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夢回瀟湘太虛幻境的云霧在眼前消散時,
賈母指尖觸到的不是錦被下冰涼的玉體,而是雕花拔步床溫潤的楠木圍欄。
帳角金流蘇在晨光中搖曳,繡著并蒂蓮的簾幕被丫鬟輕輕挑起,
瑞珠的笑臉映進來:"老太太醒了?林姑娘已在堂前等候呢。
"喉間泛起前世藥石難醫的腥甜,賈母卻顧不上胸口翻涌的記憶。鏡中映出的鬢發烏青如漆,
面上皺紋淺得像春湖細浪,分明是五十年前初見黛玉時的模樣。
案頭座鐘的滴答聲突然變得震耳欲聾 ——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時間倒流的聲音。
"快請林姑娘進來。"聲音比記憶中年輕三十歲,賈母攥緊帕子,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雕花木門吱呀開啟的瞬間,那個單薄身影扶著紫鵑踉蹌而入,鴉青鬢角沾著秋雨,
眉間一點愁緒卻比前世初遇時更淡。"外祖母..." 黛玉的聲音還帶著舟車勞頓的沙啞。
賈母再也忍不住,張開雙臂將外孫女攬進懷里,嗅到熟悉的沉水香混著藥氣,
卻比記憶中多了幾分溫暖。前世她總以為來日方長,直到黛玉在雪夜咳血,
才驚覺這些年竟從未好好抱過這個孩子。"以后就住在我東廂房,
" 賈母撫著黛玉后頸未及綰起的碎發,對瑞珠使眼色,"把碧紗櫥收拾出來,
派鸚哥和琥珀貼身服侍。再請太醫院張太醫來,仔細給姑娘診診脈。"瞥見紫鵑欲言又止,
她柔聲道:"你也跟著過來,咱們祖孫三人住一處。"黛玉睫毛上凝著水珠,
分不清是淚還是雨。她何曾見過外祖母這般急切的模樣?前世初到賈府,外祖母雖疼她,
卻總帶著幾分世家大族的端方,哪里會像此刻這般,掌心的溫度幾乎要將她凍僵的指尖融化。
2 第二章 暗室陳賬三更梆子響過三聲,賈母披著斗篷走進東廊耳房。探春房里燭火未熄,
窗紙上映出她執筆計算的剪影。前世這個庶出孫女的治家之才被埋沒在嫡庶之爭中,
如今該是讓她嶄露頭角的時候了。"祖母怎的親自來了?"探春慌忙起身,
案頭攤開的正是榮國府各莊頭的賬冊。賈母看著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心中一嘆 —— 這孩子比寶玉大兩歲,卻因是趙姨娘所出,總帶著幾分刻意的端肅。
"咱們祖孫說說體己話。"賈母拉著探春的手坐下,指尖劃過賬冊上歪斜的批注,
"你可發現這烏進孝的年例銀子,比五年前少了三成?"探春眼中閃過驚訝,
她原以為祖母只愛含飴弄孫,不想竟對賬目如此清楚。接下來的半個月,
賈母帶著探春和李紈暗中查賬。
當她們在王熙鳳陪嫁的木箱里發現十二本蓋著當鋪印章的借據時,正是菊花盛開的重陽日。
那些用黛玉嫁妝作抵押的字據上,王熙鳳的花押紅得刺目。"璉二奶奶好大的手筆。
"賈母將借據拍在議事廳案上時,王熙鳳正帶著周瑞家的核對月錢。
珠光寶氣的婦人驟然失色,膝頭的鎏金手爐 "當啷" 落地,碳火濺在猩紅氈子上,
燒出幾個焦黑的斑點。邢夫人幸災樂禍的冷笑混著王夫人的倒吸冷氣,
賈母卻只盯著王熙鳳煞白的臉:"念在你是璉兒媳婦,且讓你體面些。從明日起,
李紈和探春協理家務,你只消管管自己房里的事。"看著鳳姐癱軟在地,
她心中暗嘆 —— 前世若早兩年清查,何至讓這潑皮掏空了家底?
3 第三章 金玉迷局霜降那日,薛姨媽帶著寶釵來送宮花。
雕花漆盒里十二支累絲金鳳步搖在陽光下流轉,
賈母卻注意到寶釵腕上的金鎖閃過微光 —— 那串刻著 "不離不棄" 的金飾,
曾是她前世最不愿看見的東西。"到底是薛妹妹心細。" 黛玉倚在賈母膝頭,
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賈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抬頭笑道:"可惜我們玉兒不愛這些勞什子,倒是寶丫頭戴著好看。
"說著示意琥珀收了盒子,眼角余光瞥見王夫人欲言又止。當晚佛堂傳來木魚聲,
賈母知道是王夫人在抄經。檀香繚繞中,她望著觀音像慈悲的眉眼,
忽然開口:"妹妹可還記得,當年璉兒娶親時,薛大姑娘的金鎖就該找個有玉的配?
"王夫人手中念珠猛地一頓,檀香灰簌簌落在經書上。"寶玉的玉是天生帶來的,
" 賈母指尖劃過供桌上的纏枝蓮紋,"可薛家的金鎖... 倒像是照著玉上的字刻的。
"燭火在風中搖曳,將王夫人青白的臉映得忽明忽暗。她哪里知道,這看似隨意的一句話,
讓王夫人此后對金玉之說再不敢輕易提起。更妙的是中秋家宴。
賈母特意讓寶玉和黛玉坐在自己左右,看著兩個孩子湊在一處猜燈謎,
寶玉的玉墜滑落在黛玉膝頭,她親手為他系上絲絳。月光透過窗欞,
在寶釵鬢間的金釵上鍍了層冷霜,薛姨媽張了張嘴,到底沒敢說出 "金玉良緣" 四個字。
4 第四章 瀟湘詩社暮春時節,大觀園的桃花開得比前世更早。
賈母帶著黛玉站在沁芳橋邊,看著寶玉蹲在地上掃花瓣,忽然想起前世黛玉獨自葬花的凄涼。
"不如辦個詩社吧," 她笑著對探春說,"讓姑娘們都來湊個趣。"起社那日,
黛玉穿著賈母新賞的月白羽紗裙,倚在瀟湘館的湘妃竹椅上。寶玉舉著筆硯跑得氣喘吁吁,
探春剛寫下 "海棠社" 三個字,湘云就帶著鹿肉闖了進來,嚷著要烤了作詩。
賈母坐在主位上看著,忽然發現黛玉眼中有了前世少見的光彩。"儂今葬花人笑癡,
他年葬儂知是誰?"黛玉的《葬花吟》還沒出口,就被賈母打斷:"傻丫頭,咱們這園子,
將來是要辦百花宴的,哪里用得著葬花?"說著讓人取來景德鎮新燒的琉璃瓶,
"把花瓣都收進去,做成花露,比埋在土里強百倍。"寶玉聽得新奇,
立刻帶著小廝們收集花瓣。黛玉看著他忙忙碌碌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賈母悄悄對紫鵑說:"以后每月初二、十六,都請太醫來給姑娘診脈,燕窩粥要換著花樣熬,
可別再讓她受半點風寒。"5 第五章 商海初瀾重陽過后,賈府的船隊從松江回來,
艙里裝滿新制的松江布。賈母站在碼頭上,看著探春指揮仆役清點貨物,
忽然想起前世抄家時,庫房里只有些過時的綢緞。"明年讓船隊去泉州,
" 她對身邊的賴大說,"那里的刺桐錦,連宮里都愛。"與薛家合開的絲綢莊開業那日,
鑼鼓聲震得整條街發燙。寶釵站在柜臺后,看著黛玉親自設計的纏枝蓮紋樣綢緞被搶購一空,
眼中閃過復雜的神色。賈母特意讓探春管賬,又派寶玉跟著薛家的老掌柜學做生意,
氣得賈政在書房摔了茶盞。"老爺何苦動怒?" 賈母端著碧玉佛珠走進來,
"咱們賈家的子孫,不能只知道之乎者也。當年太祖爺打天下,不也靠的是真刀真槍?
"看著賈政欲辯又止,她放緩語氣:"寶玉不喜科舉,就讓他學些經世致用的本事,
將來也好守著家業。"冬至前夜,各莊子的管事送來年禮。賈母看著賬冊上新增的三成收益,
忽然對探春說:"把江南的莊子撥出兩成,給黛玉作嫁妝。"探春愣住,
她從未見過哪家外祖母如此明目張膽地給外孫女攢嫁妝,
卻不知這正是賈母要破的 "規矩"。前世黛玉無父無母,嫁妝單薄才被人輕賤,
今生她偏要讓整個金陵都知道,榮國府的姑娘,斷不會受半點委屈。
6 第六章 紅梅喜宴臘月二十三,大觀園的紅梅開得正好。賈母坐在綴錦閣里,
看著寶玉穿著大紅猩猩氈斗篷,小心翼翼地給黛玉披上同色的羽緞面斗篷。
兩個孩子鬢角的雪花落在衣襟上,倒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金童玉女。"該給你們定親了。
"賈母突然開口,驚得王夫人手中的佛珠散落一地。薛姨媽剛要說話,
就見賈母笑著舉起個錦盒:"這是老太太我年輕時的鴛鴦佩,一對兒的,正好給寶玉和玉兒。
"盒中兩塊羊脂玉佩在燭光下交相輝映,正是當年史侯府的傳家之寶。
黛玉的臉比紅梅還要嬌艷,寶玉卻傻傻地笑個不停。賈母看著他們,
忽然想起前世寶玉在新房里掀開蓋頭時的震驚與絕望。如今她親自選定婚期,
讓欽天監算出最吉利的日子,又派璉兒親自去姑蘇采辦嫁妝,
定要讓這樁婚事成為金陵城的佳話。除夕守歲時,賈府的祠堂里多了兩盞長明燈。
賈母帶著全家祭祖,看著黛玉跪在自己身邊,與寶玉并排叩拜,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
她知道,只要這兩個孩子能守在一起,賈府縱有風浪,也能穩如磐石。
7 尾聲 新歲鐘聲元宵節的燈籠映紅了大觀園的湖面,黛玉倚在寶玉肩頭,