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暮春的邊塞并不像京城里的溫暖,帳外席卷的狂風仿佛要將這沙場的罪孽全部清理。
風沙卷著鐵銹味撲進軍帳時,林挽霜正借著牛油燭微弱的火光給左腹的劍傷換藥。
粗布繃帶剛解開一半,帳外忽然響起沉穩的腳步聲。“林硯,在嗎?”她指尖猛地一顫,
將手中的金瘡藥抖落出來些許,飄飄灑灑落到地上。這道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是冷面將軍沈硯之獨有的冷硬聲線,像冬日里結了冰的劍鋒,泛著清冽的光?!皩④娚缘?!
”她抓起染血的中衣胡亂的往身上套,卻在慌亂間把剛放在一旁裝著藥的瓷瓶揮落在地,
發出清脆的響聲。下一秒,聽到聲音的沈硯之便掀開帳簾大步走了進來。帳簾被掀起的瞬間,
她已迅速套上外袍,背對著來人系緊腰帶,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沈硯之踏入帳內,
目光掃過衣擺下露出的半截繃帶,忽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林挽霜渾身僵硬,
聞見他甲胄上殘留的硝煙味兒,
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松香--那是她前日偷偷塞在他案頭的香餅的味道。“傷口如何了?
”他的聲音比尋常時候低了些,帶著絲不易察覺的關切。林晚霜喉間發緊,
想起三日前那場惡戰,自己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在敵人的箭矢射過來時,
奮不顧身的擋在了他的面前。對戰結束后,他抱著她沖進軍帳,
一路上掌心都按在她腰間的傷口上,指腹摩擦過她束胸的布條時,
她清楚地看見他睫毛劇烈顫動了一下?!盁o礙,剛剛已經上過藥了?!彼齻冗^身,
故意讓外袍領口露出半截裹胸的白布。“勞將軍掛懷。
”又似是害怕被發現般趕忙將衣領拉了起來。沈硯之自是看到了她胸前的那抹白色,
喉結不自覺的上下滾動。帳外忽然傳來巡夜的梆子聲,三更天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似是兄弟之間的安慰,指尖卻不自覺的擦過她泛紅的耳尖?!懊魅臻_始你就隨本將巡查前營,
今日早些休息吧。”待他離去,林挽霜有些支撐不住的跌坐在胡床上,
望著床頭那柄沈硯之送她的匕首發怔。刀柄上刻著“長纓”二字,是他親手所刻。
她摸了摸腰間的傷口,忽然想起入伍前父親那聲沉重的嘆息:“挽霜,
沈家與林家的血海深仇,你當真要以身涉險?”五月的邊塞格外燥熱,
林挽霜跟著沈硯之在戈壁上巡視,喉間干的發疼。走至離軍營不遠處的一個沙丘上時,
突然聽見沙丘下有幾人嬉鬧的聲音?!澳阏f林硯會不會是個斷袖?。俊薄拔矣X得十分有可能,
你們瞧他整日板著臉,也從不去勾欄瓦舍——”“說不定人家心里有個小娘子呢!
”說完幾人便哄堂大笑起來。哄笑聲中林挽霜攥緊了腰間的刀柄,指節發白。
沈硯之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時披風揚起一片塵沙,居高臨下的睥睨著那幾個哄笑的人。
他眼神冷冷的掃過那幾個士兵:“軍中禁令,竟敢私議同僚?”眾人瞬間噤聲,慌忙行禮。
“自己去一人領十軍棍,不要再讓我聽見你們妄議同僚?!闭f完便甩袖而去。
林晚霜看見沈硯之袖中露出的半幅帕子,正是她前日借口逢補戰甲從他那里討來的,
半角繡著半朵未完成的木芙蓉。當晚,林挽霜被喚至帥帳,沈硯之獨自坐在案前,
面前擺著兩壇酒,燭火將他的影子投在帳幕上,顯得格外孤寂?!白?。
”他指了指對面的胡凳,遞來一個酒盞。酒液入喉辛辣,林挽霜嗆得咳嗽起來,
眼中生理性的嗆出一些淚水,卻看見沈硯之本是想去拭去淚水的手轉而替她拂去肩上的草屑,
指尖在她鎖骨處輕輕劃過:“今日那些話,不必放在心上。”她抬頭,
撞見他眼中翻涌的暗潮,像暴風雨前的海面。忽然想起昨日替他整理甲胄時,
在他內襯里發現的半首無題詩,字跡力透紙背:“愿得長纓系雕弓,不教紅顏落塵埃。
”酒過三巡,沈硯之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繭擦過她虎口的舊傷:“林硯,
你可知……”他聲音沙啞,拇指摩挲著她掌心的薄繭,“你這雙手,不該握刀的。
”林挽霜渾身僵硬,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帳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是子時。
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塞給她的玉佩,
上面刻著“沈”字——那是沈家當年滅門林家時,唯一遺漏的證物。六月,
胡騎突然發動夜襲。林挽霜跟著沈硯之沖鋒陷陣時,
忽然看見敵方陣營中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父親當年的副將,如今竟投靠了胡虜。
“將軍,那是叛徒王雄!”她握緊長劍,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沈硯之目光一凜,
揮刀砍斷射向她的箭矢:“隨本將左右包抄!”混戰中,林挽霜不慎被敵軍勾住披風,
面巾隨之滑落。她聽見身后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
轉頭看見王雄震驚的臉:“你……你是林家那丫頭?!”劍刃擦著她咽喉而過的瞬間,
沈硯之挑開利劍撲過來將她緊緊按在懷里,盔甲劃破了她的臉頰:“別露頭!
”他的聲音貼著她耳邊響起,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我帶你回去?!笔且?,
林挽霜躲在軍醫帳里,聽著帳外傳來的議論聲。她知道,王雄被俘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軍營,
而自己女扮男裝的事,恐怕再也瞞不住了?!傲止媚?。”帳簾被掀起,沈硯之卸了甲胄,
發間還沾著血污。他的目光落在她未束發的青絲上,喉結滾動:“為何隱瞞身份?
”林挽霜攥緊手中的玉佩,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想起父親被沈家軍逼得跳崖前,
那句“沈家欠我們林家的,終有一日要還”??纱丝?,
眼前這個男人正用那樣溫柔的目光看著她,像在看一件易碎的珍寶。“為父報仇。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顫抖,“將軍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林家滅門案?
”沈硯之身軀猛地一震,眼中閃過痛楚:“是……我父親做的?!彼焓窒胍|碰她,
卻在半空停住,“可我……”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副將前來稟報:“將軍,
大帥得知軍中混入女子,命立刻嚴查!”林挽霜看見沈硯之瞬間繃緊的脊背,他轉身時,
腰間的玉佩晃了晃——正是與她手中那塊成對的“長纓”佩。
她忽然想起他詩中那句“不教紅顏落塵?!?,原來從初見時,他便已知她女兒身。七月初七,
乞巧節。林挽霜被關在帳里,聽著遠處傳來的更鼓聲。帳門被輕輕推開,
沈硯之帶著一身寒氣進來,手中捧著一套女裝,繡著她最愛的木芙蓉?!案易?。
”他聲音低沉,“我已安排好退路,天亮前能出塞。”她望著那身紅衣,忽然想起及笄那年,
母親為她繡的嫁衣也是這般花色。可如今,母親的墳頭草已三尺高,父親的仇還未報,
而她卻要接受仇人的兒子的幫助才能保命?!皩④娍芍跣壅泄┝耸裁??”她站起身,
任由束發的帶子滑落,青絲如瀑般傾瀉而下,“他說,當年滅門林家的密令,
是當今陛下所下?!鄙虺幹左E縮,手中的紅衣落在地上。帳外突然傳來火把的光芒,
無數腳步聲朝這里逼近。林挽霜摸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正是他送的那柄“長纓”。
“原來我們都只是棋子?!彼龑⒇笆椎衷谘屎砩希匆娝壑虚W過驚恐,“將軍可曾想過,
為何你屢次請兵抗胡,都被朝廷駁回?”帳門被轟然踹開,大帥帶著一眾士兵闖入,
手中拿著密旨:“沈硯之,你私藏敵軍余孽,意圖謀反,現奉旨革職拿問!
”林挽霜望著沈硯之被按在地上的狼狽模樣,忽然笑了。她想起昨夜他偷偷塞給她的兵符,
想起他說“等打完這仗,我帶你去江南看木芙蓉”。原來從始至終,她都是他的軟肋。
“慢著?!彼m時出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讓所有人看清她的臉,“我就是林家女,
與將軍無關。”匕首劃破皮膚的瞬間,她聽見沈硯之撕心裂肺的呼喊,“長纓在手,
何懼仇讎……將軍,來世別再做棋子了。”鮮血濺在那身紅衣上,像極了盛開的木芙蓉。
沈硯之掙脫束縛撲過來,將她抱在懷里,溫熱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襟。他顫抖著替她理好亂發,
看見她嘴角勾起的微笑,終于明白她藏在“報仇”之下的真心——她從來沒想過活著離開,
只是想在死之前,讓他看清這吃人的世道。帳外傳來胡騎的號角聲,天邊泛起血色晨光。
沈硯之握著她漸漸冰冷的手,摸到她掌心刻著的“硯”字——那是她用匕首偷偷刻下的。
他忽然想起初見時,她藏在盔甲里的那雙眼睛,像春日里解凍的溪水,明明滅滅,
最終都化作了他心中的月光。長纓盡處,紅顏成殤。他終究還是沒握住那縷月光,
讓她化作了塞上的風沙,永遠留在了這個開滿木芙蓉的季節。
二、大漠的風卷著細沙撲在帥帳的牛皮帳幕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沈硯之跪在林挽霜的棺槨前,手中攥著她遺留的那柄“長纓”匕首,
指腹反復摩挲著刀柄上已經模糊的刻痕。昨夜他在她貼身衣物里發現了半卷殘紙,
上面是她尚未寫完的字跡:“硯字……應是……”墨跡在某處驟然暈開,像是落了淚。
“將軍,朝廷派了監軍來接管軍營?!备睂㈥惲窒崎_帳簾,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懣,
“還有……林姑娘的遺體,他們要……”“不準碰她?!鄙虺幹偷靥ь^,眼中布滿血絲,
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他想起昨日監軍宣讀的圣旨,除了革去他的軍職,
還特意提到“妖女禍軍,尸首當曝于轅門”。指尖捏緊那半卷殘紙,
他忽然注意到紙角隱約有個朱砂印記,像是某種圖騰。深夜,
沈硯之借著月光潛回林挽霜的營帳。案頭的青瓷瓶里還插著她采來的野菊,早已干枯。
他翻開她的兵書,忽然掉出一張泛黃的紙頁,上面是她父親的絕筆信:“挽霜親啟,
沈家軍雖陷吾于死地,然沈老將軍臨終前曾遣人送信……”字跡到此中斷,
顯然被人刻意撕去了后半部分。帳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他迅速將紙頁塞進懷里,
轉身時看見陳林抱著個木盒站在門口:“這是林姑娘藏在枕頭下的,今早收拾營帳時發現的。
”木盒里是半幅繡品,正是那日未完成的木芙蓉,絲線間還夾著一張字條,
是她的字跡:“若有來生,愿生在尋常巷陌,看盡長安花。”沈硯之喉間一緊,
想起她曾說過的江南,想起她眼中閃過的向往。指尖撫過繡線,
忽然發現花瓣紋路里藏著細小的符號,像是某種密語。天快亮時,
他終于破解了繡品里的秘密。那些交織的絲線竟組成了一幅地圖,
標注著西北荒漠中的一處廢墟——正是二十年前林家被滅門的舊址。沈硯之握緊拳頭,
指節抵在案幾上發出悶響,終于明白她為何堅持要女扮男裝混入軍中:她不僅要報仇,
更要尋回當年的真相。監軍入駐的第三日,沈硯之被勒令交出兵符。
他望著轅門外林挽霜的棺槨,忽然想起她死時穿的那身紅衣,想起她眼中的笑意。
當監軍的手即將觸到兵符時,他忽然握住對方的手腕,壓低聲音:“大人可知,
當年林家滅門案,陛下為何要讓沈家軍背鍋?”監軍臉色驟變,猛地抽回手:“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們。”沈硯之冷笑,袖中藏著的密信微微發顫,
那是他昨夜在林挽霜遺物中發現的,蓋著內務府印章的調兵手諭,“王雄招供前,
是不是有人警告過他?”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騷動。陳林沖進帳中,渾身是血:“將軍,
胡騎又來犯邊,監軍大人的親衛……”他目光落在沈硯之手中的兵符上,“他們想趁亂奪營!
”沈硯之望向轅門方向,林挽霜的棺槨在晨風中輕輕搖晃。
他忽然想起她刻在掌心的“硯”字,想起她最后那句“來世別再做棋子”。握緊兵符,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淬了冰:“擊鼓升帳,隨本將……清君側。”黃沙漫過斷壁殘垣時,
沈硯之終于找到了地圖上標注的廢墟。坍塌的門樓匾額上,
“林府”二字已被風化得模糊不清,
唯有門口的石獅子還殘留著半道劍痕——與他父親佩劍的紋路分毫不差?!皩④姡?/p>
這里有暗格!”陳林扒開堆積的瓦礫,露出一塊刻著蓮花紋的石板。移開石板的瞬間,
一股腐臭氣息撲面而來。沈硯之點亮火折子,看見暗格里整齊碼放著數十個木箱,
打開最上面的那個,里面竟是滿滿一箱密旨,封口處蓋著的,赫然是當今陛下的私印。
“天佑十八年,賜死林氏滿門,著沈巍督辦……”他聲音發顫,手指劃過泛黃的圣旨,
“竟真是陛下親令?!标惲譁愡^來,目光落在另一道密旨上:“沈巍接旨后,著即服毒自盡,
以安民心……將軍,這是……”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沈硯之迅速合上木箱,
將密旨塞進貼身衣袋。三匹快馬疾馳而來,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罩,竟是失蹤多日的王雄。
“沈將軍果然聰慧,”王雄握著長劍冷笑,“當年我替陛下辦完事,本該榮華富貴,
卻被你們沈家摘了桃子——林丫頭臨死前沒告訴你吧?你父親其實是被陛下逼死的!
”劍刃相交的瞬間,沈硯之忽然想起林挽霜父親信中那句“沈老將軍臨終前曾遣人送信”。
原來父親早已知道真相,卻選擇用自己的死來掩蓋陛下的罪行。血珠濺在斷墻上,
他看見王雄腰間掛著的玉佩,正是當年陛下賞賜給功臣的“忠勇”佩?!氨菹屡赡銣缈??
”他擦去嘴角的血,反手抽出腰間的“長纓”匕首,“可惜,林挽霜早已將證據送出。
”王雄瞳孔驟縮,揮劍劈來的力道弱了幾分。沈硯之趁機踢翻他手中的劍,
匕首抵住他咽喉:“說,當年參與滅門的還有誰?
”“除了沈家軍……還有……”王雄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以為林丫頭為何能輕易混進軍中?她的戶籍文書……可是出自戶部尚書之手啊。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箭矢破空聲。沈硯之猛地推開王雄,卻見一支羽箭正中心口。他低頭,
看見鮮血浸透了衣襟,染濕了懷里的密旨。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陳林舉著弓箭沖過來,
臉上滿是淚痕:“將軍,對不起……他們拿我妻兒要挾……”黃沙漸漸掩埋了爭執聲,
沈硯之躺在廢墟中,望著天際的孤雁。他想起林挽霜繡品上的木芙蓉,
想起她未寫完的那句“硯字應是吾心”。手指摸索著掏出密旨,
卻發現上面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是她的筆跡:“硯之,真相在……”意識漸漸消散前,
他終于明白她藏在繡品里的深意。原來從相遇那刻起,她便在一步步引導他接近真相,
哪怕知道自己是仇人之女,哪怕注定要以死相祭。風卷起他額前的碎發,
掠過斷壁上斑駁的血痕,仿佛她最后一次溫柔的觸碰。殘陽如血,將廢墟中的身影拉得老長。
沈硯之握緊手中的“長纓”匕首,任由鮮血滲入黃沙——這里曾是她的家,如今,
他們終于可以并肩躺在這片土地上,不再做任何人的棋子。
三、祁連山深處的藥廬飄出裊裊青煙時,沈硯之才終于醒轉。喉間像塞著團燒過的棉絮,
他試著抬手指尖,卻觸到枕邊一片柔軟——是林挽霜的繡帕,
邊角的木芙蓉上還沾著暗紅血跡。“醒了?”沙啞的女聲從竹簾后傳來,
走出個戴斗笠的灰衣女子,腰間懸著柄纏著青色布條的劍。她掀開他胸前的繃帶,
露出結痂的傷口:“中了透骨釘還能活下來,算你命大?!鄙虺幹⒅对诙敷彝獾南掳?,
忽然想起林挽霜曾提過的“青崖山鬼醫”,江湖傳言其善用毒術,
卻只救兩種人:將死的忠良,和瀕死的孩童?!笆悄憔鹊奈??”他試著坐起,卻牽扯到傷口,
“陳林……”“那個副將?”女子往藥爐里添了把艾草,火星子映得她眼尾泛紅,
“他把你扔在亂葬崗時,我正給個小乞丐收尸?!彼D身扔來個油紙包,
“里面是你那柄匕首,還有半塊腰牌。”拆開油紙的瞬間,沈硯之呼吸一滯。
“長纓”匕首上多了道新刻的紋路,正是林挽霜繡品里的蓮花符號。腰牌斷成兩半,
卻在斷口處發現了極細的刻痕——是組數字,像是庫房編號。“她死前找過我。
”女子忽然開口,取下斗笠,露出左眼角的朱砂痣,“林挽霜,青崖山最后一代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