林小滿脖頸間的平安扣突然晃動，與縫紉機金屬邊緣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那抹翡翠綠在晨光中裂開細紋，裂痕沿著三年前雨夜留下的舊傷蔓延。記憶突然翻涌——昨夜程耀發來的加密郵件里，掃描件邊緣那道不屬于原稿的折痕，明顯是被人反復揉搓又展開的痕跡，此刻竟與平安扣的裂紋在視覺上重疊成詭異的星圖。
茶水間傳來碎紙機持續不斷的嗡鳴，仿佛某種永不停歇的吞噬巨獸。當林小滿端著拿鐵經過時，眼角余光瞥見蘇晴的助理抱著一摞圖紙匆匆閃進消防通道。那截墨色旗袍的邊角在門縫中驚鴻一現，暗紋里蜿蜒的星云圖案，與她鎖在保險柜里的星軌終稿如出一轍。林小滿的腳步不自覺頓住，咖啡在杯口漾開細小的漣漪，倒映著走廊盡頭虛掩的防火門，門縫里透出的幽光，像是深淵睜開了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